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晉·江·唯一正.版(1 / 2)

“嘖。”餘敏行撓了撓頭,神情有些複雜。

原悄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什麼,“這個問題我是不是不該問你?”

因為餘敏行醫術不錯,原悄一直將他當成大夫,倒是忘了他如今尚且年幼。

“為何不該問我?”

“你……太小了。”

“我不小!”餘敏行道:“我年紀也不小,我哪兒都不小!再說我都十六了,我朝男子十五就能成婚了,許多成婚早的人,在我這個年紀都當爹了。”

話雖然這麼說,但原悄還是有些不大適應和餘敏行討論這件事。

“你也比我大不了幾歲。”餘敏行也不知哪兒來的勝負欲,“這種事情,我十來歲的時候就懂了!”

原悄聞言隻能妥協道:“是我多慮了,你確實不小。”

“你問的這件事情嘛……”餘敏行故作高深地琢磨了半晌,才道:“你這算起來快三個月了……再等幾日吧。有孕之人頭三個月都要格外小心,等到了三月之後,胎坐穩了再說。”

“好。”原悄點了點頭。

“今日是四月初九,你這孩子是正月十五懷上的。”餘敏行又道:“為了保險起見,再等上十天半個月,若是你真想就找他吧。”

原悄被他說得麵紅耳赤,像是要做什麼虧心事似得。

好在餘敏行並未繼續揶揄他,而是叮囑了他定要小心些,不可動了胎氣。

兩人從醫館後院出來時,衛南辭正在大堂候著小藥童取藥。

餘敏行湊上去一看他那方子,笑道:“清心去火啊?嘖嘖。”

“春天我上個火怎麼了,說明我健康。”衛南辭道。

“誰不知道你健康啊。”餘敏行瞥了他一眼,一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架勢,“回去後仔細著點,我三哥這身子可還沒完全恢複呢,不可過度操勞,不管做什麼都要顧著他的身子。”

衛南辭沒聽出他話裡的暗示,開口道:“你不是自詡小神醫嗎?三郎這身子怎麼到了你手裡這麼久還沒調理好?”

“這還不是賴你?”餘敏行道。

“怎麼就賴我了?明明你才是大夫!”

“衛師兄,我可提醒你,你得罪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小心我讓你憋死。”

“你……”衛南辭還想跟他嗆,卻讓原悄一個眼神製止了。

兩人從醫館出來後,衛南辭還沒消火呢。

原悄知道他這些日子火氣大的原由,也沒說什麼。

“你這身子到底怎麼了?餘敏行就不能給你開點藥嗎?”衛南辭問原悄。

“是藥三分毒,哪有你這樣天天盼著人吃藥的?”

“我不是盼著你吃藥,隻是你如今這樣,連騎馬都不行,我看著整日擔驚受怕的。”衛南辭道。如今四月天,正是景色最好的時候,天氣也漸漸暖和了,除了早晚還有些涼,白日裡溫度十分適宜。

衛南辭一直想帶著原悄四處逛逛,可對方不能騎馬,他這打算便一直沒能成行。

“我今年怕是都不能騎馬了。”原悄道。

“為什麼?”衛南辭不解。

“因為身子沒好啊。”原悄沒繼續同他聊這個話題,轉而道:“你陪我去裁縫鋪子裡訂做幾套新衣裳吧?”

“你在京城沒帶夠衣服嗎?”衛南辭問:“這裡的裁縫鋪子可不比京城的手藝,彆到時候你穿不慣。”

原悄心說,我不是沒帶夠衣裳,而是從前的衣裳很快就不能穿了。他如今有孕尚不足三月,或許還看不太出來,但用不了多久,他的小腹就會開始變化。

兩人到了裁縫鋪子,原悄挑好了布料,訂了兩套夏裝。

夥計倒是挺熱情,取了量尺來為原悄量尺寸。

衛南辭在一旁看著那夥計圍著原悄這裡量量那裡碰碰,很是不滿,上前一把奪過量尺道:“我來吧。”夥計見他沉著一張臉很不好惹的樣子,也不敢多說什麼。

待量完了尺寸,原悄朝夥計道:“給我將衣服的腰身做寬鬆一些。”

“公子,咱們這袍子本就不是貼身的款式,您放心吧,穿上不會緊的。”

“我知道,你還是幫我再讓出來幾寸吧。”

“呃……公子您身形本就纖瘦,再讓幾寸隻怕穿著不好看了。”

“沒關係,你就按我說的做。”原悄道。

夥計見他堅持,忙應下了,沒再多說什麼。

約定好了來取衣服的日子,又付了定金,原悄這才從裁縫鋪子出來。

“你這身上也沒幾兩肉,袍子做那麼大乾嘛?”

