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說著, 鴛鴦掏出帕子,小心的擦著蘇綰綰額間的汗水。

按鴛鴦的想法,若是蘇綰綰實在討厭蘇錦華, 賜死這廢妃也就是了,何必來這臟了自己的手, 再者打死嫡姐的名頭實在不好, 宮裡哪有不透風的牆呢。

況且蘇綰綰每來這一回, 回去就得吃一回藥, 何苦來哉。

鴛鴦慢慢順著蘇綰綰的後背, ;“娘娘,一會兒就該用晚膳了,陛下前朝事忙, 特意吩咐奴婢回去看著您喝了補湯,今日已經訓斥了奴婢一回, 好娘娘, 您可憐可憐奴婢, 啊?”

蘇綰綰的身子虛,手上沒多少勁,她每每生氣,一口氣泄了,就靠著鴛鴦撐著她, 所以往日裡有什麼事情都是嬤嬤動手。

蘇綰綰看著疼的抽搐,卻還是一臉嘲諷的蘇錦華, 揉了揉額頭,細聲細氣的說道,:“姐姐放心,我不會殺你的, 若是你想自儘,我也不會攔著,你可以自己選。”

呸,賤種,打人都不會,蘇錦華維持著自己高傲的神情,心裡卻鬆了口氣。

蘇綰綰在宮裡的名聲如何,蘇錦華用自己那些首飾向太監打聽的一清二楚,每每有人罵蘇綰綰妖妃,蘇錦華就激動的一起罵,一聽蘇綰綰如何如何受寵,她就心如刀割,偏偏自虐般的一直聽著。

偶爾,她還會幻想如果陛下這般疼愛的是自己,自己該如何如何,她一定不會像妖妃蘇綰綰一樣在這宮裡胡作非為。

蘇綰綰這樣的日子長不了,蘇錦華敢肯定,被賜死絞殺的妖妃還少嗎?

不懂得收斂,橫行無忌,囂張跋扈的蘇綰綰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所以蘇錦華咬著牙活著,她一定會活到自己沉冤得雪的一日,她一定會親眼見證蘇綰綰這個賤人的下場。

看著鬆了口氣的蘇錦華,已經緩過神的蘇綰綰讚歎般的點點頭,蘇錦華是比她厲害,不過她今日是來出氣的,她就是奔著折磨人來的,蘇錦華高興,她就不高興。

不高興的蘇綰綰扔了鞭子,對著嬤嬤揚了揚下巴,:“嬤嬤,踩爛她的手。”

指骨被硬生生踩的碎裂時的疼痛該有多疼,蘇綰綰知道的一清二楚,若是蘇錦華這都能忍,今日就此作罷。

蘇綰綰眯著眼,小人得誌般的看著神情驚駭的蘇錦華。

***

長春宮的門在一聲聲長長的,連綿不絕的狗叫聲中關上了。

出來的蘇綰綰重新又高興了,她哼著小曲,小腦袋跟著節拍一點一點的被鴛鴦扶上了軟轎,還以為蘇錦華有多厲害呢,就這,還不如她呢,她當初都沒喊叫呢。

今年的春日暖的早,如今雖還沒到夏日,天卻也黑的沒那麼快了,外頭是橘色的夕陽,映的天空橙黃一片,暖洋洋的色調,路上的宮燈還沒亮起,卻也並不十分暗沉。

按理,蘇綰綰的轎攆行過是會清路的,誰知道走到半路上,突然闖出來一個身影,一時間,隊伍被撞得人仰馬翻,好在抬轎的太監機靈,鴛鴦和嬤嬤也護的及時,沒摔著蘇綰綰。

鴛鴦站在轎攆旁邊,仔細的揉著蘇綰綰的心口,順著氣,又檢查了一番,見蘇綰綰沒傷著,鴛鴦這才轉過身。

她橫眉立豎,衝著那個冒失的身影斥道,;“你是哪個宮的宮人,在宮道上疾奔,冒冒失失的就衝了出來,沒看見娘娘在這嗎?若是娘娘有個好歹,你有幾個腦袋賠?!”

