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天問道:“去哪兒看啊?”
沈容:“墓地。”
她走出院子,在村裡轉了轉,找到坐在家門口的明莉,問道:“你們這兒人死後,都埋在哪裡呀?”
明莉直向昨天他們來的那座山,道:“在山背麵。怎麼了?”
沈容道:“沒什麼,就是想去看看農村的墓地長什麼樣。”
說罷,她問明莉借了牛家門口的鐵鍬,扛著鐵鍬向墓地前進。
寧天等人遲疑地跟上她。
似乎明白了她發現了什麼,似乎又不是很清楚。
爬上山,走進樹林。
周圍的空氣變得更為陰涼。
夏季都仿佛變成了深秋。
吳玲和杜凡菊二人搓了搓胳膊上冷出雞皮疙瘩。跟寧天等人擠在一起走。
沈容考慮到山裡涼,穿了外套,獨自一人在前方帶頭。
跨過山頭,向下看,沈容看見一塊巨大的凹坑。凹坑像個魚頭,坑底泥土乾裂。
明輝道:“這原本是條河吧?”
沈容點頭:“這大概就是這裡叫魚頭村的原因。”
在這凹坑旁邊,坐落著密密麻麻的墳堆。
因是山中,這裡的墳堆都是土包,沒有水泥做牆麵。每個土包上都光禿禿的,幾乎沒有雜草。
沈容在高處看到一個土包前有新鮮的香火和貢品,下山穿過墳地,直奔土包而去。
吳玲跟在她身後嘀咕:“你都不害怕的嗎?”
明輝道:“經曆那麼多遊戲,你還不懂怕也沒用嗎?”
吳玲低垂眼眸,嘴巴蠕動了兩下,說了什麼,但沒出聲。
沈容走到那新墳前。
動手,直接用鐵鍬刨墳。
並招呼其他人道:“你們也找根木棍來幫忙啊。”
寧天等人應聲,從旁邊的枯木上掰樹枝刨墳。
很快,土堆被沈容挖出一個坑,露出了坑裡的兩口棺材。
一口小的棺材,很明顯是新的,漆都還發亮。棺材邊緣的土裡有散落的釘子。
另一口大些的棺材,光澤黯淡,邊角略有侵蝕。
兩口棺材合放在一起,用紅布條綁住。棺材麵上都掛了紅綢花。
沈容放下鐵鍬,跳進坑裡,把小棺材往上推。
其他玩家愣住。
沈容道:“愣著乾嘛,幫忙啊!”
明輝迅速反應過來,幫忙拖棺材。
吳玲站在一邊,眉目糾結道:“我們刨人家的墳是不是不太好啊?”
棺材被拖上地麵。
沈容沒聽見似的,拿起鐵鍬撬棺材。
她不僅要刨人家的墳,還要撬人家的棺材呢!
沈容掀開棺材。
棺材裡的女人讓在場玩家俱是一愣。
她表情猙獰痛苦,雙眼大大地睜著,死不瞑目。長發散亂地鋪在棺材裡,雙手腕磨出了血,麻繩散亂在身邊。
手指保持生前僵直用力的姿勢,指尖被磨得血肉模糊。
再看那棺材板上,還有一道道抓痕和暗紅的血跡。
女屍身上輕薄如紙的喜服幾乎都被撕碎,露出帶有青紫和紅印的肌膚。雙腿被拱起分開。身上有泥土,有蠕動和蚯蚓,腿間流出的一灘乾涸的血,將鋪在身下的紅綢布染成了暗紅。
她身邊掉了的指甲裡,有不屬於她的腐爛皮肉。
明輝和寧天立刻背過身去。
沈容踹了邱盛一家,讓他也背過臉去,不要看棺材裡的人。
她脫下外套蓋在女屍身上,解開女屍手腕上的麻繩。
女屍左手無名指上極淡的一圈印記。
沈容拿杜凡菊撿到的戒指比對,恰好能戴上去。
杜凡菊不忍直視,道:“這……她被埋進去的時候,是還活著嗎……”
沈容點頭人:“應該是的。”
“她和我們一樣,應該也是被介紹到這裡來旅遊的。然後,她被看中成了那位馬爺爺兒子的新娘,被綁著成了親。”
“你屋裡的痕跡,應該是她掙紮時留下的。這枚戒指,應該也是她那時掉在你房間裡的。”
“我們房間的被子都是鋪著的。唯獨你房間是疊起來的,還有長發……我想,長發是她的,被子,應該也是她疊的。”
“她被帶走以後,村裡人可能沒時間細細整理你那間房,整理的人隻是把倉促地帶走了她用過的東西。”
沈容眼前又浮現昨晚朦朦朧朧看見的場景。
那樣的場景,是誰結婚呢?
是這具女屍嗎?
身體早已送到這兒,夜裡是男屍的鬼魂過來帶走了她的鬼魂?
還是,那場婚禮,是另一個受害者?
