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四月天, 正是萬物複蘇時。天氣不冷不暖,最是合適。
金鑾殿
“陛下蘇少卿蘇永寧之子,如此大放厥詞, 竟然直言自己名次皆是買來的, 這簡直是不把朝廷放在眼中。”
一時之間大殿內,靜謐無聲。
康元帝慢慢轉動著自己的手串, 參奏的人見康元帝遲遲不言,正打算在開口。
“蘇少卿,可有此事啊?”
“回稟陛下, 鄒大人所言卻有其實不過此人並非臣之子, 而是不知何人派來的細作。此人假借犬子之名, 惡意散播一些不實之言, 臣以命人查清楚此人身份, 其行跡大為可疑, 臣懷疑此人和叛黨之事有關。”
康元帝示意一旁的下人將證物呈上來,康元帝拿起之後忍不住皺起了眉,確實很像叛黨所為, 但如若不是, 而是蘇家的問題的話。那麼到底是蘇永寧一人的問題, 還是蘇家兩府都有問題。
“蘇少卿這話說的未免讓人恥笑,蘇少卿身為大理寺少卿,竟然連一個人到底有沒有問題,到底是不是你家親子都搞不清楚。這是在讓下官懷疑你有沒有治理好大理寺的能力。”
蘇永寧冷笑一聲,“試問我的身份誰人不知,若是此人存心構陷,這事情真相如何,又豈是那麼好查清楚的?還有我從未承認過蘇景知是蘇家子嗣, 不知鄒大人為何這般肯定,難不成此行跡可疑的人就是你安排的?”
鄒大人被蘇永寧這話氣的不輕,“你…你這是含血噴人!這人若不是蘇少卿的親子,為何蘇少卿要把他接回家中,就算如蘇少卿所說,此事確實不是他嫡子所為,那蘇少卿這個庶子也大為可疑啊。”
蘇永寧冷哼一聲:“鄒大人這話未免可笑,我將人接到家裡,便是我蘇永寧的兒子。那這麼說,此時住在鄒大人府上的幾個舉子,也皆是你的兒子了?”
鄒大人聞言一噎,“蘇少卿你這是胡攪蠻纏,若那個蘇景知不是你的庶子,那為何會按照你蘇家的排行,你家下人又為何稱呼他為兒少爺。”
“天下相似之人不知凡幾,更何況隻是重字,難不成所有和鄒大人人之子重字都讓都是你兒子?還有我府中之事,怎麼鄒大人知道的這麼清楚,身為下臣卻窺探上司,這又是何道理。陛下,臣更加懷疑鄒大人身份了。”
鄒大人被蘇永寧氣的吹胡子瞪眼,“你這是簡直是汙蔑!”
“鄒大人一個勁的要坐實蘇景知和我府上的關係,難道就不是在汙蔑麼?”
“夠了!”
“陛下,蘇少卿他……”
康元帝看向鄒大人,鄒大人感受到身上無形的壓迫感,忙住了嘴。
“老四。”
“兒臣在。”
“朕命你速速查清楚此事,務必查清此人和叛黨有無關係。”
“兒臣遵旨。”
……
下了朝,蘇永寧這才算是鬆開一口氣。
“此事確實是弟弟辦的欠妥,當初就不該看在那孩子文采不錯留下他,好在大哥及時阻止,並未給他上族譜,要不然此事怕是真的說不清楚了。”
蘇永康皺著眉,“此事怕是還沒完,還希望平郡王儘快查清楚事情結果才好。”
“說來也是我一時糊塗,今日險些連累到兩府,幸而康……王爺伸出援手,要不然咱們可就完全陷入被動的局麵了。”
蘇永康緊皺的眉並沒有鬆開,“說來也是奇怪,怎麼王爺會特意提醒咱們?”
