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木格的父親拿著阮覓寫的信下山,他離開了不到一個時辰,竟然就又回來了,身後還跟著很多人。
魏驛藺等人看到阮覓,陰沉了多日的臉色終於開始放晴,腳步都快了很多。
與其木格一家人告彆後,阮覓又踏上了回沽源村的路。
下山的時候,因著阮覓同崔顏都不便行走,得讓人背著或抱著。
崔顏倒是很簡單隨便讓個士兵扶著或背著就是了,他臉色平靜,沒有拒絕,隻禮貌道:“麻煩了。”
而到了阮覓,那幾個人就開始暗地裡較勁,誰也不肯退讓。崔顏作為一個病患自然沒有資格參與討論,隻是麵色溫潤又淡漠地被人扶著站在一旁。
最後,還是由段意英抱著阮覓下山,曹雪冉伴在一旁,時不時同她說幾句話,大多是講些最近幾日發生的事情。
至於他們做得某些事情,半句都不曾在阮覓麵前透露。
“村中女子與小孩兒都好好的,還有一部分人警惕,一聽到動靜就躲藏起來,等到殷如意帶著人過來時才出來,保下了一條命。”
阮覓沒有說什麼,倒是臉上神色漸漸放鬆。
這樣細微的變化,曹雪冉自然注意到了。她笑笑,又說起了另外一件事。
“當初你們在舊祠堂裡找到的那個名叫高延宗的老人家也活了下來,他承認了自己是最後一個沽源人。你猜猜他的願望是什麼?”
和大雍聯係上,還充當這場比試中提供線索的人。結合被當作最重要線索的那座山丘,和上麵的墓碑,不難猜出高延宗的願望是什麼。
可阮覓被人抱著實在舒服,懶病又犯了,故意做出一臉茫然的樣子搖頭,“不知道!”
她們三個在後麵說話,前麵幾個人其實一直都豎著耳朵偷聽。
一聽到阮覓說不知道,殷如意就開始笑她,“這都不知道?”
分明清晨時一聽到阮覓的消息就高興得眼眶都紅了的人,現在卻做出風輕雲淡模樣。
白頌這會兒難得沒有發瘋,狀似乖巧地給阮覓解疑。
“他的願望就是,拯救那些女子。”
和猜想沒有半點不同。
如果較真起來,蒼國人肯定是第一輪就被踢出局的。他們隊伍裡確實有人想過去解救那些女子,可還沒有行動就被格桑和額爾阻止了。
齊國人倒算是能湊活一下,他們殺了不少商人,這等於將沽源村內迫害女性的惡人繩之以法。
可關鍵是,他們齊國人壓根就沒有參賽啊。
而阮覓他們這一隊,不管是從哪方麵來說,都做到了優秀的程度,贏得毫無爭議。
之後沽源村內老人小孩兒與女子安置的事情,就交給順元帝派過來的官員了。
順元帝得知阮覓受傷無法行走的事,還專門從鱗京派了幾輛皇宮專用的馬車過來。
防震防摔,一流的速度,一流的享受。
至於在這件事情上,順元帝到底扮演著一個什麼樣的角色,阮覓心中也隱隱察覺了一些。
沽源村是三個國家皇帝都垂涎的地方,貿易發達,乃交通要塞,實屬一處寶地。
蒼國人為什麼跟齊國人有聯係,齊國的黑甲軍又為什麼突然出現在這兒?
為什麼順元帝早就做好準備一樣,在她失蹤的第一時間就在鱗京下了聖旨,說要冊封她為郡主?
這一切,不過是為了從蒼國齊國手裡搶下這塊肥肉而已。
阮覓失蹤,不知生死,相較於在鱗京沒什麼名其的崔顏,顯然阮覓更適合拿來做文章。
先是冊封郡主,讓阮覓的存在感空前的高,營造出一種阮覓無人可欺,身後有皇室撐腰的假象。這樣才能更好地在齊國人麵前演戲,讓他們以為自己真的害了一個大人物的性命。
再借此逼得齊國後退,在開戰與讓出沽源中二選一。
看現在的情形,顯然順元帝的目的達到了。
被當作棋子,阮覓並沒有想象中的那樣生氣,大概是這些時日早就想清楚了一些事情。
當然,沒辦法報複順元帝還是很關鍵的一個原因。
打不過,那就隻能加入。
不過在阮覓回到鱗京覲見順元帝時,在他身邊看到了自家板著臉的伯父。
阮平左還是如往常一般伴在順元帝身旁,神色如常。隻是眼神落在阮覓身上那一瞬,帶上了安撫意味。
像是個在外麵受到欺負的孩子,回到家中一個勁地向大人撒嬌抱怨後,大人眼中露出的溫和與疼惜。
雖然以阮平左的性子,很難露出明顯的疼惜神情,但阮覓已經習慣阮平左這樣的樣子了,很精準地從中看出他想要表達的意思。
似乎在說,彆怕。
順元帝怎麼會沒注意到阮平左朝阮覓看去的眼神?
