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覓握著還留有上一個人餘溫的刀,越攥越緊。
那些黑衣刺客已經趕過來了,此時就算跑,也隻不過是耗費體力。
阮覓對著慢慢逼近的刺客滿目肅然,段般若卻攏著阮覓,將人圈在懷中,順勢將下巴抵在阮覓頭頂。
這一動作,瞬間讓阮覓的嚴陣以待出現裂痕。
額頭粗筋暴起。
難得在心裡罵了一句,滾開啊!!!莫挨老子!
她在心裡頭罵完之後,麵無表情垂下頭,然後又狠狠往後一仰,對著段般若的下巴來了一記鐵頭功。
傷敵一千自損八。
頭頂隱隱作痛。
但在發現段般若即使遭受重創卻仍舊沒有鬆開手後,阮覓的頭就更疼了,看著越來越近的黑衣刺客,一臉了無生趣。
世界上死法多種多樣,但是被隊友……不,被敵人拖死,實在是……
算了,毀滅吧,這個世界……
心裡是這樣想著,可阮覓還是眯著眼盯住前麵刺客的一舉一動。沒有拿刀的那隻手,反手便扣住段般若的手,指尖輕輕在他掌心蹭了蹭。
段般若僵住,像隻被人順了毛的貓,一點點的放鬆下來。
就在他那雙陰鬱的眼都舒服地眯起來時,阮覓猛地轉身從段般若懷中掙脫出來,同時手肘用力狠狠往後方一擊。
段般若半張臉被阮覓打中。
骨頭與骨頭相撞的聲音,聽到便令人後背發涼。
段般若踉蹌一下跌坐在地,沒什麼表情地看向阮覓。
阮覓也同樣神情冷冷地回視他。
看似漫長,實則不過是一分鐘之內發生的事情。
“活著,很容易?”
少女語氣疏離,居高臨下。帶了輕微的嘲意,像是在笑段般若,也像是在笑這世間每一個艱難活著的人,更像是,在笑自己。
她很多時侯有著尋常人沒有的耐心,為了活著可以忍氣吞聲,也可以裝得溫柔樂觀善解人意。
可隻要是人,便有不可觸碰的禁地。
尤其是當你視為珍寶的東西,被旁人隨意扔在地上踐踏時。過往所有忍耐,將儘數化為尖刺,防備著,傷害著每一個靠近的人。
這也是屬於人自我保護的方式。
刺客舉刀砍過來時,阮覓早有預料般躲開。她再也沒看段般若一眼,轉身也毫不留戀。
刀的顏色,本是雪白的。
當它浸染了血液後,不管再怎麼擦拭如新,卻終究不是最初的那把刀了,也再回不到最初的潔淨。
一力降十會。
阮覓很清楚自己的優勢在哪兒,縱然沒有什麼招式可言。可是隻要看準對方的刀將落在什麼地方,她便能擋回去。
沒有誰是生來就喜歡手上染上血的,阮覓也不喜歡。
但是人都是自私的,當你麵臨著活或是死的抉擇時,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活。
這也是阮覓的選擇。
血落在她紅色的騎裝上,也浸染在早就淩亂不堪的發絲裡。
就像在雷雨中被狂風吹折了的草,狼狽,可憐。但誰都知道,隻要給它時間,又能長出一片青綠。
段般若維持著跌倒在地時的動作,一雙眼陰鬱而冷沉,就那樣緊緊盯著阮覓的一舉一動。
有時刀刃幾乎從阮覓眼珠子前劃過去,他幾乎克製不住嗜殺的衝動。
可那雙眼,居高臨下瞧著他的時候,像是看著什麼躲在陰影處無家可歸的可悲野獸。
轉身離開時,那雙眼也不曾再多看他一眼。
那般冷漠。
段般若想不出自己去救她的理由。
可人的情感常常是不受控製,且難以預判的。
當親眼看著阮覓身上出現傷口時,段般若便完全失去了控製,等他再回過神來,四周再無一個活人。
鮮血染紅了這片地方。
除他之外,再也沒有一個人。
段般若怔了怔,表情平靜得幾乎是一潭落了雪的死水。
站在那兒,久久沒有動作。
生於泥沼之人,何必去尋求什麼將他拉出泥沼的救世主?
可悲。
可笑。
可憐。
……
陰鬱而矜貴的臉上逐漸扭曲成一個冰冷的笑。
“傻站著乾什麼?”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段般若握著刀的手驟然鬆開,表情卻依舊沒什麼變化,連眼中的陰鬱冷沉都不曾有波動。
他就那樣平靜轉過身。
阮覓倚在一棵樹旁捂著肩膀,麵無表情看他。
於是段般若那被深雪覆蓋住的死水潭,有了細微的波動。
作者有話要說:我願意稱之為段狗。
還是一樣的,淩晨沒有更夠九千的話,剩下的就在白天更新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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