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晉江文學城首發(1 / 2)

崔蓁蓁想事情想的出神, 外頭的喧囂什麼時候消失的,她都沒注意到,直到被金環帶著匆匆的出了馬車, 這才看到,泰康帝已經出場了。

被眾星拱月般擁簇著出來的泰康帝, 眼神也是第一時間落在了崔蓁蓁的身上, 今日的她穿著一身淺紅色的騎裝,那日宮宴上驟然受驚的的楚楚可憐不在, 轉而是蓬勃的生氣。

她不豔卻也不淡, 本該是眉眼帶出的媚氣卻因著她微微下垂的眼顯得幾分無辜, 剛剛好, 什麼都是剛剛好, 還有發絲擺在她的身後,隨風長繞在心間。

宮裡有豔麗驚豔式的美人,也有清淡似仙的美人,美人的身上, 總有幾分這樣那樣的特質。

但從來沒能有人像崔蓁蓁一樣, 裹著那樣出色的容貌, 不刻意招搖,卻擾亂人心。

泰康帝雖說也上了年紀, 但他不肯服老, 時不時的還要宣些美貌的小妃嬪來侍寢,但宮宴之後,泰康帝沒有在招人侍寢了, 因為他在深夜寂靜的時候,滿腦子都是崔蓁蓁,她抬頭的, 她擦著唇瓣的,她笑的,她局促的。

欲望上頭的時候,泰康帝甚至都有一瞬間傳旨宣了崔蓁蓁進宮的衝動,但這念頭,又很快被泰康帝壓下來了。

宮宴上,沒能要了崔蓁蓁進宮,是泰康帝心底十足的遺憾,他甚至暗自氣惱,惱恨那日通報消息的侍衛來的不是時候。

但現在太子還未醒,泰康帝心頭在想,也不能急於一時,最起碼,最起碼得等太子蘇醒,或是太子昏迷的影響消退。

克製著收回目光,泰康帝臉上浮現出幾分笑意。

他看起來精神頭不錯,盯著場中那隻被綁縛起來的鹿,也不知是不是男人的通病,在美人當前,總是想顯露自己勇武的一麵,拒絕了被綁縛的鹿,泰康帝吩咐道,:“來人,牽朕的馬來。”

皇帝想要露一手,誰敢說個不字,君不見,曆史上多少忌諱年老的帝王為著年紀問題殺紅了眼。周圍的大臣紛紛機警的拍起了龍屁。

真是天助我也!

泰康帝要上馬的那一刻,六皇子都沒能控製住,他咬著牙沒讓自己失態,卻激動的手和腿都有些抖,隨後他的目光落在了穆逍的身上,得到了那個不動聲色的點頭。

心裡的大石落了地,六皇子背著手,虎口剛剛崩裂的那點傷他絲毫沒覺出來。

環顧四周,六皇子看著齊沂舟,腦海裡全是陰狠的主意,這個討厭的弟弟,送去佛堂做方丈正好,甚至,他還能在登位後,帶著那個崔氏的小美人,在他麵前...

許多惡毒的念頭閃過,六皇子一笑,將目光落在了九皇子的身上,老九這會看起來腦子不怎麼好使的樣子,跟個沒斷奶的孩子一樣,隻顧著和淑妃說話。

老十,貓在工部也不出來,有事沒事的時候,找都找不見,十二那個牆頭草,隻怕還在宮裡抱著太子哭呢。

貶低彆人來拚命抬高自己,真是個不錯的辦法,特彆是在這種要乾大事的時候,用這種辦法穩住自己,六皇子沉浸在這種舍我其誰的氛圍內,目光落在了崔蓁蓁的身上。

崔迵那個老東西隻會打太極,什麼明示暗示都敢裝著聽不懂,那些日子和太子眉來眼去的時候,可沒這麼不識趣。

看看,太子是個老天爺親批的短命鬼,這樣的姑娘,這樣好顏色的東西,還不是要落在他的手上!

思忖間,泰康帝已經上馬了,才從侍衛的手中接過了弓箭,一抖韁,馬卻瘋狂的嘶鳴掙紮了起來!

場麵一時陷入了混亂,太子墜馬的事情被歸於意外,如今泰康帝也是如此,連著兩場如此相似的意外,誰信?

