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寰正站在賈政身後, 聽幾個“四王八公”家的話事人叨逼叨商量對策。
還沒商量出個名堂呢,忽見戴權領著一群龍禁尉湧出昭文館,個個如狼似虎麵色不善, 還嚷嚷著要抓自己和石煦,當即出聲提醒。
立時便有錦鄉侯, 川寧侯, 壽山伯三家的爵爺上前阻攔——
“戴公公意欲何為?”
“石家子滿嘴誑言, 賈家子居心叵測,咱家要拿下二人懲治!”
“不必勞煩戴公公, 吾等這就押他二人叩闕認罪,請皇上和太上皇發落!”
原本他們還在猶豫糾結,現在被戴權逼到牆角,隻能豁出去了。
戴權豈肯放人?
指揮兩百龍禁尉一擁而上,把幾家人的車馬全部圍了起來,一個都不許走。
泥人還有三分土性, 何況一幫驕狂慣了的勳貴?
當場揮拳!
“四王八公”的祖上都是戎馬倥傯,戰功赫赫, 子孫骨子裡都“尚武”。
除了一心要“棄武從文”的賈家, 其它那幾家依舊躋身行伍, 血性沒有磨儘。
真動起手來, 區區兩百龍禁尉豈會放在眼裡?
各家的車駕連帶仆從,呼啦啦擺開陣型, 呼喝怒罵著往前衝鋒。
龍禁尉猝不及防, 被衝開一個豁口。
有人重傷倒地, 車輪碾過哀嚎不止。
弓弩手銜恨放箭。
箭矢如雨,慘叫聲四起……
賈寰和賈政、賈寶玉父子三人死死趴在車廂裡,聽著箭矢咄咄射在圍板上的嗡嗡震顫聲, 唬得大氣不敢喘。
這踏馬哪是來選伴讀?
這是玩命!
戴權今日徇私偏袒在先,急躁托大在後,真捅了馬蜂窩了!
事已至此,他隻能一硬到底,否則裡外不是人。
可惜了他高估了二百龍禁尉的戰鬥力。
哪怕他們已經發了狠,見了血,依舊奈何不得場中勳貴。
龍禁尉是“有備而來”,勳貴也不是冒然應戰。
昨日“三選”子弟被扣昭文館,家中長輩私底下揣度,懷疑是子弟之間拉幫結夥,起了口角毆鬥闖禍。
身為武勳世家,他們對自家兒孫的武力值很有信心,篤定自己不會是吃虧的一方,卻要提防著吃了虧的“受害人”來討要說法,一個個暗中都做好了“群毆”的準備。
現在派上用場了。
每家至少來了七八個悍仆,刀馬弩盾齊備,十幾家的人手攏在一起,加上能戰的勳貴子弟,人數與龍禁尉持平!
龍禁尉裡藏著高手,勳貴這邊也有驍將——
一個相貌與石煦頗有幾分相似的年輕公子,騎在一匹高頭駿馬上,揮舞一根三米長矛阻敵。
一人一馬,方寸之間騰挪閃躍,靈巧敏捷,戰技卻大開大闔,膂力驚人,硬生生擋住了那幾個龍禁尉高手,不讓他們有機會來擒拿石煦。
賈家的馬車,也全靠石家的幾個健仆護著,才沒被衝破防。
“石二”和“賈三”在被戴權點草之後,已然成了難兄難弟,一根繩上的螞蚱,任誰被逮住了,另一個都不妙。
賈寰躲在車廂裡,給石家兄弟在小本本上記了一筆恩義。
心裡很是羨慕人家的兄弟情分,半點不摻水,遇事真的上。
昭文館外,戰況激烈,刀劍無眼。
死傷在所難免,轉眼就有二三十人躺倒在地上。
這麼高的戰損,沒有嚇退勳貴,嚇退了龍禁尉。
今日本是戴權和勳貴之間起了齟齬,他們卻被當了槍使,死的死傷的傷,大冤種們回過神來,撂挑子不乾了。
圍毆石煦兄長的幾個龍禁尉近戰高手,雖然心有不甘,此時大勢已去,也隻得後撤。
石煦洋洋得意。
石煦的兄長麵沉如水,縱馬直奔不遠處的戴權,殺機淩冽——
長矛堪堪要砸中戴權的緊要關頭,馮紫英從斜刺裡飛石阻攔。
雞卵大的一顆石子,正中駿馬右前腿。
馬兒吃痛,四蹄略一趔趄,雖然很快穩住,卻已讓馬背上的主人偏離了襲殺目標——
一杆長矛擦著戴權的鼻尖滑過,功虧一簣!
戴權在鬼門關前走一遭,唬得兩眼一翻昏厥。
戴權手下的心腹內侍迅速抬起他,遁入龍禁尉背後躲了起來。
石煦兄長怒視馮紫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