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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裙子先生 說給月亮 94118 字 3個月前

第31章 我在追你

用過早飯, 蔣樹和厘央起身告辭。

錢虎突然猶豫著開口:“蔣哥,你回去見過你爸了嗎?”

蔣樹搖了搖頭,嘴角拉直,微微沉默。

錢虎看著他欲言又止, “你爸這幾年過的挺不好的。”

蔣樹沒有接話, 卻也沒有離開。

錢虎一臉為難, 頓了頓才繼續說下去, “你那個弟弟前幾年把同班一個男生打了, 那個男生摔傷了腦袋, 家人鬨得不可開交, 你爸爸最後把房子都賣了才把錢賠給人家,現在他們住在一個出租屋裡, 因為對方父母一直去你爸單位鬨事,你爸工作也丟了, 現在在工地乾活,聽說胃不好也沒錢去醫院檢查, 反正過的挺不容易的。”

厘央淡漠地站在旁邊,想起了蔣正德每次對蔣樹的傷害,還想起了蔣男每次那些傷人的話。

她沉默的想,這就是蔣正德和朱春燕希望蔣男能擁有的男子氣概麼?

錢虎最後道:“蔣哥,你不要嫌我多管閒事, 我是怕蔣叔的病情耽擱了, 你將來會後悔, 怪我不告訴,所以我才說的,你如果不想管,就隻當沒聽過。”

蔣樹拍了拍他的肩膀, “謝謝。”

錢虎笑嗬嗬點了點頭。

蔣樹轉頭看向厘央,雙手插兜,神色如常問:“今天就開始工作嗎?”

厘央搖頭,“今天是周末,明天才開始采訪。”

“那我們先去祭拜孫奶奶?”

“好。”

“我去開車,你在這等我。”

蔣樹離開後,錢虎躊躇片刻,走到厘央旁邊,“未來嫂子,你勸勸蔣哥,他這個人嘴硬心軟,我怕他現在不管,以後會後悔,到時候心裡不好受。

厘央嗆了一下,“你叫我什麼?”

“未來嫂子啊。”錢虎嘿嘿笑了兩聲:“我已經看出來了,你以後保證會是我蔣哥的媳婦。

厘央懵了一瞬。

錢虎撓了撓頭,“我已經想起來你是誰了,五年前我們就見過,那個時候你經常跟在蔣哥後麵,沒想到你們現在還在一起,從以前到現在,我就沒看蔣哥對哪個小姑娘這麼細心過,隻有對你是最特彆的,五年前我看不懂,五年後我還能看不懂麼。”

蔣樹正好把車開過來,鳴了下笛,厘央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趕緊跟錢虎說了聲再見,紅著臉上了車。

蔣樹幫厘央係上安全帶,隨口問:“跟虎子說什麼呢?”

“他讓我勸勸你。”厘央自動省略了錢虎後麵的話。

蔣樹沒有再問,跟錢虎打了聲招呼,把車開走了。

孫奶奶的墓地距離這裡不遠,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蔣樹和厘央買了兩束花,根據地址,來到墓地山下,然後徒步往上走。

兩人走到半山腰,厘央遠遠看到一個人站在孫奶奶的墓前,她本來以為是孫奶奶的親人,看清楚男人的長相之後,卻愣住了。

“是你爸爸。”

蔣樹也看見了,他停住腳步,站了半秒,轉身進了旁邊的樹林裡,厘央跟在他身後。

蔣正德老了很多,頭發花白,正彎著腰在給孫奶奶的墓地除草,能看得出來他這幾年的確過得很辛苦。

厘央看了一會兒,心情有些複雜,想來蔣樹心裡更不會好受,她不知道該如何安慰,隻能默默陪著他。

蔣正德將草除乾淨,才轉身下山,他的腿腳似乎不好,走路比以前慢了很多,微微彎曲著。

他從路前走過,沒有看到林子裡的蔣樹和厘央,背影蒼老。

蔣樹想抽煙,卻發現沒帶,最後隻從兜裡摸出打火機,在手裡開開合合,發出噠噠的響聲。

沉默須臾,蔣樹才收了打火機,意識到自己有些失態,自嘲的笑了一下,“我們過去吧。”

他們把花放在孫奶奶的墳前,蔣正德把四周收拾的很乾淨,應該是經常過來。

他們跟孫奶奶說了一會兒話,然後才離開。

夏風柔和,兩旁的樹葉飄落在沿路的台階上,踩在上麵嘎吱嘎吱的響。

蔣樹和厘央誰都沒有說話,直到走到山下的車旁,厘央才開口:“我們接下來去哪?”

蔣樹打開車門,蔣正德迎麵走了過來,他呼吸一滯。

蔣正德似乎丟了什麼東西,正低著頭沿路找尋著,脊背微微佝僂。

他真的老了很多。

厘央注意到蔣樹的手顫了一下,然後又猛地收緊。

厘央的心跟著收縮了一下。

往事曆曆在目。

厘央想,如果蔣正德過的很好就好了,那樣他們就可以單純的恨一個人。

蔣正德無意間抬頭,匆匆一瞥,看到了站在車旁蔣樹,他整個人愣在原地,眼眶漸漸發紅。

他不善言辭,走到近前,嘴唇顫抖半晌,隻說出一句,“小樹,你回來了。”

蔣樹將目光從他花白的頭發上移開,淡淡道:“來處理點事。”

說完這句,這對父子便再無話了。

明明是最親近的人,卻相顧無言,像陌生人一樣拘謹。

五年前的裂痕橫亙在那裡,一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一個壓根不想開口。

蔣正德看到蔣樹旁邊的厘央微愣了一下,似是感歎一般喃喃:“還在一起啊……挺好,挺好……”

“叔叔好。”厘央跟蔣正德最後一次見麵實在算不上愉快,此時厘央除了一句問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蔣正德點了點頭,看了一眼蔣樹旁邊的車,又看了看長高了不少的蔣樹,目光裡流露出幾不可察的欣慰,最終愧疚而難堪地低下頭去。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自己現在的窘況,也沒有提家裡那些糟心事。

分開之後,蔣正德繼續往回路找東西,蔣樹和厘央開車離開。

蔣樹看著反光鏡裡的蔣正德,把車開了出去,漸行漸遠,直到再也看不到蔣正德佝僂的背影。

蔣正德在他心裡一直都是一個嚴肅、高大的父親,此時的蔣正德卻像被生活壓彎了背脊。

厘央目光落在蔣樹的手上,擔憂地抿了下唇。

他的手緊緊握著方向盤,關節突起,指尖泛白,好像用了很大的力氣。

車漫無目的的開著,穿過十三鎮的大街小巷,有的地方景致熟悉,有的地方已經麵目全非,厘央一直沒有出聲打擾蔣樹。

直到夕陽漸落,陽光金燦燦的灑落在路麵上,蔣樹才緩和下情緒,轉頭看她,淺笑道:“怎麼不出聲,不怕我把你載去賣了?”

“五年前我都不怕,現在更不怕。”厘央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像無事發生一樣,儘量語氣輕鬆問:“我們現在去哪?”

蔣樹提議,“要不要去海邊走走?”

“好。”

傍晚時分,海邊的人不多,華燈初上,路邊有賣仙女棒的小姑娘,蔣樹給厘央買了兩捧,拿在手裡。

兩人在海邊坐下,聽著海浪聲。

“我以前很喜歡來海邊。”蔣樹輕輕閉著眼睛,感受海風吹在臉上,“小時候,有一次我媽媽恢複神智,看起來就像正常人一樣,她幫我洗澡,陪我讀書,還隨著音樂跳舞,我爸很開心,他帶我們來海邊玩,我媽那天穿著潔白的長裙,我爸遊泳很厲害,是他教會了我遊泳,我們還一起捉了小螃蟹,回家的路上,他們牽著我的手,我走在他們中央,那是我出生以來最快樂的一天。”

厘央想象著當時的畫麵,情不自禁的露出笑容。

蔣樹睜開雙眼,嘴角扯起一絲慘淡的弧度,“第二天醒來,我媽就變回了老樣子,把那天發生的事全都忘了,也許直到臨死那一刻她都不記得自己還有個兒子。”

厘央心中難過,不知道怎麼安慰,隻能笨拙道:“以後我陪你抓小螃蟹。”

蔣樹被她逗得笑了一下,“沒事,當時我年紀小,禁不住刺激的是我爸。”

他臉上的笑容淡了淡,“沒有什麼比看到希望又希望破滅更折磨人的。”

厘央心裡悶悶的。

遠處繁星閃爍,星河灑滿了夜空。

蔣樹低聲問:“你埋怨過你的父母嗎?”

“埋怨過吧。”厘央脫了鞋,伸直腿,海浪一下一下的拍打著她的腳尖,“我父母都是從事教育類的工作,從小到大對我的要求都很嚴格,彆的小孩能出去玩的時候,我都在家裡學習,彆的父母在陪伴孩子的時候,他們都在忙工作,可這些埋怨的情緒很短也很淡薄,就算生氣,在看到他們之後那些情緒也會很快煙消雲散,因為我知道他們愛我,而我也知道自己愛他們,隻要愛一直在,所有情緒都可以慢慢消化。”

正是黃昏,落日沉浸在海麵上,灑下一片緋色的光,金色蔓延,寂靜美好。

蔣樹像厘央一樣踢掉鞋,自在的坐在沙灘上,“錢虎不是讓你勸我麼,你怎麼不勸?”