“兩位皇子勢力單薄,想來是想賣個好。”
四月裡,早開的花也都爭豔起來。
福壽堂裡正忙活著準備午膳,小輩們都聚在一起說話。
“我特意叫人做了好幾種粽子還有發糕,等會兩位哥哥和興業三個,可要多吃一些。”
蘇景衡笑著說:“幾位妹妹費心了,隻是我聽下人說,你們一早就去廚房裡包粽子,以後可不要在如此勞累了。”
“自己親手包的誠意更足,哥哥們和興業吃起來也更可口一些,不過這粽子到也不全是我包,還有雁菱姐姐送來的。”
蘇錦妍跟著打趣,“那大哥一會兒可以好好嘗嘗了。”
“堂姐還打趣堂哥呢,今天早上咱們一起,我可是見堂姐包了不少,結果等拿出來卻少了好些個,堂妹你說,家裡該不會是進老鼠了吧?”
蘇錦妍羞紅了臉,“我看你是越來越皮實了,看我不打你。”
“堂哥你快管管堂姐,這以後嫁了人,堂姐還這麼潑,可怎麼好。”
兩人圍著蘇景衡和蘇景材轉了起來,一個跑一個追的。
蘇景衡和蘇景材無奈的對視一眼,“彆鬨了,像什麼樣子,興業還在呢。”
“沒事,讓她們鬨吧,看興業笑不笑她們兩個”,被紅翡扶著的胡氏笑著說。
“祖母安。”
“噯,快坐吧。”
胡氏臉上笑意不減,“過幾日就是殿試,咱們一家人也聚聚。永康和永寧回來沒有?”
“最近各家都在準備殿試,也沒什麼宴請,想來兩位老爺應該馬上就能回來了。”
一刻鐘後,蘇永寧和蘇永康總算是趕了回來。
胡氏忙叫人傳飯。
吃過了飯,幾人便各自回了院子小憩。
蘇錦嫿坐在床榻上,有些睡不著。心裡有些擔憂蘇景知的事,也不知道陛下到底打算如何處理,千萬不要以內此事疑心家裡才好。
“小少爺,你跑慢些,嬤嬤追不上了。你們幾個腿腳好的,到是跑快一些,一會兒小少爺摔著了看我怎麼收拾你們。”
蘇錦嫿忙吩咐春紅和春蘭去外麵看看,“快去外麵看看,是不是福安跑過來了。”
春紅剛掀開簾子,福安就跑了進來。
“啊姊,啊姊。”
“噯。”
“小調皮,你們怎麼又跑出來了?”
福安幾下爬上床,“嬤嬤讓睡,不睡,要啊姊。”
“好,啊姊哄你睡。但是福安,以後你可不能跑這麼快了,要是你磕著碰著了,啊姊該多心疼你啊。”
福安認真的點點頭。
“看看這一頭的汗,啊姊給你擦擦。”
“睡睡。”
“好好好,等啊姊給你擦完,咱們就睡覺覺。”
等蘇錦嫿給福安擦完了汗,就輕哄著福安午睡,一旁的春紅和春蘭見了,連忙退下了。
睡了半個時辰,蘇錦嫿便醒了,見福安兩個小手緊緊攥著自己的胳膊,也可沒動就這麼躺著,等又過了半個時辰,福安才醒。
福安用手揉了揉大眼睛,咕噥道:“啊姊。”
“睡醒了?那麼我們起來好不好?啊姊,教你認字。”
福安乖乖點頭。
蘇錦嫿簡單梳洗後,拿起一旁的帕子,浸了水絞乾淨給福安細致的擦臉。
“啊姊,要吃蓮蓮羹。”
“好,啊姊這就讓人去給你做。”
“抱。”
春紅笑著逗福安,“小少爺多大了還要姑娘抱,羞羞。”
福安把蘇錦嫿抱到更緊了,“不羞。”
蘇錦嫿輕笑的抱緊了福安,抱著他坐在小榻上。
“不羞,誰敢說,看啊姊不打她。”
福安點點頭,蘇錦嫿笑著點點他的小鼻子,“你可真成了個小霸王了,嗯?”
