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訊族中,將軍總是裹屍還,勝敗不過尋常事。”
“傳族長之位與項梁,無須為本將哀悼。”
“此戰過後,楚國一分為二,國力必定暴跌,恐再難持久。”
“族中當忘卻我項氏與秦長安君之間的仇恨,尋找轉投秦國之機,而莫要惦念舊事不放。”
項燕身後,五名家兵垂淚拱手:“唯!”
項燕心中再無留戀,一步步走到城牆邊側,麵向南方闔閭城而跪,拔劍出鞘,朗聲高呼:
“楚上柱國燕,負楚深矣!”
“今,以死謝罪!”
劍過,血灑!
項燕無力卻又輕鬆的墜向地麵,雙眼仰望著湛藍的天空,似能看到回眸而笑的項榮,以及一名名走在他前麵的項氏子弟。
恍惚間,項燕似乎還看到了熊啟的身影。
隻是他已無力分辨,隻能疲憊的閉合雙眼。
看著項燕墜落於地的屍首,項冠等家兵悲聲而呼:
“我等,恭送族長!”
五人放輕腳步上前,以柔軟的綢布幫項燕擦去血跡和塵土,以針線縫上了項燕破損的咽喉。
而後退入城門樓,從城門樓內抬出了一架符合君侯禮製的棺槨。
輕輕將整理好遺容的項燕放入棺槨、蓋上蓋子後,項冠看向其餘幾名家兵:“家主的囑咐,你等都記下了吧?”
四名家兵對視一眼,齊齊拔劍出鞘,沉聲而呼:
“我等,當往黃泉路上臂助家主!”
根本沒給項冠反應的機會,已然將劍刃劃過脖頸!
看著果斷自刎的四名家兵,項冠苦澀歎罵:“本將才是族長的家兵五百主。”
“為何卻獨獨本將不能於黃泉路上繼續臂助家主!”
項冠不得不將已經拔出一半的佩劍塞回劍鞘,不甘的跪在項燕棺槨之側。
如活死人一般垂首等待。
……
與此同時。
楚軍樓船甲板後側,屈桓遙望南城門,聽著那依稀的呼聲,怔怔出神。
猶記得三年前的楚國,雖然內部鬥爭不休、對外多次戰敗。
但彼時的楚國卻依舊坐擁天下三成疆域——雖然那三成疆域都頗為貧瘠,卻至少有一副強國的架子。
若是楚國上下一心,也能拉出百萬強軍!
可僅僅隻是三年之後,楚國非但連戰連敗,更是隻能龜縮於吳越地,就連上柱國項燕都自刎於白門樓!
僅僅隻是三年啊!
為何僅僅隻是三年時間,大楚便已淪落如斯!
或許,從他們破壞遊戲規則、推舉楚王負芻登基、協助楚王負芻明殺楚王悍的那一刻起。
楚國的滅亡,便已拉開了序幕吧。
屈桓心中感慨萬千,熊留卻是振奮的一拍欄杆:“不愧為我大楚上柱國!”
“縱是於如此危難之際,依舊為我軍破開了一條生路!”
“隻可惜,上柱國不願隨寡人共同退軍,與寡人同舉大業。”
“可惜!可歎啊!”
嘴上說著可惜可歎,熊留話語中卻沒有絲毫歎息的語調。
有的,隻有甩脫頭頂一座大山的暢快和劫後餘生的喜悅!
屈桓豁然看向熊留:“寡人?”
熊留笑而看向屈桓:“愛卿不願隨寡人同往會稽?”
“莫非愛卿意欲率軍南下闔閭城乎?”
“還請愛卿細思,愛卿為寡人籌備登基禮器之事,果真瞞得住楚王啟?”
熊留再不掩飾自己對王位的貪婪和渴求。
因為屈桓等一眾楚將已經沒得選了。
攜重兵壓製他的項燕也已自刎而亡!
屈桓沉默十餘息後,方才拱手一禮:“臣,願隨大王同往會稽!”
熊留暢快大笑:“善!甚善!”
“寡人以為,今我軍風雨飄搖,當正名以定軍心!”
“不若早早操持寡人的登基大典,寡人也好早早大封群臣啊!”
“諸位愛卿以為,何如?”
誰都能看得出,熊留很急!
現在的熊留,是真正的急急國王!
若是現在反對熊留,即便理由充分,也可能會被熊留一劍斬首!
昭襄等一眾將領對視一眼,神色各異的拱手而禮:
“唯!”
得益於項氏子弟悍不畏死的阻攔,秦齊聯軍沒能如願咬住楚軍的尾巴。
僅僅隻是付出了三成戰船阻敵的代價,楚軍便脫離了秦齊聯軍水師的阻截範圍,順著淮河一路向邗溝飛馳而去!
擺在楚軍麵前的,已是一條坦途。
前往會稽,似是已成定局!
但就在楚軍水師已經完全放鬆,開始操辦熊留的登基大典之際,一艘赤馬卻疾馳而回。
舟上斥候焦聲高呼:“啟稟大王!”
“我部於前方河麵之上發現大量秦軍戰船!”
熊留俯視著斥候趕忙發問:“可探明是哪部兵馬乎?!”
斥候聲音不確定的開口:“敵船全數懸掛秦軍旗幟,並無齊軍旗幟。”
“那將旗上書:”
“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