“我喜歡穿寬袍子不行嗎?”

“你喜歡穿可以穿我的。”衛南辭一笑,“我比你高半個頭,我的衣服你穿都寬。”

原悄順著他這話一想,便覺穿對方的衣服這件事有點過於親昵了,也不知衛南辭說這話時有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說什麼。

“早知道今日就不帶著你出來了。”原悄道。

“為何不帶著我?”

“因為金錠子沒你這麼囉嗦。”

衛南辭聞言一笑,“你這小廝確實挺有眼色。”

自從他們從京城出發到雲州這一路,金錠子一直都挺知進退的。且不說路上衛南辭每次偷爬原悄的床他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到了雲州之後,他見衛南辭整日寸步不離地守著原悄,便主動去跟著木工們幫忙了,從來不在兩人跟前晃悠。

所以衛南辭對金錠子的印象極好。

他甚至覺得原悄這小廝比殷時都要有眼色。

當日回大營後,原悄有些疲憊,下午睡了個午覺。

他醒來的時候見金錠子正在屋裡整理帶來的衣裳。

“公子您醒了!”金錠子問道:“要不要喝水?”

“我不喝,你彆忙活了。”

“小的就是順手整理一下衣裳。如今天氣轉暖了,早晚穿著這夾棉的衣裳還行,中午曬著會有些熱。”金錠子道:“我幫公子把這兩套厚衣裳都收了,又找了兩套薄一些的春杉。”

“我今日去裁縫鋪子訂了兩套夏天穿的衣裳。”

“夏天的衣裳小的給您帶了,天熱衣服換的勤,給您帶了足有六套呢。”金錠子道。

“我怕到時候胖了穿不上。”原悄走到鏡子前照了照,一手在小腹上輕輕撫了撫,倒是還看不出來什麼。

金錠子笑道:“公子不過是近來胃口好了些,不至於長胖的。”

原悄歎了口氣,看向金錠子,心道自己也得找個機會朝對方坦白才行。

作為原悄的貼身小廝,這件事情肯定是瞞不住他的,原悄也不打算一直瞞著他。

隻是要怎麼跟他說呢?原悄不禁有些犯愁。

“金錠子。”原悄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他將茶杯拿在手裡,斟酌了半晌,問道:“如果有一天你發現我與旁人不一樣,你會不會覺得奇怪?”

金錠子手上的動作一滯,看向原悄道:“公子,您不必擔心,這件事情小的早就知道了。”

“啊?”原悄嚇了一跳,“你怎麼可能會知道?”

“我與您朝夕相處,怎會看不出來?”金錠子放下手裡的衣服走到原悄身邊,“這種事情也沒什麼奇怪的,我在京城聽說過很多,倒也不會覺得奇怪,公子你高興就好。”

“聽說過很多?”原悄問道。

“對啊,斷袖之癖,龍陽之好……咱們從前去畫舫的時候,不也見過嗎?”金錠子道:“我隻是沒想到,您從前那麼喜歡姑娘,竟會一夜間就成了個斷袖。”

原悄:……

他說的原來是這件事啊!

不對,他怎麼會知道這件事?

“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您日日與衛副統領那般親近,小的又不傻,哪裡會看不出來?”

