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真理救濟5.1(2 / 2)

沈容示意他噤聲,問他們:“你們看廁所裡,有沒有奇怪的東西?”

花雲卉在門口瀏覽了整個廁所,道:“沒有啊。”

沈容道:“你們吃藥後再看呢?”

說著,沈容掏出自己的藥瓶看了眼。

藥瓶上顯示藥效一小時。

她率先吞了一顆藥片。

其他玩家遲疑著,也吃下了藥。

隨即,玩家中響起一聲短促的低呼。

是謝可佳尖叫,又立即被彭進捂住了嘴。

沈容道:“現在,你們看見什麼了嗎?”

花雲卉僵硬地點頭:“這個廁所……好像活物的器官……”

整個廁所大約十平米。

沈容在吃藥前看見,牆壁和地麵,都是軟乎乎的發黑血肉色,就像是被剖出來,放了許久的豬心色。牆麵和地麵,都附著了許多正在跳動的血管。

廁所裡的便池,像是心臟上粗大的血管,張著圓圓的洞,有粘稠的黑黃色液體在其中蕩漾。隨著整間廁所像活物般的跳動,溢出灑落到地麵。

而兩間隔間裡,像是被漆黑的塑料膜包裹著。下方留有半米高的口子,能讓人看見隔間裡有兩個人正光著兩雙腿坐在馬桶上。

那兩雙腿纖細修長,腿上有青青紫紫的痕跡,沒有腿毛,而且堆在腳踝處的衣服,是純白的長裙,就像沈容和花雲卉穿的樣式。

這很明顯是兩雙女人的腿。

“男廁所怎麼會有女的?”

花雲卉小聲問。

沈容的猜想得到了印證。

她輕手輕腳地關上門,道:“你們最好想辦法多弄點藥。”

花雲卉等人明白沈容的意思:他們隻有吃了藥之後,才能看見這樣的場景。

曲光眼珠子轉了轉,問沈容道:“你是不是不用吃藥,也能看見這樣的世界?”

沈容點頭:“可能是因為我在這個世界的人設是精神病吧。”

花雲卉問道:“那你的藥對你有什麼作用?”

沈容道:“我吃了藥,就不會看到那樣的世界。”

其實還有一點她沒說。

因為她是精神病,她推斷自己看到的世界裡除了那些鬼和異樣場景,可能還會有幻覺夾雜其中。

目前她分不清哪些是幻覺,哪些是真實。

所以雖然她看似得到了可以直接見鬼的,依舊是必備物。

吃一顆藥片,她會徹底看不見鬼。

沈容打算嘗試下次吃半顆藥片,試試看能不能隻消除幻覺。

“你們又聚在一起鬼鬼祟祟地想做什麼!”

樓梯處傳來喝罵,是蔻園和安娜。

“還不快回你們各自的房間去!”

“再有下次!小心我向童鳳修女稟報,把你們都關到懺悔樓去!”

蔻園和安娜訓斥完,敲響推車旁的鐵盆,道:“都把門打開,排隊領飯!”

宿舍樓內的門應聲齊齊打開。

門內,年齡性彆各異的人們像行屍走肉般,遵從指令排好隊,等待蔻園和安娜給他們分發食物。

沈容瞥見推車上有兩個大盆。

一個大盆裡裝的是散發餿味的玉米麵糊糊。

另一個大盆裡是大白菜燉肉,滿滿一盆大白菜和褐色湯水,肉隻有頂端兩三片,油水少得可憐。

“我,我不餓,不想吃。”

花雲卉一臉嫌惡地皺起臉。

彭進等四名玩家也是一樣的表情。

仿佛盆裡裝的不是飯菜,而是兩盆屎。

沈容現在看不出異常,但也跟著說不想吃。

蔻園罵了他們一頓,道:“不吃就算了,餓死你們!外麵不知道多少人想吃都沒得吃呢!”

而後就不管他們了。

沈容和花雲卉一起回到宿舍。

她將門關上,問花雲卉道:“你看見什麼了?”

花雲卉一副忍住嘔吐的樣子,道:“有鬼吊在房頂,用腳在攪那些飯菜,腳上全是血和黃色的粘液,太惡心了。”

謝可佳蹙眉,小聲道:“我看到的不是這樣的……”

沈容和花雲卉望向她。

她道:“我看見菜裡麵全是蟑螂。”

花雲卉疑惑道:“怎麼會?我沒看見蟑螂啊。”

謝可佳小聲咕噥:“我真的看見了……”

沈容蹙眉沉思,問道:“你們剛剛看到的廁所,是什麼樣的?”

謝可佳和花雲卉描述出他們看到的場景。

花雲卉看到的是吊滿屍體的廁所。

謝可佳看見的是爬滿老鼠的廁所。

沈容自己看見的是詭異的內臟廁所。

這是怎麼回事?

為什麼每個人看見的都不一樣?

這些不同,代表了什麼?

