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深淵玄鐵。”非白聲音沉了下來,“生於深淵裂口結界內,一塊便重逾千斤的玄鐵,密度極大,確實是鑄劍的好材料,但是玄鐵水火不進,除非強行用外力破壞,否則根本沒有辦法融成劍丕。”
他從祁念一的手中接過劍,若是此刻有旁人經過,看著院內便是一把重劍懸浮在空氣中:“鑄劍者本身,應當修為不凡。深淵玄鐵不融於火,隻能以重錘將其生鍛成如今的模樣。
看這把劍的大小,至少也是一個完整的原石,重逾萬萬斤,如此算來,鑄劍者在當時,至少也是化神境藏鋒期的修為,甚至更高。”
更高,那便隻有太虛境了。
打開第四個劍匣時,連祁念一自己都有些困惑。
“其實,這第四把劍我隻用過一次,還是在暗處,給旁人照明用的。”
非白有些好奇地看過去。
隻一眼,便頓住了。
第四個劍匣裡,躺著一柄過於璀璨奪目的劍。
這把劍通體透明,劍身散發著隱約的紫色,祁念一完全不知質地材料為何,隻覺得這把劍隻是看著像被做成了劍形,但實際上還是華美昂貴的紫水晶。
如今在陽光的照射下,劍身兩端,甚至能夠折射出祁念一的手指。
時常有劍修嘲笑一些世家公子小姐所用的鑲滿了寶石但華而不實的寶劍。
祁念一覺得,自己這第四把劍,比起那些昂貴的寶劍,有過之而無不及。
它真的一看就很貴。
而且,也真的很美。
這柄劍到祁念一手上後,從未飲血開鋒,她總覺得,像這樣的劍,更像是一個藝術品。
祁念一困惑道:“這麼些年,我也沒弄清楚它的用法。”
作為雲野之劍的唯一使用者,她大約也能摸到雲野鑄劍的思路,他所鑄的每把劍都是有特定用處,或者是專門針對某一種劍路的。
非白表情變得有些奇異。
他將劍身翻轉過來,迎著光,果然看見劍格正下方有一行細小的古老文字,他明明沒有過去的記憶,但是一眼就認出了這行文字的意思。
“這把劍裡,難道有什麼秘密?”她觀察著非白的神情,“大師兄將它轉交給我時,說這把劍沒有名字。”
他支支吾吾地說:“這把劍,沒什麼特彆的,更沒有特殊的用法,你無需過多在意。”
非白用指尖劃過紫水晶劍的每一寸,果然,在劍握最底端找到了一個鐫刻上去的符號,是一抹流雲似的印記。
他眸光晦暗一瞬,將那個印記牢牢記住了。
見他不願說,祁念一也不強求,而是打開了第五個劍匣。
“最後這把劍,我也不知道能不能稱之為劍。”
她神色凝重地將這把劍拿出來。
她手中一共有五把雲野的劍,但後兩把一直都很少用。
最後的劍匣中,是一柄斷劍。
劍身從三分之一處折斷,橫截麵上殘留著深紅的血痕,銀色的劍身曜如寒星,折斷處橫著一截銳利的豁口,儘管已經被折斷,也完全能感受到這把劍可怕的煞氣。
這是一把殺人之劍。
“它名喚——殺破狼。”
祁念一皺著眉:“外界傳言,神劍煞氣過重,會慢慢蠶食劍主的魂魄,直到劍主神魂散儘,逐漸瘋魔,所以神劍的曆任劍主都死於非命。
但相比起你,這把劍讓我感覺煞氣更重,更無法接近。”
最後這把斷劍,非白連碰都沒碰。
他眼裡含著深深的忌憚,手攏在袖子裡,不願靠近。
聲音微凝,非白猶豫道:“這把劍……曾經殺死過非常強大的人,對方的怨氣纏繞在劍上,經年沉積,逐漸形成這般煞氣。
凡出劍即斃命,它非常危險,就連使用者自身也會非常危險。”
他說著,頓了下,意有所指道:“但劍主,你還是得習慣你的本命劍,日後和你相伴時間最長的,是它。”
他嘴裡說著是它,意思分明在說是我。
祁念一了然,將斷劍收歸匣中,將五個劍匣整齊地堆在非白麵前,笑著說:
“以後大家都是好兄弟,要和諧相處啊。”
非白的笑容一寸寸裂開。
好兄弟。
還挺會玩。
他覺得自己現在挺像家中的正妻,剛被娶進門沒多久,家中的鶯鶯燕燕就一個個上門,歡迎他加入這個大家庭。
他似笑非笑道:“如此也好,隻是我管理起來,或許會有些過於嚴格,弟弟們短時間內恐怕不能適應。”
祁念一誠懇道:“你儘管放手做,我支持你。”
剛一說完,她就感覺到佩於腰側的非白本體無聲震動了下。
一股強烈的威壓從劍身散發出去。
剛才還意氣風發的五把劍,同時沉寂下來,躺在劍匣中,如同五塊沉鐵。
祁念一看著這一幕,沉默了。
非白作為當家主夫,似乎真的非常嚴格。
“為什麼你會如此了解鑄劍的事情?”她仍是想不通。
鑄劍一途學問太多,就連很多劍修都隻是一知半解,唯有專精此道的鑄劍師才能了解其中關竅。
問及這個,非白眼眸低垂,輕聲道:“或許因為,天底下,隻有我這一個劍靈吧。”
非白他不知想起了些什麼,表情有些發黑,又道:“冒昧問一下,往後我可還會有其他的好弟弟?”