崔蓁蓁也被驚得從蘇綰綰的身上飄了出來,她剛剛腦海裡還是趴在地上的蘇錦華的模樣,她沒忍住,一時間代入了崔芸的臉,想的就有些久了,結果蘇綰綰的轎攆被衝撞,崔蓁蓁就被嚇出來了。

崔蓁蓁抬眼往這個冒失鬼的身上看去,這一看,就看出來了,他雖然低著頭,被小太監壓著,但那身衣服絕不是太監穿的。

崔蓁蓁看出來的事情,鴛鴦和蘇綰綰自然也看出來了,待看清那衣擺處是錦繡雲紋,還有這蒼青色的常服,鴛鴦心裡咯噔一下,她看向自家娘娘,就見蘇綰綰盯著那個被壓在地上跪著半點不反抗的人。

看了一會兒,蘇綰綰就笑了,她一揮手,壓著人的小太監就迅速施禮退了回去。

蘇綰綰懶洋洋的重新靠回了轎攆的靠背,她一隻手搭在轎攆上撐著頭,翹著小指的玳瑁指套,晚風吹過,她紗裙的裙擺輕漾,披帛也落了下,裸露出一小節瑩白的鎖骨。

蘇綰綰漫不經心抬眼的時候,眉目清華,如層波瀲灩,她微微側著看向到現在還沒起身的不知名皇子,那漫不經心的猖狂勁,笑的半點也不遮掩,:“喲,這是哪宮裡的金貴人,恕本宮眼拙沒瞧出來,黑燈瞎火的,您這突然竄出來,可是拿本宮逗趣?”

“給宸娘娘請安,還請娘娘寬恕景徽的驚駕之罪。”說話的聲音是個小孩,他的聲音微微有些抖,但還算有條理。

聞言,蘇綰綰點了點頭,臉上一片了然,:“原來是景徽啊,”鬼知道景徽是哪個,這孩子一說話,蘇綰綰就聽出來了,她不認識眼前的小屁孩,既不是什麼刺頭,又還是小孩,欺負起來也沒意思。

想著,蘇綰綰就失了興致,她臉上的神情重新淡淡的,連那點諷刺的笑也都懶得露出來,:“去,扶殿下起來,在給殿下請個醫官來,好好看看。”

蘇綰綰放下了手,隨意的攏了攏披帛,:“往後殿下走路小心些,出門也帶幾個宮人,若是奴才不順心就打發了換了順心的使,到底是一位皇子,天色晚了,殿下快回去用膳吧,本宮也要回明輝宮了。”

“宸娘娘。”倉促的小兒喊聲有些嘶啞,夏景徽抬起了頭,她的臉上一片青紫,他攥著拳頭,身子有些抖,眼裡似乎還有淚光。

蘇綰綰還沒下令,在場的人都靜默的立著,偷著看向跪在路間的夏景徽,崔蓁蓁也不例外,她看著到現在還沒起身的夏景徽,看著他的神情。

崔蓁蓁看著,看著:......不瞞你們說,眼前的一幕,我熟。

大夏朝的君王都是大高個,章康帝的身材很高大,他能用一隻手抱起蘇綰綰,夏景徽的個子也不矮,但似乎是配得上他這淚眼,他的身子抽條的瘦,看著就單薄,更何況,他臉上還有傷。

夏景徽看著蘇綰綰,看著這個美貌無雙,橫行無忌的女人,看著她從輕笑變得麵無表情,他緊張的手心都是汗。

大夏朝的皇位之爭尤為凶險,從章康帝足足七位皇兄沒有一個能活下來就可見一斑。

若是旁的人上位,或許在初時會千方百計的防止這種手足為了帝位自相殘殺的事情,或是最起碼,要自己的孩子們,表現的相親相愛,兄友弟恭。

但該怎麼說呢,章康帝的性子也是極端,在這滿宮裡放在他眼裡的隻有蘇綰綰這一個妖妃,旁的,他都不放在眼裡。

甚至在章康帝的眼中,當年他也是無依無靠的過來。他吃過的苦,旁的人就不能少,如此,隻要沒傷及性命,皇子間的爭鬥,他一概不管,所有人的待遇都一視同仁,可想而知,這些皇子之間鬥的有多狠。

