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寰一怔, 明白這是九皇子不放心他被家中刁難，特意送來給他撐腰的。
他心中感激，口中也饞, 隨手拿起一個佛手柑要剖開了吃。
這惹怒了賈政, 罵他——
“孽障！在外頭得了稀罕賞賜, 要先給長輩們嘗鮮！君子重孝悌, 一要孝, 二要悌，昨兒寶玉和老太太都哭得那樣，你個孽障倒睡得香！”
賈寰翻了個白眼, 問賈政知不知道昨兒寶玉徑自回府的事？
“二哥哥這般作為，孩兒習慣了不覺得什麼, 在場那麼多龍子鳳孫、世家公子都看在眼裡, 會如何看二哥哥的品性，如何看咱們賈家的‘孝悌’？”
賈政麵色訕訕。
他昨晚聽聞此事後, 也想過去教訓賈寶玉，奈何賈寶玉連番卷入是非, 整個人渾渾噩噩，像截木頭一樣呆坐在榮慶堂，唬得賈母到處求醫問診，擾得闔府不寧, 他也隻得罷了。
夢坡齋中，父子一坐一站，尬了半響。
賈政索性撂開“孝悌”話題，繼續說“選伴讀”，讓賈寰勿要懈怠，務必通過“四選”——
“昭文館內鬨出些許風波, 於你而言卻是因禍得福，陛下對你頗多讚譽，九皇子更是青睞你，你入選的機會比旁人大得多……”
賈寰醉了。
“三選”已經人頭打成狗頭，“四選”還上趕著？
你賈二老爺才剛被亂箭齊射，還不長記性？
賈寰理解不能，直截了當地告訴賈政：“孩兒不可能選上伴讀。”
不待蠢爹發作，他先一步給出理由——
“大姐姐已在宮中承寵，賜封貴人，我身為宮中妃嬪的兄弟，不適合做皇子伴讀。九皇子年少純真，皇後娘娘不會答應他的，個中道理，老爺你也是有妻有妾的人，易地而處，咱家太太那麼賢惠，她會同意讓趙國基給二哥哥當小廝嗎？我姨娘會放心讓趙國基跟著二哥哥嗎？”
賈政驚喜：“你大姐姐……封了貴人？！”
賈寰再醉。
話題被迫歪到賈元春承寵上——
“……據九皇子說，大姐姐如今頗為受寵，前日剛賜封了貴人，皇上為了寵她，把其它娘娘都冷落了，照這勢頭，用不了多久，大姐姐的位分還能再晉升，老爺且等著好消息吧。”
賈政聽得心花怒放，眼角眉梢的喜色藏都藏不住。
賈家的奴才個個盼著家裡能出一個姨娘，全家跟著沾光。
賈家在皇帝麵前也就是個大號的奴才，送女進宮所為何來？
就是為了今日啊！
皇帝的心尖寵啊，枕邊人啊，天大的榮耀！
“老父親”的得意之情溢於言表，自己就畫餅封自己做了國舅爺。
什麼伴君如伴虎，什麼君恩難恃，什麼色衰愛弛，早忘了！
賈寰心裡笑得好大聲。
賈家送元春入宮數年，對她在宮中的消息卻一無所知，冊封皇妃當天都還懵著。①
就這信息獲取能力，就這政治敏感度……活該抄家！
賈寰還在默默吐槽，賈政已經忙不迭地離開夢坡齋，去榮慶堂給賈母報喜。
哪有什麼“喜”？
賈元春封妃、省親，一個大坑連著另一個大坑，直接把賈家坑死了。
賈寰此刻說了也沒人信，由著他們樂嗬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