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第 49 章(1 / 2)

“這福氣給你,你要不要啊?”

王夫人被這一句話頂得噎住,臉色在那一瞬間都難看起來了。緩了幾息,才僵硬笑笑,“覓兒今日可是心情不好?”

借機說阮覓心胸狹隘,隨意向長輩發泄怒氣。

阮母本來就覺得阮覓不懂禮數,這會兒見阮覓一回來便頂撞長輩,更是頭疼了。她有些不悅道:“怎麼同你叔母說話的?”

阮覓細眉微挑,剛想說什麼。

又見阮母對王夫人說:“罷了,這孩子性子直,再加上最近幾日心裡不舒服,說話難免帶上些火氣。弟妹你就包容些,莫要同她計較了。”

話裡是說阮覓性格不好,但實際上,這樣破罐子破摔的話讓王夫人也沒辦法再說什麼了。她有些憋屈地看了阮母幾眼,心裡嘀咕著這人是真蠢還是假蠢。

還是說,難道看出來她想做什麼了?

不,不可能,要是她真看出來了就不會是現在這個態度。

心裡想不明白,而且再在這裡呆下去也隻能受氣,於是王夫人很快便告辭離開。

阮覓倒是沒興趣把人留下來繼續打嘴仗,見人走了便收回視線。

而被阮母說性子不好,她也不介意。畢竟她性子不好,以後做出什麼事情來也不能怪她啊,誰讓她就是這樣一個人呢?

阮覓暗暗記下了這句話,覺得日後一定能派上用場。

不過想到王夫人說的那幾句話,阮覓還是有些在意。她目光落在阮母身上,緩緩問道:“方才叔母說的那句話,什麼意思?”

阮母並不想這麼早就把這件事告訴阮覓,便支支吾吾的,顧左右而言他。

“你最近總往外麵跑做什麼?”

阮覓仔細觀察她一會兒,也沒猜出來到底想乾什麼,便也隨口說道:“前幾日母親不是說讓我多去雲錦閣看看嗎?今日就是去那兒置辦衣裳首飾去了。”

“見著喜歡的了?”

“那倒沒有。”

兩人隨口聊了幾句,很快阮母就心虛地聊不下去,找借口說自己還有事要忙走了。

阮覓盯著她的背影看了會兒,才往自己的小院那裡去。

————

要送給殷如意的賀禮,阮覓想了整整一天都沒想到送什麼。

雖然隻是個院試,但這也算是殷如意的一件喜事了。

作為他現在認定的……好兄弟,阮覓怎麼說也得花心思好好準備。

其實對於好兄弟這個身份,一開始阮覓是抗拒的。但細想一下,也沒什麼不好的,好兄弟就好兄弟吧……

隻要能苟富貴勿相忘就行了。

好兄弟還是好知己什麼的,並不重要。

左想右想想不出來,阮覓腦中靈光一閃,索性跑去了順郡王府。

這還是她頭一回主動去順郡王府。在門口遞上帖子等了一會兒後,段意英竟然親自跑出來接她,還上下打量她一通。

“我還以為是哪個不長眼的來冒充你了呢,沒想到是真人啊。”

嘴上這樣陰陽怪氣嗆著阮覓,動作上卻不含糊,直接拽著阮覓的手就把人帶了進去,可見心口不對,傲嬌至極。

門口的那幾個婆子見狀,紛紛對視幾眼,算是明白了這位阮家小姐在自家縣主心裡的地位了。並且心中暗暗慶幸方才沒有做出什麼刁難人的事情。

算起來,段意英已經許久沒有見到阮覓了。

阮覓不怎麼喜歡上門找她,三個人聚在一塊兒都是去外邊兒玩。故而聽到下人進來傳話,說門口有個阮家的小姐等著,段意英第一時間還以為是阮家彆的什麼人。

阮覓跟在段意英身後去了她那兒,然後才發現曹雪冉也在這兒,不由得彎著眼笑,喊了她一聲:“曹姑娘。”

曹雪冉本在品茶,見到阮覓進來的時候就已經放下杯子了。隻是聽到阮覓的稱呼後,動作一頓,溫婉的臉上閃過一點深思之色。

她也沒讓另外兩人看出來自己在想什麼,表情很是自然地點了點頭,“你來了。”

這會兒段意英態度還有些彆扭,估計是覺得阮覓這麼久都不來找她,壓根沒把她放在心上。為了表達出自己的不滿,段意英坐下後就雙手環抱,一直看著旁邊的白瓷青花瓶,好像那上麵有什麼了不得的東西。

曹雪冉瞟了她一眼,又與阮覓對視一下。

兩人僅僅是通過這一眼,便無聲地交流了許多信息。

阮覓清了清嗓子,哀怨道:“原來是我不該來這裡,討人嫌了。我這就走。”

