程始不是個孟浪之人,親了蕭夫人的手也是因為彆分在即,他這一整個夏天都要在軍營渡過,而且以為這裡四下無人。誰知道被三皇子和淩不疑看個正著,這兩個人默不出聲,程始也沒有察覺。

“中年夫妻親一口,噩夢都做好幾宿。”悄無聲息跟在夫婦倆身後的程姣涼涼道。

程始生得高大健壯,蕭夫人亦是高挑豐腴的美人,就把身後的程姣擋了個結結實實,大營門內的三皇子這才看見程姣。一陣子不見,三皇子覺得程姣好像又長高了些,頭頂已經快要到他的下巴,一身水綠色的衣裙,領口袖口繡著奇特的銀色花紋。三皇子看了半晌才收回視線,那邊程始已經開始訓起女兒。

“你說誰是噩夢!有你這麼說話的嗎!”

“阿父啊,萬伯父送來的那個什麼羊油膏你還是塗一些吧,本來就顯得老再曬黑了,到時候跟阿母站在一起,外人不知道的以為是你們是父女呢。”

“你這個不孝女!元漪,把之前給她填進嫁妝的好東西都挑出來,不給她了!”

程姣聽了立馬變臉,拉著程始的袖子撒嬌。

“阿父,阿父我錯了,阿母最喜歡阿父這樣孔武有力有才乾的男子,才不是那種隻看臉的膚淺之人呢,對不對阿母?”

蕭夫人聽了含笑瞪了程姣一眼:“都多大了,還跟你阿父撒嬌。”

“那有什麼,就算我三、四十了,也是阿父阿母的孩兒。”

程始聽了心中一暖,孩兒們都大了,總想往外飛。他們做父母的是既希望他們能快點長大又希望他們不要那麼快的離開家。

“是,姣姣永遠是阿父的乖女兒。”

哄好了老父親,程姣左手拉著程始,右手拉著蕭夫人往軍營大門走,剛走沒幾步,猝不及防的遇見了簇擁著淩不疑和三皇子的黑甲衛。淩不疑和三皇子已經看了許多,這會便看到程校尉一家子仿佛事先演練的一般,三人都是瞪大了眼,隨後斂了表情一臉正色的行禮。

“見過三皇子。”三皇子本來覺得程姣長得既不像程始,也不像蕭夫人,現在一看,還是有些像的。

“程校尉、程夫人免禮。”

“謝三殿下。”

“淩將軍。”

三人又對淩不疑見禮,雖然淩不疑已經是程家板上釘釘的郎婿,但程始之前就吩咐過要低調。淩不疑的官職比程始高,在軍營就要按照軍中規矩行事。三皇子見程始夫婦規矩的給淩不疑見禮,心中暗暗讚歎:這程始不擺未來嶽丈的款兒,公私分明知進退,這樣的嶽家真的不多見。

淩不疑雖然沒什麼笑容,在周身的氣勢已經沒有當初那麼駭人。

“此刻練兵,辛苦程校尉了。宏農縣附近有小股山匪作亂,我欲去其他大營巡視,派阿起送程夫人和程小娘子歸家。”

“有淩將軍安排,我等自是放心。”

辭彆了程始,母女二人坐著馬車往回走,途徑宏農縣的山路時,隻見一位穿著華麗錦袍的老丈和一位眉目精神的老道長在山路中央拉扯,前後還有侍衛把路圍住。蕭夫人推開車窗看情況,隨後拉著一臉蒙圈的程姣下車。

“妾身見過老王爺。”原來這位衣著華麗的老丈就是當今聖上的親叔,汝陽老王爺,程姣站定之後作揖行禮。

“臣女程姣見過老王爺。”

“原來是程家的小娘子啊,你跟你阿姊一樣,生得一副好相貌。”老王爺隨口一說,之後就想起了正事,繼續拉扯那位老道長。見老王爺忙著,蕭夫人和程姣退到一邊,詢問車夫是否有彆的路,畢竟讓老王爺讓路那是不可能的。

“仙長,你快幫幫我脫離苦海吧。”

“王爺,此事不是我不幫而是真幫不了啊,您是陛下親叔,您自去求陛下不行嗎?”

