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第 95 章(1 / 2)

順郡王府嫡女的及笄禮自然是辦得風光。

那日,光是府外的車馬便排起了一條長長的隊伍。

王謝庚陳,段氏宗室。

但凡是排得上號的世家都被這順郡王府外笑意融融的仆從請了進去。

因著是郡王之女,出身宗室。順元帝也讓二皇子前往順郡王府送禮。

不可謂不得聖寵。

此時笄禮尚未開始,舉行笄禮的堂室外卻已經站滿了觀禮的人。

阮覓也是其中一個。

她生得矮,往人群裡一站就隻看的到前麵人沉青色的衣服了。更不用說她此時還坐著輪椅,等於是隻有自己原先身高的二分之一。

就算伸長了脖子,也看不到段意英從東房出來的那瞬間。

撇了撇嘴後,阮覓轉動輪椅又往旁邊走了幾步。剛尋到個有空隙的地方,沒想到那個穿著沉青色袍子的人好巧不巧地又走過來,往她前麵一堵。

阮覓:……

???

您這是什麼意思?

站在她前麵的人似乎是感受到了自己身後刺人的視線,轉過身一看,才發現阮覓仰著頭瞪自己。

那人莫名其妙的,也不知道這小姑娘為何瞪自己。

看著阮覓,覺得有些麵熟,卻又實在想不起這是誰。他便覺得應該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了。

賊賤賊賤地瞥了眼阮覓的頭頂,然後居高臨下笑了一下。

“小孩兒跑出來做什麼?不去你父親身邊待著?”

幾乎把阮覓當成幾歲的小孩兒看,極是挑釁。

豈有此理!!!

阮覓當即恨得緊緊抓著輪椅的扶手,咬牙切齒,目露凶光,無能狂怒。

發現自己拿這人沒辦法後,她立馬左右巡睃,企圖找到幾個認識的人來給自己撐腰。最好是個高個兒的,能代表她俯視麵前這個人。

這樣子太像是受了委屈就找大人的小孩兒了,那個沉青色袍子的男子賤兮兮地再次道:“小孩兒找誰呢?難不成是要哭著告狀?”

在禮樂聲中,阮覓停住了尋人的動作,她轉過頭對沉青色長袍的男子陰惻惻一笑,隨後用自己最快的手速轉著輪椅往一個地方去。

男子眼皮一跳,心中忐忑,不會真碰上硬茬玩脫了吧……

他悄悄往後退幾步,然後就看到阮覓轉動著輪椅的輪子,找到了另一個,坐著輪椅的人。

……

男子沉默了,心中忽地湧上一些尷尬。

不會吧,難道這小姑娘的朋友全是坐輪椅的?

這也太慘了……

於是在阮覓氣勢洶洶被同樣坐著輪椅的崔顏推過來時,這男子也沒有離開,而是耐心等著他們過來。

他想著坐輪椅不方便,看著也怪可憐,這回就做個善人等等看她要乾什麼吧。

“就是這個人!”阮覓低聲湊到崔顏身邊,指指點點,“你看他,還敢拿鼻孔看你,是不是很氣人?去吧!為了你的尊嚴,衝衝衝。”

一貫的不著調口吻,暗暗拱火。

崔顏單手放在阮覓頭上,輕輕將她一直不安分的頭推回去。

隨後看向麵前的男子。

他雖是坐著的,看向男子時也是用著仰頭的姿勢,這是一個天然的弱勢姿勢。

但麵對崔顏時,青袍男子卻突然產生了一種,自己正在麵對著高山的渺小感。

崔顏禮貌地朝他頷首,男子回過神,連忙也行了個同輩禮。

然後訕訕一笑,立馬就想走。

“哎你等等!”阮覓立馬叫住他。

在那個男子停下來後,她假作正經地咳了咳,深沉道:“有沒有忘了什麼?”

阮覓是個狐假虎威,故弄玄虛的一把好手。就算自己其實沒有完全占理,也硬是不肯吃虧。

若是彆的事情,她可能笑笑就過去了。

可身高這種事關尊嚴的嚴肅問題,萬萬沒有退讓的道理。

崔顏哪裡會不清楚,這件事中阮覓不可能完全無辜。

可是她說了,崔顏便極少拒絕。溫文爾雅地朝那男子道:“您可否誇獎她一句?”

男子頭上蹦出來一個問號。

“像是,你長得真高挑,這樣的話。若是讓您覺得困擾,萬分抱歉。”

嘴上說著抱歉的話,卻沒有給對方拒絕的機會。

如同再溫柔不過的水,也有著令人無法抗拒的一麵。

他甚至連臉上溫潤的神情都沒有一點變化。

好似不動尷尬為何物。

兩個人,四隻眼睛,都齊齊注視著自己。

一個人眼睛亮閃閃的,正在期待著那句誇獎。而另一個人則是眸中含著疏離的請求,禮節齊全,讓人不好拒絕。

半晌後,男子顫著嘴唇,表情怪異。

“……你真高挑啊。”

“多謝。”崔顏朝他致謝。

那男子則是說完那句話後立馬就走了,像是絕對不想再看到這兩人一眼。

他為自己的草率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不知道為什麼,看到那兩人,心裡就不舒服!

而阮覓這輩子第一回收到了來自崔顏之外的,關於身高的誇獎,美滋滋的。

她一點兒不在乎這是假的。

真的還是假的,又有什麼關係呢?

