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平時沒有任何差彆。
她的長姐,那個總是皺著眉頭的方婉琪,聽得很認真,隨著老太爺的講授,時不時點頭或搖頭。
也與平時沒有什麼差彆。
仿佛,今天隻是很平常的一天。
仿佛,明天這個小學堂依舊有兩個女學生。
方唐突然有大笑的衝動。
中間還夾雜著一點眼底的酸意。
但她沒有,她什麼都沒做。
娘親沒了的時候,她就該看清楚的。
像她這般,天生反骨、絕世孤煞,還在妄想著什麼呢?
眼前這些,都是她自己選的路,怨誰呢?
即便再怎麼困難,再怎麼委屈,自己選的路,也要走下去。
不能哭,方唐,你不能哭。
你現在,可是方婉唐了。
她在心中這樣對自己說道。
心中卻猛地升起一股子怒火,是對方唐自己的。
大約是怒火攻心,她突然覺得眼前一陣眩暈。
她微微低頭,單手扶額,努力睜大眼睛。
*
雙目一陣乾澀。
方唐用力眨了眨眼,自心底升起一股子無力。
燭火跳躍著,在麵前的紙上留下影子。
已經抽條了些的瘦弱身影,被燭光一照,便有常常的影子留在了斜後方的地上。
方唐歎了口氣,理清思路接著書寫。
父親說讓她跟著行商賺錢,其實,哪兒能真的讓她這個小娃來,隻不過是先跟著學罷了。
然而他從未做過教導彆人這種事情,所以,隻不過平時將方唐帶在身邊而已。
能學多少,全憑方唐自己的悟性眼力。
這樣過了幾年,他覺得該是差不多了,就將幾個鋪子連帶著其中人手交給方唐,讓她掌管。
幾個鋪子中,有生意慘淡的,也有日進鬥金的。有精明的裁縫娘子,也有好偷懶的店小二,還有貪婪的賬房先生和忠誠於父親對她格外抵觸的掌櫃。
除了那個受恩於父親的掌櫃,其他人都對她這個新東家的到來很是開心。
畢竟,一個十一二的小丫頭,怎麼也比原本的東家好糊弄多了。
也不知到底是練手,還是為難。
剛接到手上,她身邊又都是父親的人,用著並不是很順手,因此,方唐很是手忙腳亂了一段時間。
這幾天好不容易適應了,閒了些,一家子又要去還願,光是路上,一個來回就要十多天呢。
父親手底下能人多,當然不擔心,她卻知道自己這些人要樂瘋了。
偏父親又沒有援手的趨向。
這便又是曆練了。
要是不多做點準備,等到回來的時候,鋪子還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呢。
這樣想著,方唐接著提筆寫起來。
當初她在父親給出的選擇中,選了行商的時候,就預料到了如今的困境。
所以,還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反正,再怎麼想,也不會回到當初娘親還在的日子了。
反倒是再想下去,她今晚怕是不能睡了。
第二天,方唐早早地站在了母親房外,等著請安。
天色亮了些,偏房內有了點聲響。
過了會,三妹方婉嵐推開門,見到她,笑眯了眼:“二姐早啊,你今日怎麼又來得這麼早?娘親不是說了,吃過早膳再來就可以了嗎?”
看著小小的三妹,攏著雙手的方唐笑容真摯了些:“不礙事,我醒了無事可做,便來了這兒等著。”
方婉嵐蹦跳著過來,牽著她的手向房內走去,嘰嘰喳喳地敘說著:“馬上就要出門了,也不知道路上有什麼好玩的,說起來,這可是我第一次出遠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