厘央垂下眸子,聲音溫軟,“理智告訴我,那兩個人是你的父親和弟弟,跟你血脈相連,甚至我還可以給他們找很多理由,告訴你,你父親當年管教你是為了你好,你的弟弟則是年幼無知……”

厘央抬眸,眼睛裡寫著執拗,“但是我的心告訴我,我不希望你再靠近他們。”

她不是聖人,她也有私心。

所有傷害過蔣樹的人,她都不希望他們再有機會靠近他,她希望蔣樹能一直生活在充滿善意的地方,身邊都是愛他的人。

隻要是傷害過蔣樹的人,無論有什麼樣的理由,傷害都是傷害,已經造成就無可挽回,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厘央難以原諒那些人,她也不想去勸蔣樹原諒。

厘央脈脈看著蔣樹,粲然一笑,“小樹,我說過,我的心永遠偏向你。”

少女甜軟的聲音跟五年前重合,語氣是如出一轍的堅定。

蔣樹情不自禁露出笑容。

他何其有幸,這世上有一個人永遠站在他這一邊。

……

夜幕落了下來,海麵上波光點點,行人漸漸遠去,海邊寂靜的隻剩下浪花,遠處的燈塔在暗夜中浮現,明亮的照耀著,曆經風雨,十年如一日。

厘央拿出一根仙女棒。

蔣樹摸出打火機,按亮點燃,“打火機總算沒白帶。”

“很想抽煙?”厘央知道他有心情不好的時候要抽煙的習慣,今天煙沒了,他一直沒抽過,“我可以去給你買。”

海風吹拂著她的長發,火光映著她的眉眼,溫暖又動人。

蔣樹把她臉頰上的頭發撩開,聲音裡仿佛帶著無儘的寵溺,“薑小央,你怎麼這麼乖?”

厘央抬眸,毫無征兆地跟蔣樹對視,煙火閃爍的光影在暗夜裡勾勒出曖昧的輪廓,兩人放在沙灘上的指尖隻相距一厘米的距離,耳邊都是寂靜的海浪聲。

蔣樹忽然發現自己才是笨蛋,這麼好的女孩,他怎麼會才發現自己愛上了呢?

所有的特彆不過是因為這個人是薑厘央。

是對他來說是很特彆存在的他的小央。

一根仙女棒燃儘,周圍倏地黯下去。

厘央匆忙移開視線,又點燃一根,她輕輕晃了晃,煙火在半空中劃出明亮的痕跡,映得她眼眸晶亮。

“我早上沒有開玩笑。”蔣樹忽然開口。

海浪聲此起彼伏,厘央眼皮動了動,有一瞬間懷疑是自己聽錯了,她轉頭看向蔣樹,眸光流動。

蔣樹低頭,跟她額頭相抵,深邃的眉眼下,目光灼灼的看著她,“我在追你,如果你看不出來,那我要加倍努力才行。”

厘央睫毛一顫,眼眸清澈動人。

蔣樹握著她拿煙花的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心,星火墜落,愛意燎原。

……

直到回到酒店,厘央都沒反應過來,大腦一片空白,差點撞到門上。

幸好蔣樹及時抬手擋住了她的額頭,“看路。”

厘央臉頰發燙,不敢去看蔣樹的眼睛,訥訥說了一聲‘晚安’,就趕緊溜進房間,關上了房門,隻有在房門徹底闔上前的刹那,她才抬眸匆匆看了一眼蔣樹。

蔣樹目光含笑,眼中隻映著她一個人的倒影,就好像滿心滿意都隻有她一個人一樣。

房門閉合,厘央心臟怦怦跳個不停,簡直快從胸口蹦出來了。

蔣樹追她?蔣樹追她!

厘央關上房門,撲到床上,用力蹬了蹬腿,整個人陷在柔軟的被褥裡,半天才緩過神來。

等她終於能思考了,立刻掏出手機打給鞠怡遙,讓她幫自己分辨是不是在做夢。

鞠怡遙在電話那頭比她還激動,“都說得這麼直接了,當然是真的。”

厘央在床上翻了一個身,把淩亂的頭發攏到身後,“我剛才的反應會不會太冷淡了?我沒反應過來,他會不會以為我不想答應,我要不要現在就去跟他說……”

“你千萬彆這麼快答應。”鞠怡遙給她出主意,“你先拖著,彆讓他知道你早就喜歡他。”

“啊?為什麼?”厘央不解。

“根據我的經驗,男人對太容易得到的東西都不會珍惜的,越難得到他們越覺得好。”

厘央反駁,“小樹不是這樣的人。”

“天下男人都是一個德性,就算蔣樹不是這樣的人,也要讓他意識到你的珍貴,不趁著這個機會好好考驗他,以後就沒有機會了。”鞠怡遙勸她,“再說了,你難道不好奇蔣樹會怎麼追你麼?”

厘央聽她說前麵的話隻想反駁,聽到最後一句話卻心動了。

蔣樹追她誒……

好像真的有些好奇。

厘央躺在床上悶笑了一陣,心思在立即答應和想看蔣樹怎麼追她之間搖擺不定,直到天蒙蒙亮才糾結的睡了過去。

清晨,厘央打著哈欠出了房間,看到蔣樹才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後知後覺感到有一點害羞,默默收了手,整理了一下衣擺。

兩人一起去吃早餐,蔣樹看她無精打采的模樣,低聲問:“怎麼了?”

厘央向來對蔣樹知無不言,有什麼煩惱都喜歡跟他說,現在也是一樣,不自覺的依賴蔣樹,想向蔣樹尋求答案。

她猶豫了一下,吞吞吐吐問:“我朋友說,如果女生太快被追到,男生就不會珍惜了,是這樣麼?”

蔣樹笑了一下,把三明治遞給她,“有的男生或許是,但我不是。”

厘央低頭咬了一口三明治,目光遊移,“我不是說你。”

“不過你還是不要太快被我追到,讓我多追追你。”

“為什麼啊?”厘央聲音不自覺透著委屈,“你是不是不是真的想追我,就是在逗我玩。”

“我當然是認真的。”蔣樹眼裡浮起細細碎碎的笑意,“因為小央值得最好的。”

他想好好補償她一個人偷偷喜歡他的歲月,這一次由他追隨她。

厘央紅著臉咳嗽了兩聲,也有些躍躍欲試,她在蔣樹麵前向來藏不住心事,嘴角抿著一點期待的笑意,“你想怎麼追?”

蔣樹故弄玄虛地轉了轉手,像變魔術一樣從懷裡掏出一朵玫瑰花,“送給你。”

順便浮誇地做了一個wink,成功地把厘央逗笑了。

厘央接過玫瑰花,笑的停不下來,“好土……”

“是有點土。”蔣樹笑意溫柔,“我是第一次追人,還請薑記者多多包涵。

厘央覺得自己快要溺在蔣樹的眼睛裡了,蔣樹身上就像有魔力一樣,她在他身邊隻會越陷越深。

厘央把玫瑰花小心翼翼的插到相機包裡,然後才開始一天的工作。

她想要采訪的案件今天開庭,要去法院,蔣樹要忙著處理孫奶奶的遺產,把她送到法院門口就開車離開了。

法院門口有不少記者,那名嫌疑人少年下車後便被團團圍住,四周堵得水泄不通,可少年從頭到尾都沒有說話,一路低著頭進了法院裡。

厘央匆匆看了少年一眼,少年名叫彭野望,剛到十八歲的年紀,一點也看不出來他能做出那麼凶狠殘暴的事。

案件尚在審理,厘央隻能跟其他記者一起等待,直到中午,審判也沒有結束,她找了一個遮陽的角落,在台階上坐下,額前的碎發被風吹開,額頭上帶著一點薄汗。

厘央低頭喃喃,“如果能多點風就好了。”

像聽到了她的心聲一樣,一個手持小風扇伸了過來,帶著清涼的風。

厘央詫異抬眸,對上了蔣樹含笑的目光。

蔣樹晃了下手裡的外賣袋,“不止有風,還有午飯。”

厘央燦然一笑,“你忙完了?”

“嗯,預約了一個時間,明天再處理。”蔣樹在她旁邊坐下,把包裝袋打開,“吃點東西。”

厘央拿了一杯咖啡,又拿了一個漢堡出來,“你吃飯了嗎?”

蔣樹搖頭,也拿了一個漢堡,打開包裝紙,“自己吃沒意思,過來跟你一起吃。”

厘央失笑,“連累你跟我一起吃工作餐了。”

蔣樹拆包裝的動作頓住,抬頭輕挑了下眉梢,“這是不是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

厘央噎住,喝了兩口咖啡才緩和過來,“……”下次說這樣的話前,能不能給人點心裡準備!

雖然她很喜歡聽……

蔣樹拿著小風扇對著她吹,很欠地問:“臉怎麼紅了?”