“行,行個屁!”老王爺爆粗口,“要是行老子我至於躲去三才觀嗎?”

“王爺您彆急,彆急啊,我幫您算一卦啊...”老道長作勢要拿龜殼卜卦,可老王爺一放手他就開跑,剛跟程姣打了個照麵就停了下來。

“哎呀,呀呀。”老道長看起來有幾分風骨,結果一呀起來好似範偉附體。

“這小娘子的麵相,好生奇特呀。”老道長不跑了,湊上前細細打量程姣。“敢問小娘子的生辰八字,可否告訴老道。”

程姣看了蕭夫人一眼,蕭夫人點了頭她才告訴老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仙長,這程家小娘子的麵相哪裡奇怪了?”老王爺見老道不跑了,也背著手湊過來看熱鬨。

仙長其實也很不能理解:“這小娘子的八字極貴,命中無劫難,順風順水,一輩子都平平安安。按理來說,她雖不是個皇親,也多少該跟皇親沾個邊兒的!”

“姻親也算吧,她阿姊是淩不疑的新婦。”

老道瞪了老王爺一眼,隨後又道:“不說出身,她這姻緣甚是奇怪,明明是飛上枝頭成鳳凰的命,本應該和和美美才對,結果偏偏又有一段更重更深的緣分。可看麵相整體,這緣分又影響不到她,連姻緣都影響不到,你說怪不怪?”

老王爺麵色怪異,他覺得自己也算是有福之人了,然而命中劫難就是他的發妻。如今他想絕婚不成,自己一個人躲在三才觀不說,孫女被他老妻縱得無法無天,他深能體會這姻緣對一個人的影響。

“看八字,這小女娘這輩子一帆風順做什麼都會成功,靈宮璀璨,天生自帶靈光,學什麼都快。可姻緣嘛...真是怪哉怪哉!”

程姣麵上不顯,心中鄙視這老道是個不入流的騙子,同時向蕭夫人透氣求救的眼神。蕭夫人會意,提出家中有要事急著歸家,便帶著程姣上了馬車換條路走。剛走過一個山頭,馬車停了下來,跟車的梁邱起敲了敲車窗道。

“程夫人,女公子,前麵不太對勁!”

程姣聽完心頭發苦,之前驊縣不太好的經曆浮現在眼前。

“阿母。”這淩不疑是個烏鴉嘴吧,說有賊匪,賊匪就來了。

“放心,有阿母在,你留在車中不要下來。”

程姣認為她不至於這麼倒黴遇上兩次賊匪,剛安定下來就聽到外麵一陣腳步聲,隨後就是呐喊廝殺聲,還有兵器相交的聲音。怕被流箭射中,程姣隻能趴在馬車地板上。她剛想起身看看車外的情況,馬車突然跑了起來,伴隨著馬的嘶鳴聲,車身一陣劇烈的顛簸還時不時的傾斜。

程姣死死扒住車框,隨後推開車窗大喊:“阿母!”

“回車裡!”

蕭夫人一劍砍向賊匪,程姣剛縮回頭,一隻箭擦著她的臉頰飛過。見賊匪不過十餘人,程姣知道蕭夫人應付得過來,現在的主要問題是讓馬車停下來。

鼓足勇氣推開車門,程姣發現馬車正往去軍營的路跑,她將腰帶係在窗框上,左手死死扣住門邊,探出身子去夠韁繩。山路顛簸,程姣感覺好幾次自己都快被甩出去了,還好有腰帶吊住她。

終於抓到了韁繩,程姣使出渾身力氣勒住韁繩,馬終於停止了狂奔,口吐白沫。程姣被嚇個半死,脫力躺在車內喘氣,連左手被劃破了都不知道。她剛回了些力氣,就聽見一陣馬蹄聲,還有賊匪的呼喊。

“馬車在那裡,抓住那小女娘,能換好些銀錢。”

程姣聽了立馬溜下車跑,後麵立刻有人追來。

“站住,彆跑!再跑我就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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