“姑娘,蓮子羹好了。”
“羹羹。”
“福安,自己吃好不好。”
“好。”
“嗯,我們福安最乖了。”
福安拿去一旁的小勺子,慢慢的喂給自己。等吃完了,蘇錦嫿給福安擦了擦嘴,一旁的下人忙收了。
“姑娘,那個景知少爺被官府的人帶走了。”
“帶走了好,帶走的好。還有王爺的人讓奴婢告訴你,說請姑娘安心,陛下並沒有疑心府上。”
蘇錦嫿總算是徹底的放下心來,“那就好,把我做的藥枕,送去王爺府上。”
“是。”
福安見蘇錦嫿一直和彆人說話,不理他,可是不乾了,“姊姊。”
“姊姊這就教你認字。”
“這個是欣,高興的意思。”
福安認真跟著讀。
等認了五張之後,蘇錦嫿便停下了,“好了今天的五張也學完了,福安把昨天姊姊教你的,和今天姊姊教你,都讀一遍好嗎?”
“嗯。”
蘇錦嫿一張張的拿,福安一張張的認真讀。
“咱們小少爺就是聰明,旁人家兩歲的孩子怕是話都說不利落呢,咱們小少爺都能認下好多字了。”
“也是福安好學,坐的住。”
楚嬤嬤笑著說:“哪兒,那是小少爺聽姑娘的,換個人小少爺可是絕不肯定聽的。”
“是嗎?福安和啊姊說說,你又不聽誰的了?”
福安看著蘇錦嫿道:“爹爹,揪胡子。”
“小調皮,還敢揪父親胡子,不怕父親打你啊。”
福安搖了搖頭,“沒打。”
“老爺最寵著小少爺了,哪裡肯舍得打小少爺。”
渣爹對彆人不好,對福安倒是真的疼。
“我竟顧著想事了,忘了問了,發糕和那些個粽子可有給西府的幾個舉子送去?”
楚嬤嬤笑著說:“送了,姑娘早就吩咐的,老奴哪敢不記著。奴婢回來路上,瞧西府的二姑娘也送了發糕和粽子過去,不過好像隻送給了一位公子。”
“那二堂姐,是給誰送去了?”
楚嬤嬤低聲說:“是孫少爺的師兄。”
“興業的師兄人品學識都不錯,不過萬不可把這事露出去。”
“老奴省得。”
“過幾日殿試,也不知道哥哥們還有興業會得個什麼名次。”
“大少爺孫少爺還有表少爺都名次靠前,就是堂少爺名次略靠後,但也都是好名字,等殿試過後幾位少爺必定能高中。咱們大少爺學識又好,說不定咱們府裡能在出個探花郎呢。”
福安經常聽人念叨,也跟著拍手,“大哥哥中探花,中探花。”
“人都說小孩子言語靈驗,咱們大少爺必定能中探花。”
蘇錦嫿虛攬著福安,“大哥名次靠前,至於能不能中,也要看陛下意思。若是大哥真中了,那我這懸著的心才算是真的放下。”
“姑娘這話,卻叫老奴不大明白了。”
“聖祖時期的文家出了兩個狀元,這後一個其實文采也不算出眾,但是聖祖極其倚重文家前一個狀元,便親點了三人裡算不得最好的文狀元之子做了狀元,有次可見文家那時如何簡在帝心。若是家裡也能如此,那不就說明陛下並沒有因為蘇景知的事,猜忌府上麼?”
楚嬤嬤聞言這才納過悶,“還是姑娘想的深遠。”
“況且這次參加殿試的能人不少,若是哥哥能有個好名次,自然前程也更好一些。”
蘇錦嫿這邊還在擔心著家中瑣事,宸王府這邊正和康王炫耀蘇錦嫿給他做的枕頭。
康王一臉無奈又心累的看著自己弟弟。
“二哥你說她送我枕頭,是不是對我也有意思。”
康王以手支額,“她不過是感謝你,我看她可不像是,心裡有你的樣子,我勸你還是收著點心思,免得被人利用。”
“你這是嫉妒我,反正錦嫿是給我送東西了,表妹可是什麼都沒送過你。”
“那是表妹矜持。”
宸王抱著枕頭,“錦嫿也很矜持,所以她一定是喜歡我,才給我送枕頭。還要上次送香料也是,每次送的東西都能送到我心坎上,要是錦嫿不關心我,能這麼清楚的知道我喜歡什麼?”