說著站起身就要走,段意英被她這樣倒打一把,氣得憤憤轉過頭怒瞪阮覓,一雙長眉緊皺,看起來凶極了。

阮覓卻半點兒也沒受影響,還反問道:“難道不是嗎?你看,你就是同曹姑娘關係更親近些。不然怎麼隻邀請她過來,而不邀請我過來呢?要不是我心裡想著你,巴巴兒地跑過來,我還不知道自己在你心裡的地位竟然是這麼低的。”

段意英傻眼了。

可細細一琢磨,心裡還真的突然產生了一點愧疚。

那生氣的樣子她再也裝不下去了,反而訕訕瞅了阮覓一眼,遲疑著,乾巴巴道:“……其實,我心裡也……”

也想著你的。

後半句話對於段意英來說實在是太過肉麻了,她忍了忍,還是說不出口。可遲遲說不出口的後果就是阮覓神色更哀怨了,眼眶泛紅,好像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

被那將現未現的眼淚嚇得心裡一慌,頓時什麼話都能說出口了。

段意英飛快喊出聲:“我心裡也是想著你的!”

那信誓旦旦的模樣,就差將阮覓捧起來向天下人證明自己的心意了。

曹雪冉默默轉過頭,不忍心看。

阮覓則是繃緊臉皮,做出感動的樣子,“嗚嗚嗚嗚英姐姐你對我真好。”

演戲演多了有一個後遺症就是有時候分不清場合。

同旁人姐姐妹妹演多了,於是在段意英麵前一順口就把有點羞恥的“英姐姐”三個字喊了出來。

阮覓一說出口就覺得不對勁了,臉上的笑僵住。

啊這……

隨著她的尷尬,曹雪冉剛才默默轉過去的頭又轉回來。臉上看著還是溫婉,但瞧著段意英與阮覓的眼神卻不對勁了。

硬要說的話,大概是某一日同段意英走在路上。段意英的注意力全在如何往前趕路上,絲毫不關心周邊的景色。曹雪冉卻與她不同,有著一雙能發現美欣賞美的眼睛。她在一棵樹上看到了一朵很美的花,心裡正琢磨著要怎麼把這朵花完好無損地摘下來。

因著身邊隻有一個段意英,而且段意英又屬於那種對花不感興趣的人,所以曹雪冉便不慌不忙沉思起來摘花的辦法,沒有半分緊迫感。

可是還沒等她想出辦法,一抬頭的功夫,就發現那朵花竟然被風吹得落下來,還正巧落在了段意英懷裡。

總之,曹雪冉現在心情很微妙。

尤其是聽到段意英後知後覺問一聲:“你剛才喊我什麼?”

那瞬間,曹雪冉像是看到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花兒落在段意英懷中後,她還茫然地拿著花左顧右盼,“這是從哪兒來的?還挺好看的。”

這種不是炫耀卻勝過炫耀的行為,讓曹雪冉臉上的笑容變得更溫婉了。

她眼睛彎著幾乎眯成一條縫,像極了佛殿裡慈眉善目的佛像,牙卻咬得緊緊的。

但段意英這會兒可感受不到這道“和善”的目光,她反應過來之後臉上有一瞬間的空白,然後猛地渾身一震,像是被賦予了無窮無儘的力量。

目光灼灼盯著阮覓。

“你剛剛喊我姐姐了!”

這一聲姐姐,直接被她喊出了氣吞山河的氣勢,也直接讓阮覓腳趾頭摳地,頭都縮了起來。

好姐姐?你怎麼不好哥哥?

約莫少年時期總是喜歡在某些方麵進行較量,被彆人喊一聲姐姐,便仿佛是得到了極大的勝利。

以前曹雪冉與段意英就是為這一聲姐姐鬥得不可開交。

曹雪冉看著斯文溫婉,實則骨子裡又傲又黑。段意英更不要說了,簡直是恨不得每天都揚著頭眼睛看天上,不可能心甘情願做旁人的妹妹。

於是兩人私底下多番較量,誰也不肯服輸。

曹雪冉說自己月份比段意英大,理應喊段意英一聲妹妹。段意英則直接站起來湊到曹雪冉身邊彰顯自己高人一等的身高,眉眼囂張得意,讓人恨得磨牙。

這麼多年來,段意英一直沒有得償心願。

但是就在今天,她被人喊姐姐了!

段意英心潮澎湃,熱血激昂,腦海裡尖叫。

這就是她想要的甜甜的妹妹!!!

再也不稀罕曹雪冉的那一聲姐姐了!!!

