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直麵太虛(1 / 2)

玉家這兄弟倆,要僅論境界,玉重錦元嬰境初期的修為是絕對要勝過金丹境後期的玉笙寒的。

“有時候我是真的覺得,像你們這樣的天才,真會讓人生出一種好像永遠讓人無法追上的恐懼感。”

蕭瑤遊不知何時也來到了她身邊,觀賽點人潮往來,幾分鐘的功夫,已經比剛才多了很多人。

雲上看台也不約而同聚集過來。

這場論道就如同祁念一前日初次亮相的論道一樣,備受矚目。

蕭瑤遊望著雲台,又看了眼祁念一:“無望海一彆時,你和謝天行初升金丹,我和慕晚、玉笙寒都還是築基巔峰,如今半年過去,你們三人竟都已經金丹境後期了,慕晚也已經金丹境中期,而我不過上個月才剛剛結丹,在外人眼裡,修煉速度竟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快。”

日頭高照,是個好天。

玉笙寒修的清羽玄水訣,是玉家祖傳的法修秘籍,是法修之中相當頂級的功法,玉笙寒靈根屬水,靈脈自帶寒氣,是最合適修煉這門功法的人。

玄水陰寒,今日這烈日高掛的天氣,對玉笙寒不利。

這兄弟倆從一開始就沒有半點收手的意思,玉笙寒手指修長,掌心寬大清瘦,手背的青筋凸起,他掐訣的速度很快,眨眼間手指翻轉,三個不同的法印結出。

看他掐訣有種彆樣的美感,祁念一聽見周圍傳來看客此起彼伏的驚歎,紛紛感慨玉笙寒掐訣速度之快。

幽深粘稠的玄水頃刻間覆蓋整個雲台,若沾上半點,這些玄水便會無情的吞噬著對手的靈力,完全無法甩脫,正是清羽玄水訣“青冥長天”的奧義。

玉重錦索性直接禦空而行。

他在空中向上連踏三步,劍尖一抖,震落三尺碎霜清寒。

他調轉劍鋒,不再對準玉笙寒,而是指向蒼茫長天。

雲台上倏然起了陣風,不同於那日祁念一來時的輕風舒緩,這陣風恣意暢快,豪情萬丈。

玉笙寒發出一聲清嘯,明朗的笑聲穿透雲端,風聲輕快躍上他的劍鋒,碰撞在劍身敲出清脆鳴響,又裹挾著劍身,席卷出驚天的威勢。

仿佛長風不遠萬裡而來,隻為同他共笑一場而已。

玉重錦回身,落劍,身如轉蓬,卻又踏風而行,和風形成了和諧的旋律。

正是“一點浩然氣,千裡快哉風”。

此前從未見過玉重錦的觀者,這才理解“浩然劍”這個稱號的來曆。

祁念一將他的每一招每一步都收入眼底。

“他身法很特彆。”祁念一低聲說,“幾乎每一步都走在風的律動上,變幻莫測,叫人完全摸不透下一步會出現在哪裡,而且——”

“他的劍很好。”

她和非白幾乎同時開口。

當一個劍者誇讚對方劍好時,她說的是玉重錦的劍式劍氣和劍意。

而當一個對鑄劍技能非常熟練的劍靈說對方劍好時,說的真的就是劍本身。

“玉重錦,浩然劍。”祁念一緩聲道,“我突然有些遺憾沒能看見,那夜雲崖山上的萬裡長風吹皓月,他所用的劍法我從未見過,但卻讓我心生戰意。”

“這是個值得一戰的對手。”

非白眼底閃過玉重錦持劍揮動的光影:“他的劍,和丹歌的材質相同,甚至比丹歌要更加難成,丹歌隻是用燃晝白玉的軟玉做劍芯,而他的劍卻由一整塊燃晝軟玉所鑄。

但軟玉不夠堅硬,他的劍身外層覆蓋著千年鐵樹的鋼盔,鋼盔被數十萬次重鍛後削薄,鋼而韌,但我猜,為了保證這柄劍適應風的彈性,他的劍身之中一定還放了彆的東西。”

