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覓拍了拍臉,再站起身時已經是麵無表情了。
方才心裡湧起來的那一點不好意思逐漸消失。
她往住處走去,神遊天外的同時,也不妨礙她熟練地穿過拐角邁過門檻。
第二階段完成,接下來就是第三階段了。
第三階段該做什麼?
這倒是還沒想好。
即使不懂,阮覓也能像個專業人士那般淡定地給自己製定計劃。輕鬆得好似上一秒那個慌張捂臉縮牆角的人不是自己。
……
幾日後。
那些帶著挑撥意味的話在平湘士族中發酵,製造出流動於暗地裡的恐慌。
曾家。
男人坐在那兒擰眉不語,他夫人則神色淡淡喝了口茶。
“他們傳回來的話是否屬實,尚且不知。就算是真的,裡頭也還有可以操作的空間,你急什麼。”她看似冷靜,實則心中已經想了數條對策想保住自己兒子。
男人聽了這話,心中不悅。沉聲道:“萬萬不能坐以待斃,我們不能去賭這百分之一的可能。不管怎樣,還是要先想好對策。”
這意思便是要向那位清樂郡主示好了。
捧著茶的夫人沒有異議,反正向清樂郡主示好,最後得利的人也有她兒子。
其餘士族府中,也上演著類似的對話。
有些人完全不相信阮覓的話,並且嗤之以鼻,認為這是阮覓故意說來嚇唬他們的。
不過那些庶出的公子為了自保,都將此事說得極為真實。當問起他們能否確定這個消息的真實性時,都說願意用性命擔保。
這便讓大部分的士族都信了,開始不安起來。
畢竟傳回來的消息裡可是說了,要押著平湘士族的男丁上鱗京,其中自然包括了他們自己。
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想法,眾世家紛紛嚴陣以待。
有幾個關係好些的士族聚在一塊商量對策,臉色都泛著青。
“既然如此,為何不聚我們幾家之力,將那位郡主……”說話的人比了個抹脖子的動作,眉眼狠戾。
“沒了執行的人,這件事自然做不下去。”
身旁的人皺眉搖頭,“沒了清樂郡主,總會有彆的人過來。到時候還不是無路可走?”
“那你說怎麼辦?”
“我要是有辦法就不會來這兒和你們商量了。”
兩人怒氣上頭,說話都帶上火`藥味。
這兩家從父輩才開始發跡,稀裡糊塗混了個平湘世家的名頭。家中頗有錢財,平日裡也多得是人奉承,便也習慣直來直去。
吵了半天,討論不出一個結果,隻能悻悻止住嘴看向坐在對麵一直沒說話的另一人。
與他們兩比,這人的家世就更低了,連平湘士族的邊緣都夠不上。
不過這人腦子好,有事的時候叫過來商量,也能給出點意見。
圓臉大耳的肥壯士族屈尊降貴,開口問他:“你覺得這事該怎麼辦?”
那人笑了笑,道:“倒也簡單,端看您舍不舍得了。”
“此話怎講?”
“是人,便有欲望,有了欲望,便有弱點。那位清樂郡主來平湘,想必是想帶著好功績回去的。您想想,她若是要將平湘如今的局麵徹底穩定下來,最缺的,是什麽?”
這話瞬間點醒了那兩個肥頭大耳的士族,眼睛一亮,“糧食,她缺糧食。”
“沒錯,她缺糧食。您隻要用這個同她談條件,不怕她不同意您的要求。”
“還是岑先生足智多謀,妙哉,妙哉!”
得了主意,好話自然不要錢似的說出來。連“先生”都叫上了。
“您過獎了。”岑先生十分謙虛,在旁人看不到時,嘴角微微翹起。
……
知州府內,暗衛將信呈給阮覓。
她拆開來看,一目十行,看完便笑了。
事情同她計劃中的一樣,明日隻等著收糧就行了。
第二日,雨停了,隻是天色依舊陰沉,像是遮蓋在人心中的陰翳,盤旋著揮散不開。
阮覓看著乾完活過來排隊領午食的隊伍,明明神色沒有多嚴厲,可每個人看到她,經過她身邊時都會不由自主地挺直腰杆渾身繃緊。
也是這個時候,兩個穿著富貴的中年男子從各自的馬車上下來。
他們看到周邊衣裳破爛的百姓,嫌棄地皺起眉。繼而又倨傲地眯著眼,四處找阮覓的身影。
一看到阮覓,他們臉上的倨傲頓時消失不見,熟練地換上熱絡。
“您怎麼站在這兒?這種臟累活交給手底下的人去做就行了。要是沒有使喚得順手的人,您找我們就行。”
在上回那些士族為了打探消息舉辦的宴會裡,阮覓見了不少人。
這兩個她也有些印象,便笑著道:“兩位家主來此地是有什麼事?”
態度極好,而且言語間也表示她認得他們。
透露出來的這點信息讓那兩人心情瞬間好了不少,對自己此回過來的事更有信心了。
“我等過來,是要做一樁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