“……熱,很熱。”厘央搶過小風扇,呼啦啦吹了起來。

“你得早點適應。”蔣樹靠近,精致的五官帶來極強的視覺衝擊,“因為這樣的事以後會經常發生。”

厘央咽了下口水,忽然覺得這不是對蔣樹的考驗,分明是對她的考驗!

吃完午飯又等了一會兒,眾人才得知嫌疑人少年已經被警察帶著從後門離開了,今天撲了一場空,案子審查還沒有結果,眾人悻悻離開。

“我們現在去哪?”蔣樹知道厘央不是輕易放棄的人。

“我想去案發地看看。”厘央回憶起彭野望的麵容,低聲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總覺得那個男生不像壞人。”

“案發地在哪?”

“聽說在嫌疑人家的老房子裡。”厘央掏出備忘錄翻了翻,指給蔣樹看,“地址在這。”

蔣樹看了一眼,點點頭,“我知道在哪,我帶你過去。”

厘央跟著蔣樹來到熟悉的十三巷,才知道彭野望家的老房子竟然就在十三巷的儘頭,隻不過蔣樹家在最北麵,而彭野望家的老房子在最南麵,相隔了幾條街道。

厘央走在十三巷的弄堂裡,微微有些唏噓,這裡還跟當年一模一樣,隻是又破舊了一點,時代飛速發展,隻有這裡好像一直停在那裡不變,就連家家戶戶門口盛放的月季花都跟當年一樣,花瓣嬌嫩,飄著優雅的清香。

蔣樹麵色淡淡,看不出多餘的情緒。

幸好一路沒遇到熟人。

老房子位置隱秘偏僻,跟十三巷其他地方不同,這裡似乎快要動遷了,周圍的住戶都搬走了,荒涼又人跡罕至,透著一股陰森森的氣息。

厘央想起嫌疑人的叔叔就死在這裡,不由害怕起來,不自覺像以前一樣抓緊蔣樹的後衣擺,牢牢攥緊。

蔣樹回頭看她,忽然問:“要不要提前行使一下女朋友的權利?”

“嗯?”

蔣樹彎唇,眉眼低垂,朝厘央伸出手。

厘央看著他的手掌心,明白過來,不由臉頰發燙,站在那裡沒動。

蔣樹使壞的‘汪’了一聲,厘央立刻嚇得一抖,毫不猶豫地抓住了蔣樹的手。

蔣樹啞然失笑,手指立即扣緊,等厘央想把手收回去的時候已經晚了,兩人早已經十指緊扣。

厘央的手被蔣樹的大手牢牢包住,溫暖又充滿了安全感。

她的心臟不規律的跳動著,她低垂著眉眼,儘量忽視交纏在一起的手,隻有暖暖的溫度從掌心一直傳遞過來。

蔣樹牽著厘央來到老房子門口,因為這裡是案發地,所以已經被警察封鎖了,門口貼著封條,不能進去。

厘央握著蔣樹的手緊了緊,微微探身往裡麵看,可是不敢多看,隻看了一眼就嚇的收回了目光。

蔣樹用拇指輕輕摩挲了一下她的手背,安撫道:“彆怕。”

厘央心中稍微安定下來,拿出相機拍了兩張現場的照片,一張是緊鎖的大門,一張是畫著白線的隔離線,陰暗的光線能窺見案發現場森冷的一角。

厘央收了相機,才發現自己拍照的時候也沒舍得鬆開手。

她微微抬頭窺了蔣樹一眼,蔣樹正含笑看著她,還故意晃了一下手。

厘央:“……”算了,繼續破罐子破摔吧。

反正這個人也喜歡她。

反正這個人在追她。

厘央每每想到這些,就覺得胸口一片滾燙,像初見蔣樹的那天,酷暑炎熱,知了蟬鳴,喧囂又寂靜,但又跟初見那天不同,因為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踏過光暗的分界線,把手牽到了一起。

他們離開的時候,迎麵遇到一位女生,看起來十幾歲,還是學生的模樣,特彆纖細瘦弱,她的目光死死地盯著老房子的方向,麵色白的像紙,搖搖晃晃,摔在地上暈了過去。

厘央和蔣樹連忙把人扶起來,送去醫院,直到少女的家人來了,他們才默默離開。

離開前,厘央看了一眼病床上的名字——‘黃西月’。

忙完這一切天已經黑了,兩人匆匆吃了晚飯,就回酒店去了。

進門前,蔣樹突然拉住厘央的手腕。

厘央回頭望去,疑惑地看著他。

蔣樹手指下滑,握住她的手,“沒什麼,就是想再握一會兒。”

厘央心一下就軟了,傻傻說:“沒不讓你牽。”

蔣樹語氣無奈,“你這麼乖,我都有點後悔早上說的話了。”

厘央心說,她好像也有點後悔了,如果早點答應下來,蔣樹現在已經是她的男朋友了。

兩人磨磨蹭蹭,誰都不舍得先鬆手,直到打掃衛生的阿姨推著推車走過來,疑惑地看了他們幾眼,兩人才匆忙鬆開手,像早戀被抓的學生一樣,匆忙說了句晚安,各自進了房間。

厘央靠在門上,手心還灼熱著。

她早上離開的時候忘記關窗,夏風從窗口徐徐的飄進來。

窗簾晃動,遠處海麵上的燈塔越來越閃亮,像獨屬於厘央的星星。

32. chapter 32 寶貝

“我昨天聽說附近新成立了一家孤兒院, 想把錢捐給那家孤兒院,等會處理完手續,我們一起去看看。”蔣樹一邊開車一邊跟厘央說。

厘央點點頭,她今天沒事, 正好有時間跟蔣樹一起去處理孫奶奶的遺產。

兩人來到辦事處樓下, 正好遇到前來簽字的孫萬峰, 孫奶奶病重的時候, 他不願意過來探望, 現在有遺產需要繼承, 他倒是不說沒有時間了。

孫萬峰神色激動, 一把拽住蔣樹的衣襟,“你給我奶奶灌了什麼迷魂湯, 她怎麼會把遺產留一半給你?”

蔣樹睨了他一眼,手肘稍微用力, 輕輕鬆鬆就掰開他的手,把他推了出去。

孫萬峰麵色陰沉, 知道打不過他,沒敢再上前,嘴上卻依舊不客氣,“蔣樹,你最好把我奶奶的遺產還回來, 不然彆怪我不客氣。”

他一直不知道孫奶奶手裡有錢, 如果早知道, 他絕對不會讓孫奶奶有機會立下遺產,還把遺產給了蔣樹!

如果是以前,他不會在乎這區區二十幾萬,可自從他爸過世之後, 家裡的情況就大不如前,他現在工作也不順利,正是需要錢的時候。

蔣樹不鹹不淡問:“你想怎麼不客氣?”

“我可以跟你打官司。”孫萬峰底氣不足,孫奶奶立下的遺囑手續充足,他自知贏不了官司,不過是故意出言恐嚇。

蔣樹緩慢地笑了一下,“行,奉陪到底。”

孫萬峰見他不吃這一套,臉色更加陰沉,語帶威脅,“蔣樹,你現在大小也算個名人,最好彆招惹我,這二十幾萬對你來說不算什麼,你沒必要為了這點錢跟我撕破臉。”

蔣樹輕哂,“我還以為我們早就撕破臉了呢。”

孫萬峰對上蔣樹冰冷的眼神,不由有些犯怵,他瞟了一眼蔣樹身邊的厘央。

厘央也在看他,目光冷漠,孫萬峰心神一沉,心裡升騰起熟悉的妒忌。

這種微妙的情緒其實存在很久了,他總是做出嫌棄和厭惡蔣樹的姿態,其實他心裡對蔣樹總有一股妒忌的情緒,這種情緒越來越無法掩藏。

他想不明白,明明蔣樹喜歡穿裙子,明明蔣樹應該是一個被孤立的異類,憑什麼蔣樹樣樣都比他出色,憑什麼喜歡蔣樹的人那樣多。

小時候就是這樣,明明他才是那個從城裡來的高高在上的小朋友,可大家都喜歡圍著蔣樹轉,隻要蔣樹出現,大家對他的關注度就會立刻消失。

現在也是一樣,這麼多年來他打從心眼裡真正喜歡過的女生隻有厘央一個,可厘央眼裡能看到的人始終隻有一個蔣樹,還為了蔣樹屢次跟他作對。

孫萬峰胸口氣息翻湧,這一瞬間連厘央都徹底的恨上了。

蔣樹和厘央沒有多停留,直接越過他走了過去。

孫萬峰看著他們親密無間的模樣,眼中閃過濃濃的妒忌和憤恨,用力踢了一腳旁邊的觀景花盆。

手續辦理的很順利,孫奶奶立下遺囑的時候神思清醒,手續一應俱全,容不得抵賴。

一切妥當之後,蔣樹和厘央看都沒看孫萬峰就直接離開了。

孫萬峰陰沉的看著他們的背影,掏出手機打給以前的同事,“你知不知道厘央來十三鎮做什麼?”

