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熹帝眼前一黑,隨後掌心重重拍在桌上,“你再說一遍!”
禦前總管早已嚇得渾身發抖,“奴才、奴才問準了,敲登聞鼓的人確實是要狀告昌平長公主府的陸小侯爺私開煤礦草菅人命,讓、讓皇上還寧州喪親家眷一個公道。”
“胡說八道!”光熹帝怒不可遏,“四年前,陸晏清才幾歲,他能有那能耐瞞著朝廷乾這麼大的事兒?”
禦前總管不敢接話,隻是跪在地上的身子,抖得更厲害。
登聞鼓有嚴苛的規矩擺在那,若沒有十足的證據,誰不要命了敢戲弄皇帝?
光熹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麵色越發黑沉難看,不得已,命人傳召百官入金鑾殿,之後又讓人更衣,把剛脫了的龍袍重新穿上。
自他繼位以來,頭一回遇到這麼大的案子,登聞鼓已響,不接難以平民憤。
敲登聞鼓的人邊敲邊陳述冤情,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外麵已經傳得沸沸揚揚。
就近的幾個衙門喧騰起來。
任誰都沒想到,四年前,陸晏清不過是個十二歲的孩子,手上竟然已經沾染了八十多條人命,若是奴籍賤民也便罷了,他害死的,可全都是寧州地界靠天吃飯的老百姓。
這麼大的案子,可謂百年難得一見。
而同一時刻,翰林院外的僵持還在繼續。
陸晏清一向天老大他老二慣了,完全無視登聞鼓的聲音,腦子裡隻想一件事:弄死眼前這個女人!
正當他準備動手的時候,聽到不遠處來翰林院傳消息的人唏噓道:“我的親娘誒,活了大半輩子,今兒才算是開了眼界,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竟然能在害死八十多條人命之後安然無恙地多活了四年,是咱們大楚的律法不夠到位,還是哪裡有規定,身份高人一等,便能罔顧人命隨意踐踏?”
這話,直喇喇地諷刺天家把這位小侯爺寵得無法無天無視百姓性命。
程飛和蘇堯均已經完全嚇傻,想也不想,扔下陸晏清撒腿就跑。
陸晏清被方才那人的一陣唏噓激得怒火中燒,大步上前揪住他的領子,二話不說捏著拳頭往人鼻梁骨上砸,嘴裡大罵,“放你娘的屁!再敢胡說八道一句,爺讓你去見閻王!”
那人被打得眼冒金星鼻腔冒血,等看清楚對自己動手的人正是被告禦狀的陸晏清,他冷笑一聲,眼睛裡滿是譏諷,“長公主府的家教,不過如此。”
陸晏清最聽不得彆人說他娘,他掄起拳頭又想砸,手腕卻被一隻強而有力的大掌扣住。
陸晏清扭頭一看,見是宋巍,當即大吼,“放開我!”
宋巍聽著那震天的擂鼓聲,心裡一陣陣發涼,望向陸晏清的眼神帶著近乎嚴苛的冰冷,“登聞鼓已經被敲響,如今百官正往金鑾殿趕,不出意外,馬上就會有錦衣衛來捉人,你還想鬨到什麼時候?”
到底是外強中乾,蠻橫壓不住心裡的恐懼,陸晏清一把鬆開那人,動了動被宋巍鉗製住的手腕,結果發現對方手勁太大掙脫不得,他怒咬著牙,又想爆粗。
“跟我去自首!”宋巍拖著他往皇城方向走。
陸晏清不去,掙紮不過,索性張嘴去咬宋巍的胳膊。
宋巍吃痛,手上力道稍有鬆緩。
陸晏清得了機會,也不跟誰糾纏了,脫身之後慘白著臉拚命往前跑。
溫婉看著宋巍被咬出血印子的胳膊,忍不住直皺眉,“相公為什麼要管他?你瞅瞅,自己都受傷了。”
一邊說,一邊給他吹著傷口,又催促他趕緊回家敷藥。
宋巍薄唇微抿。
為什麼要管?
因為他是長公主的親生兒子,是婉婉一母同胞的親弟弟。
如果不是這層身份,陸晏清長不長歪,都跟他沒有半點關係。
“陸晏清可能是當年險些害死爹的罪魁禍首。”
對上小丫頭,宋巍隻能這麼說。
溫婉還是氣不過,“反正登聞鼓已經響了,皇上會親自審案還當年那些人一個公道的,你就不要插手了吧?”
她是真擔心相公這動不動就倒黴的命格,一旦插手,事關長公主府,這麼深的水,他怎麼全身而退?
宋巍望著小妻純澈的眼眸,終究是不忍心拒絕,輕輕嗯了一聲,“好,我不插手。”
溫婉麵上綻開笑容,“那咱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