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逢雨季,上京城淅淅瀝瀝下了一整夜的雨,宣平侯府的翠竹也沙沙作響了半宿,直到晨光熹微之時才停了下來,隻是空中依舊還飄著細密的雨絲,落在身上泛起絲絲的寒意。
謝姝月睜著眼看著頭頂淡色的紗幔發呆,身下的被褥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柔軟舒適,桌上的精致的香爐正嫋嫋燃著她所熟悉的熏香,可到底不是自己所熟悉的環境,她心裡又積著事,總覺得渾身上下都彆扭的慌,翻過來覆過去怎麼都睡不著。
“小姐今日怎麼起的這麼早?”
迎冬拿著衣物,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見到正坐在床邊發呆的謝姝月吃了一驚,看了眼外麵的天色道∶“時辰還早,小姐若是犯困,再睡一會兒也不妨事的。”
一夜未眠讓謝姝月整個人都有些懨懨的,眼下也泛起了淡淡的烏青,迎冬湊近瞧見了,忍不住歎了口氣∶“小姐是又認床了吧,我這次還特地把莊子上的被褥一並帶來了,看來作用也不大。”
“是我自己的問題。”謝姝月揉了揉眉心,試圖使自己清醒一些,問道∶“綠芍呢?”
“綠芍一大早便趕去太學堂了給陸公子送信了,小姐放心便是。”
“那就好。”
聞言謝姝月這才鬆了口氣,擔心了一整夜的心也安穩了不少。
說到底還是因為這場賜婚讓她的身份都變得微妙了不少,眼下看來京郊的莊子短時間內是回不去了,長此以往,陸鳴予未免也會擔心,到時候特地過來尋她,也怕生出諸多事端。
深思熟慮了半宿,謝姝月才決定先給陸鳴予送上封信,信中隻道自己近日有事暫居京中親戚家,囑咐他保重身體,旁的也沒敢多說,便讓綠芍避開侯府上下的耳目,遮掩一番趁早送到太學堂去。
懸了一夜的心總算放下,困倦頓時也湧了上來,謝姝月不由得打了個哈欠,眼角也泛起點點淚水,迎冬不由得笑道∶“小姐一夜沒睡好了,現下既然已經安心,不如趁這個時候再睡上一會吧。”
“若是綠芍回來了,一定要及時喊醒我。”
謝姝月凝眉思索了片刻,到底是抵不過困意,小聲交代了一句,這才放心又倒在了被褥之上。
隻是還未等徹底合上眼,一道敲門聲就響了起來。
迎冬放下床上的紗幔,這才打開門,隻見一個身著湖藍色衣裙的侍女正站在門外,模樣打扮都要比尋常侍女細致不少,見迎冬開門,淺笑著自我介紹道∶“這位是迎冬姑娘吧,我是老夫人身邊的秋菊。”
“原來是秋菊姑娘。”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迎冬也掛上了一個笑容,問道∶“不知秋菊姑娘此番前來可是有什麼事嗎?”
“今日是十五,按照府上的規矩,主子們是要一起去老夫人那裡用早飯的。”秋菊探頭看了一眼內室,又補充道∶“大小姐還未起嗎?除了侯爺還沒有下朝,現下就剩大小姐還未到了。”
迎冬側身擋住了秋菊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向身後瞥了一眼,見謝姝月翻了個身,心下便已知曉了她的意思,抱歉道∶“小姐昨日舟車勞頓,今晨身子有些不適,估計是去不了了。”
“既是這樣,那我去便回了老夫人,大小姐好好休息便是。”
秋菊看破不說破,似乎早就在意料之中,臉上依舊掛著柔和的笑容,又道了聲彆,這才轉身離開。
“人走了?”
謝姝月掀開紗幔,倒是把她們剛才的對話聽了個差不多,撐著下巴說道∶“這般陣仗倒是不知道是去吃飯呢,還是去唱大戲呢。”
“小廚房也熱著飯呢,小姐醒了正好吃得上。”迎冬又皺眉說道∶“不過宣平侯府上倒也是寒酸,我瞧著除了這擺設器具好點,其他地方都和莊子上差了好幾個等,小廚房的東西也不全,小姐喜歡的雲片糕都沒法做。”
“哪裡是寒酸,隻不過是財不外露罷了。”謝姝月聞言輕笑,手指纏著一縷青絲慢慢繞著,突然間便又改變了主意。
“既然這樣,我們今日便不吃小廚房了。”
謝姝月思索片刻,突然彎了彎眉眼,倒是給她妍麗明豔的麵容上多添了一分嬌憨,一時間倒也不困了,伸了個懶腰道∶“我們也去赴一赴這鴻門宴,順便也去給宣平侯添添堵。”
宣平侯謝廣自然不知道府上等待著自己的是何等光景,眼下他正沉浸在同僚的吹捧中不可自拔。
“府上能出一位太子妃,可謂光耀門楣,實屬家門之大幸啊。”
“當真是祝賀謝侯了,想必謝侯不日便要得陛下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