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是不是英雄的話題隻談論到這兒。
阮均衣笑裡竟帶了點俏皮,溫和又稚氣,假裝歎氣說自己頭疼。
讓阮覓立馬止住了話,不再同他爭辯。
在他與崔顏傷都未好之際,阮覓沒有讓他們做什麼,隻給了個靜心養傷的任務。
並且一直沒有斷過尋找魏驛藺的人手,不僅如此,還加派人手。頗有一定要把人找出來的架勢。
要說當初年大等人打算將阮均衣同魏驛藺池塘祭天時,阮均衣同他們周旋,讓魏驛藺趁機逃離。這說明魏驛藺是有行動能力的。
就是不知道遇見了什麼,至今還沒有消息。
阮覓直覺人就在城內,便讓人時刻注意那些有生人出沒的宅子。
一處老街,破敗宅邸。
阮覓派去的侍衛剛問完話,從裡麵走出來。轉身打量這座宅子半晌後發現沒有異常,才轉身離開。
那被問話的宅子士人神色正常,在侍衛離開後動作自然地將門關上,穿過拱門走到裡麵去了。
隻見那門後的房間裡,竟然藏著一處暗室。
暗室裡有兩人。
一人被好生請著坐在凳子上,另一人站著,圓潤的臉上帶著笑。
宅子士人進去後,跪下去稟告。
“士子,人走了。”
臉龐圓潤的人年歲不大,還是個少年,身上威壓也不重。
聽到這話,笑著問了句:“可有懷疑什麼?”
“並無。”下屬確信。
“那便好,你下先去。若是又有人來了,還是同先前一樣的說辭。”
“是。”
下屬離開,暗室內再次隻有兩人。
魏驛藺身上帶傷,不過都被麵前人的手下好好包紮過了,但這並沒有讓魏驛藺放下警惕。溫和帶笑的臉上,看似親和,實則生疏。
他端詳著麵前的人,忽地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我似乎,曾經見過公子一麵。”
也不說在哪兒見過,隻留出空白之處讓人去猜去想。
頗為惡劣。
聞言,那位圓臉少年便笑著問道:“在哪兒見過?在下竟是不知道以前還同魏公子有這樣的緣分,沒有借那機會多交流幾番,實在可惜。”
說完,等著魏驛藺回答。
他看似雲淡風輕,其實從話中還是能聽出來好奇。
“南山書院外,曾見過一麵。”魏驛藺沒有藏著話,溫和回答。說罷,便看著他的反應。
聽到南山書院,圓臉少年怔愣片刻,開始回想自己是否在南山書院外見過魏驛藺。
最後還是沒能從回憶裡找出什麼。
不過這也並不是不可能的,他曾經在南山書院待過一段時間,見過也是正常。
這少年,正是洪傑。
當日阮覓前往南山書院找阮祈的時候,還是他給阮覓帶的路。
不動聲色將洪傑臉上的神情收入眼底,魏驛藺又道:“若是不記得也無礙,畢竟如今認識也不晚。隻是需說出此回將我請到貴府來的目的便可。”
有些“隻要你說實話,咱們就還是好朋友的”意思。
洪傑聽得笑了,“魏公子果然如……那般風趣。”
中間有幾個字含糊而過。
不待人細想,洪傑很快步入正題:“不知魏公子日後想做什麼。”
這就有些閒談的意思了,但是以兩人的關係,遠遠沒有到暢談理想抱負的地步。
應該是另有所指。
魏驛藺眼睫一動,抿嘴笑,“讀書人,自是金榜題名,入朝為官。”
他說了個天下讀書人都有的理想。
洪傑沒有覺得自己被敷衍,而是接著那話,道:“在下有一交易,不知魏公子有沒有興趣?”
“哦?”魏驛藺輕吟一聲,“是何交易?”
他沒有半分猶豫,回答得太過自然。
好似真的在認真對待這個所謂的交易。
洪傑圓潤的臉上依舊掛著笑,他看了魏驛藺幾眼,見對方還是那樣淡然地回視過來,便知曉不管自己說什麼都沒有用,勸不了麵前的人。
心中歎了口氣,卻還是要將話說出來。
“若是魏公子答應在下一件事,位極人臣,權傾朝野,指日可待。嬌妻美眷,官運亨通,豈不美哉?”
一般人聽到上麵的承諾,恐怕已經呼吸急促了。
洪傑看著坐在椅子上無法起身的人,發現他將一層虛偽又敷衍的羨慕掛在臉上,不怎麼熱切地讚歎了兩聲後就沒了彆的話。
顯然不感興趣。
但洪傑還是接著說道:“隻要魏公子遠離如今身邊的人,我所說的,必將實現。可若是魏公子一意孤行,日後會如何,我便無法預料了。”
像是正在進行恐嚇,如果對方不按自己的心意做某件事,便威脅對方接下來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魏驛藺眨眨眼,點了點頭算是表示自己聽到了。
這樣的態度,洪傑也看出來他不想繼續談話,便讓人好生看著他,轉身離去。
走時,心中仍舊止不住的歎氣。
暗室裡僅有一盞燭燈散發著光亮。
魏驛藺窩在椅子裡,無法起身。
他剛來到這兒就被人喂了藥,渾身力氣被抽空,連站都站不起來。
索性他也不掙紮,既來之則安之。
在有人問是否要扶他上床休息的時候,魏驛藺擺了擺手,就靠著椅子閉上眼開始小憩。
心中思考著這些日遇到的事情。
又想那知州府內,如今不知道怎麼樣了。
……
但在他沉思時,忽地聽到外麵傳來些動靜。
魏驛藺倏地睜開眼。
他平日裡是沒有絲毫攻擊力的,溫溫和和。時不時愛示弱幾分,叫人不好同他計較。
可此時那雙於昏暗中驀地睜開的眼,銳利且平靜。
似藏在再溫順不過的水中的冰,褪去外表,顯露出另一麵。
暗室外。
慌亂中,侍衛護著洪傑離開,一邊問他:“暗室裡那位要不要……”
“你們莫要動旁的心思。”洪傑打斷他,“他不是你們能動得起的,小心賠了命進去。”
話中警告的意味很濃,侍衛立馬不敢再說了。
反而洪傑自言自語道:“留在那兒吧,總是要回去的。已經提醒過了,不聽也沒辦法,隻能從彆的地方著手。”
侍衛聽了個大概,卻不懂是什麼意思,也不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