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蒼白的“人”出現,攔住了沈容的去路。
它們密密麻麻,整齊地站在一起,包圍住沈容,笑嘻嘻地注視著她。
“新娘”的頭扭曲轉動,脖子像折斷了一般,頭耷拉在肩處,咧起嘴角,道:“幫他?你?”
沈容掂了掂傘,道:“我隻是說,他可以向我求救。在他向我求救之前,你不對我動手,我也不會攔你。”
“新娘”發出“舜舜”陰笑,似乎在嘲諷。
紙人逐漸向沈容逼近。
明輝祭出卡牌,眼神堅定道:“這是我自己的事,你先走吧。”
沈容晃了晃傘:“那我就先走咯。”
“哦對了,要不要我教你一點打鬼的訣竅?”
她走出兩步又停下腳步,回頭看明輝一眼。
而後甩傘如甩劍,砍瓜切菜般橫掃出一條路,腳步一步未停地往前走。
“遇到這種小鬼,你就按照正常打架的打法打。”
“遇到厲害一點的鬼,你就用卡牌打。”
“遇到更厲害的鬼,你就動動腦子想想怎麼脫身。”
“再厲害的……這層應該就沒有了,到下層可能會有。”
沈容踩在一個個被她打倒的紙人身上,走向黑暗的前路,道:“總之,你越怕鬼,就越對付不了它們。”
“所以,一定不能怕……就算知道會死,也一定要想著,老子死了你也彆想活!”
明輝逐漸看不到沈容的身影。
隻聽黑暗中沈容對他道:“加油喔。”
村裡家家戶戶的窗戶泄出微弱泛黃的光。
沈容深一腳淺一腳地走在潮濕泥濘的路上。
四下寂靜無聲。
隻聽路邊茂盛的雜草叢裡不時傳出“咕——”的青蛙叫。
天突然落了雨。
沈容打起傘繼續往前走。
然而走了許久,似乎都一直在原地徘徊。
鬼打牆?
這還是沈容第一次遇見。
沈容直覺這裡的鬼不一般。
它們的實力都沒達到鬼兵級,甚至連上個副本的常婕都不如。
卻給沈容一種微妙的強大感。
沈容停在原地,環顧四周,耳邊隻有雨擊打在傘麵的響動。
突的,她感到一陣風吹在自己的頸脖裡,像是有人對她吹了口氣。
她動作淩厲地轉身,將傘作武器順手打去。
身後空無一物,打了個空。
呼——
她深切地感受到,又一口氣吹在她頸間。
沈容迅速幻化出背須,背須眨眼間像蝴蝶振翅般往後飛展。
一陣“呲——”的油煎肉聲自身後傳來。
有道不辨男女的嗓音痛呼一聲。
沈容將背須軟化,如繩纏繞她碰到的那個東西,卻又纏了個空!
她雙手幻化成水母色,仍保持手的形狀,握著傘,道:“既然一直跟著我,不如出來和我見一麵?”
數道幽遠的笑聲在黑暗中響起,似有很多“人”包圍了她。
可她一個“人”也看不見。
許多“人”在訓斥她:
“你太不聽話了。”
“你知道不聽話的代價嗎?”
“你竟然刨了馬家兒子的墳,燒了他的屍體,還搶走了他的媳婦!”
“你以為你這樣就能救那個女的嗎?哈哈哈……”
“馬家兒子去告狀了。”
“你逃不掉了,嘻嘻嘻……”
一陣陣陰涼的風在沈容身邊盤旋。
沈容用一根觸須卷住傘,其餘觸須全部延展,在身邊亂舞。
觸須胡亂打在黑暗中,似乎碰到了一些什麼東西。
“啊!”
“你!”
有“人”怨憤咬牙。
有道聲音鎮定自若地笑:“好久沒有遇到這樣的人了……上一個,噗嗤。”
它似乎想到好笑的事,大笑道:“散了吧,散了吧。”
狂風突兀從沈容身邊卷起,將她長發吹得淩亂撲打在臉上。
五秒後,風戛然而止。
沈容回過神來,卻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吳家大院門前。
吳家大院門上的鎖被打開,大門虛掩著透出條縫。
沈容抬手推門,摸到一手粘膩。
她搓搓手指,拿到眼前看。
那粘膩物是透明狀,有點像皮膚破損後,傷口上的那層粘液。
嘎吱——大門被推開。
三口棺材整齊地擺放在院裡。
沈容走近棺材,隨意推開一口棺材的蓋。
棺材裡躺著一位穿廉價布衣的男人,屍身半腐。
但看得出不是昨天想帶她走的那位。
第二口棺材裡躺著位四十歲出頭的山裡女人,長發虯結,更不是。
推開第三口棺材。
裡麵空空如也。
電光劈下,透過棺材旁的水坑積水,沈容看見一個人形影影綽綽站在自己身後。
她用傘朝後打去。
那黑影迅速移動。
沈容定睛看他。
雨水衝刷他身上的黃泥和腐化血肉,將一灘一灘的蠕蟲衝到地上。
青紫電光照亮它的麵容。
它用快要掉了的眼珠子死死地鎖住沈容,似是很不滿意地道:“你欠調.教!”