他以前跟厘央共事過,知道她向來對工作認真負責,不可能拋下工作陪蔣樹來處理這點小事,她會過來,定然是這裡有值得她千裡迢迢過來采訪的新聞。

……

蔣樹和厘央不知道孫萬峰打著什麼算盤,他們買了些零食和禮物之後,直接去了孤兒院。

孤兒院才成立不久,裡麵隻養著十幾個小孩,條件設施不算太好,但勝在院長是一位有愛心的人,裡麵的小孩都穿得很乾淨,看起來乖巧可愛。

蔣樹去辦公室跟院長談捐款的事,厘央留在院子裡陪孩子們玩,她本就是一個童心重的人,不一會就跟小孩子們玩到了一塊,帶著大家一起玩老鷹抓小雞。

蔣樹談完事情走出來,隔得遠遠的就聽到他們的歡聲笑語,他含笑走近,看到厘央笑容燦爛,眼眸彎彎,乾淨的麵容在陽光下清透白皙。

厘央看到他眼睛微不可察的亮了亮,帶著小孩子們跑到他身後躲‘老鷹’,蔣樹不得不伸開手臂護著他們。

厘央抱著蔣樹的腰,跑動的時候,蔣樹能聞到她身上清甜的香氣。

小孩子們跟在他們身後,蹦蹦跳跳的跑著,‘老鷹’一直追逐著他們,整間院子裡都是笑聲。

蔣樹垂目望去,厘央的睫毛長而密,像小扇子一樣撲扇著,勾的人心癢。

蔣樹第一次注意到,厘央不知不覺已經出落的這樣好看,他下意識移開視線,忽然有點不敢再盯著她看。

兩人陪著小孩們玩了一會兒,直到厘央實在累得跑不動了才停下來。

厘央站在院子裡的銀杏樹下,臉頰粉嫩,額頭帶著一點細汗。

蔣樹不自覺抬手輕輕觸碰了一下厘央柔嫩的臉頰,緊接著又像觸電一般移開。

厘央偷偷瞟他一眼,總覺得他有些怪怪的。

蔣樹找個借口去買水。

厘央玩累了坐在樹下休息,幾個小朋友圍過來,她陪著小姑娘們玩翻花繩。

一個戴著眼鏡,麵相斯文的男人走過來,跟她搭話。

剛才厘央陪小朋友們玩的時候,他就一直站在邊上看,因為看到蔣樹,才沒有過來。

“你好,我是這裡的義工徐秉。”

厘央點點頭,含笑打了聲招呼。

徐秉遞給厘央一瓶水。

厘央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

她雖然很渴,但不習慣喝陌生人遞過來的水,還是想喝蔣樹買的水。

一個小孩子跑過去抱住徐秉,跟他很熟悉的樣子,看來他經常過來做義工。

徐秉摸了摸小孩子的頭,等小孩離開了,徐秉才對厘央道:“你的笑容很有感染力。”

“……多謝。”厘央抬頭看了他一眼。

徐秉握著手裡的水瓶,麵色微赧,躊躇了一下問:“剛才那個男人是你男朋友嗎?就是陪你們玩遊戲的那一個。”

厘央搖了搖頭,“不是。”暫時還不是。

徐秉麵色激動,對著她笑了笑,安靜片刻,像鼓足勇氣一般,吸了一口氣問:“可以給我你的手機號麼?”

厘央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徐秉是對她有好感,正想拒絕,蔣樹的聲音就慢悠悠飄了過來,“抱歉,不能。”

徐秉回頭,麵露詫異,看向厘央。

厘央朝徐秉尷尬地點了下頭,“抱歉。”

徐秉明白過來,沒有多做糾纏,虛虛笑了笑,轉身離開。

蔣樹走過來,用冰水瓶貼了一下厘央的臉頰。

厘央涼的縮了下脖子,接過水瓶,潤了潤唇。

蔣樹莫名煩躁,舌尖抵在臉頰上頂了一下,“這種不能宣示主權的感覺還真是不爽。”

厘央偷笑。

蔣樹麵無表情問:“他剛才趁我不在都跟你說什麼了,一字不落的跟我說說。”

“我不記得了。”厘央苦惱皺眉,唇角淺淺勾起,“就記住一句,他說你很帥。”

蔣樹懶散地挑了一下眉,心口那團鬱氣悄無聲息的散了。

有個情敵在這裡,蔣樹不想多留,很快帶著厘央離開了。

他們離開的時候,小孩子們一直不舍的朝他們揮手,院長跟出來千恩萬謝,是道不儘的感激。

孫奶奶留下的遺產分到蔣樹手裡一共有二十三萬,蔣樹又添了二十七萬,一共捐了五十萬,這對孤兒院來說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足夠支撐孤兒院繼續辦下去。

回到酒店後,厘央踢掉腳上的鞋,坐到沙發上,鞠怡遙的信息恰好在這時發了過來。

【孫萬峰那個混蛋又搶先一步!你快點把新聞稿寫好傳上網,彆又被他把熱度都搶了過去。】

厘央打開網頁,搜索關鍵詞,很快找到了孫萬峰發布的新聞稿,是關於彭野望的案件報道。

孫萬峰的采訪依舊是老套路,為了搶占頭條,挖人隱私,詆毀暗示,通篇讀下來沒有什麼實際的內容。

他根本不管真相如何,隻想先把新聞稿發出去,搶第一波熱度。

彭野望的案子明明還沒有判,孫萬峰就已經在文章裡做出了自己的判定,還把少年渲染成一個魯莽殘暴的叛逆青年人,說他是嫌棄精神病叔叔給他丟人才起了殺意,還推測說他是因為不想讓父親繼續花錢養著這個沒用的叔叔,才決定殺叔叔,所以這是一起有預謀性的謀殺。

據厘央所知,彭野望根本不肯接受采訪,從來沒有私下見過記者,孫萬峰不可能了解他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過孫萬峰很聰明,玩起了文字遊戲,通篇用了很多‘也許’‘大概’‘可能’‘猜測’等字眼,就算以後案件的發展不如他所預料的這般,有人想追究起來,也難以追究他的責任。

厘央看完他的文章,隻判斷出一件事,那就是孫萬峰死不悔改,已經無可救藥了,他即使換到彆的地方工作,依舊沒有改變過。

厘央給鞠怡遙回了‘不急’兩個字,她向來堅定的認為,做新聞記者是陳述真實,而不是去發表看法,在事實的真相浮出水麵之前,她不會發表似是而非的文章。

門口響起敲門聲,厘央合上電腦,走過去開門。

蔣樹站在門外,雙手插在兜裡,斜斜的靠在牆上,穿著件黑色襯衫,袖子挽在手肘,露出一截手臂。

厘央發現他現在除了在酒吧裡,已經不需要那麼頻繁的穿裙子了。

其實厘央暗暗猜想過,蔣樹小時候穿女裝是為了讓他媽媽開心,他媽媽過世後他之所以還繼續穿裙子,也許是因為裙子能給他帶來安全感。

蔣樹小時候每次不穿裙子,他的媽媽都會打他,所以在他的印象裡,他每次穿男裝都會被打,潛移默化中覺得穿女裝才是安全的。

後來,蔣正德為了糾正蔣樹穿女裝的習慣,也為了讓蔣樹媽媽能夠清醒過來,所以激進的揭穿了蔣樹是男孩的事,不讓他繼續穿女裝,可這卻導致蔣樹媽媽出了意外,自此撒手人寰,所以穿男裝這件事在某種程度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曆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上是蔣樹的噩夢,男裝代表著失去,而女裝能夠給蔣樹帶來很大的安全感。

厘央想,裙子就像蔣樹的避風港,如果有一個能夠給蔣樹安全感的人出現,或者蔣樹能夠擁有一個有感全感的家,那麼蔣樹也許就不需要再繼續穿裙子了。

那個時候,就可以跟裙子先生說再見了吧。

“想什麼呢?”蔣樹抬手在厘央麵前晃了一下,走廊柔和的光線襯得他眼神溫柔,五官俞發英俊起來。

厘央搖了下頭。

其實她很想問,她可以成為那個人嗎?

如果可以,她想給蔣樹滿滿的安全感。

“錢虎約我們去他家玩,還有幾個以前的朋友,你想不想去?”

