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是團體賽,故而場地設在了宮外。
有迷宮,密林,村落,洞穴這四個大致的選項,到時候用抽簽的方式,抽取其中一個地點。
至於這些地方都要注意什麼,阮平左也準備了東西,讓內侍發下去。
今日進宮的事情都做完了,順元帝便沒有留人,讓他們回去好好休整。
阮覓自然是要跟著阮平左往外走,隻是出了清極殿的門後,阮平左停住腳步看向魏驛藺。
魏驛藺也站在那兒看著他。
兩人對視僅是一眨眼的功夫,魏驛藺便雙手置於額前,躬身行大禮。
寬袖垂落下來,身上是同先前茶裡茶氣完全不同的鄭重。
一些刻意的情緒儘數被剔除出去,隻剩下最原本的一些東西。
仿若俗世深夜,繁華落幕,一切歸於最原始的狀態。
也像是更早些的文化初誕時代,一人一語,將文明流傳了下來。神聖而莊重。
阮覓在阮平左身邊,看著還沒有抬起頭直起身的人。
大概是察覺到了阮覓正在看自己,魏驛藺直起身的同時,趁著阮平左不注意,悄悄地朝阮覓彎了彎眸子。
剛才的莊重瞬間如潮水般退了回去。
又變成阮覓所熟悉的那個人了。
魏驛藺有故事,阮覓一直知道。可她從來沒想過去問去找。他不說,阮覓也就裝作不知道。
隻是沒想到他會和阮平左也有交際。
約莫是阮覓看魏驛藺看得太久了,在魏驛藺那越來越溫軟的笑意中,阮平左淡淡“嗯”了一聲,算是回應了魏驛藺剛才的禮。
“走罷。”
他轉身離開。
阮覓跟上去,一邊走一邊同段意英曹雪冉擺擺手打招呼。
視線看到殷如意,發現他正眯著眼,一臉不高興地在等什麼似的。
想了想,於是阮覓也朝他擺了擺手,做口型。
“我先走了啊。”
殷如意這才挑了挑眉,矜持地笑一下,不過很快就收回去。
隨後想起了今天的事情,還輕輕哼了一聲。不知道是表達了對什麼的不滿,或許是什麼都有。
阮平左人高,走得快,但是為了照顧阮覓也放慢了腳步。
阮覓很快就跟了上去。
進宮的時候是坐著家裡的馬車來的,故而與阮平左同行了一段路後,兩人便分開。
當初順元帝的旨是直接送到阮家,所以阮家人都知道阮覓現在了不得了。
連聖上都知道她。
阮母最近對阮覓都有些小心翼翼,好似這是家裡的一尊大佛,得好好供著。
他們總是看到了最光鮮亮麗的一麵,自動忽略一些艱難的地方。
阮覓也沒有心思去糾正,她們誇或者羨慕,就隨他們去了。
進門的時候,竟然很少見地碰到了阮珍珍。
說起來,阮珍珍已經很久沒有從她的雅馨院出來了。
這回一出來,還正好和阮覓撞見,不知道是不是某種命運在發力。
整個阮家都知道的事情,顯然阮珍珍也知道。
她臉上沒什麼生氣,但是那雙眼睛裡,還是阮覓熟悉的怨恨和不甘。
顯然,這個阮珍珍還是以前那個阮珍珍,沒有什麼變化。
硬要說,那就是撕開了外麵的溫婉可人偽裝。
如今阮奉先躺在床上,無法行動,已經從以前那個阮家的頂梁柱變成了如今阮家仆人都快忘記的人了。
而阮母忙著為阮珵日後謀算,精明了不少,很少再管兩人間的事情。
沒有助力,沒有幫手,阮珍珍很會看形式,自然知道自己此時拿阮覓沒辦法。
於是她選擇轉身就走。
“等等。”
阮覓叫住她。
這個世界上,要說誰最關注阮珍珍,非阮覓莫屬了。
一開始身邊沒有多餘的人手時,阮覓是自己觀察阮珍珍。後來漸漸收攏了人手,便叫他們關注著阮珍珍的一舉一動。
不管是原書上第一章的內容,還是兩人此消彼長的利益關係,這些都容不得阮覓疏忽。
因著那些觀察阮珍珍的人,阮覓自然知道了先前的一些事情。
比如阮珍珍瘋狂參加各種宴會的那段時間。
王家主母想為自己的兒子尋個能夠管得住他的妻子,故而不拘家世相貌,隻看人就行了。
那時候阮珍珍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王家的某位姑娘套上近乎,可是後麵很快,就出現各種巧合。
讓阮珍珍做的一些努力都白費了。
好像有一種無形的力量在阻止著她。
得知這些事情後,阮覓心中一直有一個猜想。
正好如今的阮珍珍讓她看到一些希望。
於是阮覓準備演一出戲。
“去前麵坐坐,有些話想和你說。”她走近阮珍珍,語氣裡透著不容拒絕。
阮珍珍咬牙,眼中的怨恨幾乎快化為實質了。
最後她還是忍了下來,沉默地跟在阮覓身後。
兩人在一處八角亭內坐下。
阮覓率先拉開話題。
“我們好像從來沒有這樣靜下心來好好聊過。”
這樣的開場白,讓阮珍珍以為阮覓是來炫耀的。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尖銳道:“我曾經穿著錦州一兩金的紗裙在府中時,你也不過是在鄉野之地泥頭土臉罷了,現在來我麵前擺什麼闊氣?”
