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自西北的玄鳥於龍年末發出了不加掩飾的咆哮，在大秦列代先輩的見證下踏上了蛻為真龍的腳步。
這一天，不知多少精壯戰馬口吐白沫。
這一天，不知多少信件傳遍天下！
天下劇震！
蔚縣。
以郡守府改造的代王宮中，代國群臣滿目沉凝。
除了親眼目睹繞城冥火的人之外，最被這一消息刺激的便是代國君臣。
趙薑忍不住開口：“汝可是親眼看到了汝所言的一切？！”
“汝當知，欺君者死！”
代國駐秦行人趙磬的雙眼至今還有些恍惚，麵對趙薑的問題卻毫不猶豫道：“本官所言的一切，皆是本官親眼所見！”
“為了避免本官眼花，本官詢問了衙署內的所有人，而後又在街巷內隨意尋了百人詢問。”
“所有人都親眼看到秦長安君請厚土截取了一段黃泉降於邯鄲城西王城的城牆上。”
“而秦國列代先輩的冥火皆寄托於黃泉之上，為秦王政入主邯鄲城而賀！”
“恭賀過後，秦長安君公然宣告：赤天已死，玄天當立，歲在戊辰，天下大吉！”
這已經是趙磬回朝之後不知多少次回答同樣的問題了。
但不論代國君臣詢問多少次，趙磬的回答卻都是一樣的。
因為他真的親眼看到了那繞城冥火！
曾經的趙磬不知道黃泉是什麼模樣，隻能根據先賢留下的文字想象出隻鱗半爪。
但從那一天起，黃泉在趙磬心中終於有了真切的形象！
若非趙磬出身於趙國王室，否則趙磬恐怕也會與其他邯鄲國人一般跪向黃泉，祈求厚土的仁慈！
趙薑不敢置信的連連搖頭：“不可思議！怎會如此！”
“邯鄲城可是我大趙宗廟祭祀所在，如何能發生此等事啊！”
代國君臣之所以深受刺激，很重要的一個原因便在於邯鄲城乃是趙國舊都，更是趙國的宗廟祭祀所在。
結果趙國供奉百餘年的列祖列宗麵對秦國先輩們時卻毫無還手之力，隻能任由秦國先輩們在邯鄲城的城牆上觀禮。
而厚土更是公然於邯鄲城降下神跡為秦國賀喜！
如果這還不算被厚土厭棄，那什麼叫被厚土厭棄？
而被厚土厭棄的國家，又有什麼資格統帥萬民！
一時間，滿朝臣子的心情都格外沉重。
“嗬嗬~”代王嘉突然輕聲一笑：“諸位愛卿為何如此作難？”
迎著群臣不解的目光，代王嘉隨意的說：“趙國或許被厚土厭棄，亦或許未曾被厚土厭棄。”
“但這一切與我大代何乾？”
群臣大愕。
而後恍然！
雖然代國承襲了趙國的社稷和臣子，但代國沒有承襲趙國的宗廟祭祀啊！
對於天下萬民而言，代國就是趙國，趙國就是代國，二者就是一國。
但在祭祀天地等重要場合，代國就是代國，趙國就是趙國，二者毫無乾係！
一眾臣子頓時就放下心來，笑而拱手：“臣方才還不明大王聽聞邯鄲異樣之後為何並不焦急，原是因大王早已有定計！”
“大王，英明！”
“大王所言不錯，厚土厭棄趙國，與我代國何乾？！”
麵對群臣奉迎，代王嘉卻是搖了搖頭：“不過是偶然而已，不值得諸位愛卿如此稱讚。”
“且趙國被厚土厭棄雖然確實與我大代無關。”
“但厚土對秦國的大力支持和秦長安君的宣言，卻讓寡人思之心憂啊！”
“諸位愛卿，可有助寡人之策乎？”
代王嘉成功把現場氛圍又壓了下去，更是把一連串嚴峻的問題放在了所有朝臣麵前。
厚土究竟是因為秦欲滅趙才大力支持秦國，還是因為厚土心向秦國所以才大力支持秦國？
倘若未來秦代再戰，秦國會否再次號令地龍進攻代國？
嬴成蟜的宣告究竟是嬴成蟜的一家之言，還是在代天地傳達意誌？
一個個問題讓一眾朝臣都沉默無言。
與人鬥，他們是專業的。
但與天鬥？他們又不是大巫！
終於，毛遂起身道：“啟稟大王！”
“臣以為，秦長安君之言必定是秦長安君的一家之言，不是也是！”
“所謂的天地之誌不當多慮，更要嚴令國中禁止傳播此訊。”
“我大代真正的威脅，是已得天下七成疆域且畝產愈發豐盈的秦國，而非天地！”
“臣諫，近歲我大代當抓緊秦國不得不休養生息的時間，竭力北伐以奪取疆域和民力。”
“如此，方才能在秦國蓄養得當之後有反擊之力！”
趙國已經屢次嘗試通過削弱秦國來保護趙國。
但屢次戰爭的結果卻都是以趙國損兵折將為結局。
在代國初立的現在，毛遂不認為代國有資格通過戰爭的方式來保護代國，唯有強大自身才是代國最好的出路！
代王嘉沉吟片刻後，緩緩頷首：“相邦此言，有理！”
“近歲多苦一苦黎庶，多擠出些糧草來供應大軍。”
“傳令武安君，我大代的未來，皆係於武安君之身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