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針最終停在了一個人形上麵。
禮帽男聳肩:“很遺憾,你買不了你爸媽。”
沈容走到攤位前,“人形圖標是什麼意思?”
禮帽男:“健康的身體。”
沈容若有所思。
健康的身體如果賣給了禮帽男,這個健康的身體,是不是就會像她一樣,成為供養彆人的貨物?
她腦海裡冒出一個疑問:我是自賣自身成為了貨物,還是有彆的原因?
小女孩不甘心地問:“我可不可以再按一次。”
禮帽男:“那就需要付錢了。”
小女孩失落地低下頭。
對麵攤位有個領結男衝她招手,“小姑娘,到我這兒來。我可以給你錢。”
小女孩重燃希望,跑向領結男的攤位。
沈容挽著封政跟過去。
領結男的攤位上隻有一個圓形的台子。
他讓小女孩站上圓台,道:“給我們講一個故事吧。如果是真實的,我會支付給你夠你按一次轉盤的報酬。”
領結男話音落下,周圍的玩偶裝和紳士裝的人都圍過來聽故事。
小女孩猶豫片刻,道:“這是……我過去的故事。”
領結男“嗯”了一聲,表示可以說。
小女孩道:“我十三歲的時候,被拐賣到了深山裡。被賣給一個四十多歲的人做媳婦。我請求他放過我,無數次地逃跑,換來的,是他一次又一次地毒打。後來,他把我的腿打斷了,手打廢了。他把我像生孩子的母豬一樣,養在一個上鎖的房間裡。”
“每天,都有村民從窗戶那兒經過,他們會好奇地看我狼狽的樣子,但是沒有一個人幫我……我就在那暗無天日的地方,度過了十年。”
沈容聽著女孩的話,心下困惑:這個女孩才十三歲的樣子,怎麼會……
難道她現在的皮囊,也是假象?
女孩繼續道:“後來,警察把我救了出來,我的爸爸媽媽過來接我。十年不見,他們像是老了三十歲,頭發全白了。而我被接回家後,因為患上了精神病,不斷給他們添麻煩。”
“他們老了,沒有精力在照顧我,不得不將我送進了精神病院。而我在精神病院裡,過得也不好。後來有一天,我趁著護士不注意,自殺了。”
“我以為一切都結束了。但是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我恢複成了現在的樣子,我變成了十三歲時的樣子。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不堪,都仿佛沒有在我身上發生過。”
“我以為我重生了,但是我的爸爸媽媽不見了。我回到家,收到了這裡的購物回訪電話,才知道我的爸爸媽媽為我做了什麼。”
小女孩失神地垂眸,“所以我回到了這裡,想把他們換回來。”
沈容敏銳地捕捉到小女孩話語中的一個字“回”。
小女孩的敘述中的地點,隻有深山、家和精神病院,沒有集會。
可是她卻說“回到了這裡”。
這代表,這個叢林集會的實際所在的確切地點,很有可能在深山,或是小女孩的家,亦或是精神病院。
領結男唏噓地歎了口氣,給了小女孩錢。
小女孩道謝,到禮帽男的攤位前按下按鈕。
轉盤轉動,指針指向兩個人。
禮帽男道:“恭喜你,你可以換回你的父母了!”
小女孩欣喜地笑了起來,眼裡積滿了淚水。
攤位裡走出兩個玩偶裝的人,一左一右抓住了小女孩的胳膊。
沈容預感不妙,封政抬手捂住了她的眼睛。
她拿開他的手,就見鮮血噴湧。
小女孩被生生撕成了兩半。
雪白的公主裙被染成了淋漓的猩紅。
女孩變成兩半的屍體倒在地上,扭曲變形起來。
沈容眼前的倒計時快要結束了,她隻能暫時離開這個怪誕的神奇世界。
離去前,她聽見了一聲狗叫。
“汪——”
頓時,她腦海裡浮現出一個荒誕的想法。
她壓下這個想法,回到房間。
房間裡的牆紙成了更暗沉的顏色。密密麻麻的蜘蛛網遍布角落,蟲子的乾屍隨處可見。
這裡變得就像一個久不打掃的廢棄房屋。
沈容掃了眼房間,和封政一起躺上床休息。
她想著一覺睡醒,一切就會恢複正常。
而且等明天早上,她要去聽廣播裡帽先生講述的故事。
希望,故事不是她想象的那樣。
她睡得迷迷糊糊的,門外突然傳出“哢嚓哢嚓”門板碎裂的聲響。
一道光從她臉上閃過。
她睜開眼,就見她的房門被破開了一個洞。
洞口被堵上了一塊巴掌大的碎鏡子。
鏡裡有一隻血淋淋的眼睛,正含笑微眯,盯著床上的她和封政看。
沈容與鏡子裡的血眼對視了幾秒,扶著床鋪站起,吃力地走向門邊。
封政立刻爬起來一把將她抱起,“你要去哪兒?”
