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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五日,冥府。
我一本正經坐在夜尋身邊喝茶,柳棠似模似樣的道他近來學了畫,展來給我看。我歪頭一瞅,由衷的讚道,”好一條可愛的小狗。”
柳棠默了默,“你可以再看看。”
若是平常,我定當是要直接湊過去看了。但就如今的我看來,這又是一個搭訕的大好機會,先是鋪墊“唔,這意境忒高,隻能由我老大給你瞧瞧了。”一回頭朝著夜尋,“老大,你可看得出來麼?”
夜尋的視線終於從經書上移開,掃了一眼狗腿的我,又落回書上,同時淡淡開口,”這同看畫的沒什麼乾係,
畫師自個的問題。“
我一怔,柳棠臉霎時就青了,收起畫憤而離去,將門摔得生響。
我一下子不知道追好還是不追好,身子卻還是蹭的站立起來,隻是待在原地,訕訕的笑,”難得見你對我之外的人說話這麼狠。”
夜尋唔了一聲,自若的翻了一頁書頁,“你覺著是我打擊到他了,不應該?”
我哈哈了幾聲,“柳棠他還小麼…畫得不好也…是正常的。”
夜尋這回倒是抬了頭,雲淡風清的笑了下,漆黑的眸淡淡將我瞅著,語態隨意,“的確正常。隻不過你要慣著他,便自個去慣著,何必拉我捧場。“
這話內含的情緒頗多,我忽而便想起了這幾日種種的境況。譬如,柳棠抱怨成天看著冥府灰暗的色調,感覺眼睛都酸澀得厲害,我思忖之後便帶他去看了看當下正開得炙熱的彼岸花。結果他回來頗為歡喜,心情大好的也不來同我使性子了。我覺著這成效顯著得都奇幻了,所以改天又邀了夜尋去走了趟。
曼珠沙華花海中,夜尋漫不經心問我,“你今個怎會有這番的閒情雅致,想著來散步?”
過往陪茉茉在淺水灘走一走,都是作為我功課一般的存在,我的確不喜歡散步這一項毫無生趣的活動。
於是實誠的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先是柳棠說他眼睛不舒服,想看看彆的色澤,我便帶他來了。後來發覺他挺喜歡這的,不曉得你喜不喜歡。”
更漫不經心,“…尚可。”
又譬如一回冥府的侍從給我奉上來了些新鮮的果蔬食材,不曉得是從哪裡弄來的。冥界沒有食材,我幾乎已經幾年沒吃過能下咽的東西了。
柳棠原是凡人,許久沒吃過食物嘴饞,我倆就嘿嘿哈哈的提留著菜在廚房分外和諧的忙活了一下午。
我時時刻刻總記著要巴結咱家夜尋老大,於是一碗蔬菜湯剛剛出鍋,我就開開心心、顛兒顛兒的給他送去了。
老大很給麵的接了,掃一眼手中的湯,隨意道,“你不是不喜歡湯,尤其是蔬菜湯麼?“
我哦了一聲,就道,”這個是柳棠喜歡的。“我本就對蔬菜沒什麼感覺,自然隨著他點菜譜了。
他當即就朝我笑了下,卻未道什麼話語。
…
結合老大的一句話語,回想他那時種種的神情,頓覺我這殷勤獻得也是挺不合襯的,掌握不到要領,反倒不討好。
唔,雖然我說的都是些實話。
…難道不說實話比較好麼?
夜尋一句要安靜看書,委婉的將我從院子裡趕了出去,我便隻得出去滿大街的尋負氣的柳棠。冥界不比凡界,一個差錯都能出大問題的。
然在外遭走了沒多久,天上忽而刮起陣大風,淺灘邊本就枯敗的雜草好似灰塵般被攪動席卷,一時將人眼迷得睜也睜不開。
我正想這風刮得詭異且似曾相識,隨後便聽到了一熟悉的話語,興衝衝的,帶著些疲倦,“小主上,我回來了。”
我堪堪捂著眼的手一僵,忙眯著眼去看聲音的方向,但見十三四歲的少年正站在我麵前,手中托著個東西,笑容滿麵。
抿了抿唇,我再失落的看了眼他身後,後知後覺,“啊,冰漸你來了啊,辛苦了。”
冰漸挺著腰,正正經經的將塵鏡交諸在我手中,彎眉,瞅著我,樂嗬嗬道,“小主上這般失落是為了什麼?莫不是…在盼著主上過來麼?”
我將他笑得不懷好意的小腦袋推開,沉沉,”彆將我想的同你一般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