但是一說完,她臉色就更難看了。
自然不是為自己話裡的那些嘲諷後悔,而是害怕阮覓因此發怒打壓自己。
豈料,阮覓並沒有生氣。
甚至能稱得上是心平氣和。
“這是自然,你原先應該生活在什麼地方,你自己是最清楚的。你享用著不是自己的東西,自然覺得好用。”
“你這是什麼意思?!”阮珍珍從不承認自己的另一個身份,也不允許旁人在她身邊說起。頓時臉上的厭惡更深。
“有些事情,並不會因為你否認就變成假的。”阮覓頓了頓,臉上出現一些悵然,“但是你知道嗎?我剛從平湘過來,進阮家的第一天,很羨慕你,也很嫉妒你。”
其實阮覓是想裝出嫉妒的表情的,隻是有些失敗,最後看起來倒更像是回憶往昔的感慨。
這是阮覓第一次說出這種類似認輸的話,阮珍珍心中不可抑製地生出竊喜。
像是已經注定失敗的人,突然被人告知她其實已經成功了。
自卑與不甘通通化作竊喜。
尖銳肮臟陰暗。
也正好與她曾經想過的事情一模一樣。
阮覓果然嫉妒著她。
那個剛從平湘鄉下地方過來的人,就該是跪在她腳邊,用那豔羨嫉妒不甘的眼神一直仰視著她。
那時候年紀小小的阮珍珍就是這樣想的。
她瞧不起阮覓,覺得這就是天生該被自己踩在腳底下的人。
現在經曆了這麼多事,阮覓也不再是原先那個任人欺負的鄉下丫頭了。
可她卻親口承認,曾經嫉妒著自己。
這一些都讓阮珍珍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她興奮得顫栗!
於是對阮覓接下來的話也更加期待了。
“但是我現在想開了,也想通了。這個阮家,還有什麼東西值得我們去爭去搶的嗎?”阮覓突然問道。
阮珍珍也是一愣。
“若是我們再鬥下去,就連如今這點東西可能都留不住了。到時候哪裡還能有如今這樣優渥的日子過?我舍不得。想來,你也是舍不得的。”
當年發現阮珍珍並不是親生女兒後,阮母沒有把她送回去。除了自己不舍之外,還有個原因便是阮珍珍抱著阮母哭了一天一夜,說自己舍不得她,不想離開。
阮母心疼得連聲答應,再也沒有提過這件事。也禁止旁人提起。
她不知道的是,阮珍珍想要留下了,更多的是舍不得阮家的富貴。
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她哪裡會願意回去那個肮臟又貧窮的地方?
所以阮覓說對了,阮珍珍確實舍不得。
她看著阮覓,眼中的瘋狂顯露無疑,像是一個亡命之徒被逼上絕境,凶狠地注視著所有的人。
過了許久,阮珍珍才平靜下來。
“你想怎樣?”
“阮奉先可以給你的東西,我也可以給你。整個阮家,沒有比你更值得投資的人。你有手段,有心計,有容貌,隻是缺少一個機遇。一旦有了機會,便能青雲直上。我想要的,便是你出頭之後照顧阮家,招撫珵兒。”
這句話裡含著一些誤導信息。
阮珍珍逐漸被帶偏了,恍然覺得是這樣沒錯。
她當年在還沒有見過阮覓的時候就討厭她,僅僅是因為對方會侵占本屬於她的利益。
可是現在,阮覓要和她合作,這便沒有在敵視她的理由了。
想通這些,阮珍珍看阮覓的眼神發生變化。不再是之前的怨恨與不甘,而是充滿了貪婪。
仿佛一條餓了許久,瞧見肉的豺狼。
“那便讓我看看你的誠意。”她自以為將自己的貪婪掩藏得很好,殊不知醜陋而淺顯。
阮覓看著她離開,坐在那兒垂眸沉思。
這是她許久之前就想過的事情。
原書第一頁裡,那個“阮覓”與阮珍珍是對立的。如果她現在將這個“對立”條件消除,那以後的事情還會發生嗎?並且,如果真的消除了兩人的對立,這也說明劇情是可以改變的。
這一夜在阮覓的等待中過去。
第二天天一亮,她睜開眼,毫無睡意。
翠鶯卻從外頭進來,同阮覓說了一件奇事。
“雅馨院的那個,聽說得了離魂症,近幾個月的事情都記不清了。。”
阮覓一頓。
後背突然躥起一陣寒意。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1-10-0320:17:04~2021-10-0323:32:1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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