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民會下意識的去遵守秩序和律法。
但詔安軍不同。
當作亂的決心下定,他們便不會再有任何猶豫。
半刻鐘前還在詔安軍中來回巡邏、頤氣指使的楚軍士卒們眼中再無高傲。
取而代之的是濃濃驚懼,亦或是……一片死寂!
隨著鼓噪之聲的擴散,一伍伍巡邏士卒轉瞬間便被淹沒於詔安軍的浪潮之中!
眼見反勢已成,陳利鬆了口氣,看向最先站在自己身後的兩名匪首感激的低聲道:“鄧兄!黃兄!多謝!”
鄧明和黃匡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開口:“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話落,三人一同暢快大笑。
陳利用力錘了一下二人的心口,感慨的說:“未曾想,兩位弟兄竟也是某的袍澤!”
陳利本以為願意接受莊賈計劃,潛入楚國詔安軍中的人是少數。
為此,陳利還主動接受了整編分兵,將吳哲、陶廣等人分派去了其他部隊。
卻未曾想,僅隻是在這一小塊區域,就有兩名誌同道合之人!
鄧明笑道:“我等雖是賊匪,心中卻也有義氣。”
“長安君厚待我等,我等豈能恩將仇報!”
“某早已與麾下弟兄約定了起事的法子,隻可惜被陳兄搶了先。”
“不過現下看來,陳兄的法子比某的更好,信手撥弄間便已成大勢!”
鄧明或許是如陳利一般堅定的內奸。
亦或是在發現秦軍取得優勢後方才決心投秦的投機者。
但這都不重要了。
大勢既成,鄧明就是最為堅定的投秦主義者!
陳利向著西南方向拱手一禮:“陳某不敢居功。”
“若非長安君連戰連捷、聲震天下,去歲更是踏破壽春城,令得楚軍人人皆畏。”
“若非長安君布置得當,一日之間便造出大勝之勢。”
“便是陳某巧舌如簧也無法鼓噪諸位弟兄。”
“此番功成,皆賴長安君也!”
鄧明嘴角微微抽搐。
這麼會說話,你果然適合受詔安!
黃匡沉聲道:“雖然現下已成大勢,然,諸位弟兄也當明白我等的弊病。”
“我等弟兄固然更多,但想奔逃容易,戰楚軍而勝卻難!”
“兩位弟兄以為,我等該當如何?”
黃匡話說的比較好聽。
事實上,黃匡等人都知道,雖然此地囤聚著二十餘萬的詔安軍,看似聲勢浩大。
但這二十餘萬詔安軍卻分成了近千支小勢力,各自為戰、魚龍混雜。
彆看作亂報仇的號子響震天,可是絕大多數詔安軍都欺軟怕硬、不敢鏖戰,麵對敵軍主力會第一時間選擇避戰,發現敵軍缺口也會不顧大局的衝出,更會在突圍後立刻遁入山林!
陳利沉聲道:“賈先生早就告訴了我們如何取得勝利。”
“團結起來!”
“唯有團結起來,我等方才能戰楚軍而勝!”
“隻要團結起來,楚軍於我等而言便揮手可滅!”
黃匡眉頭緊鎖:“說來容易,做起來難!”
鄧明也很是頭疼。
想要讓這二十餘萬詔安軍如臂使指?
項燕都做不到的事,他們如何能做到!
陳利認真的說:“那就從我等開始。”
“你我三部麾下弟兄儘數斬斷左袖、袒露左臂以明身份。”
“而後我等團結起來,形成最為粗壯的拳頭,散亂的各部弟兄即便隻是為了突圍也會自發向我等靠攏。”
“突圍之後,不願再戰的弟兄會自行離去,願意再戰的弟兄便隨某繼續衝殺,斬獲軍功!”
陳利的方法很簡單。
彙合三部兵馬,如探進糖水裡的棉線一般吸引著散亂的糖分彙聚而來、不斷壯大!
雖然必然會有很多賊匪遊離於外,甚至是冷眼旁觀等著摘果子。
但這已是陳利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
黃匡無奈點頭:“也隻能如此了。”
“然……”
不等黃匡說完,陳利便直接說:“某願為大軍先鋒,為大軍開辟前路。”
“兩位弟兄可願附於我部之後,隨我部一同行進?”
戰事緊急,沒那麼多時間周旋商討。
陳利主動接過了最為危險的任務,而與之相對的,則是陳利要求能如聯盟盟主一般對各部倒戈軍進行鬆散的指揮。
權力與義務相等。
鄧明、黃匡略一沉吟後便拱手道:“願憑陳兄調遣!”
在旁邊觀察了許久的葛平聽不清陳利三人的話語。
但隻看鄧明和黃匡的動作,葛平就知道這三人達成了基本一致。
心思急轉間,葛平下定決心,邁步走向三人:“幾位弟兄,可還能再為袍澤否?”
陳利露出溫和的笑容:“固所願也,不敢請耳!”
——
“反了!反了!”熊尋憤怒的一拍馬鞍:“彼其娘之!這些卑賤之徒安敢作亂!”
憤怒的呼喝聲中,夾雜著濃濃恐懼。
即便詔安軍再孱弱,那也是二十餘萬人!
一著不慎,他今日或許就將葬身於此!
即便未曾當場戰死,戰後項燕和楚王負芻也絕對饒不了他!
景頗冷聲道:“熊將軍,我部請命剿殺彈壓!”
“隻要殺掉鼓噪之徒,鮮血和死亡自會讓他們明白他們該當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