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晉·江·唯一正.版(2 / 2)

“我知道。”衛南辭收斂了笑意,又道:“其實……你的心思我都明白。”

“什麼心思?”原悄不解。

衛南辭並未回答,而是伸手往後一摸,覆住了少年扶在他腰側的手上。

“抱緊一點,仔細給你顛掉了。”衛南辭拉著原悄的手摟在了自己身前,而後一夾馬腹,將馬催得飛快。原悄怕掉下來,隻能緊緊摟著他。

待兩人回到裴府之後,已經過了午夜。

原悄打了個哈欠,隻覺這半夜簡直太長了。

“回去睡吧,早晨我讓他們彆急著叫你。”衛南辭抬手在他腦袋上揉了一下,眼底帶著不加掩飾地親昵。

原悄困得睜不開眼,朝他道了晚安,便回了住處。

衛南辭目送少年進了房間,這才提步離開。

不過他並未回房休息,而是徑直去了一趟畫舫,找到了那位叫銀屏的姑娘。

與他想象中差不多,這位銀屏姑娘生得嫵媚動人,姿色確實很出眾。

衛南辭原本已經不那麼在意了,但一見到她,想到原悄曾經跟眼前這姑娘有過那樣一段,他又忍不住有些氣悶。

“妾身多謝公子願意幫忙。”銀屏朝他行了個禮,態度落落大方。

衛南辭沉著臉盯著她看了一會兒,開口道:“想好了嗎?”

“妾身早已想清楚了,就算是將來困苦伶仃死在外頭,也不想繼續在這畫舫裡蹉跎。”銀屏道。

衛南辭目光掃了一眼她尚且平坦的小腹,並未多問什麼。

眼前這女人看著約有二十五六歲了,不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很多道理她說不定比衛南辭看得都透,所以衛南辭並不打算與她多費口舌。

他今日親自過來,隻是好奇,想看看原悄從前相好過的女人,是什麼樣子。

但是看到的這一刻,又覺得自己著實是有些無聊。

“找你們管事的過來吧。”衛南辭道。

銀屏聞言便吩咐了小蝶幾句,不多時對方便將畫舫的管事找了過來。

對方一見衛南辭,還想套套近乎,卻被衛南辭一個冷眼嚇得立刻噤了聲。

有了衛南辭在場,畫舫的管事很是利索,當場便收了銀子還了身契。

“外頭有我的人,一會兒可以將你們主仆送到客棧。”衛南辭道。

“多謝公子。”銀屏又帶著小蝶朝他道了謝。

衛南辭起身要走,卻又想起了什麼,朝銀屏問道:“你身邊的丫頭說,她這幾日已經求過了京城所有與你相熟的公子哥,為何最後才去找原家小公子?”

“原小公子素來薄情。”銀屏道。

衛南辭一怔,對這個答案似乎有些意外。

“整個畫舫裡的姑娘,原公子都招惹過,但依著妾身所見,他對哪個姑娘也沒動過情,不過是尋個快活罷了。”銀屏苦笑道:“這幾個月他一直沒來過畫舫,還有姐妹笑說,他要麼就是對誰動了心思,收了心,要麼就是生病了。”

衛南辭輕咳了一聲,表情微微有些不自在。

他心道,這還真是讓你們都說中了。

當夜衛南辭回到裴府時,天已經蒙蒙亮了。

裴斯遠正穿著一身武服在院中耍槍,見到他後略有些意外。

“一身脂粉味,去逛花樓了?”裴斯遠目光在他麵上一掃,問道。

“沒有。”衛南辭忙否認道:“我哪兒敢啊!”

“你最好是沒有。”裴斯遠目光帶著點警告。

“師父,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

裴斯遠手上的槍一收,“說吧,看上哪家姑娘了?”

“我不是問這個。”衛南辭道:“我就是忽然有點好奇,師父您當初跟餘先生……是怎麼走到一塊的?畢竟你們兩個都是……男子。”

“怎麼忽然想起問這個?”

“就是昨日見您和餘先生那麼恩愛,有些好奇。”衛南辭道:“我身邊那麼多成了親的,也沒見誰兩口子那麼親近,餘先生看您時的眼神,都跟看彆人不一樣。”

他這馬屁拍得恰到好處,裴斯遠聞言便有些發飄,難得露出了幾分不那麼沉穩的氣質。

“我與餘先生的緣分,那都是天注定的,月老紅繩綁住

了手,拆不開啊。”裴斯遠走到一旁坐下,眼底帶著幾分笑意,“等你遇到那個人你就懂了。”

“那我怎麼能遇到那個人呢?”衛南辭問道:“我每日在京城巡防,遇到的人沒有一萬也有數千,我如何知道誰是月老給我綁了紅繩的人?”

