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時節萬物複蘇, 大地一點點的解凍,開始孕育春種。早開的花舒展著身子,擺出各種妖嬈的姿勢, 引著蜜蜂前來采蜜, 好讓自己授粉結下果實。
鳥兒也變得歡快起來,站在樹梢上婉轉高歌, 呼朋引伴,像是在討論在哪裡做窩,又仿佛再說一會兒去哪裡覓食。
蘇錦嫿靜坐在室內撫琴, 奏的正是自己所編的《煙雨》, 外麵的鳥兒聽見裡麵的聲音, 企圖一較高下, 將喉嚨放的更開, 鳥鳴聲愈發明亮。
“嘭”琴弦斷開, 蘇錦嫿的食指尖滲出一塊紅痕。蘇錦嫿拿帕子將手裹起來,看著斷了的琴弦,凝起了眉。
春紅一臉焦急的說:“太子妃給幾位王妃送的東西裡, 含有避嗣藥的事, 被容郡王妃發現了, 容郡王將此事告到了賢妃娘娘麵前,陛下已經知道了此事。”
蘇錦嫿抬眸:“父皇怎麼說?”
春紅如實說:“陛下正在派人調查此事,不過……不過人證物證具在,太子妃怕是賴不掉的。”
“可說了,具體是那些東西出了問題?”
“說是一些珠寶首飾出了問題”,說道珠寶,春紅不由得想起了那條項鏈,難道……
蘇錦嫿冷笑一聲, 太子妃送的東西,這些人真會佩戴,未免太可笑了一些,很明顯就是在栽贓陷害。
不過容郡王未免想的太簡單了,康元帝根本不會輕易問責太子,除非太子自己有什麼重大過錯。這件事,完全可以推到太子妃的身上,不過太子妃也極有可能真的,給各個王妃送一些避孕的東西。
那條珍珠項鏈她戴了那麼久才發現問題,宸王和太子關係親近,太子妃都如此小心,彆人那裡太子妃隻會更小心,那她們如何發現的,就很蹊蹺了。
“父皇不會處置太子的,最多貶了太子妃。”
事實確實如蘇錦嫿所料一般,康元帝隻是貶了太子妃,太子求情也被康元帝斥責了回去,並責令其禁足反省。
又賞了容郡王和安郡王許多東西,算作補償。
但是蘇錦嫿沒想到的是,這隻是掌棋人下的第一步棋。
夜裡萬瀾寂靜,許是下午陰天的緣故,晚上的夜空也顆星星都沒有。空氣中散發著潮氣,仿佛隨時都能落雨。
春雨伴隨著驚雷,從空中灑落在屋簷和地麵上,吵的人無法安枕。
雨一下就是大半夜,蘇錦嫿被吵的睡不著。日上三竿,蘇錦嫿都還沒醒。
“王妃,不好了。”
蘇錦嫿被吵醒,還有些不耐煩,“什麼事?”
“昨天太子遇刺太子……秦侍妾舍命救下太子,然後……”
蘇錦嫿焦急的追問:“那殿下可有受傷?”
春紅道:“太子殿下沒有受傷,但是老爺被牽扯進去了,今天早晨的時候有人上奏,說那刺客是朝著蘇府的方向逃竄的,之後再沒見出來。陛下就叫人扣住了老爺,搜查起了蘇府。”
“既然殿下是昨晚遇刺,為什麼昨晚不將刺客全部緝拿?反而等到今天早晨,再做稟報?”
這等一識就破的小伎倆,未免也太醜了些。
春紅解釋:“上奏的大臣說,他也是聽聞了太子遇刺之後,才想起昨夜偶然間看到的刺客。”
蘇錦嫿冷笑一聲,“偶然瞧見?昨日的夜裡雨那麼大,誰待著沒事在大街上瞎逛不回府?分明就是誣陷!再說了,以府上和殿下的關係,咱們府裡怎麼會派人去刺殺殿下呢?這不是給自己找麻煩嗎?簡直就是前言不搭後語,驢唇不對馬嘴。”
春紅道:“正是說呢,可又有人上奏說,老爺和前朝叛黨勾結,所以才會刺殺太子殿下。”
“簡直是胡說八道,這分明是有人設局陷害。”
春紅一邊伺候蘇錦嫿起身一邊說:“顯然陛下也沒有信那人的一麵之詞,不然也不會隻是扣下了老爺。”
蘇錦嫿問:“府裡現在如何?”
“二老爺被暫時停了職,兩位少爺直接被罷了官。蘇府外,也被官兵圍住,不得任何人進出。”
雖然討厭便宜爹,但是不得不說便宜爹現在才是蘇家主心骨,要是蘇永康倒了,蘇家受到的打擊必然不小。
“陛下這樣處置,未免太嚴厲了一些。”
春紅皺著眉說:“事情牽涉的叛黨,陛下自然重視。”
“設計的人就是算準了陛下一定會重視,才這麼做的。”
春紅寬慰:“咱們府上乾淨,絕無可能和叛黨有牽扯的。”
蘇錦嫿沉聲道:“府上是沒有,但是既然他們已經設計了父親,想來也不可能隻做了這一步。彆的我倒是不擔心,怕隻怕府裡有人不乾淨,放點什麼東西在府裡,一但被查出來就是有嘴也說不清了。”
“那可怎麼辦?”