^v^

禮樂聲停,應該是段意英要從東房出來了。

阮覓急竄竄地就想從輪椅上站起來,去瞅瞅段意英此時的樣子。崔顏神色不變,似乎早就知道她會這樣,便輕鬆地將人壓下去。

“彆亂動。”

說完,他推著阮覓去了個沒什麼人的地方。

這裡地勢較高,可以將堂室前的讚者看得清楚。

不一會兒,段意英走出來。她披著頭發,跪坐在讚者前麵。

讚者已淨好手,為她梳發。

一頭長發被象征性地梳了幾下後,讚者退到一邊。段意英依舊安靜跪坐在那兒。

有司舉著羅帕和發笄,被邀請成為正賓的夫人來到段意英麵前,高聲念出祝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誌,順爾成德。壽考惟祺,介爾景福。”

這位夫人的聲音洪亮,念完後餘音都還在堂室繚繞。

她也跪坐下來,為段意英梳頭加笄,梳好後起身,回到了原位。

之後的流程更加複雜。

去發笄,上發釵,一身黑素裙換作配套的曲裾深衣。第二次上釵冠時則再換成寬袖長裙。

阮覓看得頭暈眼花。

她在那兒看,崔顏便將一隻手放在她的輪椅上,以防她因為太過激動,讓輪椅滑下去。

這回段意英的及笄禮,她將一起參加比試的人都邀請來了。除了已經回到汴州去的柳十令,還有說家中有事沒辦法過來的白頌。

其餘人都來了。

隻是人太多,也不知道那些人現在在哪兒。

倒是在堂室前麵,有個非常顯眼的位置上坐著個人。

阮覓看了幾眼便知道這是誰了。

眉眼同段般若極是相似,又能坐在這個位置,隻有今日代表皇室的二皇子了。

隻是這兩人除了眉眼,其餘地方就真的完全沒有相像之處了。

失去興趣後阮覓不再看他,而是繼續瞅著另一邊。

又等了一會兒,段意英再次從東房過來。

這場及笄禮也逐漸到了尾聲。

觀禮者們一直安靜地看著堂室。

這是應有的禮儀,也是對這場及笄禮的重視。

這一回,段意英穿著一身黑底紅邊的衣裳,上麵用金線繡了花鳥蟲魚纏枝果卉。走路時偶爾閃著細細碎碎的光。

聽說那是請了百位錦州的繡娘,花了上白天的時間才製成這件廣袖黑底金紋製式曲裾。

一頭烏黑的秀發沒有像往常那般高高束起,而是盤了個發髻,先前的釵冠都卸了下來。

她一改往常的不耐與毛糙,沉穩地,一步步走過去。

此時站在段意英麵前的,是王氏的那位當家主母。不管是當年未出閣的時候,還是如今嫁作人婦,都是人人羨慕的人物。

她站在那兒,微笑看著段意英。

小丫鬟托著木盤,紅色綢緞上靜靜躺著一支鑲玉金簪。

當這位王夫人將簪子拿起來的時候,眾人中傳來一點低低的驚歎。

雖說這種時候不該出聲,可還是有人瞧見那支簪子後忍不住低聲道:“那好像是太後當年及笄禮時用過的簪子,聽聞許久之前就收起來了。沒想到現在竟然會出現在這裡。”

“看來不光是陛下,連太後都極為看重順郡王啊。”

“確實。”

此回段意英的及笄禮,不管是從擔任正賓、讚者、讚禮、擯者和執事的那些夫人來看,還是從挽發的那支簪子上看,都顯示著順郡王府對段意英的寵愛。

由這位王氏的當家主母念完最後一句祝詞,段意英的笄禮便圓滿結束。

想著段意英這會兒應該忙得暈頭轉向了,阮覓便隻留下了自己的賀禮打算離開了。

翠鶯好不容易才在人群中找到她,頭上有了一層的汗。

如今阮覓身邊有朱雀衛,翠鶯卻還是習慣性地擔心她出事。

一發現人從自己身邊消失了,就焦急地四處尋找。

這會兒看見崔顏,她才恍然想起阮覓已經不是以前那個孤苦無依,需要她時時刻刻護在羽翼下的小孩兒了。

在和阮覓隻隔了幾個人的時候,翠鶯忽地放慢腳步,最後停在那兒。

還是阮覓左顧右盼的時候看到了她,眼睛一亮,高興地朝她揮手。

“我在這兒呢!翠鶯——”

心情好的時候,聲音就喜歡故意這樣拖得綿長。

翠鶯回過神來,剛剛覺得有些找不到著落點的心又回了原處,踏實落地。

板著臉走過去,口氣生硬道:“方才我不在,有沒有被誰欺負了?”

“沒有!”阮覓回答得非常快,還眉飛色舞地給她描繪方才看到的及笄禮過程。

要是這會兒她能站起來,大概就要自己親自上陣,給翠鶯表演一下那及笄的流程是多麼的複雜了。

“你說這麼多,明年不就到你自己了?”

翠鶯回她一句,又朝崔顏道了聲謝。隨後接替他的位置,慢慢推著阮覓往前走。

一說到明年的及笄禮,阮覓臉上的興奮之色慢慢褪去,變得同往常一樣,甚至有些無聊。

“明年啊,隨便糊弄一下就行了吧……”

話還沒說完,就被翠鶯的死亡凝視嚇得自動噤聲。

崔顏沒有參與她們的談話,隻是聽到阮覓的及笄禮時,動作頓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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