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念坐在醫院走廊的座椅上,緊握著手機,眼神放空,望著對麵的白牆發呆。
原本就煩躁的心情因為剛才她母親的那通電話而變得更糟糕了。
她母親方靜蘭的豪門夢還沒醒。
這麼多年了,方靜蘭還揪著季老太太當年許下的口頭婚約不放。
季老太太已經去世十多年,方靜蘭到現在還認不清現實,還不死心。
從小到大,方靜蘭教她的都是該如何去討好季家的人。
事實上,方靜蘭的招數一點用也沒有,季家人根本看不上舒家,隻是出於教養沒有當麵表現出厭惡的樣子罷了。
母親的虛榮,舒念實在難以理解,為了搭上所謂的豪門,竟連臉麵也可以不要了。
方靜蘭用來逼迫舒念的方式也越來越極端。
舒念自嘲地想,就算她想嫁,人家季淩寒也不會娶,何況她根本不想嫁呢。
方靜蘭依舊執迷不悟,幾乎每天一個電話,沒有彆的事,就隻是說一件事。
“你姐姐舒顏已經和季家老二分手那麼多年了,你怎麼這麼不爭氣,乘虛而入都不會,大好機會錯過了,現在舒顏成了薑家的大小姐,回來了,薑家和季家門當戶對,要是他倆舊情複燃……”
在方靜蘭看來,舒念連勾引男人都不會,白瞎了一張漂亮的臉蛋,不配做她的女兒。
有這樣一個母親,是何等的悲哀。
在方靜蘭還要繼續罵她時,舒念直接把電話掛斷。
忍了二十幾年,舒念不打算忍了。
她不回安城,選擇留在這裡就是為了逃開那個令人窒息的家,遠離她的母親。
她受夠了。
舒念仰頭閉眼,長長呼出一口氣,再睜眼時無意瞥見從值班室裡出來的頎長身影,不禁愣了一下。
白大褂也能襯托出帥氣的男人朝她的方向走來,目光隻在她身上停留了幾秒就移開了。
一步、兩步、三步……越來越近,舒念屏住呼吸。
在醫生離她還有五步之遙的距離時,終於徹底看清楚他的臉,她試探開口。
“顧……雲深?”
舒念近視,但度數不高,平時不怎麼戴眼鏡,顧雲深的身影她卻一眼就認出來了。
顧
雲深腳步頓了一下,隨即繼續往前走了兩步,來到她麵前站定。
她坐著,他站著。
舒念微微仰頭看他,英俊的臉讓她心情舒暢,對他說了一句文藝且曖昧的話。
“世界這麼大,沒想到這麼快就再一次遇到你,這不是巧合,是我們緣分不淺。”
顧雲深嘴角上揚,定定打量了她幾秒,笑意蔓延開。
“是挺巧的。”
舒念站起身,微笑看著他,“原來你是醫生啊。”
“嗯。”顧雲深點了點頭,斂了笑,正色問她,“是哪裡不舒服嗎?”
職業使然,來醫院的大多都是生病的人,顧雲深習慣性有此一問。
舒念不答,笑容十分燦爛,語氣充滿自信。
“你果然記住我了。”
顧雲深勾唇,應對自如,“我的記性一直都很好。”
舒念還想接話來著,但這時宋煊從消化內科的診室出來了,她沒再和顧雲深閒聊,視線落在看起來已經沒有大礙的宋煊身上。
她關切問,“醫生怎麼說?”
從她與宋煊的對話,顧雲深對兩人的關係了然。
看顧雲深的神情,舒念大方介紹宋煊給他,“他叫宋煊,我與他情同姐妹。”
情同姐妹……
宋煊氣在心裡,看了眼顧雲深,心生疑惑,又看向舒念,對上她關切的目光,他無所謂地笑了笑,揚了揚手上的藥單。
“沒事,就是吃壞東西了,醫生說我身體強健,拿點藥回去吃就行了。”
舒念翻了個白眼,有點生氣了。
“早就叫你不要每天花天酒地醉生夢死了!”
“剛才也不知是誰打電話給我說他快不行了,非要叫我回來給他收屍。”
要知道,她最近拮據得快要吃不上飯了,省吃儉用,出行都是乘公交,就因為他說他快死了,她嚇得趕緊打車回來。
八十塊啊,對現在的她來說算是一筆巨款了。
哼!
“我打車的錢你給我報銷。”舒念沒好氣地瞪宋煊。
宋煊訕笑摸摸後腦勺,因著有旁人在,他也不好解釋,很乾脆地答應了。
“行行行,你打車花了多少,哥哥給你雙倍報銷總行了吧。”
舒念頓時眉開眼笑,“這還差不多。”
兩人初中同班、高中同校,大學在同一個城市,
從上初中開始關係就很好,那麼多年過去,關係好得都不分性彆了。
顧雲深聽兩人鬥完嘴後才向舒念微笑頷首示意,而後往前走,進了走廊儘頭那間診室。
舒念的目光一直跟隨著顧雲深,舍不得收回,宋煊鄙夷不已。
不等宋煊奚落,舒念就指著顧雲深的背影向他炫耀。
“看到沒,他就是我未來老公,和我配一臉有木有?”
看她一臉花癡樣,人影都瞧不見了還舍不得收回目光,宋煊愣了一下,隨即不以為意‘嘁’了一聲。
“人家是有內涵的白衣天使,你的誌向是成為靠臉吃飯的花瓶,內涵與膚淺本身就天差地遠,彆做夢了。”
舒念隻笑了笑,一反常態沒和他鬥嘴。
宋煊心驚,“你該不會真對他……”
舒念沒和宋煊多說,催促宋煊去拿藥。
“趕緊拿藥去,我先送你回去,今天你就在家歇著,車借我。”
宋煊家境好,雖然不務正業卻有車有房,剛才來醫院的時候舒念當司機,開宋煊的車來的。
回去是宋煊開車。
路上,宋煊忍不住又問了兩句關於顧雲深的事,舒念將昨晚與顧雲深相識的事簡單講述了一下。
故事三言兩語就說完了,但昨晚的情景依舊在舒念腦海裡浮現。
她和顧雲深的相遇、相識的經過很狗血,卻又有點俗套的浪漫,能代入言情裡男女主浪漫邂逅的那種情節。
時光回溯到昨晚……
煙霧繚繞的包間裡,男女縱情曖昧,露骨的調笑言語不堪入耳,旁若無人的摟抱、親吻,不老實的手遊離……
場麵不堪入目。
舒念坐在角落不說話、不喝酒,全程低頭玩手機,這樣的她在這樣的場合顯得格格不入出來,來到這裡半小時不到,她已不止一次用各種理由婉拒了來灌她酒的男人。
對她最殷勤的兩個年輕男人猥瑣的目光時不時往她身上瞟,怎麼看都是不懷好意。
又悶又惡心,舒念沒再猶豫,起身離開。
身後的玻璃門緩緩合上,將裡麵的犬馬聲色隔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