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合格的種茶達人,需要在小綠茶搖搖樹葉的時候就明白它是渴了還是覺得曬了。揣摩它們的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了解其中的含義,這是必修課。
阮覓自然很懂,心中快速吐槽。
這是暗示吧?是吧?!
要是她真的再送魏驛藺一把劍,他很大可能會問:“這把劍,是獨獨我有,還是彆的人都有呢?”
鬨不好後麵還跟著一句。
“我就知道,要不是彆人不要的,也不會送到我這裡來。”
阮覓想著想著,就打了個寒顫。
可能是被自己想象出來的場景嚇到,也有可能是被大冬天的寒氣冷到了。
不過,既然魏驛藺這樣說,就代表著一個信號。等這回比試完了,再想想弄什麼東西送給他好了。
阮覓慢吞吞走過去,完全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和渣女類似。
等到所有人都看到阮覓的時候,魏驛藺才轉過身,臉上閃過恰到好處的驚訝。
“阮姑娘,你回來了。”
儘管剛才人還是失落的,可一看見阮覓,他又揚起笑,溫和儒雅。
真的是很體貼了。
阮覓給他打了個九點九分,少那零點一分,是怕他驕傲。
之後,又過來一個內侍,說請他們前去清極殿,也就是順元帝平日裡召見大臣處理政事的地方。
阮覓啞然。
順元帝腳程這麼快的嗎?剛才還是坐在樓上,一臉看戲的悠閒表情,現在就去清極殿了。
難道說……
她剛離開,順元帝立馬就站起身,演員趕場似的往清極殿趕?
既然如此,又為什麼要分兩次,找自己去樓上?不能直接在清極殿說?
對此,阮覓隻能表示:帝王心,海底針,捉摸不透。
眾人跟著內侍往前走去。
因為這塊地方離著清極殿實在有些距離,每個人的步子大小也一樣。故而眾人走著著走,隊形也慢慢在變化。
一開始是阮覓緊緊挨著段意英和曹雪冉走。
她難得想和自己的好姐妹們說些悄悄話,腳步就放得慢了些,打算和彆的人拉開距離。
本以為段意英會懂的。
可當阮覓放慢腳步後,段意英竟然奇怪地瞅了她一下,秒懂似的,眼中迸出強烈的戰意。腳步不停,甚至比剛才更快了。
阮覓:……
終究是我不配。
而曹雪冉在段意英另一邊,剛才阮覓朝段意英使眼色的時候她並沒有看到。
這會兒見段意英突然加速,兩人之間便空了出來。曹雪冉有些奇怪地看阮覓一眼。
阮覓很快接收到這個眼神。
她眼睛一亮,雖然段意英“不解風情”,可是還有曹雪冉啊!
她還是能嘗試一下走在路上,一邊和好朋友說悄悄話的樂趣的。
但是不等阮覓靠過去,曹雪冉就笑了,溫婉中帶著了然。下一秒,加快腳步往前趕,開始追逐段意英,爭奪走路競賽第一名。
阮覓:???
這世界是將我摒棄在外嗎?為何我不懂她們在乾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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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歎了口氣,也不再刻意放慢腳步了,而是快速跟上隊伍。走著走著,發現有個人逐漸和自己並肩行走,抬頭一看,竟是崔顏。
似乎對方也發現自己在不經意間走到了過來,他側了頭看向阮覓,神情是溫潤的,又夾雜了淡漠。
然後收回目光。
不過並沒有避開。
他坦坦蕩蕩地走在阮覓身邊,如同正在與一個陌生的人同行。
不忌諱,不關注。
朱紅色的宮牆,將禦道夾成窄窄的一道。
兩個人同行,手臂的地方勢必會挨到一些。
衣袖交纏的時候,倒是沒有話本裡說的那種“感覺到他衣服下的翻滾熱意”。
阮覓垂下眼看了眼自己的衣服,終於明白了自己看的那個話本裡的一個錯誤。
話本裡寫了個場景,是冬天的時候,男子與女子出去賞雪景偶遇。兩人擦肩而過,衣袖碰到了。
然後書裡麵就寫了這樣一句。
“男子身上的熱意順著兩人交纏的衣袖傳遞過來,讓女子的手也暖和起來。她回頭看去,與那人眼神相交,心中怦然而動。”
但是冬天的衣服這麼厚,那個男子的體溫要有多高,才能順著一點交纏的衣袖,就把自己的體溫傳遞過去,還讓女子的手都覺得暖了?
這怕不是燒到了一百度吧?
