曦玥番外(2 / 2)

骨債 茶茶木 11949 字 3個月前

所過之處,血肉好似被什麼徒然吸乾吞噬一般,噬神蟒除卻蛇首,其尚且還未能掙脫空間桎梏的軀體皆在刹那間脫乾成卻一張完整的蛇皮,搭聳在蛇骨之上,再無聲息。

萬籟俱靜…

千溯手執碧華踩在蛇骨之上,眸底若淬了血,麵無表情的形容,恍似前所未有的暴怒。

我心中微微一顫,不自覺往後退了一步。

然而塵埃落定,吞天蟒身死之後,千溯抽離碧華,卻恍如看不見身邊殘喘的千洛一般,要從她身側走過。

我尚且來不及反應,便見著一隻纖細白皙的手,忽而的伸出,輕輕扯住了千溯帶血的衣衫。

那樣輕微的力道亦讓他停了下來。

千洛動了動唇,雖然血液不住的從口中湧出,模糊了口齒。那細小微弱的聲音卻依舊清晰可辨的擴散開來,好似央求一般,牽著千溯的衣角,小聲道著,”彆生氣…”

我想,或許在看了千溯手段淩厲解決掉噬神蟒之後,她以為自己多此一舉,白

白害自己落得如此田地。

可…為什麼如是的境況,卻要她先來討好呢?

千溯輕輕拂開千洛的手,依舊是沒有偏頭看她。方才的盛怒卻好似被驀然擊潰一般,深深收斂入血色沉寂的瞳中。低眸時不算溫柔,也不算冷清,低低同她道了一句,“彆說話。”

言語後淡然移眸,那樣沉寂的眼神便落在了我的身上,沒甚情緒的凝視著。

我背脊之上也是一陣陣的寒,像是窺見什麼可怖之物,靈魂巨震,好半晌才深吸一口氣,硬著頭皮現身在那一片戰場廢墟的邊緣。

千洛立刻乖乖閉了嘴,不及溢出唇口的血液卻止不住,拚命的往回咽著。

無聲息間,我背後卻已經淌了一層冷汗,一步步的靠近其二者。說不定…

我自然知道,千溯絕不會就此放棄千洛,活剝魔尊的內丹,是如今救下她最好的法子。

而千洛,本該是由我來照料她的安全。且而,我的確沒把握同千溯正麵硬抗。

一步步臨近,心中幾近崩潰之時,人群之中忽而躁動。

我隨之抬首,看見遠端彌漫而起的火牆在空中聚攏,合成一個包裹這方整片區域的囚籠,極致的高溫讓整片空間轉瞬的乾燥起來,那樣炙熱豔麗的天色映襯著千溯的血瞳,好似一派煉獄。

而在那煉獄之巔,千溯頭一回沾染了鮮血的紫袍輕輕浮動,像是滅世的魔君,

未有了往日三分戲謔的笑,冷寂如斯,又仿佛認真著的一字一頓,“一起殉葬,還是供奉幾個內丹給我?”

言語何其的張狂,奪人內丹本就是天誅之行,他竟還敢當著眾魔之麵直言而出。

人群的騷動轉瞬歸為死寂,諸多的目光有意無意,有點怯弱而深懷恐懼的落在在場的幾個魔尊身上,包括我。

我壓製住內心的不安,死死克製住將視線從千溯身上移開的衝動,安然的站定在千洛身邊。

萬眾矚目下,第一枚被奪取的內丹,便是雲準。

連自儘都不能的被卸掉所有能卸的關節,驚懼的顫抖著,從容儘失,撕心裂肺的痛吼。

十萬魔軍,竟無一人敢上前救人,連那兩名與雲準同盟的魔尊,也驚恐萬狀的四散逃開,駭得臉色煞白。

這個過程似乎進行得極久,等那一聲聲刺入人靈魂的慘叫終於沒了聲響的時候,第二波的騷動才起來。即便是小嘍囉也開始人人自危,因為千洛能不能救活還是另一說。

一人之力,嚇退十萬魔軍便是如今的境況了。

火籠彙聚,千溯似乎絲毫不擔心想要的東西會逃開。

當他帶著一身血腥走近我與千洛這方的時候,我手心再度開始冒汗。

千溯就那麼看著我,沒有一點表情,亦叫人看不出想法。依舊是沒有看千洛一眼,將那尚且還溫熱著的內丹放在我的手心,淡淡道,“幫她煉化。”

當貼上那餘溫尚在的內丹,我的手還是不自覺的僵了一下,想必千溯亦感知到了。

內丹原本可以生吞,可一則千洛沒有意識,二則千溯讓我幫其煉化,就是讓我無條件渡煞氣救渡千洛,且而這麼才不會有相斥的後遺症,三則,據聞千洛從沒吃過人,千溯自然不會讓她來生吞內丹。