“自行車少年們?”厘央脫口而出。

蔣樹聽到這個稱呼愣了一下,低低的笑了兩聲,“對,自行車少年,你以前見過他們。”

厘央想了想,“那就去吧。”

反正閒著無事,跟蔣樹去見見朋友也好。

夜裡涼,蔣樹讓她回房間換了件舒適的衛衣,然後一起去了錢虎家。

錢虎家就在那家早餐店樓上,他父母都不在家,大家正好聚在一起,點了些外賣,有燒烤、小龍蝦、炸串,錢虎還準備了水果瓜子,當然還少不了酒水。

蔣樹和厘央來了以後,眾人坐在一起說說笑笑,氣氛輕鬆,厘央依稀能從他們臉上看出當年稚嫩的麵容,隻是記不住他們的名字。

大家都默契的沒有提當年的事,隻問蔣樹現在過的好不好,得知蔣樹這些年過得很好後,都真心的替他開心。

厘央跟他們不熟,又不喜歡喝酒,就安靜的坐在蔣樹身邊,低頭吃東西。

大家興致高昂,說著當年的舊事,談論著當年騎自行車的瀟灑,厘央聽到有趣的地方,不時跟著他們大笑,當他們說到關於蔣樹的事,她就默默側耳聆聽,把那些事記在心裡,那些屬於蔣樹的點點滴滴,她都想知道。

蔣樹一邊跟其他人說話,一邊給她剝小龍蝦,動作漫不經心,不時把蝦肉放到她麵前的盤子裡,惹得其他人頻頻看過來,目光曖昧,隻是誰都沒敢問。

厘央有些不好意思,把盤子往旁邊推了推,假裝小龍蝦不是剝給她吃的。

蔣樹回頭,挑了下眉,“不想自己動手?我喂你吃也行。”

眾人眼神更加曖昧,紛紛起哄,屋裡一片吵吵嚷嚷,錢虎更是興奮,簡直把厘央當親嫂子一樣。

厘央:“……”

她把盤子拖回來,認命地把蝦肉一個一個塞進嘴裡。

行吧,大不了她就把臉皮練的厚一點。

蔣樹對於眾人的哄笑,不但沒有不好意思,反而有幾分樂在其中,他看著厘央臉上漫起的紅,眼中笑意愈濃。

酒過三巡,屋子裡的氣氛更加熱鬨,年輕人們湊在一塊,免不了要玩遊戲。

大家討論一番,最後決定玩簡單的猜大小遊戲,作為懲罰,輸的人要在臉上貼標簽。

這種遊戲不靠技術,純粹靠運氣。

顯然蔣樹今晚的運氣不太好,開局第一把他就輸了。

錢虎很知情識趣的把便簽紙和筆遞給厘央,讓厘央往蔣樹臉上貼。

厘央眼睛轉了轉,在便簽紙上寫下“蔣小豬”三個字,貼在蔣樹的左邊臉頰上,隻有她能看到。

蔣樹瞟了厘央一眼,用隻有兩個人能聽到的聲音說:“這次真成嫁雞隨雞,娶小豬成小豬了。”

語氣頗為認命。

厘央臉頰燒紅,視線飄忽,“誰嫁了?我怎麼不知道。”

蔣樹聲音不緊不慢,“我嫁也行,隻要薑記者肯娶。”

厘央緊張地看了一眼其他人,推了他一下,轉過身去,坐的離他遠遠的。

第二局蔣樹又輸了,這次厘央沒有手軟,一口氣寫了三個“豬”字,直接貼在蔣樹的額頭上。

其他人轟然大笑。

蔣樹摸了摸腦門,幽幽一歎,“以前都叫我哥哥,現在有了新歡就忘了我這個‘舊愛’了。”

厘央疑惑:“新歡是誰?”

“好像叫……徐秉?”蔣樹很敏銳的記下了情敵的名字。

厘央呼出一口氣,“……”我沒有,彆瞎說!

她偷偷瞟了蔣樹一眼,記性還挺好,她都差點忘了徐秉是誰了。

蔣樹這是在……吃醋嗎?

厘央抿起嘴角,忍不住偷偷笑了笑。

接下來兩把,厘央玩的心不在焉,第三把的時候就輪到她輸了,便利貼自然而然到了蔣樹的手上。

眾人起哄,等著看他怎麼報複。

蔣樹邪邪一笑,拿著筆開始在便利貼上寫字。

厘央有些後悔剛才做的孽,她猜他一定會在便利貼上寫下一串‘小豬’,隻能鬱悶地轉過頭去,眼不見為淨。

隨著蔣樹落筆,大家全都促狹地笑了起來,越笑聲音越大,紛紛開始起哄。

厘央疑惑回過頭,隻見蔣樹一筆一劃在便利貼上寫下了‘寶貝’二字。

厘央眨了下眼睛。

蔣樹抬手,把‘寶貝’貼在了她的額頭上。

……

厘央耳尖悄悄紅了。

第33章 吻

隔了兩天, 彭野望的案件突然有了很大的轉折。

蔣樹和厘央那日送去醫院的女生出庭作證,原來彭野望是為了救她才失手誤殺了他叔叔。

少年是好人,叔叔才是惡人。

這個轉折引起了極大的轟動,厘央聽完庭審之後, 內心受到了很大的震撼, 彭野望的母親在哭嚎, 周圍人聲嘈雜, 記者燈光閃爍。

厘央第一時間把采訪內容傳回給台裡, 剩下的事就不需要她操心了。

直到眾人離開, 法院周圍重新變得寂靜, 厘央才疲憊的在台階上坐下,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采訪的過程中經常遇到形形色色的人和各種各樣的事, 這次也是一樣,雖然已經習慣了, 但心情每次仍然會產生波動。

她唏噓的坐了片刻,還在回憶剛才的庭審過程, 心情受到影響,低落而沉悶。

一根棒棒糖伸過來,蔣樹在她旁邊坐下,“吃點甜的心情會好一點。”

厘央拆開糖紙,慢吞吞的把糖球塞進嘴裡, 草莓牛奶的濃鬱味道很快在舌尖暈染開。

有蔣樹陪著, 厘央的情緒漸漸平複下來, 把一根棒棒糖吃完,就重新恢複了活力。

“我的采訪結束了。”

蔣樹蹲在她旁邊的台階上,“孫奶奶遺產的事也處理好了。”

“我們明天要回去麼?”厘央聲音低了低,這些天一直跟蔣樹朝夕相處, 她有些舍不得離開。

蔣樹抬頭看了看遠處的海,“再待一天吧,我們明天四處逛逛,去以前去過的地方看看。”

厘央彎起眼眸,聲音清脆的答了一聲:“好!”

她其實一直想故地重遊,隻是怕蔣樹會觸景傷情,才沒有提出來,現在他們想到了一起,她不由開心。

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個小山坡,他們坐在車裡,一抬眼就看到了路邊的蔣正德和朱春燕。

朱春燕也老了不少,皮膚粗糙,神色疲憊,身上的衣服灰撲撲的,再也不見了以前的刁鑽模樣。

他們手裡推著一個小推車,上麵放著貨物,看樣子晚上要出去擺攤,那個山坡不矮,他們推起來有些吃力,蔣正德額頭上的青筋都凸了起來。

車很快從旁邊開了過去,蔣正德抬頭,看到蔣樹的車,似乎認了出來,微微停住腳步,眼睛閃爍了一下,不過很快低下頭去,像擔心被發現一樣側著身子,不敢看蔣樹的方向。

蔣樹薄唇抿緊,看著後視鏡裡的蔣正德,眉心深擰,卻沒有停車,一直把車開出去很遠。

厘央眉眼低垂,心裡五味陳雜,默默歎了一口氣。

第二天,厘央一覺睡到自然醒,將窗簾拉開,外麵陽光充足,海平麵一片寂靜。

她伸了一個懶腰,脖頸上的項鏈隨著她的動作晃來晃去,她拿起來看了看,笑了一下,貼身放好。

收拾妥當,她穿著裙子走出房間,長發披肩,蔣樹靠在走廊裡等她,穿著一身黑色運動裝,肩寬腿長,身材高挑。

兩人從酒店裡並肩走出去,前台看了也忍不住感歎一聲登對。

他們吃過早飯後,先去了附近的十三高中。

現在正在放暑假,學校裡的人不多,校區似乎翻新過,有幾個男生正在籃球場上打籃球,門衛認識蔣樹,很輕易就放他們進去了。

蔣樹邁步走到校園內,看著熟悉的環境,雙手插著兜,神色鬆弛。

厘央指著不遠處的觀眾台,聲音興奮,“我當時就坐在那裡看你打籃球。”

蔣樹勾著唇角,“帥不帥?”