沈容帶著花雲卉和謝可佳出門,趁兩名修女分發食物的時候,溜進隔壁房間,和彭進、威克斯和曲光會和。

沈容問了他們看見的廁所和飯菜。

也是各不一樣。

彭進看見的是像嘔吐物一樣的飯菜,地麵腐爛出血的廁所。

威克斯看見的是黑血做成的飯菜,到處都在噴血的廁所。

曲光看見的是兩盆疙疙瘩瘩像癩□□一樣的肉球,到處都是疙瘩肉球並且肉球在膨脹的廁所。

六人交流了一下各自看到的世界,都陷入了沉思。

“為什麼我們看到的都不一樣?”

“到底誰看到的才是真實的世界?”

沈容與他們麵麵相覷,腦海中冒出個猜想。

她正要說出來,門突的被撞開。

蔻園和安娜瞪著沈容、花雲卉和謝可佳三人。

蔻園譏諷道:“你們三個要不要臉?跑到男人的房間擠在一起乾什麼呢?”

安娜氣憤道:“要是這麼耐不住寂寞,改明兒我就向童鳳修女提議,讓你們去……”

蔻園撞了安娜一下。

安娜挑了挑眉,沒繼續說下去,揮舞手中的勺子頤指氣使道:“回你們自己房間去!再敢亂跑,我就讓你們再去懺悔樓待幾天!”

沈容三人一言不發回房間。

隨後安娜和蔻園將房門關上。

她們離開後,沈容嘗試打開房門,發現安娜和蔻園竟然把門給反鎖了。

花雲卉忍不住吐槽道:“這哪是福利院啊,坐牢都沒這麼不講理的。”

謝可佳揉了揉胃,躺倒在床上,道:“我有點餓了……可要是他們每次都送這種飯菜來,我怕不是要被餓死。”

沈容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似乎是藥效開始退了。

她躺倒在床上,閉眼休息。

迷迷糊糊的,她聽見牆裡傳出小女孩的聲音:“嗨,我的朋友,你今天為什麼不開心?”

沈容虛睜開眼,有點不太確定這是幻覺,還是牆那邊真的有個小女孩。

沈容把耳朵貼在牆上,輕聲道:“你是誰?”

“我是你的朋友芳芳呀,你怎麼又把我忘記了。”芳芳有些埋怨,很快又恢複熱情,“你怎麼了?遇到什麼事了嗎?”

沈容猶疑片刻,沒有回答。

芳芳道:“是不是修女們欺負人了?她們可真是太壞了。不過沒關係,她們很快就不能再欺負你們了。”

“朋友,開心起來吧。不要為那兩個壞蛋生氣啦。”

沈容想了想,道:“我沒有為他們生氣。芳芳,你是健康的嗎?”

芳芳道:“以前生病了,現在已經沒事了,算是健康的吧。”

沈容問道:“那你看見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呢?”

芳芳道:“就是……普普通通的世界呀。和其他人看見的世界一樣呀。”

怎麼會一樣?

他們六名玩家,看到的世界都不一樣!

沈容正要換個角度再次詢問。

芳芳接著道:“你忘了主教的話了嗎?我們每個人生活的世界都是一樣,看到的世界也都是一樣的,世界是美好的。如果你看到了不同的世界,不要害怕,那都是幻象,要相信,世界沒有那麼肮臟。”

“去找主教治療吧,主教會治好你的。”

其實沈容之前猜想的是:每個玩家看到不同的世界,會不會和玩家各自的病症有關?

例如花雲卉得的是哮喘,花雲卉看到的就是一群窒息而亡的吊死鬼。

她自己是神經病,所以看到的世界怎麼奇怪怎麼來。

但芳芳這番話,讓沈容覺得一切不是這麼簡單。

或許她的猜想是對的,也隻算對了一半。

肯定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

比如——為什麼病症會影響他們看到的世界?

沈容問芳芳:“主教是個好人嗎?”

芳芳道:“是呀。不過修女們都很壞……修女們會欺騙主教,讓主教懲罰你,還會……我以前被欺負過,後來我跑去告訴主教真相,主教不僅答應我會懲罰那些修女,還安慰了我……很舒服哦。”

很舒服?

沈容不自覺皺了眉,問道:“主教是怎麼安慰你的?”

芳芳輕聲道:“秘密……你去找主教告狀,就會知道啦。不說了,我累了,你睡吧。”

牆那邊傳出沙沙聲。

沈容再聽不見芳芳的聲音。

所以,她要去找主教告狀嗎?

還是……相信聖女的話,去找聖女尋求幫助?

房間又歸於寂靜。

“你剛剛在和誰說話?”花雲卉小心翼翼地開口。

沈容道:“牆那邊的人。”

謝可佳驚悚道:“可是我們剛剛隻聽見你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沈容沉吟片刻,道:“可能是她聲音太小了,你們沒聽見吧。”

然而她心裡卻想:難道……又出現幻覺了?