蘇錦嫿也不好判斷,“如今隻能希望於陛下信任父親了。”
帝王多疑,哪怕是假的,被人說的次數多了,也有可能起疑心。更何況還是關於,叛黨這種動搖國之根本的大事呢?
而且陛下雖然沒有多嚴厲的處置便宜爹,但是府裡的人全到被停了職,兩個哥哥還直接被罷了官,陛下還是很在意。這還隻是懷疑階段,等證實之後,那等待府裡的是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春紅焦急:“可是要是陛下,要真的懷疑老爺怎麼辦?”
蘇錦嫿正是擔心這個,站起了身來回獨立踱步,念恩快步進來稟告。
“王妃,孫少爺來了。”
“請到正廳去。”
“參見王妃。”
“免禮。”
“謝王妃。”
蘇興業道:“侄兒勢單力薄,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東西,隻聽說叔祖父入獄和叛黨一事有關。”
蘇錦嫿示意他做:“蘇府現在這樣,難為你還肯幫著打聽襄助。”
“侄兒也是蘇府的人,且蘇府對侄兒恩重如山,侄兒豈能忘恩負義。”
“你有心了。”
蘇興業搖頭,“這都是為小輩該做的,姑姑言重了。”
蘇錦嫿叮囑:“你勢單力薄,要是此事真的牽扯叛黨,怕是對你不利,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
雖然家裡人重要,但是也不能把不想乾的人扯進來。蘇興業不忘恩,確實沒錯,可是這樣的事,也不是蘇興業一個剛剛步入朝堂之人,能夠左右的。
蘇興業卻說:“當初若不是叔祖父,侄兒也無法繼續讀書科考,如今不過多跑跑而已,侄兒還是能做的。”
蘇錦嫿深知蘇興業性子,無奈的歎了口氣。
“侄兒就先回去了,還請王妃保重身子。”
“好,你回去吧。”
“侄兒告退。”
春紅稱讚道:“王妃到是沒白幫助孫少爺,是個知恩圖報的。不想那些牆頭草,見蘇府要失勢就迫不及待的撇開關係。”
“人心如此,希望事情能快點查清楚,要不然拖的越久,越說不清楚。”
春蘭擔憂的說:“王妃,要奴婢去派人把小少爺接過來。”
蘇錦嫿思慮片刻道:“你顧慮的對,快去派人接福安過來。”
“奴婢這就去。”
春紅道:“可是蘇府現在有官兵圍著,隻怕就是王府的人也不好硬闖。”
“你隻管去,如果是他們不肯放行,那本妃就親自過去。”
“是。”
蘇府
正廳裡
蘇家眾人臉上一片愁雲,蘇永寧端著茶,連茶水的滾燙的溫度都感受不到了。
孟氏麵色憔悴,蘇景衡寬慰道:“母親和叔叔也不要太擔心,陛下一定會調查清楚事情緣由的。”
“怕隻怕有人故意栽贓陷害,這事情可就不好辦了。”
蘇景材一臉焦急,“隻怕是哪位王爺出手了,之前太子妃一事剛過去不久,咱們府上就出了事。”
蘇永寧歎了口氣:“你說的不無可能,但是咱們現在出都出不去,隻能看看王爺王妃,能不能有辦法了。”
“幾位主子,王妃派人來了。”
春紅步入正廳,給幾人見禮,“王妃吩咐奴婢過來,接小少爺去王府。”
扶雁菱連忙追問,“王妃可有彆的交代。”
“王妃請老爺和夫人們稍安勿躁,此事陛下已經交給平郡王審理,想來不日就會有結果。”
眾人鬆了口氣。
蘇永寧開口道:“不過事情怕是不好查,這明顯是有人做了局,就等著咱們往裡頭鑽。先是太子妃之後是咱們府上,我看要不了多久就該輪到吏部尚書府了。”
蘇景材猶豫道:“難不成是容郡王?”
蘇永寧搖搖頭,“容郡王煽風點火還可以,做這麼大的局,怕是沒這個本事。”
“那……難不成是直嗣王?”蘇景材遲疑道。
“目前看起來,像是這樣。”
蘇永寧心裡隱隱有個猜測,他覺得事情怕是沒那麼簡單,恐怕這背後不隻是直嗣王一人在設局。
“奴婢告退。”
孟氏點點頭。
春紅牽著福安的手,絮子緊跟在自己小主人的身後,孟氏見福安走了,也放心不少。
從正廳出來扶雁菱惴惴不安,翠柳見狀道:“少夫人我看蘇府這次怕是真的要完了,咱們可要早做打算才行。”
“原以為蘇府是個金山銀庫,誰曾想,竟然馬上就要成了亂臣賊子了!想都不用想,和叛黨扯上關係,一定會一家子抄家流放的,說不定會直接被誅了三族,到時候小命都沒有了。”
翠柳附和:“少夫人說的極是,旁的不說就說王妃,要是小事,王妃乾嘛叫人接走小少爺,這不是掩耳盜鈴嗎?打量咱們都是傻子不成?”
“你說的對,咱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我得為我和孩子打算 ”
翠柳道:“奴婢有個愚見,不知當講不當講。”
“有什麼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