原悄被他一說,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不過仔細一想也是,衛南辭夜裡老和他一起睡覺,金錠子會這麼想不奇怪。

“公子您放心吧,此事我不會告訴二公子的。”金錠子道。

若是他家二公子知道自家弟弟和衛南辭搞到了一起,估計能氣得當場吐血。

“還好您和衛副統領都是男的,否則若是像銀屏姑娘那樣搞大了肚子,那可就真的瞞不住了。”金錠子感慨道。

原悄看了一眼自己的肚子,心道金錠子若是知道他的肚子很快就要大了,也不知會作何反應。

實在不行,他就把這個燙手山芋丟給衛南辭,到時候讓衛南辭告訴對方算了。

可憐衛南辭至今都還不知道自己要當爹了,卻已經被安排了艱巨的任務。

一連幾日的忙碌之後,雲州營的第一台弩機總算大功告成。

胡將軍特意召集了全營的人在演武場,準備當眾試弩機。

原悄有了上一次的經驗,這才早早就躲在了衛南辭身後,生怕雲州營的兒郎也有那種一高興就喜歡把人扔來扔去的習慣。

不出所料,弩機試用很成功。

雲州營的將士們士氣高漲,看著比巡防營的人還興奮。

但原悄躲在衛南辭身後,也沒人敢打他的主意。

當日,為了慶祝第一台新弩機製成,胡將軍下令全營設宴。

當晚的宴席上,原悄自然是全場的焦點。

軍中之人豪爽,也不會那麼多虛禮,上來就是敬酒,仿佛一腔豪氣乾雲都能融進這小小的杯碗之間,隻要一仰脖咕嘟咕嘟就全在酒裡了。

“我不勝酒力……”原悄見了人就想勸。

“我先乾了,原司使隨意。”

來人壓根不給原悄阻止的機會,過來就喝,喝完就走,也不勸酒,仿佛這隻是他們單方麵的表達,全不在意原悄喝不喝。

原悄怪過意不去,陪著他們喝了好幾碗水,到最後撐了個水飽。

“我替你喝吧,彆再灌水了。”衛南辭一把壓下他的水碗,起身取了一壇酒。

席間眾人都看向他,有人已經開始起哄了。

衛南辭入營時就沒再隱瞞身份,眾人都知他就是大名鼎鼎的裴將軍的愛徒巡防營副統領。一開始,營中好些人都還挺怕他,因為聽說過他的凶名,怕不小心惹了他不高興。

但是很快,他們就發現這衛副統領從頭到尾就隻是跟在原司使身邊,不知道的以為是原司使的護衛呢。日子久了,眾人也就不怎麼怕他了,反正隻要不靠近原司使,就不用擔心他發威。

“原司使遵醫囑不能沾酒,我代他敬胡將軍及雲州營的弟兄。”

衛南辭說罷托起酒壇,仰頭咕嘟咕嘟,竟是直接將那一壇酒都灌了下去。

兒郎們紛紛起哄叫好,更有愛湊熱鬨的,也拎了酒壇子陪他一起喝了起來。

原悄怔怔看著他,心道衛南辭真的好瘋,但是瘋中又帶著點有趣。

這晚,眾人都很儘興。

衛南辭也因為這一壇酒,和營中不少人結下了交情。

他們軍中之人行事本就自成一派,有時候看得上一個人,可能僅僅需要一壇酒的契機。

回到營房裡時,衛南辭本想借著酒勁兒耍耍無賴,說不定能哄得三郎讓他咬一口。然而沒想到原悄被酒味兒熏了一晚上,回來後就吐了一場。

衛南辭見他這幅可憐巴巴的樣子,哪還有旁的心思,老老實實將人安撫好就守著人睡了。

第一台弩機製好後,原悄就放手讓木工去忙活了。

他如今已經適應了新的工作節奏,不會再凡事都追求親力親為。

他們接下來還有好幾個大營要去呢,他若是一直不放手,估計半道就得累死。

“衛南辭。”這日一早用過早飯後,原悄朝衛南辭道:“如今公務暫時告一段落,後頭的事情我不用親自盯著了。咱們現在得閒,是不是要去拜訪一下餘老先生?”