注視著那邊的動靜,淑妃死死的拽住自己的兒子,她什麼都不想去想,也不想管,她隻一心一意的想護著不讓九皇子受傷。

敢乾出這種事的都是膽大包天的瘋子,刀劍無眼,她的兒子絕對不能湊過去,她在宮裡掙紮的生下三個孩子裡,隻養大了眼前的這一個憨憨,誰也不能傷害他!

搭箭,射箭,無聲無息的將幾個混亂中刻意摸向那輛馬車的人一擊斃命後,珵王策馬向泰康帝的方向衝去,緊接著他奮不顧身的飛身一躍,撲過去死死的牽住了泰康帝身下那匹瘋馬的韁繩。

柳氏忙著護持崔芸,無暇顧及崔蓁蓁,所以沒注意到那隻悄然飛過來的鷹,它撲棱著翅膀,護在崔蓁蓁的馬車周圍,將利爪伸向了那些持刀過來,不懷好意的歹人。

場麵如此混亂的時候,泰康帝的神色卻絲毫不見慌張,他牢牢的騎在馬上,神色欣慰的看向奮不顧身的珵王。

片刻後,就見十皇子領著一隊披甲的禦林軍迅速入場。

動亂來的猝不及防,結束的也快,快的像一場鬨劇,看著被很快控製起來的場麵,六皇子心裡就像破了個大窟窿,秋風嗖嗖的穿過。

遮在眼前的紗好似被掀開了,那個他下意識不去想的事實□□裸的攤開在他眼前:

難怪他此次行事如此順利,難怪這圍獵場內的換防如此的迅速,長久的不甘和那些貪婪的欲望,蒙蔽了他的眼睛,讓他下意思的忽略了那些不合理的地方,焦躁的衝動,讓他變成了瞎子,聾子!

成王敗寇,成王敗寇,沒有人靠的住。

他還有自己的這條命!

隻要殺了老皇帝,那個位置上的人,就還是他!

六皇子的手搭在了腰刀上,就見目光森然,立在馬上看向他的泰康帝,在他的身後,被那些太監們牢牢擁在中間的,是一臉死寂的貴妃。

什麼東西都是準備好的,泰康帝是有備而來。

都防著他呢,都防著他呢,在這天家裡,哪有什麼慈父之心。

他和太子鬥起來,最高興的,怕是他的這位父皇了,難怪他總是在他們二人之間左右搖擺——為的,隻怕是他自己的那個位置!

太子一倒台,他這位好父皇就拚命的想法子要收拾了他,這京中鼓動起來的氣氛,讓他不顧一切的栽進去的,這世上,能做到的,還能有誰?

太子啊,太子,天子,哈哈哈哈。

場中一片寂靜,六皇子卻突然笑了出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他看著一臉忠心不二,護持著泰康帝的穆逍,看看用目光不舍的一遍遍掃過他的母妃。

“逆子,還不束手就擒!”

不見六皇子誠惶誠恐的請罪,卻見他突兀的笑了起來,泰康帝怒喝了一聲。

最後看完兒子的貴妃,見六皇子不走,知道他心中必然也是顧忌著她,她不是個好母親,這些年,為著家族,為著貴妃的位置,一直委屈了她的這個兒子,讓他一直鬱鬱不得誌的被壓著。

她的兒子憋得太久了,她的兒子要瘋了,所以這次,貴妃默許了六皇子的動作,甚至孤注一擲的全都壓了進去。

成功了,他們母子翻身,再無人能壓在他們頭上,失敗了,也不過是一條命罷了。

貴妃蓄力後,猛然推開了那些太監,她擋在了泰康帝的馬前,抽出了簪子。

她的臉色冷的可怕,儘管她不在年輕,但她那些美豔的神情像是利刃,刺骨的冰寒,:“宏兒,你還在等什麼,還不快滾?母妃最恨的,就是你這幅優柔寡斷的模樣,還在那裡笑什麼,快滾!滾得遠遠的!”

被猛然推搡的那些披甲的護衛下意識的舉起了刀,六皇子眼睛紅了,他的母妃是他唯一的牽掛:“住手——”

“住手。”泰康帝也同樣迅速喝止了那些侍衛,他看著整個已經有些瘋癲的撲倒在地上的貴妃,還有那個舉著腰刀,一臉猙獰的兒子。

仰頭歎息了一聲,泰康帝沒有在喝罵出聲,默了片刻,他淡淡的吩咐了一句,:“去,將貴妃扶起來。”

六皇子手中的刀落下了下來,他不言不語的跪倒在地,四周的臣子也跪成一片。

泰康帝沒有在問話,這樣的場景,不用問了,什麼都不用問了,還有什麼要問的,這個逆子紅了眼,先是太子後是他!

