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要走(1 / 2)

冰銅雕花盤上, 一隻冰淬水晶瓶,剔透的瓶身透著半瓶猩血的紅。

“娘娘。”

雙頭鬼佝僂著兩顆頭,恭恭敬敬地獻上銅盤。

金線鳳袍裡伸出一隻雪白的手,指如削蔥根, 拎起那隻盛有蕭無陵心頭血的瓶子, 輕慢地晃了晃:

“沒想到啊,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右頭拱手道, “那蕭無陵被仇恨蒙蔽, 為了取得秦國太子的信任, 可謂是不擇手段!”

左頭哼了一聲:“我看不見得就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眼,弄不好,是被愛衝昏了頭腦,前兩天我還看見那蕭無陵跟那秦國太子一起睡覺!”

“什麼!”影妖娘娘猛地從寶座上站起來,厲聲質問:“什麼睡覺?他們做了什麼!可彆汙了我兒未來的軀殼!”

“那倒沒有,娘娘敬可放心。”右頭諂媚道,“管它是仇啊還是愛,多虧了這次,叫咱們大功告成!過不了多久, 咱們的聖子就可以回來了!”

影妖娘娘放了心, 坐回玉座上, 紅唇輕笑:“去, 把心頭血收好,開始準備聖子祭典!對了, 再派飛影鷹回北齊采雪蓮花, 送去給蕭無陵。拎不清大局的東西, 咎由自取吧。”

秦國宿宮,太子殿。

幔紗珠簾,金獸瑞腦,秦休意肩上細細地纏著紗布,太醫跪在床頭,再三叮囑:

“殿下,如此重傷,一定要好生靜養!”

“哎,知道了知道了,辛苦你啦,下去吧。”

太醫告退後,秦休意一個人興奮地在床上滾了一圈,都說傷疤是男人的勳章,他總算也受傷了!

秦休意心想,自己因為血不凝,幾百年來就像個豆腐人,被父母死死地保護起來,全身上下連一絲劃痕都沒有。再看同為魔界中人的玄麟,天天到處打群架,穿個大敞口的衣服,把傷疤都露在外麵炫耀,看著就來氣。

生平第一次能受傷飆血,秦休意一點也沒感覺到痛,心情亢奮隻想跟人分享一下,可惡的太醫命他靜養,所有人都不進來陪他,連措措都被支走。

太子床上貓出一個小山包,秦休意無聊地躲在被子裡,偷偷揭開紗布瞅一瞅,這麼深的傷口,肯定會留疤吧,真有男人味。等下個情節跟仙君紅帳香暖夜時,他就要把這男人的勳章露出來給仙君開開眼,不然他全身上下白白嫩嫩的,實在太沒有攻味了。

秦休意這麼想著,越想越激動,心中念頭天馬行空地放飛著,再跟仙君紅帳香暖夜之前,他還有第一個劇情點沒有走:暴雨中強吻。

先接吻,然後紅情帳,接著帶球跑,非常順理成章,秦休意想著都陶醉,他期盼地看向窗外。

許是老天感應氣運之子的召喚,黃昏一過,天幕漸暗,忽而夜雨來,滴答滴嗒地敲著軒窗。

秦休意望向雕花窗外,雨滴像窗流的淚,順著透明的琉璃窗麵滑下去,留下一道道晶瑩的水跡,他一時看得發怔,不知道無陵現在怎麼樣了,北齊人把他帶走,有沒有好好給他包紮治療?他派人去打探了,但…還沒有回音。

啪。

忽然一聲脆響,敲在窗上。

秦休意從被窩裡冒出頭,心中一喜,難道是他派去的人回來報信了?

他起身要下床,腳尖還未觸地,就看到了令他瞠目結舌的一幕:

宮窗早被侍仆鎖了,那四邊的銅鐵窗欞卻突然被某種其大無窮的外力捏住,嘎啦嘎啦幾聲,最後竟硬生生給拗彎了!整個窗框瞬間變形,嗒啦一聲,從牆壁上脫落而下,最後,一道黑色的身影從窗窟窿裡跳進來,堂而皇之地登堂入室:

“休意!”

“……玄麟,是你啊。”

玄麟一挑眉:“你很失望?”