就在我點頭,從千溯身邊走開的一瞬,天際之上,方才那兩重傷的魔尊之一便自我放棄,自爆而亡了。

血雨紛飛,卻沒人敢來亦或是有那個閒心唏噓一句。

這樣的局麵…

我心中歎息一聲,扶上了千洛的手臂,閉眼吞下了雲準的那枚內丹,將煉化之力再儘數轉到她體內。

第一枚內丹還沒煉化完畢,第二枚內丹很快便被遞過來了。

我並沒有抬頭,伸手欲接,卻給憑空而來的一隻手扣住了手腕。

我那時戒備著千溯,隻有一點風吹草動便有了格外敏感的反應,駭然之下預備揮袖回擊,卻顧及千洛,生生忍下,導致輾轉給那人奪走了手中的內丹。

千溯就在我身側,既沒有動手,亦沒有言語。

“生剝內丹總歸是陰損之法,千溯魔尊不畏天劫,心魔又要如何?”開口之人墨發如瀑,藍衣淡泊寧靜,自成一派的風輕雲淡,眸中似深譚無波,同這個血腥的戰場看上去半點瓜葛都無。”兩枚已然足夠。”

最讓人驚訝的是,他居然是個仙。

我本以為千溯如今的心境早已是容不得一點浪費時間的反抗,可他見著那仙尊之後,神情卻忽而的安定下來,良久,沉沉道,“帝君為何而來?”

我心中一驚,帝君?!

“我將她交還給你,並不是讓她保護著你受傷的。“

多帶譴責的言語,千溯聽罷卻未有絲毫的動怒,甚至於較之方才麵色要好了許多,”聽聞帝君一手煉藥之術登峰造極?”

敵方三名中堅力量的魔尊皆以身死,戰局再無逆轉之可能。

可最後千溯卻隻是任由帝君抱著千洛離開,並沒有同去。

老實說,這種現實我有點難以接受。

因為方才我給千洛渡氣的時候,連扶了扶她身子,千溯都微微的皺了下眉。

且而對方還是仙界帝君,同魔界沒有半分乾係的人。縱然他言語間,仿佛同千洛頗為熟稔的樣子。

我萬沒想到的是,夜尋帝君將千洛帶回了離鏡宮,而千溯則隻身一人的去了冥界,好似徹底寬心的放手交給了旁人。

千洛重傷,一直沒有意識,我有時候擔心,便會偶爾的去看她。看她緊緊抓住夜尋的手,偶爾開口喚的卻是哥哥。

每每此時我都會幸災樂禍,又偏心的以為千洛這麼才好,夜尋與我而言,與魔界而言都不過外人。

這麼一段日子,夜尋帝君的舉措的確擔待得起千溯的放心,幾乎是一人的攬下了千洛所有的事。可我兢兢業業的守在一邊,卻未見他有什麼過多的親昵之舉。

不過尋常照料,除了在治療上十分的走心,照料上卻並沒有格外的體貼,叫我實在摸不透期間緣由。

千溯一年後才回來,帶著上古遺物塵鏡。

我起初並不懂他的用意,卻在一次小酌之後,稍作窺探。

彼時剛滿周歲的木槿縮著身子的趴在他膝上睡去,千溯望著夜尋屋內的燈光,忽而道,魔尊主戰,而仙族主守,戰則窮極鋒芒,守則窺探命理,庇佑一方。隻可惜,我生來非仙。

冰漸同樣趴在一邊,微微抬首望了一眼千溯。

窺探命理,塵鏡便是這個用處。

我想,與他而言在周全的保護也有個若一年前戰場般的萬一。但這個萬一,卻是可以通過掌控天命預知,然後避免的。

夜尋帝君翌日便就離開了,下午時分,千洛轉醒。

千溯事後隻字不提夜尋,千洛當初捧著夜尋的手喚了一年的千溯,自然也就不會多想。

我以為,千溯雖然老奸巨猾,但總的來說還是個有誠信義氣的人,他這麼對夜尋,我覺著…

十分的得體。

隻待被分配了創造新世的任務之後,我尋思著怕是有些年見不到天日,便將想說的一些話同他交代了,”我曾同你道,多年前給人在絕境之下伸手相救過,後來才認出那人便是千洛,預備著還是以身相許算了。隻是千洛如今年齡尚小,我也並不著急,不過我要為你苦力這麼些年,便提前申請一下排隊,可成?”

千溯似笑非笑的掃我一眼,竟然漫不經心的應了,“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