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第 69 章(1 / 2)

阮平左看起來沉浸在切肉的世界裡,但還是能聽得到外麵的對話。

那幾人對阮覓的吹捧他都聽在耳中,切肉的手一頓,然後很快又恢複正常。

隻不過是一天的時間,這些來參加圍獵的官員突然就多了個可以聊的話題。

“你聽說了沒有,阮大人家的那個侄女,是個極有才氣的人。”

“我早些時候就知道了。”

好像誰不清楚,沒有聽說過,就跟不上時代潮流了。

於是,一群從來沒見過阮覓的人,在和彆人攀關係閒談的時候,動不動就把阮覓拿出來當作拉近關係的話題。還為了彰顯自己的厲害,故意和阮覓扯上關係。

“阮大人那位侄女啊,約莫是四五年前的時候我便見過一回。當時一看,我就愣住了。你們肯定想不出來,就是那樣小的年紀,身上就能看出來不俗的氣場,宛如文曲星轉世,吸收天下才氣而降生啊!”

有些則說得更加誇張,什麼聽說阮覓從小到大,書隻要看過一遍就一輩子不會忘記。走一步就能寫出不俗詩文,走兩步能寫出傳世名著,走三步就能以筆書天下。

這裡麵自然少不了某些官員的推波助瀾。

他們官職不低,雖說不願意得罪阮平左,可一旦有機會,便非常樂意進去摻一腳。

一開始時,隻是一些官員為了顯示自己的與眾不同,才編出了那些與阮覓有關的事。

當那些人參和進去後,事情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對於現在的局麵,那些人也很是無辜。

你阮平左當日不是說你家侄女天資聰慧,好學能吃苦嗎?

既然是有真本事的,那我們說的,你又害怕什麼?

阮平左明白這件事情是怎麼起來的,或者說這些都在預料之內。

想要站在高處,就一定會麵臨磨難。

他想了想,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麼事情,可想了一會兒後沒想起來,便放棄了。再次神情鄭重地看著麵前剛切了一塊角的肉,繼續拿起了刀。

另一邊。

阮覓聽著那些貴女的話,一時間差點以為自己又穿越了,連忙擰了下大腿的肉,然後又慌忙轉頭朝謝氏那邊看去。

還好,沒什麼變化,和原先一樣。

但是,既然沒有再發生穿越這樣的奇葩事情,這些人到底打哪兒來的???

阮覓陷入迷茫。

而那些貴女見阮覓沉著臉不說話,以為是自己太過唐突,有些尷尬地撫了撫裙邊。

在鱗京貴女中,她們算是比較安靜的那一種,對於參加炫耀家世或者炫耀底蘊的宴會並不熱衷。

相反的,她們喜愛與任何一個品性出眾才氣斐然的人結交。

她們那個圈子聚集了不少誌同道合人,在鱗京也有一定的影響力。故而逐漸有了個名字,叫做集文軒。

一些人想要塑造自己的才女形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辦法進入集文軒,然後借著她們的口將自己的名氣傳出去。

不過若是讓集文軒的人發現你隻是想利用她們,她們也不會對你手軟。

這回集文軒的人聽到了阮覓的事情,互相一合計,覺得聽起來還不錯的樣子,於是趁著有空便叫上四五個人一起過來了。

她們大多是性情和善的人,不會為難人。見阮覓不說話便解釋道:“實在抱歉,是我們唐突了。隻是今日聽聞阮姑娘的事情,覺得阮姑娘心地善良,於詩文上也頗有建樹。我們幾人便實在忍不住過來了,想與阮姑娘認識認識。”

聽到個關鍵信息,阮覓試探問道:“從哪兒聽到的我的事?”

方才說話的姑娘驚訝看阮覓一眼,最後還是給她解惑了。

“來圍獵的那些大人裡麵,大約是有人以前見過阮姑娘的墨寶,都覺妙極。與旁人一說,身邊人也都說見過阮姑娘的墨寶,於是高興之下就湊到一起,談起了阮姑娘的事情。我等也是在旁聽了一些,心生敬佩。於是才會忍不住找過來。冒昧打攪,還望阮姑娘莫怪。”

阮覓聽後,腦袋上的問號更大了。

要說參加圍獵的人裡麵,正正經經認識她的,一雙手都數的過來,也不會說這樣奇怪的話。

而知道她是阮大學士的侄女,卻又能說出什麼“見識過墨寶”這樣鬼話的人,也就隻有今日早晨的時候,阮伯父帶著她去炫耀時遇到的那些官員了。

……

阮覓麵無表情,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有個黃衣姑娘跪坐在一旁,她看著這氣氛,心裡明白此時不是適合說話的時候,可又實在忍不住了。

急急開口問道。

“敢問阮姑娘,“詩文提筆,需具靈氣”這個觀點,你怎麼看?”