祁念一竟然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思考了起來。
非白無言以對。
這竟然是什麼需要思考的問題嗎?
片刻後,聽她說:“可能……還真有一個。”
非白按著額頭靠在桌上,自暴自棄道:“還有哪些野花野草,一次性說了吧。”
他現在就是不解。
非常不解。
現在的劍修,怎麼還能這麼不專一。
這話若說出來讓祁念一聽見了,她一定有義正言辭的反駁——我專一的是劍道,而不是哪一把劍。
非白隨便一想都能猜出她會說些什麼話。
“總感覺上了條賊船。”他低聲說。
祁念一道:“雲野的七把劍,還有一把遺留在外,名為漏影春。它是當時師尊給我和玉笙寒訂親時,交換的訂親信物,我若去退婚,自然能把信物收回,這樣一來,也算是將雲野的七把劍集齊了。”
非白卻問:“雲野,是鑄這些劍的人嗎?確實,看手法和鍛造思路,這五把劍都出自同一人之手。”
祁念一卻有些奇怪:“雲野不僅是鑄這五把劍的人,也是鑄造你的人啊,你對他沒有半點印象嗎?”
非白沉默片刻,隻是搖頭:“不可能的,生而有靈的神劍,是無法被人為鑄造出來的。”
他確實感覺,雲野這個名字,有些說不出的熟悉。
但無論是誰,居然敢給他的劍主寫那些東西,若日後他見到雲野,定要好好教訓一番。
“等等。”他突然反應過來,“你還有未婚夫?”
祁念一坦然道:“是啊,但我是一定會去退婚的。”
非白有些茫然。
他覺得自己的劍主並不是有了未婚夫後還會來求娶他的那種人。
總覺得,是不是哪個環節出了什麼問題。
收起劍匣後,祁念一又打算帶非白去見兩個師兄。
但剛要去牽非白,卻發現自己的手再次從非白半透明的身影穿過去,不再像先前那樣,可以碰到他了。
非白無實體的身體漏過明暗光影,朝祁念一無奈道:“看來,現在還不是見他們的時候。”
若劍主能碰到他,那以劍主為媒介,即便看不見他,旁人或多或少也能感受到他的存在,但今日顯然是不能了。
“也罷,總歸我們往後的時間還很長。”
“來日方長嘛。”祁念一笑眯眯地對他說。
原本祁念一還想在宮中修養兩日,鞏固境界,順便再研究一下老安王的手劄中一些沒有被她發現的細節。
結果日落時分,西京淩空飛來一隻金鵬,展翅時猶如遮天蔽日,讓整座城在瞬間暗了下來,如同黑夜降臨。
祁念一提劍準備看看是誰這麼囂張時,從金鵬背上下來一個人。
是蕭瑤遊到了。
她不解地看著蕭瑤遊從金鵬背上下來後就紅了眼眶,一下撲過來抱住她,好一會兒才道:“沒死就好。”
祁念一便笑了:“活得好好的呢。”
蕭瑤遊紅著眼瞪她:“你知不知道,墨君關門弟子死於妖修之手的消息已經在外麵傳得沸沸揚揚了,有好多人不相信,都說要等著南華論道時你若真不出現,才肯相信。”
“南華論道,我確實也期待許久了。”
她感受著自己金丹境後期的實力,經此一遭,修為上漲不少,非白也蠢蠢欲動,期待著拭劍開鋒了。
蕭瑤遊焦急道:“那你還不趕緊出發,距離南華論道開始隻剩不到十天了。”
祁念一茫然地看著她。
她從無望海出來時,距離南華論道還剩半年多的時間,就算受傷昏迷一月,算起來怎麼也不至於隻剩下十天了啊。
“南華論道時間提前了?”
溫淮瑜邁步而來,正好聽見這句話,便說:
“是你已經昏睡五個月了。”
作者有話要說: 非白:騙婚吧,這是騙婚吧!
這章寫的太晚了特彆困,晚一點我再回來捉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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