沈容:“開門,出去看看。”
封政將她抱到門邊,她手搭在門把手上要擰開。
門外卻突然響起敲門聲:“媽,該吃藥了。”
沈容動作頓住。
“媽,該吃藥了,你醒了沒有!”
門外的人還在敲門。
沈容猶豫片刻,終究擰開門。
門外站著一個兩眼無神的陌生女人。
女人目光呆滯,一手拿藥,一手拿針管,“媽,來吃藥了,來打針。”
她像個僵屍一樣僵硬,兩眼無神地看著前方,一手要把藥往沈容嘴裡塞,一手舉起針管往沈容身上紮。
封政一腳踹開她。
她“撲通”一聲從樓梯上摔到樓下。
“媽,該吃藥了……”
被踹下樓,女人依然執拗地重複著話語。
沈容不管她,打量這棟房子。
房子裡密密麻麻地懸掛著灰黑的蛾子,地麵上鋪滿了染血的碎鏡子。一隻隻血色眼睛、一隻隻嘴巴錯落著出現在碎鏡子裡。
仿佛整棟房子的地麵都長滿了血眼和嘴巴。
封政抱著沈容走到樓梯邊。
往下看,樓下坐著陌生的十二個人。
這不是她的“家人”。
這應該是曾經死在房子裡的,那個鬼的“家人”。
“你們真是相愛。我也是一樣的,深愛著雷特……”
鏡子裡的嘴巴突然齊齊地一張一合,發出嬌笑。
一張張嘴巴在黑暗中泛著血光,詭異又魔性,讓沈容不由自主地皺起眉。
雷特她記得她在日記本上看過。
也就是說,這隻鬼,是她找到的那本日記的主人。
哢噠——
樓下又傳出門鎖響動。
沈容低頭一看,劉紅和呂謙從屋裡走了出來。
二人垂著頭,有些迷迷糊糊的。
走到客廳,抬頭看見房屋裡的景象,嚇得尖叫出聲。
他們的聲音就像是開關,觸動了客廳裡的人們。
那些人如同被操縱的木偶,向劉紅和呂謙靠近。
劉紅和呂謙想跑,沒跑出兩步就被按在了地上。
嚷嚷著“媽,吃藥”的女人,拿出針管往他們身上紮去,又掏出藥瓶將藥像糖豆似的灌入他們嘴裡。
那些藥,是漆黑的橢圓形。
仔細看,是一隻隻蛾蛹。
劉紅和呂謙搖著頭拚命掙紮,然而無濟於事。
“像你們這樣恩愛的人,我真有點不忍心下手呢。”
沈容正望著樓下,身邊的一側突然又響起嬌笑聲。
她轉頭一看。
破碎的鏡子竟像人一樣堆疊起來,每一塊鏡子上都長著眼睛或是嘴巴。
乍一看,這就像是一個由嘴巴和眼睛組成的人形怪物。
視覺衝擊力太強。
沈容頭皮發麻,儘量保持鎮定:“你喜歡雷特,去找他不就好了。為什麼要留在這裡殺人?”
那些嘴巴的嘴角垮了下來,“雷特需要業績。我要成為甜蜜之家的大客戶,這樣雷特就會很開心。”
沈容:“要怎麼成為大客戶?”
“多在他們那裡購物呀。”
沈容:“你的購物,是用屍體作為貨幣嗎?”
“不,是藝術品。”
鏡子裡的嘴巴一張一合,又笑起來。
一雙雙眼睛望向了樓下。
沈容順著她的目光望去。
樓下的劉紅和呂謙已被生生肢解。
他們表情痛苦的頭顱被放在一起,破碎的身體扭曲又有規律的被拚湊在一起。腸子互相纏繞在對方的頭上,仿佛和對方緊密相連。
豔麗的血潑灑在地板上,形成背景色。
淩亂的鏡子碎片分散在肢體的周圍,清晰地照出他們血淋淋的傷處。
從高處俯瞰這一麵,它就像是一幅衝擊感極強的抽象派的藝術畫。
“我喜歡創作死亡的藝術,甜蜜之家的人也都很喜歡。”
鏡子人“咯咯咯”地笑。
沈容瞥向身邊的滿身嘴巴和眼睛的鏡子人,心想:
這場遊戲是要除掉這個變態鬼,還有那個神秘的甜蜜之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