說著。
其餘兩口棺材裡傳出了異響。
一男一女兩具屍體一躍而起,同與沈容對峙的那位站在一起。
三張死白腐化的臉俱麵對著沈容,盯住她道:“你不聽話。”
“被看上了,就要聽話!”
說著,它們朝沈容撲來。
沈容背須護在身前,觸須飛速向它們襲去。
觸須在接觸到吳家大院的空氣時,便在雨中一路爆出火光,仿佛這吳家大院已被邪祟陰氣充斥。
沈容看著那三道身影撲來,突然眼前一花。
三道身影重影成了無數道。
她頭暈目眩,傘一時拿不穩,掉落在地。
冰涼雨水頃刻間打濕她的衣服。
三具屍體也不知如何移動的,繞過了她的所有觸須,逼近了她!
沈容連忙收回觸須打開三屍,與它們拉開距離。
那女屍道:“我勸你乖乖的,少受點罪。”
男屍道:“你是我好不容易得來的老婆,我希望你不要不識抬舉,自找苦吃!”
沈容眼中世界天旋地轉。
這種感覺與昨晚類似。
難道昨晚她不是因為身體虛弱才意識模糊,而是這個村子有詭異之處嗎?
沈容勉強站定道:“既然你們三個想結婚,乾嘛你們仨在一起得了,何必去找彆人!”
“說不通。”
“不聽話。”
一男一女道。
看中沈容的男屍歎道:“沒辦法,得調.教!”
說著,三屍又向沈容撲來。
沈容看不清它們,乾脆放棄攻擊,背須和觸須狂舞,將自己完全保護起來。
這裡有問題!
沈容雖意識模糊,但憑直覺斷定:沒能清楚這裡的情況前,她不能這樣輕易死在這兒。
不然若是死後仍然意識模糊。
過了二十四小時,她就真的死了!
汪汪汪——
外邊突然傳來狗叫聲。
三屍有所忌憚地往門外看了一眼,迅速回到棺材裡,將棺材蓋上。
沈容暈沉沉地看向院中緊鎖的幾間屋子。
本還想進去察看情況,可現在她的情況不適合再打鬥,萬一屋裡還有更厲害的東西……
汪汪汪——
汪汪汪——
外麵一直有狗在叫,仿佛在催促沈容出來。
今天她在村裡亂逛的時候,村裡有狗嗎?
好像沒有吧……
沈容暈乎乎地從吳家大院裡出來。
頭腦稍微清醒了一些。
下一秒,電閃雷鳴,照亮不遠處的那條狗。
她有懷疑是不是自己還在幻覺中。
那條狗看體型是條狼狗。
它一身皆是人皮色,沒有一根皮毛,狗臉上套了一張人臉皮似的。
細看,那就是一條人皮狗!
它脖子上戴有項圈,似是有主人,對著沈容的方向汪汪叫。
忽的朝沈容衝過來。
沈容利用觸須一下子躍到房頂上,卻察覺到身邊有個人。
轉眸。
一個渾身沒有一塊皮,肌肉和血管儘數露出的“人”站在她身側。
雨水衝刷他的身體,一灘灘半透明的粘液從他身上落下。
看上去……正是沈容在吳家大門上摸到的那種粘液。
無皮人在電閃雷鳴中深深地看了沈容一眼,和人皮狗一起跳進吳家大院旁漆黑的巷中。
待沈容回過神來去追他們。
他們已經消失了。
它們……到底是鬼還是什麼……
沈容用觸須卷起吳家大院中掉落的傘。
即便渾身已經濕透,依然打起傘回暫住地。
她很遠看見那院子裡火光衝天,信步走至門口。
就見院中紙灰堆積,但依舊有許多“人”擠滿院子。
似乎“人”被燒了一批又一批,源源不絕。
屋裡客廳已經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