“帥。”厘央睨了他一眼,撇撇嘴,“不但帥還招蜂引蝶,當時周圍的小姑娘都在議論你。”

蔣樹側頭看她,嘴角噙著笑,“誰家小姑娘把醋缸打翻了?五年了,怎麼還能聞到酸味。”

厘央氣得推了他一下。

蔣樹忍笑,“哦……我家的。”

蔣樹往前跑,厘央去追他,兩人一路打鬨,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陽光暖洋洋的照在他們身上,驕陽正好,校園裡的柳樹隨風輕揚著,柳絮飄落。

他們從學校往十三巷走的路上,正好路過當初孟希給他們拍照的地方,他們不約而同的在那裡停下。

厘央掏出手機,蔣樹自動自覺的靠過來,抬手拍了一張合照。

這裡取景角度很好,背景是十三鎮長長的街道,兩張照片的對比見證了十三鎮這些年的改變,也見證了他們的成長。

他們一路走到十三巷,十三巷裡依舊住著以前的那些人家,隻是有很多人搬走了,弄堂裡顯得比以前寂靜了幾分,可院子裡晾曬的衣服、門口拴著的田園犬,依舊充滿了煙火氣。

厘央忽然想吃以前常吃的那種冰棒,跟蔣樹跑去以前常常光顧的那家小賣部,可惜冰櫃裡再也沒有賣那種熟悉的老式冰棒。

他們最後買了兩瓶冷飲,接著往十三巷裡走。

走到巷子儘頭,孫奶奶家和蔣家的房子都空著,因為沒有人住而顯得荒涼冷清,隻有月季花仍頑強的盛放著,為這裡增添了許多生機。

蔣樹在家門口停住腳步,仰頭望著熟悉的門扉,手指輕輕從鐵門上劃過,“這裡的老虎是我小時候畫的。”

厘央低頭看去,鐵門的一角畫著一隻像簡筆畫一樣的小老虎,看起來憨厚可愛。

這座房子裡有許多蔣樹成長的痕跡,包含了他少年時的記憶。

蔣樹收回手,低聲道:“我準備把房子買回來。”

厘央點頭。

蔣樹又道:“給蔣正德住。”

厘央沒說什麼,還是點了點頭。

她早就猜到蔣樹會這樣做,蔣樹從來都不是能冷下心腸的人。

不管怎麼樣,蔣正德是他的父親,養育了他十七年。

他本來就不喜歡欠彆人的,不可能看著父親無家可歸。

她不會阻止,她隻會加倍的給蔣樹溫暖,彌補那些蔣樹缺失的,隻是如果那些人要再次傷害蔣樹,她也絕不會允許。

蔣樹靠在門扉上,自嘲的笑了一下。

蟬聲在耳邊鳴叫著,風吹過路邊新栽的白楊樹。

厘央上前輕輕抱住他,“小樹,我們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但我們可以選擇不要成為他們那樣的父母。”

“嗯。”蔣樹下巴抵在她的頭頂,說話的時候胸口帶著輕微的震動,“我明白。”

……

回去的路上聽人說海邊出現了熒光海,厘央想起當年來十三鎮的那天海邊就出現了熒光海,孟希當時還想去拍照,可惜沒有拍到。

熒光海又被稱作藍色的眼淚,是一種生物發光的現象,厘央隻聽說過,卻沒有親眼看過,她不由有些好奇熒光海是什麼樣子。

蔣樹看出她的想法,直接帶著她去了海邊。

黃昏日落,不少人聽到消息都跑來看熒光海,海邊浪花滾滾,一片熱鬨。

厘央脫了鞋,光腳踩在沙灘上,沙灘上的白沙細滑綿軟,腳踩在上麵偶爾會陷進去,走起來有些費勁,蔣樹伸手扶著她,讓她抓著自己的手。

兩人的手不知不覺牽到一起,誰都沒有先放開。

沙灘上有很多光滑的小石頭,腳踩在上麵也不會硌。

海風很大,蔣樹的黑色T恤被風吹得鼓起來,前襟貼在身上,厘央的裙子也沒好到哪去,裙擺輕揚,勾出纖細的輪廓。

昏黃的光影拉長他們的影子,手牽在一起,影子也黏在一起。

當夜幕降臨,厘央終於明白孟希當初為什麼想在晚上把熒光海拍下來,那是一種難以形容的震撼美。

夜色蒼茫,大海無垠,天上繁星閃爍,海麵上飄著熒光藍的光亮,光芒奪目,跟星星交相呼應,如同星辰墜入大海,在海麵上灑下一條璀璨的銀河。

每次浪花向岸邊湧來,都帶著熒光藍的色彩,夢幻又漂亮,像海浪裡盛開的藍玫瑰。

厘央屏住呼吸看著眼前這一幕,震撼於眼前的美麗。

星空、沙灘、熒光色的浪花、遠處閃爍的燈塔,還有跟自己牽著手的人,讓她如置夢中,一切美好的像夢一樣。

她看著眼前的美景,轉頭望向蔣樹,情不自禁地彎起唇角。

真好,錯過的美景可以補回來,錯過的人也可以回到身旁。

某種程度來說,她還是很幸運的。

蔣樹站在她身旁,跟她一起看著眼前的美景,輕聲問:“好看嗎?”

厘央使勁點了點頭,“好美啊。”

遠處的小孩子們互相打鬨著,在沙灘上留下一排排腳印,浪花拍打沙灘,腳印很快消失不見。

厘央也用力在沙灘上踩了一個腳印,浪花拍過來,她慌忙後退,看著腳印消失不見,她大笑出聲。

蔣樹跟著她一起放肆的大笑,目光不受控製地停滯在她的身上,絲毫挪不開。

他們的笑聲夾雜在海浪聲中,淹沒在夜色裡。

遠處燃起了煙火,盛大的綻放,散落下光輝,將夜色照的明亮。

厘央目光灼灼地看著璀璨的煙花,眼中灑滿了星星點點的光,像是跳動著愉快的音符。

蔣樹抬手捋了一下她被風吹亂的頭發,手指觸碰在她的肌膚上,感覺她的臉頰有些涼,於是他脫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

蔣樹的氣息籠罩過來,是淡淡的木質清香。

厘央抬眸看著他近在咫尺的麵龐,心頭一顫,心間那些閃亮的愛意像是星星一樣灑落下來,鋪滿了她的心河,情愫湧動。

她像被蠱惑一般,踮起腳尖,看著蔣樹的眼睛,低聲問:“我可以提前使用女朋友的權利嗎?”

蔣樹詫異低頭,厘央閉眼,嫣紅的唇貼到他的唇上,柔軟、甜蜜,帶著少女的清香,眼睫震顫,悸動傳入心扉。

稍觸即離。

不帶□□。

五年前,她沒有勇氣表白,五年後,她終於有勇氣親吻她最愛的少年。

_

離開十三鎮前,蔣樹把蔣家的老房子買了回來,又托錢虎給蔣正德送去一筆錢,足夠他改善現在的生活。

蔣樹跟眾人告彆後,開車離開,他和厘央坐在車裡揮了揮手,啟動車子。

蔣正德突然追了過來,手裡拿著一個雙肩包,跑得氣喘籲籲。

蔣樹停下車,嘴角微抿,眼中不帶情緒,將車窗降下來。

蔣正德趴在窗口,喘著粗氣說:“小樹,當初搬家的時候,我把你的東西都收拾在這個包裡,想著哪天你也許會回來……給你吧,你看看有沒有什麼值得留下的。”

蔣樹點了下頭,沒有說話,伸手去接。

蔣正德把包遞過去的一瞬間,忽然意識到自己真的沒有給過這個兒子多少東西。

蔣樹在這個家裡留下的東西很少,一個包就能裝得過來。

他雙目漸紅,深深看了蔣樹一眼,愧疚地低下頭去,退後半步。

在蔣樹把車開出去的瞬間,他終於忍不住,低啞而蒼白的說了一句,“小樹,對不起。”

蔣樹和厘央都聽見了。

蔣樹沒有回應,如常將車開了出去。

厘央把包打開,裡麵用報紙包著幾摞錢,蔣樹給蔣正德的錢都裝在裡麵,蔣正德一分不少的都還了回來,他隻收下了蔣家的老房子。

車子駛出十三鎮。

厘央深深的呼出一口氣,這一刻她才覺得過往的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的五年,她總是抵觸關於十三鎮的一切,最後分彆的記憶實在太過慘烈,她回憶起來,這裡的天總是灰蒙蒙的,冷得讓她無法呼吸,現在她才覺得,蔣樹說得對,這裡雖然有不好的回憶,但也有更多美好的回憶,一點一滴都是關於她和蔣樹的,不管好壞都值得珍藏。

她轉頭看向蔣樹,目光柔軟,“我們有時間再回來看看吧。”

蔣樹轉頭看了她一眼,唇邊帶笑,“好。”

夏風從窗口徐徐地吹進來,路邊的花草搖搖晃晃,風和日麗,雲淡風輕。

過往如煙,隨風而逝。

……

回去的路上,厘央怕蔣樹提起昨天那個衝動的吻,裝作很困的樣子歪在座椅上,沿路裝睡,車子搖搖晃晃,她不知不覺真的睡了過去,再醒來已經在自己家樓下。

“什麼時候到的?”厘央剛睡醒,聲音有些沙啞。

“半個小時前。”蔣樹坐在駕駛座上,手肘擱在窗沿上。

厘央揉了揉頭,“怎麼不叫醒我?”

