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 182 章(1 / 2)

雙O互換人生了! 宴夜鯉 13947 字 4個月前

無論是那個Alpha的付出,還是陳詞的心意,都是那麼的純粹,那麼難得可貴。

班尼特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立刻將陳詞帶到自己的工作間,製作台上放著許多材料和工具,以及製作完成後擺放在櫥櫃裡的,一個又一個的眼台和眼片。

由疾病或者外部損傷,導致眼球被摘除的人其實有很多,為了防止眼部肌肉萎縮造成麵容改變,基本上所有人都會選擇佩戴義眼。

首先需要先往患者眼眶裡植入眼台,然後再放置合適的義眼片,通常所說的義眼,指的就是那張薄薄的義眼片。

像傅天河這種完全是個眼球形狀的假眼,很少在實際中被使用。

假眼球在日常生活的過程中,經常會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遠不如義眼片方便。

義眼片可以自行佩戴並摘下,進行更換,也就意味著使用者能夠擁有眾多不同顏色,各式各樣的眼睛。

聽起來很不錯。

班尼特打開展櫃,向陳詞挨個介紹他親手製作的眼台和眼片。

它們需要根據使用者眼眶的具體情況定製,櫃子裡的這些,大都是班尼特日常製作出來練習,或是讓顧客挑選樣式的。

陳詞看到了近百款眼片。

黑色虹膜中閃爍著五彩碎鑽,熒光效果顯著;流淌銀河般透亮的銀白,構成綻放的薔薇花;澄透醉人的淺紫似沙弗萊那珍貴的眸色;內含旋渦的赤紅眼瞳,能在暗中夠發出熒光;亦或是漸變色的六芒星、逆十字架形狀。

甚至還能在裡麵寫字,戴上之後保證是整條街上最炫酷的崽。

先從最基礎的開始學起吧。

陳詞跟著班尼特挑選材料,著手開始打磨,傅天河眼眶的尺寸,他早就了如指掌,數不清多少個日夜,他闔上眼,輕輕親吻Alpha空洞的眼眶。

今天是陳詞來到班尼特家中的第三天,他做好了眼台的輪廓。

得益於先前白塔安排的烹飪和插花課程,陳詞的手很巧,學習的速度也非常快。

最開始班尼特還擔心他身份高貴,可能會因為鮮少動手乾活,並不利落,萬一教學過程中出現摩擦,會很難處理。

很快班尼特就意識到是他多慮了,陳詞的悟性之高,幾乎給了他一個驚喜,能得到這樣的小徒弟,簡直是他賺到了。

陳詞坐在工作台前,麵對著窗戶,讓自然光照清手中之物的每一處細節。

製作完眼台之後,首先得通過手術,將它移植到傅天河的眼眶內,再根據眼台和眼眶之間的空隙情況,製作義眼片。

班尼特在旁邊指導,時常出聲提醒陳詞注意一些細節。

等到最後一抹霞光消散,夜幕和星辰降臨,陳詞也完成了手頭的工作。

工作室的燈早已打開,他站起身,像往常一樣,對班尼特道謝。

“殿下客氣了。”

正常情況下製作眼台和義眼,其實沒有那麼麻煩,但陳詞堅持用最原始的手工工藝,這樣製造出來的眼台最能夠貼合眼眶,會更加得舒適。

他一定要給傅天河最好的。

陳詞婉拒了班尼特叫他留下來吃飯的邀請,孤身一人離開彆墅區,他像來時一樣,站在街旁攔了輛出租車,重新回去醫院。

就這樣過去了一個多星期。

發熱期被陳詞生生挨了過去,他蜷縮在病床上,忍耐從體內爆發出的灼痛熱度。

之前陳詞從來都不會使用白塔給他專門準備的東西,但現在,他卻希望有什麼物件能夠安撫他,代替傅天河給他充實的感覺。

淩亂的呼吸和嗚咽被困在隻有他自己的房間內,汗水和生理性的眼淚浸濕枕頭,不出幾步的地方,就是傅天河所在的重症監護室。

這是他們結合後,陳詞的第一個發熱期,卻隻能這般相隔著度過。

陳詞使用了超出正常標準三倍的抑製劑,過量用藥會對身體造成影響,但陳詞已經不在乎了。

傅天河被追回來的第十四天。

體內的Ashes就此沉寂,傅天河被轉移至了普通病房,隻是仍舊沒有丁點要蘇醒的征兆。

醫生滿臉擔憂說給陳詞的話,似乎就要成為預言——傅天河的大腦遭受損傷,有可能一輩子都醒不過來了。

一輩子……麼?

陳詞坐在傅天河床邊,再一次給他按摩手臂。

他還沒感覺到傅天河胳膊上的肌肉在萎縮,Alpha的手臂仍舊堅實,隻是沒法再使出力道,將他擁入懷中。

陳詞垂眸揉按,重複著機械性工作時,人非常容易走神,就連他也不例外。

自從能夠體會到感情,陳詞發現他比從前更難專注了。

那些情緒如細小飛蟲般,時刻不停地圍繞在他身邊,倒不會真正影響到什麼,就是總能分走他的一些注意力,一不留神就思緒跑偏。

陳詞難免有些困擾,他不太能忍受辦事效率的下降。

陳念說都是因為這段時間他心情太差,等到以後遇見開心的事,就會明白擁有感情是多麼幸福。

開心是什麼感覺?