康王心累的不想說話,癱在了椅子上,他開始反思起來,讓弟弟娶蘇家女兒,真的能幫到他們麼,彆賠了夫人,呸,弟弟在折兵。
“哥,你說錦嫿幫我解決了這麼大麻煩,我該回送她些什麼好呢?”
康王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被擺滿的桌子,已經桌子上的各式各樣的珍玩,徹底的生無可戀了,他現在真的是相當等會的後悔,當初他就不該嘴賤。
“字畫吧,你不說她最擅長也最喜歡書畫麼?”
宸王猶豫道:“二哥說的有道理,那到底是這幅字好呢,還是這幅畫好呢?算了乾脆一起送給錦嫿得了,反正我也不懂這些。”
康王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他現在隻希望以後要是蘇錦嫿嫁過來,彆把他這個傻弟弟賣了就好。噢,他傻弟弟是王爺,不會被賣。
宸王直接拿了好幾副畫塞在盒子裡,康王看著宸王這舉動又是一陣頭疼。
“你送這麼多名貴字畫過去,她怎麼肯收。”
宸王想了想,挑出兩副最好的,重新裝回去,忙讓寧遠叫人去送。
“我說你也沒和她接觸幾次,怎麼就被她迷的五迷三道的。”
宸王卻說:“那二哥也沒和表妹怎麼接觸,怎麼現在就處處為表妹做打算呢?”
“那不一樣,表妹救過我。”
宸王立刻說:“那錦嫿也救過我,再說了錦嫿和彆人怎麼能一樣,錦嫿她又會彈琴又會做茶還會作畫,我聽人說錦嫿做畫,做的都能以假亂真,可見錦嫿才情。若是錦嫿是男子,必定能高中。”
康王被自己弟弟這話,堵的咳了好幾聲,“你打眼瞧去,你說的這些個東西,那個京都的名門閨秀不會?”
“那不一樣,錦嫿做的肯定最好。隻是可惜我現在還見不到,錦嫿的畫作,要是能親眼見一見該多好。而且錦嫿還會做許多點心,真想親自嘗一嘗。”
康王打算喝喝茶算了,這弟弟他不要了。
“而且錦嫿的馬球打的還好,等我們以後成婚了,我就可以和錦嫿一起打了,到時候除了我,彆人都不能站在她身邊。”
康王覺得自己在不回去,可能會對心臟不好。
寧遠吩咐個眼生的下人,給蘇錦嫿送東西。
朝暉宛
一個身著綠衣的丫鬟,快步捧著盒子進來。
“姑娘安。”
“這是什麼。”
丫鬟上前道:“門房說,是有人送給姑娘的,送東西都讓說姑娘打開就知道了。”
春紅道:“不會是胡表少爺送的吧。”
“胡表哥正忙著科考,那有這個時間。”
說完蘇錦嫿打開盒子,春紅見是字畫便笑著說:“這人還挺會討姑娘歡心,知道姑娘最喜作畫。”
蘇錦嫿打開畫,隻見畫上一隻高傲的鳳,被百鳥簇擁其中。
“呀!畫的可真好。這鳳凰栩栩如生,這百鳥也都各個活靈活現。”
這樣的畫除了皇家,那個拿的出來,但是宸王好好為什麼要送她畫。
剩下的一副到是沒什麼特殊的,隻是一副簡單的字而已。
“姑娘,這該不會是宸王送來的吧?”
“百鳥朝鳳除了皇家那個敢用,這東西我實在不能收,你趕緊叫人送回去,記住千萬避著人。”
做在小榻上的福安可是不乾了,指著畫道:“好看,大鳥,要。”
“福安乖,姐姐給你畫一個好看的大鳥好不好?那個不是咱們家的,咱們不能要。”
“好。”
蘇錦嫿畫了一副孔雀圖哄福安,小孩子忘性大,有了新的自然也就把剛剛的,拋到腦後了。
“福安,這個喜不喜歡?”
“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