蔣樹拿出一杯奶茶,遞給厘央,眼眸含笑,“我猜昨晚有的人可能沒睡好,所以沒忍心叫。”

厘央懊惱,這個人為什麼這麼了解她,讓她一句都辯駁不上來。

她昨天晚上的確沒睡好,在那個親吻之後,她整個人都是懵的,同手同腳的回了房間,躺在床上,一會兒激動,一會兒後悔,一會兒羞得恨不能再也不要出去見人,她就這樣輾轉反側了一夜,天蒙蒙亮的時候才眯了一會兒。

厘央假裝沒明白他的意思,決定裝傻,當作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她接過奶茶,默不作聲的吸了兩口,奶茶還溫熱著,睡醒了喝很舒服,不知道蔣樹是什麼時候買的。

蔣樹打了個哈欠,“放心,我也跟某個人一樣,一整夜都沒睡好,心猿意馬,做夢都在陪她看海。”

厘央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聽到‘心猿意馬’四個字,心臟不由自主地漏跳了一拍。

她試圖轉移話題,晃了晃手裡的奶茶,“挺好喝的。”

蔣樹側過身,看著厘央手裡的奶茶,“給我嘗嘗。”

厘央晃了晃吸管,不好意思地低下頭,用幾近氣聲的音量說:“這杯我喝過了,你再去買一杯。”

蔣樹低頭看著她漫起緋紅的臉頰,聲音低而溫柔,“昨晚吻都吻過了,現在隻是間接接吻而已,怎麼這麼緊張?唔……”

厘央抬手捂住他的嘴,羞惱地瞪了他一眼,直接推門下了車,把整杯奶茶帶走,一滴都沒給他喝。

蔣樹看著砰的一聲關上的車門,啞然失笑,目送著厘央進了樓道,在車裡坐了一會兒,才心情很好的開車離開。

第34章 女朋友

厘央在十三鎮的采訪再次引起了極大的關注, 上次因為朱韞的事,大家對她的關注度本來就在,這次的新聞稿又推動了一次熱度。

彭野望的案件本來就屬於話題性極強的新聞,加上厘央的采訪, 討論度一直高居不下。

對比起來, 孫萬峰那篇新聞稿反響平淡, 案件的真相浮出水麵後, 底下的評論大多數都是罵他的, 他寫的新聞再也不能令人信服。

他作為一名媒體人, 徹底失去了信譽度, 即使換了新單位,也一直工作不順, 沒有什麼新的突破。

厘央回到工作崗位上又忙碌了起來。

她這次的新聞也處理的很好,所以越來越得到上司的重視, 需要處理的采訪也越來越有難度,但她覺得很充實, 很喜歡每天麵臨到的挑戰。

轉眼到了燎原樂隊開演唱會的日子,蔣樹跟厘央提前約好在酒吧見麵,蔣樹告訴厘央可以帶朋友去,厘央本來想把鞠怡遙帶去,不過鞠怡遙說遲樂早就約了她, 她要直接去演唱會, 厘央隻好一個人先去了酒吧。

酒吧裡依舊熱鬨, 天還沒黑,裡麵就已經坐滿了人。

厘央走到吧台,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麵孔,她不由驚喜又詫異。

朱韞穿著漂亮的女裝, 站在韓亮旁邊,麵色看起來比之前好了很多,人也活潑了幾分,見到厘央便開心的打了聲招呼。

厘央有些驚訝,“你怎麼會在這裡?”

朱韞害羞地笑了一下,“現在是暑假,蔣哥說我如果無聊可以來這裡打工,還說我可以在這裡自由的穿自己想穿的衣服,所以我就過來了。”

韓亮抱著朱韞的肩膀,得意洋洋道:“這是我新收的小徒弟,在這裡有我罩著他,你們就放心吧。”

朱韞乖順的點了點頭,“我在這裡學了調酒,還交到了很多朋友,現在正在學彈吉他,老板有時間的時候還會幫我補課,我下學期就要回去上課了,在這裡我覺得很開心。”

“那就好。”厘央放心下來,“我看你最近沒有繼續做直播,還擔心你有什麼事。”

朱韞笑了笑,“我以前做直播是希望獲得認同感,其實我並不喜歡直播,我話少,每次直播的時候都不知道該說什麼,雖然快樂,但一直很拘謹,壓力很大,現在在這裡我可以自由的做自己,大家不會用有色的眼光看我,我也漸漸開始接受自己,已經不需要通過直播來獲得他人的認同了。”

厘央不由替他感到高興,蔣樹的酒吧裡麵沒有亂七八糟的人,不用擔心朱韞會被欺負,而且這裡藝術氛圍強,包容性也強,朱韞如果能在這裡找回自信是一件好事。

她四處張望了一下,“你們老板呢?”

韓亮手裡擦著杯子,曖昧的朝她擠了下眼睛,“在樓上呢,最近有位美女一直來找他。”

厘央心底一沉,抿了下唇。

韓亮沒有察覺到她神色的變化,還在自顧自的說著,“我們老板魅力無邊,追求他的客人可多了,我們早就見怪不怪了。”

厘央暗暗磨牙,一言不發的轉身,腳步有些急的上了樓。

韓亮奇怪的看了她一眼,有客人過來,他趕緊去招呼客人了。

蔣樹坐在二樓牆邊的高腳椅上,身上穿著皮衣,裡麵是不規則的格子襯衫,底下在牛仔褲外麵隨意套了條短裙,看起來有些搖滾風,配上那張清雋的臉,隻單單坐在那裡衝擊感就很強。

宋柔美坐在他旁邊,頭發卷成大波浪,微微翹著腿,身上穿著性感的包臀裙,露出的大腿又白又長,她俯身跟蔣樹說著什麼,胸前的弧度漂亮又白皙。

絢爛的燈光映在他們的身上,看起來竟然有幾分模糊的曖昧。

厘央咬了咬牙,莫名想起了蔣樹之前說過的那句話。

嗯,這種不能宣示主權的感覺的確不爽!

她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短褲和T恤,她從工作崗位直接過來,沒來得及回家換衣服,對比起宋柔美,則是清麗甜美有餘,性感嫵媚稍欠。

蔣樹抬眼看到厘央,眉眼微微一動,原本拉直的唇角輕輕上揚,不耐煩的神色漸漸褪去冷意。

宋柔美正附在他耳邊,聲音曖昧,“我追你追的這麼明顯,你不會看不出來吧,要不要做我男朋友?”

蔣樹靠到身後地桌子上,跟她拉開距離,“你在追我?”

厘央停在距離他們不遠不近的位置,瞟了他一眼,紅唇不自覺抿緊。

宋柔美以為蔣樹在跟自己調情,聲音愈發的嗲,“是啊……我在追你。”

蔣樹伸出食指撓了下眉心,露出苦惱的神色,“怎麼辦?我在追那邊那位姑娘,你這樣,她可能會誤會。”

宋柔美吃驚地望過來。

厘央始料未及,連表情都來不及收,就跟宋柔美四目相對,“……”

她不自在地挽了下耳邊碎發,偷偷瞪了蔣樹一眼,能不能提前給人一點心理準備!

蔣樹勾唇偷笑。

宋柔美詫異地張了張嘴,豔紅的嘴唇半晌才闔上,她站起來,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裙子,大方的笑了笑,“那我不打擾你們了。”

蔣樹點頭微笑。

宋柔美婀娜多姿的走過來,路過厘央身旁,她微微頷首:“彆誤會。”

厘央尷尬地點點頭。

宋柔美離開之後,厘央走過去,捶了一下蔣樹的胸口,“乾嘛亂說。”

蔣樹往後躲,慵懶的神色裡帶著一絲無辜,“我哪有亂說,我說的明明都是真的,我的確是在追你,也的確不想讓你誤會……”

厘央伸手捂住他的嘴巴,急得跳腳:“不用說出來!”

蔣樹盯著她紅得快滴血的臉頰,直接笑出聲來。

他拉下厘央的手,握在手裡,“跟我說說,剛剛是不是吃醋了。”

厘央說不過他,也沒有他厚臉皮,“我隻覺得有些人可能是花蝴蝶轉世,走到哪裡都招蜂引蝶。”

蔣樹唇邊笑意更深,“我如果是花蝴蝶,你是什麼,是花蜜嗎?不然我為什麼一直圍著你轉。”

厘央忍著笑看著他一眼,隻能當沒聽到,催促道:“我們快點過去吧,演唱會快開始了。”

蔣樹看時間不早了,暫時放過她,沒再繼續逗她,拋了下手裡的車鑰匙,直接前往演唱會。

厘央沒有追星的習慣,是第一次來看演唱會。

兩人來到體育場,演唱會還沒有開始場館外就圍滿了人,粉絲們都很熱情,站在門口發應援的東西,氣氛十分熱鬨。

厘央和蔣樹走過去,一人領了一個熒光手環戴在手上。

蔣樹帶著厘央一路暢通無阻地進了體育場,“是想去內場,還是想去二樓的VIP坐席?”

內場隔得近,但要站著看,二樓視野好,但距離遠。

“去內場吧。”

舞台上的人都是蔣樹的好朋友,還是他這些年一起奮鬥的好夥伴,厘央猜想,這種時候他會想離他們近一點。

兩人進了內場,周圍都是粉絲,他們手上戴著手環混在裡麵,倒也不會顯得突兀。

蔣樹人高又長得帥,很顯眼,有幾個女生以為他是男粉絲,興奮的偷拍了兩張照片。

舞台上的燈光暗了下來,冬迦、梁秋延、周繆和遲樂依次升上舞台,含笑跟大家打著招呼,隨著音樂聲響起,他們唱起了燎原樂隊的出道曲。

粉絲們興奮的揮舞著雙手,隨著音樂跳動起來,四周變得擁擠,厘央被碰撞了兩下,蔣樹不動聲色的把她護到身前。

周圍粉絲跟唱的聲音越來越大,後來厘央也忍不住跟著輕輕哼唱起來。

“你聽過燎原樂隊的歌?”