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月,陳詞還沒能體會到。

少年的雙手順著傅天河的小臂,移動到Alpha的腕處,兩側的腕骨突出,一雙大手更是骨節分明,指腹和掌根處都帶著長年累月勞作的硬繭。

傅天河很喜歡和他十指相握,Alpha嘴上說著是不是有點傻,實際上比誰抓得都緊。

當然陳詞也沒和彆人握過手就是了,和他有過身體接觸的人,屈指可數。

他思緒放空地按著,突然間,感覺到傅天河手腕中央似乎輕輕動了一下。

動彈相當輕微,幾乎無法被準確感知,但陳詞一下子就注意到了。

那是指骨牽引,所發出的起伏,陳詞立刻低頭,便看到傅天河的食指在微微顫動。

古井無波的心霎時被某種陌生的情緒擊中了。

平穩的心跳突然變得急促,連帶著對氧氣的需求也迅速升高,呼吸不由得加快。

陳詞死死盯著傅天河的手,看到他的食指抽搐般,輕輕動彈著。

一下,又一下。

“傅天河。”

他輕聲呼喚,嗓音不穩,“能聽到我的聲音嗎?”

手指的顫抖停了一下,以更加緩慢的速度重現,如果說方才更像條件反射般地抽搐,那麼現在,就是真正被身體的主人控製著。

陳詞一動不動,生怕自己呼吸重了,也會乾擾到傅天河的動作。

他將視線移到Alpha的臉上,傅天河眉頭正若有若無地皺起,如同在某種困境中竭力掙紮。

掙紮著想要蘇醒。

牆上掛鐘的指針無聲轉過一圈又一圈,食指的顫動逐漸擴散到其他手指,到最後,一整隻手摸索著遲緩移動,陳詞看到他白色的睫毛不斷抖動,似在同無形的力量做著艱難鬥爭。

經過十幾分鐘的掙紮,又或許其實隻有短短的幾分鐘,那雙眼睛終於緩慢又疲憊地睜開。

陳念對上了一隻毫無焦距的黑色瞳孔,同樣也看到了另一側,血肉愈合的眼眶。

鼻子在這一刻猛然一酸。

熟悉,實在是太熟悉了,二十天前他們從格陵蘭冰雪高原回來,傅天河接受了第一次手術,在他術後醒來的當時,自己是什麼反應?

陳詞記不太清了,因為此時此刻迸發出的洶湧波濤實在太過強烈,強烈到讓他忘記了其他的所有事情,轉瞬被深重地淹沒。

陳詞握住傅天河的手,Alpha終於蘇醒,他仍不敢掉以輕心,能夠醒來固然是件好事,但還有可能會出現其他糟糕的情況。

“還記得我是誰嗎?”他輕聲問道。

如同被這句話喚回了神智,正盯著天花板發呆的傅天河轉動眼睛,將視線移到陳詞臉上。

他盯著少年看了十幾秒鐘,然後非常、非常緩慢地眨了一下眼。

陳詞的心驟然提了起來,吊得他難以呼吸。

為什麼會有這種感覺?心臟不是被肌肉和血管牢牢固定在胸腔裡嗎?更何況還有肺部和骨骼的禁錮,怎麼會提起?

傅天河的雙眼微微眯起,他唇角動了下,似乎像要揚起弧度,卻因為還很虛弱,做得不夠好。

這個在極度虛弱中露出的笑,仿佛在回答陳詞:開玩笑嗎?我怎麼可能會忘。

心又重重地落了回去。

如此鮮明的墜落感,帶起震動,讓軀體裡的五臟六腑都難受起來。

對於剛剛懂得情感的陳詞來說,實在難捱,竟然讓他出現了心跳加速,想要嘔吐,腹腔疼痛,咽喉發澀,鼻子很酸的症狀。

眼眶轉眼間被溫熱的液體充滿,沒等陳詞把它擦去,就掉在了傅天河臉上。

傅天河又眨了下眼。

他大概從漫長又離奇的夢中緩過來一些了,有關現實的零散記憶被重新想起,從陳詞眼中掉落的淚水仿佛不是溫熱,而是某種沸騰的滾燙,燙得他想要哆嗦。

……九月這是哭了嗎?

傅天河頭一次見到少年流出眼淚,不,準確來說,是頭一次看到他眉頭緊皺,咬著下唇,琥珀色的眸中擠滿悲傷。

他最為熟悉的,素來冷情冷感的少年,竟然為他流出了眼淚。

傅天河的第一反應是不可思議。

他甚至都以為自己沒醒,現在所看到的一切,其實是更深一層的夢境,從粉紅色的動蕩世界中脫離,他墜入了潛意識裡的失樂園。

在他的認知中,九月是不可能落淚的。

自己跪在唐納德麵前,親手將早已和血肉融合的眼球挖出來時,少年都沒有掉一滴淚。

陳詞說那是因為他從小就情感缺失,他其實不太能體會到太過劇烈的情緒。

傅天河知道他說得還比較委婉,九月大概率什麼都感受不到。

他沒見過少年哭,也沒見過少年笑,無論發生了多麼驚心動魄,多麼啼笑皆非,多麼溫馨安逸的事,那張瓷娃娃般精致俊美的臉上,永遠都是淡然神情。

可現在,淚竟然落到了他臉上,還是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