他口中的餘老先生是餘舟的父親餘承聞,也是雲州的前任知州,如今在雲州養老。

原悄此前就想過去拜訪他,但想著有公務在身,便特意等得了閒才提起此事。

衛南辭也正有此意,當即讓人備了馬車,帶著原悄去城中備了禮,這才去了餘府。

餘承聞是個極嚴肅的人,衛南辭此前就聽說自家師父很怕這位嶽丈大人。

今日一見,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這位餘老先生竟是對他也不怎麼待見的感覺。

不過餘承聞對原悄倒是很熱情。

“老夫早就聽聞原司使手藝了得,今日一見,沒想到你竟如此年輕。”

“餘大人過獎了,晚輩不過是會點手藝而已,不敢當。”

“你不必謙虛,老夫雖不是武將,對這弩機卻也知道一些。古書上有雲,說先賢所製連弩,可一次齊發數十矢,可那畢竟是書上記載,誰也沒見過。我朝這麼多能工巧匠,費儘心思也隻製出了能發五矢的弩機,你卻能僅憑一人之力,就將這五發的弩機改成了十發的。”

原悄被他誇得有些高興,卻又怕他繼續追問自己回答不上來露出馬腳,便下意識看了衛南辭一眼。衛南辭並不知他這一眼是何意,卻默契地覺察到了他的不安,開口道:“三郎確實有本事,餘大人說的對。”

餘承聞也不知是天生不喜歡武人,還是將對自家兒婿的不滿遷怒到了衛南辭身上,見他開口果然沒了繼續這個話題的興趣,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原司使既是熟知木工術,不知對水車可有研究?”

“水車?”原悄一怔,“這我倒是不怎麼熟悉。”

餘承聞歎了口氣,“確實,雖然都是木頭製的,但弩機和水車又不算一種東西。”

“餘大人為何要問這事,是想製水車嗎?”原悄問。

“頭兩日聽他們說了幾句,這眼看都四月了,正是莊稼抽條長穗的時候。但今年雨水不算足,這田裡灌溉有些跟不上。”餘承聞道:“城西倒是有一架水車,城東就有些麻煩了,水車壞了一直沒修好。”

“既然有水車,說明雲州有會製水車的木匠,找他修一修不行嗎?”衛南辭問道。

“壞得厲害沒法修了,得製個新的。但那製水車的木匠早兩年就沒了,留下的徒弟不在雲州。”餘承聞道:“雲州境內若是找會製水車的人,應當也能找到,就是怕耽誤了工夫,影響這一季莊稼的收成。所以老夫今日見到你,才有此一問。”

原悄聞言想了想,“我沒製過水車,不過倒是見過。咱們這城東的水車在哪兒,可否帶我去看看?”對於百姓來說,一季的收成往往關係到他們來年的生計。原悄想著若是能幫上忙,還是要幫一幫的。

餘承聞一聽這話知道有戲,當即讓人備了馬車,親自帶著原悄出了一趟城。

原悄見他對雲州的民生如此上心,心中欽佩,越發不敢怠慢了此事。

一行人到了城東,直奔河邊而去,遠遠就看到一架水車立在那裡。

這水車看著直徑得有十餘米,還挺壯觀的。

原悄從前在資料上看到過,這一架水車若是利用得當,能澆灌幾百畝的土地,作用非同小可。若是沒有水車助力,農民隻能靠著手動提水擔水澆地,一旦離得遠了,那工作量可想而知。

“小片的田地莊戶人擔水澆灌也還勉強能應付,但是離水遠的地方就麻煩了。”餘承聞道。

原悄湊近那水車看了看,開口問道:“能不能幫我找紙筆來?”

“附近的莊子裡應該有。”餘承聞忙吩咐了人去莊子裡借紙筆。

不多時,他的隨從便拿了紙筆回來。

原悄找了個平整地方鋪開紙,將那水車的樣子畫了下來。

不過這水車因為一直在轉著,所以細節的部分他沒法研究。

“原司使,城西那壞了的水車一直扔在莊子裡呢,你若是要看這水車的細節,那個或許更直觀。”餘承聞提醒道。

原悄聞言忙點了點頭,讓人帶著他去了城西。

他見餘承聞年紀大了,怕對方勞累,沒讓他跟著,隻讓對方派了人帶路。

這一番折騰,待他們到了城西的莊子裡時,已經接近黃昏了。

原悄借著最後的天光,將那廢棄的水車研究了一番,又拆了幾個零部件。

莊子裡的人給他們安排了住處,原悄讓人將自己拆下來的幾塊東西送回了房中。

他們得知原悄是來製水車的,高興不已,絲毫不敢怠慢,當晚就殺了雞宰了羊。

用過晚飯後,原悄便回房研究起了那幾塊零部件。

“能製嗎?”衛南辭蹲在一旁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