因為周圍聲音吵鬨,蔣樹說話的時候靠得很近,厘央能感到他灼熱的呼吸灑在耳畔,輕輕縮了縮脖子。

她壓低了聲音,含糊道:“我每一首都聽過。”

蔣樹反映了一下,明白過來,語氣幾乎是篤定的,“你是為了找我。”

厘央眼神躲了一下,假裝沒聽到。

蔣樹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動作輕柔地揉了下她的頭頂,心裡忽然很後悔以前每次發專輯的時候都沒有署名,當初是嫌麻煩,早知道厘央會找他,他就把自己的名字印在專輯最顯眼的地方,那麼他們就能早些重逢了吧。

演唱會逐漸步入高潮,氣氛愈加熱鬨,燎原樂隊唱了很多經典曲目,蔣樹和厘央也逐漸沉浸在演唱會的熱鬨氣氛當中,厘央揮舞著雙手,跟著粉絲一起興奮的大喊,蔣樹雖然沒有那麼激動,卻也一直含笑看著。

這是最後的告彆演唱會,演唱會接近尾聲的時候很多粉絲都忍不住哭了起來,眼中具是濃濃的不舍,厘央抬頭,也在蔣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不舍。

蔣樹很少表達自己的感情,但厘央知道,他的心一直跟燎原樂隊在一起,他也是樂隊的一份子。

演唱會謝幕,粉絲都哭哭啼啼不肯離開,不斷的喊著應援口號。

燎原樂隊驚喜的重返舞台,樂隊成員各自跟粉絲說了很多話,在大家的熱情渲染下,他們又登台唱了一首歌,好好的跟粉絲告彆。

這次演唱結束,粉絲都乖乖的,隻是都舍不得離開,留在原地不舍的哭著,不知道誰先起了頭,大家一起唱起了應援歌。

蔣樹擔心等會出去的時候人太多會擁擠,就帶著厘央先走了。

他們從體育場裡出來,四周還回蕩著粉絲們淺淺的吟唱聲。

厘央低聲問:“演唱會結束後是不是有慶功宴?”

“是。”蔣樹問:“你要不要過去?”

厘央搖了搖頭,“我不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這是獨屬於他們的時間,她不想過去打擾。

“行,那我先送你回去。”

兩人抬腳往停車場走,剛才在場館內,周圍一直吵吵鬨鬨,現在這樣寂靜下來,顯得有幾分空虛,厘央不適應的揉了一下耳朵,低頭的時候正好看到手上戴的手環,她頓了頓,又偷偷看了一眼蔣樹手腕的手環。

蔣樹抬手,看著兩個一樣的手環,散漫的笑,“這樣放在一起還挺像情侶手環的。”

心裡的想法突然被直接說出來,厘央措手不及,“……”

旁邊一輛車飛速掠過,地上的水窪眼看著要濺起水花,蔣樹及時伸手攬住她的腰,把她往裡側帶,避開了水漬。

厘央靠在蔣樹的胸口上,輕輕眨了下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蔣樹的心跳得快了很多。

抱了片刻,厘央紅著臉動了動。

蔣樹沒有放開,手輕輕搭在她的後腦上,厘央的頭發蓬鬆細軟,摸起來柔順軟化,讓他不舍得鬆手。

“怎麼辦,還想再抱一會。”

蔣樹磁性質感的聲音刻意壓低,尾音帶著一點撒嬌的意味,厘央根本拒絕不了。

厘央抬頭看他,鼻尖泛紅,聲音低低的說:“那……再抱五分鐘。”

乖得不行。

蔣樹心軟的一塌糊塗,風把他的頭發吹亂,他用下巴輕輕蹭了下厘央的頭頂。

他們站在十字路口,不顧來來往往的行人,安靜的相擁著。

厘央一直不說話,蔣樹低聲問:“在想什麼?”

“在想你是不是妖精轉世。”厘央聲音小小糯糯,帶著點抱怨。

蔣樹被她逗笑,“我如果是花蝴蝶,你就是甜滋滋的花蜜,那麼我如果是妖精,你是什麼?”

他想了想,“是西遊記裡整天被妖精纏著的唐僧?”

“……不,唐僧不會對妖精心動,我會。”

厘央聲音輕而柔,像說小秘密一樣。

蔣樹的心似乎被小觸角輕輕碰了一下,又綿又軟,心底裡蘊藏的愛意變得愈加濃稠熱烈。

蔣樹想她才是妖精,撩人不自知的妖精。

他不自覺收緊雙手,真想就這樣抱著懷裡她,一輩子都不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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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蔣樹不但成功繼承了孫奶奶的一半財產,厘央的新聞稿還再一次打敗了孫萬峰,厘央早就料到孫萬峰不會善罷甘休,近期內必會有所行動,卻沒想到他動作會這麼快。

厘央一覺醒來,‘省略號’和蔣樹的名字並排上了熱搜,同時升上熱搜的還有‘蔣樹女裝’的詞條。

厘央盯著詞條看了許久,甚至不敢去看底下的評論。

孫萬峰不但曝光了‘省略號’的身份,還把五年前他投稿的那篇新聞報道找了出來,甚至偷拍了一張蔣樹昨天穿裙子看演唱會的照片。

厘央和蔣樹明明一直在一起,可這一次厘央的身影仍然沒有出現在報道當中。

孫萬峰明明有很多機會可以偷拍蔣樹穿裙子的照片,可他偏偏要在厘央跟蔣樹在一起的時候偷拍,分明是刻意將五年前的事重演,向他們挑釁。

他想要向他們證明,他依舊能夠顛倒黑白,再次擊垮他們。

厘央深吸了一口氣,抖著手指,點開了熱搜詞條。

熱搜的閱讀量和點擊量極高,燎原樂隊昨天才開完告彆演唱會,今天他們的金牌製作人身份就被爆光,熱度可想而知,無論是粉絲還是吃瓜路人都徹底沸騰了,熱搜直接衝向了熱門第一。

孫萬峰不但用這條新聞報複了蔣樹和厘央,還趁機撈了一波熱度,引去了不少流量,是他換了新單位後做出的第一個大新聞。

厘央盯著手機屏幕,被刺的眼睛疼,她閉上眼睛,把頭埋到膝蓋上。

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屋子裡拉著窗簾,厘央看不到外麵的雨水,但能聽到雨點砸在玻璃窗上的聲音,雨勢很大,房間黑漆漆的。

厘央忽然心慌,蔣樹上次離開她,也是在這樣一個雨天,她的心倏爾沉入了穀底,當年的事湧入她的腦海,她難以抑製的感到害怕,仿佛噩夢重現。

蔣樹的電話適時打了過來,隻響了一聲,厘央就迫不及待的接了起來,聲音不自覺帶著顫音,“小樹……”

“彆擔心,我沒事,你如果看了熱搜會不開心,今天就不要打開網頁。”

蔣樹沉穩的聲音好像帶著莫名讓人心安的力量,厘央漸漸從當年的噩夢中掙脫出來,稍微冷靜了一點。

她抱著膝蓋,把碎發攏到頭頂,情緒不太好地說:“我想見你。”

蔣樹沒有遲疑,“我現在過去。”

他隻用了二十分鐘就趕到了厘央家裡,剛一進門就被厘央撲進懷裡,緊緊地抱住了。

厘央用儘所有力氣緊抱著蔣樹,就像稍一鬆手,他就會離開一樣。

屋裡的窗簾還沒有拉開,光線暗淡,蔣樹低頭貼了貼厘央的臉頰,觸感微涼,但很柔軟。

厘央的緊張與害怕透過體溫傳了過來,蔣樹的心像針紮一樣疼。

蔣樹身上帶著雨氣,聲音有些急,“我在這裡,我不會離開的。”

“我許了五年的生日願望才重新遇到你。”厘央低頭靠在他的肩膀上,小鹿般的眼睛裡蘊著淚,“現在我可以貸款未來五年的願望嗎?”

“好,無論你許什麼願望,我都一定會幫你實現的。”蔣樹心疼得快要窒息了,說話速度又快又急。

厘央抬頭,眼神澄澈又明亮,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堅定,“我要蔣樹再也不要離開我,甜也在一起,苦也在一起,一輩子在一起。”

蔣樹的心像被重重地敲擊了一下,他把人摟進懷裡,心疼的擦掉她臉上的淚,可是厘央的眼淚還是不斷的滾落下來。

他低下頭,一一將厘央臉上的淚珠吻去,厘央身體抖了一下,驚得忘了哭泣,愣愣看著他。

蔣樹看著她的眼睛,聲音低沉而溫柔,“怎麼辦?我本來想挑一個特彆的日子,在一個浪漫的環境下向你表白,給你一個美好的回憶,可是我現在不想再等了,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厘央睫毛撲扇幾下,眼睫濕漉漉的,她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做你的什麼?我沒聽清。”

蔣樹低低的笑了一下,屋子裡唯一的光亮好像都聚集在他的眼睛裡,明亮柔軟,語氣認真而虔誠,“我喜歡你,請你做我的女朋友。”

他的小姑娘喜歡他已經這麼辛苦,表白這件事一定要由他先來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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