母妃世家背景深厚的,自是處處都高人一等,從小就籠絡權勢,一呼百應,而弱勢的自然就被擠壓。

夏景徽生母位卑,又早早的去了,所以夏景徽背著皇子的身份,在年齡稍長的時候麵對的現實卻很殘酷。

擺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要麼,去給位尊的兄弟當狗,要麼,被拚命打壓到或殘或死,沒有即位的可能。

此刻的夏景徽在眾人的注視中耳根和臉都漲的通紅,他急切的看著蘇綰綰,像是不想當著眾人的麵哭,他飛快的擦了擦眼睛,:“宸娘娘,您最是寬厚仁愛,前年,您也救了我一次,我,我。”

像是笨嘴拙舌的說不好話,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夏景徽對著蘇綰綰磕起了頭,一連磕了三個頭,之後夏景徽抬起頭,膝行至蘇綰綰的轎攆前。

夏景徽是皇子,剛剛壓著他已經是失禮,但勉強還能含糊過去,但如今他可是實打實的衝著蘇綰綰磕頭,哪個宮人還敢看熱鬨,都飛快的俯身跪下,頭都不敢抬,連鴛鴦也屈膝避在了一旁。

且夏景徽膝行的時候,蘇綰綰又未曾開口,所以沒人敢攔他,:“您救救兒臣,宸娘娘,您救救兒臣吧,他們一直克扣我的膳食月錢,他們還還對我動手,他們...宸娘娘。”說到這,夏景徽已經泣不成聲,許是知道自己的模樣狼狽,夏景徽垂下了頭。

一個皇子,被欺辱至此,夏景徽瘦瘦的一個孩子哭的可憐,按理,此情此景都該是讓人格外的憐憫,如果是從前的崔蓁蓁必定要感同身受一番。

但如今的崔蓁蓁卻覺得背後的汗毛倒立,好家夥,好家夥,都說理下於人必有所求,這孩子卻如此的破釜沉舟,讓崔蓁蓁不合時宜的想起了陳鶯鶯。

這處宮道上一時隻有夏景徽時不時的抽泣聲。

鴛鴦捏著帕子,擔憂的看著蘇綰綰,她怕夏景徽的悲慘遭遇和哭求刺激了蘇綰綰,卻看見蘇綰綰眼裡像是閃過光,她直起身,那興奮起來的靡靡豔色,衝的她整個人像是‘活’了一般。

鴛鴦一見蘇綰綰這幅模樣先是恍惚了一下,醒過神心道不好,就驚見蘇綰綰伸出了繡鞋,挑起了夏景徽的下巴——

那是一雙鷓鴣齊枝的紫色菱鞋,蘇綰綰愛配全色,所以今日穿的這雙繡鞋,是她在殿內休息時穿的。

夏景徽看著這隻鞋,和裡麵不著羅襪的腳,紫色色貴,襯得蘇綰綰哪裡都白,那腳踝也細,細的夏景霖想伸手捏住它,死死的攥住,讓她抽也抽不出來,用絲線裹了,壓著她放肆——

夏景徽的可憐差點都裝不下去了,他的臉上有涼涼的淚,心卻是燙的。

章康帝說得對,這皇城根裡沒一個好東西,即便是小崽子也都是狼崽子,哪怕小狼看起來像是低下頭,背過小狼爪藏起利爪,也是躍躍欲試想要吃人的狼崽子。

夏景徽的神情,剛剛低著頭的時候旁的人看不見,飄過去的崔蓁蓁卻瞧得一清二楚,那克製不住的落下來的目光,熾熱的讓崔蓁蓁覺得燙,這是恨上了蘇綰綰吧,也是,被這麼對待,心裡總歸是會記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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