精神病的世界,還真是不好受啊。

沈容迷迷糊糊睡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她翻身,忽然感到背後和臉側一陣濕涼。

她閉著眼睛摸了摸,摸到身下滿是冰涼黏糊的液體,濃鬱的血腥味充斥她的鼻腔。

她猛地睜開眼,對上一雙倒著的眼睛。

這雙眼睛毫無焦距,眼球灰白,一眨不眨地與她對視。

眼睛下方,是被割掉鼻子留下的兩個血窟窿。再往下,她的臉和嘴巴被刀劃成了肉絲,肉絲掛在口腔裡發黃的牙齒上。

她一瞬不瞬地看著沈容。

沈容手撐在身側起身,感到手下按到了什麼冰涼微硬的東西。

轉眸一看,是另一具正一眨不眨地望著她的屍體。

這兩具屍體都麵目全非,但從她們的穿著和眼部特征能看的出來。

她們是蔻園和安娜。

沈容站起身,看見門口的鏡子裡,映出她自己的身影。

她穿的純白長裙浸滿了黑紅的血跡,正濕漉漉地黏在她身上。她的長發和臉側,都被血糊滿。

她的腳邊有一個反光物體。

沈容低頭拿起,是一把帶血的小刀,上麵還有血色手印。

沈容拿自己的手去比對血手印。

完美吻合。

她殺人了嗎?在睡夢中?

沈容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沾滿血的雙手,又回過頭去看那兩具麵目全非的女屍,打量這間房間。

這是一個陌生的房間,房間裡有兩張單人床。

這似乎是這兩名修女的房間。

嘎吱——

房門突然被推開。

“你們兩個,怎麼還在睡懶……”

童鳳的訓斥,在看到沈容和地上的兩具屍體後,化為了尖叫。

她逃命似的跑出去,大喊道:“來人呐!快來人!林湄發病殺人了!”

沈容渾渾噩噩,大腦一陣眩暈。

再回過神來時,她已經被人抱在了懷裡。

環顧四周,這是一間純白乾淨的房間。

房間內除了牆上掛著的詭異十字架,就隻有一張雙人床。

聖女身上的馨香取代了血腥味,占領了沈容的呼吸。

聖女輕輕拍著她的背,哄道:“彆怕,彆怕……這不是你的錯,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你病得很嚴重,隻吃藥是不行的。”

沈容抬頭,就見聖女輕咬嘴唇,眼中有壓抑不住的癲狂,麵色微紅道:“你需要治療……”

“治療?什麼治療?”

沈容有一瞬間動搖:或許我真的需要治療。

她不認為自己殺了人。

但是這種渾渾噩噩的狀態,讓她無法正常地調查這個遊戲的相關劇情。

聖女輕撫她的麵頰,絲毫不在意沈容身上的汙血弄臟了她純白的衣裙和乾淨的雙手。

“就是……”她緩緩低下頭,靠近沈容。

沈容有種不好的預感。

那些**地纏在主教腳下的女性鬼影,那掉出來的胎兒,那兩名修女那欲言又止的話,還有芳芳說的……舒服……

都讓她聯想到不好的事情。

沈容蹙眉,想要伸手推開聖女。

然而在她抬手前,聖女停止了靠近。

聖女深吸口氣,鬆開沈容,呼吸沉重地離開房間。

空蕩蕩的雪白房間隻剩下沈容一個人。

過了幾秒,鋪天蓋地的血像海嘯一樣衝沈容撲來,將房間染成血色。

“嘻嘻嘻……幻覺也好,真實也好,在這世界,活得開心就好了呀。”

沈容聞聲看向身邊,一個乾柴的“女人”躺在她身邊。

它瘦得像個骷髏,腿間不斷流出粘稠發臭的血。

它對沈容笑道:“你也生病了嗎?修女們都告訴你,你生病了?”

沈容盯著女人,伸出手,抓住了“女人”枯枝一樣的手臂。

沈容道:“我沒有生病,我是被洗腦了,對不對?”

女人驚訝地看著沈容,過了會兒又笑起來:“什麼叫洗腦?修女們說的話難道不對嗎?”

“你生病了,我生病了,大家都生病了。雖然修女們很壞,但是主教無條件接受了我們,照顧我們。”

“我們沒有被洗腦,我們隻是生活在一個痛苦的世界,想要活下去。”

沈容閉了閉眼,目光定格在十字架上,眼神堅定道:“我沒病,我肯定沒病。”

在察覺到聖女對她的意圖後,她突然反應過來。

——她為什麼要局限於自己是個神經病,而受人擺布呢?

她真的是神經病嗎?

還是類似於被送進“精神病院”的正常人,在長久的洗腦過程中,也成了精神病?

畢竟她的身份,可是已經被送進這個地方很久了。

她的人設是已經被洗腦,也不奇怪。

那麼,她的遊戲任務是什麼?

是徹底擺脫洗腦後的幻覺,拯救這個地方所有被洗腦的人?

還是……

她看向被她抓住的女人,問道:“你為什麼覺得主教很好呢?”

還是連這些即便死亡,也依舊沉浸在洗腦中的鬼魂,也一起拯救?

或者都不是?

沈容做了深呼吸,努力保持清醒。

“女人”歪著頭,反問道:“他拯救了我們這些被丟下的人,他有什麼不好的呢?你知道外麵是什麼情況嗎?你知道主教有多不容易嗎?”

“女人”頓了頓,麵目忽然變得猙獰,質問道:“你不是也受到了主教的救濟嗎?你為什麼要質疑主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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