祁念一聽非白徐徐說來。

她挺喜歡聽非白講鑄劍的過程,總覺得看著一柄劍從一位絕世工匠的手中慢慢誕生,又和適合自己的劍者相遇,是一件很好的事情。

非白眼眸微凝,眉眼鋒銳,說到鑄劍一事時,胸中滿是成竹在胸的自信和膽魄,原本就英俊不凡的容顏此刻更添深邃。

“那劍身之中,我猜……藏著一枚被重新熔鑄後的雪狼牙。”

長風驚掠,擦過玉笙寒鼻尖,削下玉笙寒一縷發絲。

而此時,黏膩的玄水驟起回轉,化作滴滴玄色水珠,試圖將長風包裹。

祁念一所用的滄浪劍也和水息息相關,她對於水的領悟也是相當深刻,隻一眼便看出玉笙寒的玄水訣更重視水的“厚重”。

以厚重破輕盈,水本是最柔和的東西,此刻卻挾山海之勢,如有萬鈞。

輕巧恣意的快哉風吹不動厚重的玄水,玉重錦劍式被阻。

玉笙寒一出手,就是玄水訣最強的一招——吹夢東風。

玄水清遙如清江,他竟借了玉重錦千裡長風的勢,助自己這一招大成。

兩人距離尚遠,法訣和劍氣都隔空相交,但卻打出一種勢同水火的氣魄。

雲上看台,四個掌教嘖嘖讚歎。

“小公子的劍術,又有進益了。”美婦人很是欣賞,“這次南華論道,才氣橫溢的年輕劍修很多啊。”

莊鈞眼中盛著一絲擔憂。

他是看著這兩個孩子長大的,最是不願看到他們同室操戈。

但少盟主的心思他也清楚,說不定此戰後少盟主能解開心結,也算有所得。

雲層滾動,四個掌教呼吸一滯,同時抬頭。

玄青道袍的出現在雲層之中,這人來的悄無聲息,下麵的雲台和觀賽點,根本無人知曉有這樣一位大人物出現在了此地。

四個掌教同時起身行禮。

玉華清擺擺手,那股無形的壓迫感才從四人身上消失。

美婦人微微鬆了口氣,和身旁老者對視一眼,眼中具是沉重。

這就是千秋歲嗎。

太虛境都已經強大到,隻要隨便釋放出一些壓迫,都能讓他們這群化神連呼吸都覺得困難,那真正的大乘境,要強大到怎樣的地步?

他們無法想象。

而雲台上正激烈地纏鬥中的兄弟二人,也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父親前來觀戰了。

莊鈞:“盟主,如今的戰況——”