“帶上人,回宮。”

又是一場混亂,這是崔蓁蓁參加的第二次京城裡的大型活動,但也是第二次大混亂,前一次,送走了太子,這一次,送走了六皇子。

是,泰康帝沒有當眾出言處死任何人,但謀亂這種事情,從來都是觸之必死,皇帝或許可以忍受朝臣貪汙,可以容忍他們無能,但沒有任何一個帝王是能忍受謀逆這種事的。

崔蓁蓁抱著那隻把自己縮成個球的鸚鵡,跟著眾人啟程,她的目光落在了貴妃和被壓縛的六皇子身上,宮宴上貴妃高坐上位的貴氣,他們曾經那樣閃閃發光的風采,好似消失的半點不見。

隻是一眼,崔蓁蓁放下了車簾,抱緊了手裡的鸚鵡,她看了貴妃和六皇子如今的下場,是有觸動的,但她的臉上卻絲毫不見退縮,就算是未來她的下場不見得有多好,她也是要爭的。

哪有人真的會心甘情願的像個擺設一樣隨人擺布,任人踐踏,他們將這世間規劃好了位置,將女人圈在內宅中,口口聲聲一個真愛,另一個喜歡,妻妾成群,還幻想著要她們和和美美的相處。

沒有意外,嫡庶之間,注定就無法和平共處,所以崔蓁蓁要去搶,就像她如今想進宮,她是真的喜歡泰康帝那個年紀那麼大的糟老頭子嗎?

不是,她一點也不喜歡,甚至那個篤定一切,掌控萬物的眼神落在她身上的時候,崔蓁蓁還覺得有些焦躁。

但崔蓁蓁是以色事人,這些都是她意料之中該有的。

她不覺得自己無恥,她有什麼,拿來用就是了,她甚至很慶幸自己有這樣一張臉,能派得上用處。

等來等去的時候,蓁蓁偶爾也會不耐煩,想著,是不是嫁了誰去過好日子,那些世家子弟裡,就有完全被她蠱惑的,是,蓁蓁是知道汪祿的,他看自己的眼神完全不加以掩飾。

但清醒過後的崔蓁蓁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說的不要臉些,崔蓁蓁知道自己如今有多耀眼,看到好東西往自己懷裡扒拉是人的天性。

像第一個世界裡,趙瑾是王爺,都沒忍住將陳鶯鶯送了出去,換取對自己有益的助力,汪家呢,能不能抵住壓力?會不會將她偷著送到哪戶貴人的榻上?

不是什麼都是經得起測試的,要麼,就選了泰康帝,要麼,就攀上從諸位皇子中廝殺出來的新帝。

男人追求權勢是正當的,女人一旦有這念頭,就會被死死的釘在恥辱柱上,什麼趨炎附勢,什麼亂七八糟的名頭都有。

所以崔蓁蓁將自己掩飾的很好,甚至像個小白蓮一樣躲在柳氏的背後,天真不知事,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隻是被動的那一個。

禦輦上,看著被押進了轎子的人,泰康帝那些微微有些傷感和憤怒已經全然化作一片冷漠,:“去,將陳言給朕宣進宮來。”

圍獵之後,大起大落加之驚嚇刺激,這一晚,沒有人能安心的睡去,紛紛恨不得長了十八隻眼注意著宮裡的動靜。

六皇子和貴妃進了宮就在沒出來。

明麵上沒有人敢說這件事,但宮裡麵對這件事私下也是眾說紛紜,有說六皇子和貴妃娘娘被幽禁的,有說他們被泰康帝一怒之下賜死的。

但最令人摸不著頭腦的是,六皇子和貴妃的尊號並未被褫奪,倒黴的是貴妃的母家,聖旨下來的很快,夷三族,那幾位在背後支持六皇子的大臣也被株連滿門。

朝堂內霎時安靜了下來,再無人提出另立太子的奏折,聖人或許不會殺了自己的兒子,但對他們可半點不會手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