他整個人萎靡地坐在龍椅上,剛得到沽源這個地方的興奮早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滿腔的心疼。
這阮家人怎麼一個個的都這麼不做人?
錢就是他的命啊!!!
好他個阮平左,竟然一張口就要了自己那麼多東西。
往前數幾代,順元帝是最小氣的一個皇帝。原因也是因為太窮了。
沒有辦法,前麵幾個皇帝差點敗國,可不就得後麵有本事的人來頂上?
可憐順元帝自登基起就一直過得摳摳搜搜的,為了攢錢連頭發都愁掉了幾根。
但是這回算計的小姑娘有人護著,他要是不表示表示,以後君臣離心就不好了。
於是順元帝忍痛許下了許多東西。
就連先前為了做戲冊封的郡主都變成真的了,給了處位於錦州的封地。日後在鱗京,阮覓不說可以橫著走,不用看人眼色倒是真的。
順元帝假笑著誇了參加比試的十個人,隻是目光在白頌身上稍微停留一會兒,沒能看出什麼異常之後還是移開了。
“從這件事情裡,朕能看出你們的智謀與勇氣,還有對大雍的忠誠。或許再過幾年,就到了你們站起身,為大雍百姓遮風擋雨的時候了。”
這句話的欣賞,誰都能聽出來,自然齊齊再次跪了下去,口中說著為國奔波在所不辭這樣的話。
這個時候,阮覓還不知道阮平左已經替自己在順元帝身上薅了羊毛了。隻想著這回順元帝實在是不做人,下手也狠,不知道待會兒給的東西有什麼,能不能彌補她心靈的創傷。
可是等了許久,除了那些聽起來好聽,其實什麼用都沒有的大話,順元帝竟然真的沒有再提彆的了。
阮覓震驚,她從未見過,這般吝嗇的皇帝……
雖然她也就隻見過這一個皇帝罷了……
大概是殘餘的一點兒良心過不去,順元帝思忖片刻,終究還是道:“太書殿冷清許久,也是時候熱鬨起來了。”
太書殿,顧名思義,皇子公主進學的地方。
裡麵有整個大雍學識最豐富的先生,他們或是擅文,或是專攻詩作,每一個都是尋常學子一輩子都見不到的人物。
更不用說,一旦入了太書殿,那就意味著皇宮書閣裡珍藏的三千冊古籍任君閱覽。
對於一些人來說,這個賞賜華而不實,沒有丁點兒吸引力。
可是對於一群讀書人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獎勵了。
順元帝想著自己即將省下大筆的銀子,神色漸漸變得溫和。
“你們可願意入太書殿?”
下麵的人幾乎是連猶豫都沒有,直接謝恩。
阮覓麵色有一瞬間的扭曲,不過也是立馬跟著謝恩。
隻是有一個人一直都沒有說話,等眾人謝恩完畢後,他才慢慢道:“草民家中事情多,恐怕不便入太書殿,多謝陛下好意。”
順元帝隻想著自己就快保住銀子了,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他僵了僵,依舊保持溫和神情,勸道:“朕這份承諾永遠有效,隻要你想入太書殿,不管是哪一日,都可以來。”
聽後,白頌若有所思,眼神若有似無地從阮覓身上掠過去。隨後答應了,再次謝過順元帝。
出宮的時候,阮覓還坐著輪椅,她同眾人告彆後,阮平左走過來從宮人手中接過扶手,推著她離開。
……
宮道上靜悄悄的,阮平左突然問。
“害怕嗎?”
阮覓很清楚他問的是什麼,搖搖頭笑著說:“其實還好,您彆看我現在坐在這東西上麵,其實我身體好著呢,隻是傷到了腿而已。”
她輕描淡寫,三言兩語將在沽源的凶險說成了一般的困境。
不管是神色還是語氣,都看不出來她幾乎瀕臨死亡。
阮平左那張板正的臉上沒有表情,卻是停住腳步,來到阮覓麵前半蹲著。
因著常年保持嚴肅表情,他看著很像是從來不會聽旁人意見的一意孤行獨.裁.者,這回卻蹲下身與阮覓平視。
他用平等的態度,道:“抱歉。”
這聲抱歉,阮覓依舊聽懂了。
得知順元帝的算計後,他做為長輩卻沒有辦法幫忙出氣。故而對自己感到愧疚。
沒想到阮平左會這麼在意這個,阮覓怔愣片刻,又笑了。
“嗯,我接受了這聲抱歉。”
她說得很是鄭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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