玉華清微微擺手,莊鈞便止住了說辭。

他看了片刻,眼神移開,落在了觀賽點的一個少女身上。

就在瞬間,祁念一敏銳感受到了雲層之中,突然投來的視線。

她的五感格外敏銳,隻一抬頭,就感覺萬鈞壓迫直麵而來。

就在同時,她感到自己幾乎血液倒流,肺腑間的壓迫感幾乎要透出胸膛。

她眼前發黑,已經無法看見任何東西,濃重的血色湧上來,耳中尖嘯不斷,仿佛要刺穿鼓膜,呼吸驟然停止,這一瞬間,她感覺自己的心跳似乎都已經停止了跳動。

四麵八方的空氣就像牆,同時開始擠壓她狹小的生存空間,祁念一似乎聽見了自己骨骼的錯位聲。

她全身都在發抖,拚儘最後的力氣睜大雙眼,星塵紗之下,她雙眼爆發出璀璨奪目的金色,仿佛能將萬事萬物洞穿。

玉華清眯起眼睛,心中生出了些近乎荒唐的感覺。

金丹對太虛。

螳臂當車都不足以形容。

在他眼中,那不過是萬千螻蟻中最不起眼的一隻。

但現在她居然試圖回擊。

實在荒唐。

這就是墨無書的徒弟嗎。

果然和他一樣,不識好歹。

玉華清唇抿成一線,連手都不用抬,僅僅釋放出的威壓就足夠讓祁念一橫死當場,旁人甚至不會有半點察覺。

祁念一全身已經被冷汗浸濕,她執著地望著雲層的方向,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

意識開始朦朧時,她感覺到一雙有力的手掌輕攬住她的肩頭,洶湧的力量儘數灌入,讓她意識有了片刻清明。

趁著這一瞬,金色的眼底光暈流轉,在深如蔚海無儘頭的太虛境大能身上,她捕捉到了一絲輕如飛羽的漏洞。

玉華清隻覺得心跳有一瞬間的漏拍,但這細小的異樣被他忽略掉,因為這不可能是眼前這個如同螻蟻一般的年輕人能做到的。

祁念一已經拿起了劍。

當一個劍修拿起劍時,她便敢戰天地萬物。

哪怕對方是歲同千秋的太虛。

她沒看到,在她身後,非白的虛影逐漸凝實,近乎可怕的靈力從他身上噴湧而出,讓祁念一周身的靈力幾乎瞬間暴漲至化神境。

他以手為刃,在祁念一抬手揮劍的同時,腕底掀起無儘劍風。

觀賽者都不知此刻為何狂風大作雷雲陣陣。

隻當是玉家這兄弟倆戰得酣暢時,引發出的天氣異象。

連和祁念一站得最近的蕭瑤遊都沒有發覺她此刻的異樣,從她這裡看過去,祁念一似乎入了定,保持著一個動作很久了。

但她心底卻有些不安。

靈修擅控靈氣,她能感受到,此刻天氣異象,並非由雲台的兄弟倆引起。

她能感受到她身邊靈氣的運轉相當怪異,卻根本察覺不到問題所在。

祁念一那劍,終究是沒有斬出去。

因此,也沒能看到非白頓時冷厲如刀的眉眼。

她隻能感覺到,壓在她身上令她幾欲呼吸停止的威壓突然淡去了。

與此同時,方才那種似乎與周圍完全隔絕的異樣感也沒有了。

她深喘著粗氣,感覺自己這才重回人間,劇烈的痛感襲來,她在蕭瑤遊的驚呼聲中,往後一倒,落入了一個寬闊的胸膛。

對方身上是她熟悉的冷鬆香。

背後的三處大穴被指尖快速點過,她被塞進兩枚丹藥,又被喂入一瓶靈液後,那種駭人的死亡感才漸漸消退。

睜眼便是絳紅色的寬袍,她在那質量極好的布料上蹭了蹭,啞聲問:“大師兄,你怎麼來了。”

溫淮瑜沒有回答。

他看向雲上看台,目光極為幽冷。

玉華清看著擲到自己麵前的算籌,就是這個東西打斷了他。

眼前纏著星塵紗的男子自雲端緩步而來,他走的仍然慢,但周身氣質閒適,愣是在雲端走出一股閒庭信步的感覺。

雲上看台的另外幾個掌教驚駭無比。

不知玉盟主為何要為難這樣一個小輩。

更不知為何眼前這個男人,一枚算籌就能阻止玉盟主的動作。

玉華清眼皮輕抬,看向來人。

“天機子閣下,來的未免太晚了些。”

薄星緯淡聲道:“路上風景很美,一時入迷,誤了時間。”

其餘掌教這才知,這眼蒙黑紗的男子,竟是傳說中的鬼穀那位通天曉地卻從不在外界露麵的天機子。

對於雲上發生的這一切,祁念一都不知曉。

她意識還有些迷蒙,所以也不知道,如果薄星緯晚上一步,溫淮瑜就會擲出手中那枚形似長劍的墨色令牌,宮淩州掌心聚起的濃重魔氣就會揮向雲台上仍戰鬥不休的兩個玉姓子弟。

更不知道在溫淮瑜接住她之前,非白伸過去卻落空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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