眯著眼注視她的曹雪冉顯然看懂了段意英在想什麼,看了一會兒後,她溫婉地看向阮覓,不說話,就那樣笑著。

眼裡含著鼓勵。

阮覓:……

我不懂我不知道我不清楚你彆看我了。

阮覓跟縮頭烏龜似的縮了一陣子,再抬頭的時候,發現段意英竟然捧著心口滿臉呆滯,顯然還處於激動之中。

而曹雪冉則靜靜坐在那兒,靜靜看著她,並且靜靜地微笑。

阮覓的小心臟不爭氣地抖了抖。

……誰、誰能來救救她……

顯然,人最能依靠的隻有自己。

最後阮覓還是羞恥地再喊了聲冉姐姐,曹雪冉才輕輕點了頭,不再用那充滿可怕力量的眼神看著阮覓。

她從腰間解下來一塊玉佩,動作細致地係在阮覓腰間,“東西不是什麼好東西,隻是戴了許多年了,算是一分心意。”

鼻尖是墨香混合著馨蘭的雅致香氣。

曹雪冉說這話的時候語氣有些淡,可細聽便能察覺其中的笑意。

“日後若是來找我,無需在府外等著,將這玉佩拿給他們看便是了。”

這就相當於給了阮覓一道自由進入中書令府中的通行證了。

阮覓第一時間覺得這塊玉佩太貴重了不能要,這也越過了她與人相處時刻意劃開來的距離。對於她來說,過於親近了。

但她剛把手落在玉佩上,動作就停下來。

曹雪冉看著她,沒有阻止她想要把玉佩摘下來的行為,好像將決定權儘數給了阮覓。

在那樣包容而溫和的目光下,阮覓抿著嘴角,猶豫再三,最後還是放下了手。

罷了……

現在還回去好像也不怎麼好,等以後再找個機會還回去吧。

她心裡這樣欺騙自己。

此時段意英終於回過神來了,對於自己新的身份躍躍欲試,非常豪氣地大手一揮,“有什麼想要的?姐姐我今日就送你一份大禮!”

阮覓狐疑地看她。

倒不是懷疑段意英沒有拿得出手的東西,而是心想她是不是過於激動了。

不過說到送禮,阮覓忍不住問出了自己今天的目的。

“你們覺得,給一個讀書人送賀禮,應該送什麼東西?”

一說起這種人請往來的東西,段意英就很有自知之明地不出聲了。曹雪冉宛如一個母親一般看了眼不成器的人,然後扛起了生活的重擔,替阮覓分析道。

“那個讀書人是什麼性子?平日裡可有表現出來喜歡什麼?”

想到殷如意,阮覓忍不住回憶起了《砍雕英雄傳三部曲》,接著在腦海裡浮現出來的就是殷如意拿著棍子當劍,口念中二台詞的樣子。

她頓時說不出話了。

曹雪冉見狀,也不催她,而是繼續道:“賀禮這種東西,有些時候隻要足夠貴重便行了。但若是與你相交甚好的友人,便無需注重價值幾何,需要看的是你的心意。按照對方的喜好送的東西,總是最能讓收到賀禮的人開心的。”

殷如意喜歡什麼?

阮覓手作握拳狀抵著下巴思考,然後忍不住眼神四處轉悠。

突然,她看到懸掛在室內的一把寶劍,一下子兩眼發光。

段意英立馬警覺站起來用身體擋住自己的愛劍,“怎、怎麼了?”

剛才萬分豪氣說著阮覓想要什麼就送什麼的人,這會兒防賊一樣盯著阮覓。同時又有點心虛,不敢看阮覓的眼睛。

弱弱補充一句。

“……奪妻之仇,不共戴天。”

阮覓無辜地眨眨眼,虛偽擺手,“哎呀,你真是誤會了誤會了。”

“真的?”段意英護著她的愛劍,一臉狐疑之色,很明顯不怎麼相信。

阮覓用力點頭,表示自己是真的沒有動什麼壞心思。

最多就是,欣賞一下,參考一下。

於是,當阮覓趁著段意英不備溜過去摸了一把劍之後,段意英悲憤又委屈,平日裡囂張的氣焰全被壓回去了。隻能焦急地在一旁踱步,時不時瞅兩眼,看阮覓有沒有摸夠了。

等阮覓打量完了這把劍後,段意英才委委屈屈地湊過去,將自己的愛劍一把抱在懷裡,好像一鬆懈就又會被阮覓給騙過去。

她福安縣主何曾受過這種委屈?

以至於看著阮覓的眼神都帶上譴責。

阮覓摸了摸鼻子,她剛才比劃了一下劍的長度和劍寬,還感受了一下重量,這樣才好照著這個標準去買一把劍送與殷如意。

畢竟她對劍也不太懂。

雖然買不起和段意英這把劍差不多的,但照著那個標準往下降低幾個度,總能找到一把好劍的。

就是剛才段意英的反應,讓阮覓總忍不住骨子裡的邪惡,想逗逗她,沒想到把人弄得這般緊張兮兮的。

好像有些過了。

阮覓有些彆扭湊過去,在段意英警惕盯著她的時候,附到她耳邊喊了一聲。

“英姐姐。”

這世界上有很多事情,隻要拋去所謂的羞恥心,就能很快適應。

阮覓的聲音故意捏著,那是與麵無表情截然相反的甜膩。

細細小小的,帶著些氣音。關鍵是,聲線很軟,就像是個扯著姐姐袖子撒嬌的孩子,仰起頭眼巴巴地希望她不要再生氣了。

段意英頓時就遭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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