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天氣寒冷仔細凍著,這大氅是皇後賞賜給嫋嫋的,嫋嫋一收著就差人送來家中,她心中還是頂惦記你這個做阿母的。”
程始示意青蓯將大氅給蕭夫人看看,結果蕭夫人隻輕輕瞥了一眼就擺擺手。
“姣姣呢,還未起身?”
見青蓯點頭,蕭夫人吩咐人去叫小女兒吃早飯。
“之前說,壽宴結束就歸家,可這壽宴都結束多長時間了,她怎麼還不回來!我知道,從前是我對她管教過於嚴厲,可姣姣也是這麼過來的呀,嫋嫋不至於見了皇後,就連我這個親娘都不要了。”
程始聽出了蕭夫人這是吃醋了,咧嘴了笑:“夫人終於知道嫋嫋於家中有多重要了。素日,她在你我麵前頑皮頂撞,你心生怨煩,誰知多日不見反倒牽掛起來。”
蕭夫人梗著脖子有些不情願的承認:“是,我是牽掛她,她可曾牽掛我。”
“嫋嫋在宮中身不由己,夫人對嫋嫋也不要那般苛刻。整座都城有哪家的女娘有嫋嫋爭氣懂事?非但婚配不用父母操心,還總為家裡增光添彩。像五公主身邊那些沒頭沒腦的小女娘,在皇後壽宴上闖禍,結果父兄都受了連累。”
“論增光添彩,姣姣沒給家裡增光添彩?我不求嫋嫋有多爭氣,隻是怕她闖禍,原想著淩不疑能管束下她,可沒有想到淩不疑居然因為她失了禮教,連禦史都敢打!還被聖上責罰了。”
說起這個蕭夫人就來氣,原以為自己女兒是個沒有刀鞘的匕首,本以為找個郎婿能管管她,結果反倒好。這郎婿根本不是什麼刀鞘,是個環首大刀殺傷力更強!
“那是嫋嫋能耐!”想到女兒在宮中被人欺負,淩不疑轉頭就把人打了,程始隻覺得打得好!
“夫人,你不覺得有了淩不疑之後,都顯得嫋嫋不那麼能惹禍了嗎?”
“嗬,千算萬算,誰能想到那淩不疑行事比嫋嫋更瘋。”
一頓飯還沒吃幾口,符登便來稟報有客來訪。
“家主,女君,廷尉府袁慎袁大人來訪。”
“這麼早,快請人去前廳落座備茶。”程始說著用絲帕擦了擦嘴。“我換身衣服就馬山過去。”
“可...”符登麵帶為難,一個修長身影已從前廳走來。
“程將軍不必勞煩,善見不忍打擾將軍用膳,就自己先行過來了。不周之處,還望將軍海涵。”
“啊...沒有不妥之處,袁大人體貼在下,在下感激還來不及...那什麼,袁大人是否用了早膳,可要一起...”
“阿母,我都說了我今日不想用早膳,為何還要叫我起...”
見了站在廳中的背影,程姣立刻清醒了。袁慎今日似乎是休沐,穿了身朦朧的淺藍色長裳,領口袖口處均用銀線繡了典雅的雲紋,配上淺色的佩飾很符合他的氣質。還在打瞌睡的程姣一下子就醒了,隨後見禮。女兒家剛睡醒後的聲音很是軟糯,慵懶又嬌媚,袁慎喉節滾動,開口卻是致歉。
“一大清早的,善見本不該來叨擾,可少府監貪墨的案子涉及厲陽君,善見有些問題還需私下詢問厲陽君。”
“公務為重,青蓯,把九騅堂收拾出來,請袁大人過去。”
“程將軍,不急,厲陽君還未用早膳,正好在下也未用膳,不如一起吧。”袁慎笑眯眯的提議,程始夫婦對視一眼,心中都已經明了。
“袁大人不嫌棄就好。”
兩人入坐也一同用膳,見程姣坐在蕭夫人身邊,袁慎目光含笑望去,見女孩似乎因為是在家,就簡單穿了件淡色的曲裾。他心想她似乎不怎麼穿豔麗的顏色,隨後又忍不住細看:頭上雖無金玉裝飾,但少女烏發及腰,肌膚勝雪,淺色更襯得纖腰盈盈一握...藍衣公子垂下眼眸,心下發燙。
有客在,程始下筷的速度都斯文了不少。袁慎慢條斯理地嘗了口清蒸桂魚就放下了筷子,見對麵的女孩頻頻光顧一道涼拌胡瓜,也跟著夾了一筷子,覺得雖有些辛辣但十分爽口,便又多吃了幾塊。隻看她一口一口的咀嚼,也覺得舒心愉悅,結果一抬頭,就迎上了程姣仿佛護食猞猁的警告目光。袁慎嘴角微勾,眉梢輕揚,忍不住輕笑,仿佛遇見了大喜事。
程姣:...搶我吃的就這麼有意思?
程始:...我怎麼覺得這飯突然變得難以下咽?
四人就這樣默默吃著早膳,隻可惜菜色雖琳琅滿目,幾個人卻都食不知味,也隻能哄哄肚子罷了——古人雲秀色可餐,不外如是。
早膳之後,蕭夫人安排袁慎在就騅堂問話,後者以宮中之事,不足為外人道也的理由拒絕了蕭夫人的陪同。蕭夫人便安排兩人在院中的書亭,幾個婢女在遠處守著,隻能看到兩人的動作,卻聽不到說什麼。
“不知關於劉辯的案子,袁大人還有什麼要問的?”程姣單刀直入,不想浪費時間。
“坊間關於五公主秘.戲圖的傳聞,可是你做的?”
“袁大人覺得呢?”
“我的判斷不一定是對的,所以前來求證。”
“...不全是,但多少與我有關。”程姣斂下眼,不想去看此刻袁慎的表情。她知道在袁慎麵前說謊無用,他們可是一起看到韓衍同謝二夫人偷情,他早該料到是她。此刻,他怕是對她失望至極,也厭惡至極了吧。
袁慎沒有言語,隻是靜靜喝茶。程姣突然覺得此刻的安靜讓她難以忍受,她就像個等待被宣判的死囚。
“袁大人,不說些什麼?”
“袁某隻是來問個問題而已,還要說什麼?”袁慎的眉眼依舊柔和,沒有想象中的訓斥和疾言厲色。
“你不該對我說什麼,君子不立於危牆,或者忠君愛國之類的話?”
“你覺得我該對你說?程姣,我很想知道,在你眼中我袁善見到底是什麼樣的。”程姣雨裡霧裡,不明白跟這些有什麼關係。
“沒關係,我等你慢慢明白。”
程姣看著袁慎優雅的放下茶杯,起身告辭,覺得腦子裡都是漿糊,一句話也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