杜凡菊忍不住哆嗦起來。
人不是在她床上死的,她昨晚睡的床,算不上死過人。
可看到睡過那張床的人如此淒慘地死在眼前,她心裡還是毛毛的。
嘎吱——
坑裡的另一個棺材裡傳出動靜。
老舊的棺材板被緩緩推開。
一個人影在昏暗的光線中坐起,土包為它遮蔽了陽光。
它透過沈容挖出的洞,直勾勾地看著沈容。
喜服鬆垮垮地掛在它腐化得露出了白骨的身軀上,黑紅色腐爛皮肉上還有新鮮的抓痕。濃稠發酵的血已經流不動,像樹脂一般掛在抓痕周圍。
它的臉部幾乎已經白骨化,小小的西瓜蟲在他眼珠子快要掉出的眼眶裡住下,蜷成一個個灰黑色的小球。
“你們,把我老婆,放回來。我不追究。”
它說話時,牙齒碰撞,哢噠哢噠直響。
看看他的模樣,再看女屍身上的印記和蟲子,不難想象女屍生前遭受了怎樣可怕的事。
杜凡菊和吳玲下意識到後退到寧天等人身邊。
沈容把裝有女屍的棺材推到一邊,拿起鐵鍬繼續它的刨墳,問道:“你老婆?你說誰?”
“我老婆……”它舉起手指指向女屍。
沈容把坑挖大,舉起鐵鍬,狠狠揮下。
鐵鍬把它的頭像高爾夫球一樣打飛,骨碌碌在墳地裡滾動。
沈容揪住棺材裡的無頭屍體。
一手拖著屍體,一手拿著鐵鍬,向滾出去的頭顱靠近。
她丟下屍體,拿起鐵鍬猛砸。
哐哐哐——
把本就腐化的屍體,在頭顱的注視下砸了個骨肉分離。
而後舉起鐵鍬,用力打在它的頭顱上。
哢嚓——它的頭顱碎裂了。
聽到動靜的寧天三人轉過身,呆愣愣地看著沈容。
沈容把頭顱當球,一邊踢回來,一邊平靜地道:“她的戒指很新,可能是她剛結婚,也可能是戴著玩。不管是什麼,不管她是為什麼來到了這裡。”
沈容把頭顱踢回棺材裡,把散架的屍骨也丟進棺材,俯視著氣憤卻又無法行動的男屍道:“她的丈夫不會是你,你就隻是坨狗屎而已。”
沈容一手撐著鐵鍬,一手拍拍明輝,指了指男屍,道:“把它燒了。”
明輝愣住。
沈容:“焚燒這種狗屎,是在為淨化土地做貢獻。”
明輝小聲道:“可是,我的技能有限製。”
他怕現在用了,之後遇到危險沒機會用。
沈容想了想,環顧四周,在一座座點蠟燭的墳前尋找,終於找到半盒火柴。
她拿來火柴,用鐵鍬砍了些枯木,連通紅綢全部丟進男屍的棺材裡。
點燃火柴,丟進棺材。
尖銳的慘叫從大半都被刨開的墳堆裡發出。
沈容對著熊熊燃燒的火焰,吐了口口水。
寧天等人:“……”
她看向另一具棺材裡的女屍。
想了想,把女屍身上的土和蟲子清理乾淨,將外套給她扣上,將女屍背上了背。
寧天等人下意識遠離她一步。
寧天道:“你這是乾嘛?”
吳玲道:“你該不會要把屍體背回去吧……”
沈容:“那不然呢?放她在種地方嗎?”
她一是考慮到,這具女屍跟劇情有關。
二是想到了先前在遊戲評級最後,她收到的那些“信”。
把女屍從最痛苦的地方帶走,對沈容來說隻是舉手之勞,她有什麼做不得的?
而且,她又不怕鬼來尋仇。
明輝道:“可是你要怎麼把她背回去?萬一被村裡人看到怎麼辦?”
“哦對。”
沈容放下女屍。
把棺材推回坑裡,把土埋回去,重新堆成墳包。
她假裝無事發生地對明輝等人道:“你們在前麵走,給我打掩護。”
明輝等人:“……”
不過線索什麼的都是沈容發現的。
他們考慮到沈容背回屍體也有她的考量,還是一致同意了。
一行人往村裡走。
沈容落在最後。
一路上,她總覺得身後似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她。
回頭,卻又什麼都沒有。
正是做午飯的時候,家家戶戶忙著燒飯吃飯,沒什麼人在外頭亂轉。
明輝幫沈容把鐵鍬還了回去,確定牛嬸還沒有去送飯,招呼沈容把屍體帶回暫住地。
杜凡菊道:“把她放我屋裡吧。我……我和吳玲住吧。”
反正女屍住過的房間,她是不敢住了。
沈容覺得行,把女屍放到杜凡菊床上,將門帶上。
杜凡菊拿了行李搬去和吳玲住。
吳玲雖不樂意,卻也沒說什麼。
中午,牛嬸來送飯。
飯上還是用筷子豎插著。
沈容記得,剛剛去墳地,墳地的貢品分明也是這麼用筷子插著的。
可牛嬸昨晚卻說,這裡沒有這種習俗。
沈容麵不改色地吃起飯,對牛嬸道:“牛嬸,我們早上在村裡逛的時候,看到靠近村口的大院裡有三口棺材。聽說你們村裡有死人結婚的習俗,那三口棺材裡躺著的是誰家的啊?也是要結婚嗎?”
牛嬸愣了一下,道:“誰跟你說我們這兒有這樣的習俗的?明莉嗎?”
看牛嬸這樣子,要說是明莉,沒準兒她回去要打孩子。
沈容:“跟明莉逛的時候,聽彆人提到的。明莉說她什麼都不知道,所以我隻能問你了。那三口棺材裡的,是都要結婚嗎?”
她抬眸盯住牛嬸躲閃的眼眸。
昨晚朦朧間,對意識模糊的她指指點點的,正好是三個人影。
她倒要看看,是誰說的那句:“就選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