裴斯遠伸手在他心口的位置戳了一下,“這裡有人的時候,你自然就知道了。一日不見如隔三秋聽說過吧?天天想見他,抓心撓肝,做夢都能夢到他。好吃的想給他嘗嘗,好玩的想帶他見見,他一高興你就跟著高興,他傷心了,你就心疼。”

“知道他惦記你,你心裡就跟開了花似的,見到他與旁人親近,你就生氣吃醋。怕他被人欺負,怕他遇到危險,怕他走路磕著,吃飯嗆著,恨不能天天把人放在眼皮子底下,揣在懷裡,含在嘴裡……”

“要是他不喜歡你,你就得費儘心思讓他喜歡,要是他碰巧也喜歡你,那你就撞了大運了。”裴斯遠說著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絲笑意,也不知想到了什麼。

“師父,萬一我搞錯了呢?”衛南辭又問。

“那你就去弄清楚到底有沒有錯!”裴斯遠說著看向他,問道:“你這會兒心裡,想著什麼人嗎?”

“沒有!”衛南辭連連搖頭,“誰也沒想。”

裴斯遠敏銳地捕捉到了他略有些躲閃的目光,卻沒多說什麼。

當日裴府的早飯用得很晚。

裴斯遠和原君懷對弈了幾局,喝過了早茶,餘舟才起床。

原悄這一覺也睡得挺沉,比餘舟起得還晚,好在沒錯過早飯。

“三郎昨晚沒睡好?”早飯時,餘舟問道。

“昨晚和衛副統領去鐘樓看煙花了,回來得晚了些。”原悄道。

他知道昨晚自己和衛南辭出門的事情,門房說不定早已朝裴斯遠彙報過了,所以並未全數隱瞞,反正他們去看煙花也不怕讓人知道。

旁人聽了這話倒是沒怎麼在意,隻當是年輕人喜歡湊熱鬨。

倒是裴斯遠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家徒弟一眼,目光帶著點玩味。

衛南辭也不知是有心事,還是做賊心虛,一直埋著頭吃東西,一頓飯就沒抬過頭。

眾人用過早飯後,便陸續有人上門拜年。

原君恪也下了值,過來朝裴斯遠磕過頭之後,便打算接著大哥和原悄回府。

“我閒著無事,送送他們。”衛南辭自告奮勇道。

裴斯遠開口叫住他道:“回來,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衛南辭聞言隻得頓住腳步,目送著原家三兄弟出了裴府。

“我今天早晨朝你說那些話的時候,漏掉了幾句最重要的忘了說。”裴斯遠將人叫到書房,斟酌了半晌才開口道:“小衛,喜歡一個人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也許一個瞬間就夠了。但抓住一個人,是不容易的。”

“嗯。”衛南辭點了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

“彆胡來,想清楚後果再做決定,做了決定就要負責任,記住了嗎?”

“徒兒記住了。”衛南辭道。

裴斯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終究是沒再說什麼,擺了擺手將人打發了。

原悄整日在府中忙著製沙盤,自然也沒出過府。

一直到了正月十四這日,原悄給衛南辭製的沙盤才算完工。

不過這京城的沙盤比皇宮的沙盤還要大一些,所以他製好後並未組裝,而是裝到了幾口大木箱裡,打算讓人運到巡防營之後再當場組裝。

這日一早,原悄便讓金錠子備好了馬車,將幾個木箱都放到了馬車上,一路送到了巡防營。

他並未提前朝衛南辭打過招呼,因為想借機給對方一個驚喜,也算是謝過衛南辭此前對他的照拂。

不過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對方今日竟是不在營中。

“原小公子怎的不提前打個招呼?”一個守衛道:“我們衛副統領這幾日一直在街上帶人巡防,就沒怎麼在營中待過。”

“這麼早就走了?”原悄問道。

“誰說不是呢,早出晚歸的,就跟魔怔了似的。”

因為衛南辭巡防的次數太反常,恨不得日日住在街上,巡防營的人這幾日還私下開玩笑,說副統領莫不是看上了哪個姑娘,日日去巡街就為了再遇上一回。

“那能不能勞煩你幫我傳個話?”原悄道:“我東西都帶過來了,總不好再拉回去。”

