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弗萊正處在純白的無儘空間中。
不會再有黑色的可怖嘴唇外掀, 呲著焦黃的利齒瘋狂追趕，所有的一切，都是最為正常的模樣。
Alpha在空中輸入代碼, 門在麵前出現, 僅供他一人通過。
沙弗萊鑽入其中。
辰砂的程序內核裡，仍在落雨。
也許說升雨會更為貼切。
漣漪自Alpha腳邊發出, 一圈圈擴散, 能量逐漸削減，化作星星點點細碎的粒子特效。
水麵鼓出一個個小凸起, 形成圓形的液滴，被上方某種無形力量吸引般，剝離開來, 向著天空飛去。
最終融入混沌的黑色天空。
赤紅色的小小身影, 正端坐在水麵中央，懸浮在半空。
沙弗萊一步步來到它身邊, 在距離女孩五米遠處停下，道：“abar。”
辰砂並未出聲, 但眉心中央的那隻豎直赤瞳悄然張開，安靜注視著沙弗萊。
從格陵蘭冰雪高原回來也有將近一周, 又到了每月例行為辰砂進行程序修補的日子了。
回想起當時，他還因辰砂的迷謎語人行為不住氣惱，如今所有的一切都回歸了正軌。
月光的程序被徹底接管, 再也不用擔心從其他信標傳過去的數據，會暴露他們的行蹤和計劃。
其餘五大信標終於能夠把所有的話都敞開說清了。
但現在，眾多事情都塵埃落定, 沙弗萊也不想去追究那麼多了。
他的生活重新步入正軌, 關於海皇關於Ashes關於月光的種種, 永遠留在他回憶裡就好。
沙弗萊伸出一隻手，做邀請狀。
辰砂的整個身體向著兩側拉伸，太妃糖般從中央變得薄弱，最後一分為二，裂成了兩個一模一樣的女孩。
已經工作這麼長時間了，沙弗萊隻需一眼，就能準確分辨出哪個是實體，哪個是備份。
他輕輕握住辰砂實體的小手，頃刻間進入到後台。
數不清的代碼躍動在眼前，沙弗萊靜下心神，開始了程序的維護和修補。
天空和水麵的交界之處，那抹精致且濃淡相宜的灰色裡，無數畫麵正以人類肉眼無法看到的速度交替閃現。
隻有用精神力仔細探知，才能勉強窺探到些許情況。
它們是由分布在辰砂每一處角落裡的監控攝像頭傳來的畫麵。
對於信標來說，這種程度的信息處理，隻能占用它萬分之幾的CPU。
屹立於海麵之上的信標，是人類智慧的結晶與奇跡，也是絕境中承載著希望的方舟。
縱使洪水滔天。
四十分鐘後，沙弗萊將手收回。
一切正常。
沒有沙弗萊最擔心的，被Ashes侵染的征兆。
拿到月光的神經適配器後，其餘幾大信標的選帝侯都對各自信標的核心程序，進行了最為詳儘的檢查。
除了三水因為距離月光最近，出現問題之外，其他信標安然無恙。
針對於三水的修補，這些日子也一直都在繼續。
鏡像複製出來的本體與備份，分彆朝著對方伸出一隻手。
小小的兩隻手掌碰在一起，開始了詭異的融合。
最終重新成為整體。
沙弗萊：“如果沒有其他問題，我就先行告退了。”
辰砂輕輕點了下頭。
沙弗萊沉默片刻，最終還是說道：“之後您的維護工作也都由我來負責，陳詞已經前往三水，一時半會估計也不會回來，無法履行選帝侯的職責。”
“吾知道了。”
沙弗萊頷首，就此離開了辰砂的程序內核。
短暫的暈眩之後，智能管家使用機械臂，為他摘下了頭上的銀色神經適配器。
沙弗萊睜開雙眼，臥室內光線昏暗，安靜得能聽到窗外鳥雀的啁啾。
他的床鋪乾淨整潔，往常會坐著或躺著等待他工作的少年，不見蹤影。
陳念不在這裡。
準確來說，是已經不在辰砂了。
身上的皮質束縛帶紛紛鬆開，沙弗萊站起身，活動著手腕，由於長時間的維護，眼前有少許暈眩。
他坐在床邊，暫且休息。
上周，他們終於結束了格陵蘭冰雪高原的旅程。
陳詞和傅天河一起直接去到了三水，而一直在辰砂彆墅中等待著他們的小徒弟安安，也帶著比格犬大聰明，乘坐飛行器回到家鄉。
沙弗萊大概知道他們兩人想要去做些什麼，前些日子裡傅天河有事沒事就會向他討教，也大概說過一些以後的想法。
雖然不知道結果最終如何，但沙弗萊當然會支持他們向著心中的目標奮鬥。
……隻要彆給他惹太大麻煩就行。
至於陳念，他在皇宮裡待了三四天，就有點閒不住了。
月光之行是他人生當中第一次離開信標。
真正的陸地有著和人造避難所截然不同的風景，廣闊且無垠的天地，最為自然的景象，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奧妙所在。
既然選擇了以博物學為深造方向，又怎麼能忍得住不去親身探索呢？
數不清的動物，植物，菌類，就在那裡等待著被他看到。
和陳詞坐在房頂上，深入交談之後，陳念最終還是下定了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