阮覓的思緒飄得很遠,於是也沒有再關注兩人依舊交纏在一起的衣袖。
青磚鋪就的禦道一眼看不到儘頭,鞋履踩在上麵,隻發出輕微聲響。
兩人的身高差沒有隨著時光的流逝而縮短,反而越來越明顯。
崔顏看著前方,神色淡漠克製,腳步與阮覓保持一致。
走過禦道,再沿著台階而上,就到了清極殿。
順元帝果然在裡麵,完全看不出來趕場的狼狽感。
是個狠人。
行禮的時候阮覓忍不住感歎道。
“諸位都是京兆府悉心挑選出來的人才,是大雍百姓的驕傲。此回與蒼國比試的重任,便交予諸位了。”
順元帝先是說了一番場麵話,很快就進入正題。
不過他不是自己說的,而是讓旁人代他講。
這大概就是高位者的特權吧。
代替順元帝講述此次比試的人正是阮平左,他從簾後走了出來,然後便開始了。
“比試內容與諸位先前聽說過的不同……”
原來,幾日前,順元帝一改先前漠不關心的態度,對於蒼國人各種挑刺。之後更是找到了蒼國的一些把柄,讓他們不得不更改了比試的形式。
從一對一,變成了團體混戰。
也就是說,參賽選手隻要是有一門擅長的,就能夠在團體中發揮作用。不用再像之前的“一對一”那樣,兼顧文武。
蒼國人一聽到這個就不同意了,說順元帝言而無信。
可是順元帝非常坦然地表示,他從來沒說當著他們的麵說過,自己要用“一對一”的形式。
蒼國人傻眼了。
後來他們仔細一想,順元帝確實沒有說過這句話。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錯覺,不過是因著三個國家的比試一貫是采用“一對一”製。慢慢的,就將此當作是約定俗成的比賽方式了。
沒想到順元帝會在這上麵做文章。
先前,為了不拖後腿,那些肌肉發達但是文采真的不好的蒼國勇士沒日沒夜苦讀。對著自小就沒怎麼接觸過的之乎者也頭暈眼花。
引以為傲烏黑秀發掉了一大把,差點連他們最愛的小臟辮的紮不上了!
蒼國極少見的文采出眾的書生,以前在國內的時候,那雙手護養得比女子還要精貴。因著稀少,身邊人都會不自覺的照顧他們。於是也養成了不搬重物,隻談詩賞琴的高雅習慣。
擅武的人被迫學文,他們這些擅文的人,自然也得學學武。
咬著牙扔下仙氣長衫,將鍛煉力氣的石頭舉過頭頂,裝成勇士模樣,青筋暴起汗如雨下。可以說那是他們這輩子最狼狽的時候。
於是,順元帝的話一出,他們人就傻了。
???
不僅臉上透露著我想殺人的信息,心裡也在罵罵咧咧。
傻掉的人不止有蒼國人,還有阮覓。
她目光一瞬間呆滯,明顯得順元帝都看了過來。
“阮愛卿沒有同你說這件事?”
他狀似和善。
可阮覓非常確定自己從這個皇帝的眼中看出了看熱鬨的神情。
阮平左被迫背鍋,即使這樣,他臉上也沒有變化,還是那麼沉肅。
不過並不是隻有阮覓不知道這件事,還是很公平的。
段意英也一臉茫然,回想到自己被迫在家中背的那些東西,心都開始痛了。
怎會如此?
這是人能乾出來的是嗎?
民間百姓說順元帝是好皇帝,朝中大臣也說現在龍椅上的這位,清醒且能乾。
可要是讓阮平左這些時不時就被順元帝召喚進宮的官員來回答的話,他們都會沉默。
從來沒有人能真正弄明白,順元帝到底在想什麼。
很多事情看著無厘頭,可最後卻通通有著順元帝自己的考量。
這回,大概也是這樣。
於是阮平左沒有吭聲,背下了這個黑鍋。
隻要是對這個國家有利的事情,他很少會拒絕。
插曲過後,再次說回了這次比試的事情。
團體對陣,就代表著十個人一定要非常熟悉,要明白對方的所有優點和缺點。
而且他們現在還缺少一個領導者。
十個人,若是各做各的事情,就很難發揮出應有的力量。這時候要有一個領導者把他們聚集起來,將十個人的力量整合,從十,變成二十,或者是一百。
在阮平左提到這個事情時,阮覓就心有預感。
果不其然,下一秒,順元帝開口了。
“朕覺得,你家那孩子就不錯。”
阮平左沒有回答,而是先看向阮覓。
並不是順元帝一說,為了附和便連聲答應,而是考慮到了阮覓。
阮覓沒有察覺到自己臉上出現了淺淺的笑意,她抿了抿嘴,又向順元帝行禮。
“謝陛下賞識,臣女定不辱使命。”
順元帝朗笑一聲,似乎很滿意阮覓這一回說的話。
“快些起來,”隨後再次轉過頭去對阮平左道,“阮愛卿家的這個孩子,果然不俗。”
“陛下謬讚。”
底下倒是沒有人提出異議,或者說,壓根就沒人對小隊長這個職位感興趣。
在順元帝讓阮覓擔任小隊長時,段意英還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之後,阮平左又說了這回比試的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