“什麼啊?”那守衛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原悄身後的馬車,問道。

“沙盤。”原悄道:“我給你們做了一個京城的沙盤。”

那守衛聞言驚得下巴差點掉下來,他可還記得當初衛南辭回來有多眼饞羽林衛的沙盤。

實際上不止是衛南辭,他們不少人都挺眼饞的。

若說當初讓原悄幫忙畫輿圖,是為了搶羽林衛的風頭,並不是多麼在意這東西本身,如今他們眼饞沙盤,卻是真的想要。

“來個人,快去街上找找衛副統領,就說原小公子送了大禮來,讓他快回來!”那守衛激動地拉過一個士兵道,隨後便熱情地招呼著原悄進了門。

街上,衛南辭正牽著馬在木工鋪子門口溜達。

在路過木工鋪子時,他忍不住伸著腦袋往裡看了半晌,似乎是想找到某個身影。

“頭兒,咱們這一早晨在這條街上巡了好幾遍了。”殷時提醒道:“不換個地方?”

“彆的街上不是安排了人嗎?”衛南辭瞥了他一眼,“這裡出過事兒,多巡一巡不行嗎?”

殷時見他有些氣兒不順,便沒再多說什麼。

“今天初幾了?”衛南辭忽然問道。

“十四了。”殷時道。

十四了?

離上元節就差一天了。

衛南辭看著那木工鋪子的門口,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足有半個月了,原家小公子竟然沒出過一趟門。

這少年既然能為他收了心連那些鶯鶯燕燕都不來往了,怎麼就這麼沉得住氣?

半個月了,就沒想著出來見見他?

衛南辭一邊想著,要不然去原府看看,保不齊對方又開始胡來了!

一邊又覺得自己這樣有點太上趕著,明明是原小公子主動的,怎麼現在倒成了他整日被吊著?

衛南辭長籲短歎,像個被負心漢拋棄了的小媳婦似的。

“衛副統領!”這時,一個士兵騎著馬奔來,“原小公子……”

“他怎麼了?”衛南辭麵色一變,便聞對方又道:“去營中找您呢,帶了大禮。”

衛南辭眼睛一亮,一臉得意地道:“我就知道,他肯定會來!”

他說著翻身上馬絕塵而去,甚至都沒顧得上帶著殷時。

待到了巡防營之後,他遠遠便看到正廳門口擠滿了士兵,像是在看什麼熱鬨。

衛南辭撥開人群大步進去,剛到了門口就怔住了。

便見廳內的正中央不知何時搭了個高台,上頭的沙盤已經搭了一半。一排排木刻的民居、商鋪,被用榫卯固定其上,沙盤中心是碧綠的長寧湖,湖心島上的望月閣、湖邊停著的畫舫都沒落下……他每日巡防的街巷和房舍,巡防營的大營,都被製成了小巧的木刻,一一排布在眼前。

饒是他早已見過皇宮的沙盤,但今日驟然看到這一幕,依舊難掩震驚。隻因那是他最熟悉的京城,他甚至一眼能看到自己和原悄在街上第一次“正式見麵”的那條街。

而此時的原悄,正埋著頭認真地將一排排的房舍組裝到沙盤上。他今日身上穿著一襲青綠色的窄袖長袍,為了方便行動,外頭隻套了一件兔毛的馬甲,因此麵色略有些蒼白,手也被凍得有些泛紅。

大概是真的怕冷,他時不時還得搓搓手,防止手指被凍僵。

“衛副統領?”有人注意到了衛南辭,忙朝他解釋道:“統領過來看過了,他吩咐讓裝在這裡的,說裝在大廳裡氣派。”

“嗯。”衛南辭點了點頭,目光卻沒從原悄身上挪開。

那一刻,他不知為何,忽然想到了裴斯遠說過的那番話。他驚訝地發現,自己見到原悄的這一刻,最先想到的竟然是,原小公子最怕冷了,穿得這麼少萬一凍壞了怎麼辦?

“衛副統領!”原悄聽到動靜,轉頭看向他,遙遙衝他一笑。

那一刻,衛南辭清晰地感覺到,周圍的一切好像都因為少年這個笑,而變得不一樣了。

他怔怔看著眼前的原悄,一顆心跳得砰砰作響。

他心中暗道,自己應該是沒弄錯。

原小公子心裡有他。

他好像,也有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