她算是非常癡迷詩詞的人,可是天資不夠,自小便有一些人在她耳邊嘲諷,讓她放棄。

各種詩派,雖說在風格上都會有不同。可是在寫詩首先需要具備的就是靈氣這一點上,大雍所有的詩派都是這樣認為的。

黃衣姑娘本想放棄,可在聽了阮覓的傳聞後,突然就萌發出了向阮覓問這個問題的想法。

或許,她能說出不一樣的回答。

懷揣著這樣的想法,黃衣姑娘雙手緊緊抓著膝蓋上的裙子,緊張地盯著阮覓。

其餘知道內情的幾人也都沉默下來。

阮覓也沉默看著她們。

在可以說是漫長的等待中,黃衣姑娘從一開始的緊張,逐漸變為忐忑。

像是不想從阮覓口中聽到不想聽的話一般,也或者是從這漫長的沉默中,她已經猜出了阮覓想要說什麼。

一旦那句話說出來,她心中艱難維持的天秤將徹底傾斜。

黃衣姑娘有些慌張地站起來,已經不打算聽了,“算了,我……”

“你用什麼作詩?”阮覓突然問她。

黃衣姑娘起身起到一半,又慢慢坐下去,臉色茫然,“嗯……用手,用筆,用墨。”

“詩從哪裡來?”

“從我心中來。”

“作詩的時候感覺快樂嗎?”

黃衣姑娘回憶了一下自己小時候作詩的場景,就算那時候不懂什麼意境平仄對仗,可每回都是將自己的情緒融入詩中,寫完後都有暢快淋漓之感。

等到大一些的時候,時常被人說匠氣十足,難登大雅之堂。所以自那之後,每回作詩都遲遲不敢落筆,再也沒有小時候的快樂了。

想到這兒,她囁嚅一下,先是點了點頭,接著又搖頭。

阮覓看著她的反應,繼續道:“詩從你心中來。每個人的心都是不同的,故而詩也不同。一千個人,便有一千種詩。何謂有靈氣的詩?讓人心生感觸,念念不忘罷了。你寫的詩,不是也曾讓你自己念念不忘嗎?”

“寫自己的詩,讓彆人說去罷。”

阮覓臉色正經東扯西扯,端著高人的架勢在那兒給彆人做心理輔導工作。

實則尷尬得腳趾摳地。

饒了她吧……

“寫自己的詩?”黃衣姑娘聽完後,怔怔看著自己的雙手。

她一直糾結於自己沒有靈氣這件事,早已經忘了當初寫詩時的快樂,如今已經將其當成一種負擔。

但她最初的時候,隻是想寫詩啊……

並不需要旁人的評價,無論是誇讚還是批評,都不需要。

她寫的詩,是給自己的。

所以旁人說的沒有靈氣,於她而言,又有什麼關係呢?

黃衣姑娘臉上終於露出笑,非常恭敬地朝阮覓行了一禮,“阮姑娘之語,震耳發聵,原先是我著相了。”

僅僅是幾息之間,阮覓就看見麵前這姑娘又是哭又是笑的。上一秒剛皺完眉,下一秒就是一副超脫凡俗的淡然平靜模樣。

她嘴角抽了抽,勉強維持住了高人風範。

其實說著說著,她總覺得自己說的那些話有點熟悉。好像前陣子學過類似的東西,所以說到後麵的時候越說越順。

到底是什麼呢?

阮覓開始發呆回憶。

其餘人聽阮覓說了那麼一大通。有些似有所悟,有一些則是眼含狐疑,覺得不過是假大空用來騙人的話術。

很快,繼黃衣姑娘後,又有人問起了彆的事情。不過不再是什麼心理問題了,而涉及經史典籍、數法、人文等等。

阮覓窒息。

木著臉開始解釋:“雖然不知道你們聽的那些傳聞從哪裡起來的,但是我隻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什麼驚人的才華,前些日子也沒做過什麼了不得的畫。傳聞之所以是傳聞,便是因為不真實,你們回去吧。”

那幾人麵麵相覷,一開始還有些愣,然後不知道眼神交流了什麼,都一臉了然。

“既然阮姑娘這麼說,那便是吧。”

那帶著點好笑意味的敷衍語氣。

阮覓:……

我聽出來了哦。

但是她最後還是決定再掙紮一下,“我十歲之前連字都不認識……”

“說起字,”她們自動忽略阮覓某些話,抓住其中一個字眼,興致勃勃,“阮姑娘可知曉章體?”

前幾天阮平左正巧同阮覓說起過這個前朝的書畫大家,章水先生。

還采用了抽背的形式,進行了魔鬼訓練。導致阮覓現在一聽到章體這兩個字,腦海中瞬間就浮現出一大段背過的文字,如臨大敵般飛快回答。

上下嘴皮子一碰,背完最後一個字。

阮覓愣住了。

……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