“哈哈,沒有沒有。我正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呢!”

秦休意眨了眨眼睛,隨口說出一個善意的謊言,剛才那一瞬間,他真的有期盼過是無陵來找他了,現在正好下著雨,他們可以進行一下暴雨中強吻的情節點,隻要拽到了這個情節,以後再出什麼大問題,他就可以朝筆仙求救了。

“你…你的傷勢,怎麼樣?”

玄麟盯著秦休意肩膀上那坨礙眼的紗布,神色有些局促,他身為一個大妖,就算妖力被封,也沒廢物到要一個文不成武不就的人族小弱智來保護他。

可…秦休意真的保護他了。

若沒有這個人挺身而出,恐怕那道死符咒銀槍,已經精準地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玄麟心頭霎時湧動著一股無法形容的暖流,這個小弱智雖然老是會無陵無陵叫著很煩人,但關鍵時候,卻可以為了他連命都不要。在妖界摸爬打滾這麼多年,上了戰場,受了傷,哪一次不是自己舔一舔活下去的,哪有過路妖會來問一聲他傷勢如何,更不可能冒著生命危險來替他擋傷,可這個秦國太子……

莫非……

這個小弱智口嫌體正直?嘴上一口一個叫著蕭無陵,其實內心是…傾慕於他的?

玄麟仔細一想,忽然覺得無比有道理,若非如此,秦休意作為一個人族皇子,為何要舍命救他?可見,喜歡蕭無陵不過是秦休意的幌子,為的就是遮掩他內心真正的心事:喜歡上了自己這個妖。

一個人族喜歡上一個妖族,更何況秦休意還是人族的太子,將來的帝王,卻對敵對的妖類動了心,這是多麼的叛經離道、多麼罪無可恕、冒天下之大不韙。

此情此意如此不為世俗所接受,但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無法自拔、無可自控,看到自己被死咒威脅,手無寸鐵的人族小太子依然挺身而出,為他擋傷。

玄麟緊緊地盯著秦休意,目光深沉,看得秦休意心裡有點發毛,懟道:“你老看著我乾嘛啊?”

……這是害羞了。

玄麟在心中更加篤定地下了結論:這人族小弱智肯定喜歡他!

他跨步一邁,逐漸逼近,傲人的身高投下濃烈的陰影,秦休意坐在床沿邊,正好被玄麟的陰影覆蓋住,他立刻感到了一種壓迫感:

“玄麟,你乾嘛?”

“不乾嘛。還是說,你指望我對你乾嘛嗎?”

玄麟一側身,坐在秦休意的床上,笑意三分露骨,上挑的眉眼緊盯著他,像盯著一隻即將到手的獵物。

秦休意往後退了一點,靠得太近了,這讓他很直觀地感受到,玄麟又長高了……

以前,他們一起上學玩耍的時候,明明還差不多高的。

以前……

秦休意心裡忽然難過了一小會,以前……以前他修為還比玄麟高出一大截,吊打全魔界同齡人。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因為血不凝,他住進父母給他搭建的繭房裡,一住住了一兩百年,而這些時間,玄麟在外麵曆煉他的人生,走南闖北,看過三界的大好風光,他們之間的差距,早已不一樣了,現在玄麟的修為馬上也要突破大圓滿,而他還在小圓滿境界滴溜溜的打轉。

雖然平常老爹老罵他修為不行、趕緊提高,秦休意從不放在心上,但真的看到原來程度跟自己差不多甚至更低一點的同齡人,馬上就要飛升了,心裡難免有一點點意難平。

他曾不止一次地想過,如果他的人生沒有血不凝,他現在會是什麼模樣,會不會跟仙君一樣,年紀輕輕就能飛升大圓滿、成為仙界尊主之首,他也能繼承老爹魔尊之位,成為叱吒風雲一代大魔尊,這樣,他跟仙君就是真正天造地設的魔尊與仙尊,不像現在,仙君是仙界真正的尊主之首,而他是魔界尊主的兒子,魔二代小魔尊。

秦休意滿腦子胡思亂想,想來想去,最後都要想到蕭無陵身上。

“你在發什麼呆?”

玄麟有一點不滿,他坐在秦休意旁邊,這小弱智眼神卻飄飄忽忽的,看不透在想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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