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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周這下愣住了,呆呆地說:“啊,是、是這樣嗎?”

唐周看見他這下直接翻身過去躲著哭,唐周直接把林嘉陽的頭掰過來,讓他轉頭看著自己。好像這樣讓他看看自己真摯的表情,可以增加自己說話的可信度。

唐周和他說:“嘉陽,嘉陽,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說。我隻是去處理一下樂天的事情,我聽說他在鎮裡有一家服裝店,他有的時候會去服裝店的辦公室裡查賬坐一會兒,我本來也隻是去碰碰運氣,沒想到他真的在。我就和他透露了一下。就是這樣的。”他睜著這黑潤的眼睛,眼睛睜得圓圓的,他急急忙忙地解釋的樣子,看起來很可愛。但是唐周壓根不在乎自己什麼樣,隻是忙著解釋。

最後,林嘉陽的手撫摸在唐周鎖骨處還沒有淡下去的牙印,這牙印已經隻剩下一點點痕跡了,但是依舊能夠看出痕跡出來。

唐周原本一股腦地解釋,突然他的手指覆蓋上來,唐周的話頭止住了。他竟然忘記了自己睡覺的時候,穿的隻是簡單的衣服,沒有做遮掩。他看見林嘉陽垂下眼睛來,他的眼睫被淚水沾濕得濕漉漉的,鼻尖和眼尾也是一種極為柔軟的殷紅。唐周聽到他說:“這是當時,江傅遠咬的嗎?我第一次仔細見江傅遠的時候,就看見他有一顆犬牙。”

他的聲音還帶著黏糊的鼻音,聽起來也是柔軟異常,沒有任何情緒在裡麵。唐周知道這件事被他發現了,也沒有隱瞞,就直接和林嘉陽簡單說了這件事。本來這件事也是很簡單的,就是江傅遠認錯人了而已。

唐周最後聽到林嘉陽用鼻音輕輕嗯了一聲,顯得很可愛,然後就見林嘉陽抬起頭來,臉上浮現了笑容。他和唐周說:“我就是剛才才看見的,就是問問。你沒事就好。”

他帶著這樣無害的笑容和唐周說著。

第072章 小教師18

唐周昨天睡得晚, 林嘉陽也睡得晚,但是沒有想到林嘉陽依舊是醒得很早,他醒來後就先來唐周的房間了喊了喊唐周。

應該是昨天晚上唐周聽著聽著就睡著了, 這床小, 林嘉陽半夜又回去自己睡了, 然後到了早上,林嘉陽過來喊唐周起床。天氣熱, 唐周也沒蓋什麼被子,隻是肚子上蓋了一點。陽光照射到唐周的身上,他閉著眼睛, 睡得很乖。

林嘉陽看著他,有點不忍心叫他, 但還是提醒他:“唐老師,唐老師, 你要去鎮裡換藥,要是困了, 回來之後再睡也可以。”

唐周模模糊糊聽到林嘉陽的聲音, 也隨意地嗯了一聲。但是依舊沒醒。林嘉陽又喊了兩聲, 唐周有點醒了,睜開眼睛來看著他。

唐周一看見是他,輕輕地笑了一聲後和林嘉陽說:“是嘉陽啊。”他有點困得迷糊, 笑起來眼睛彎彎的。

林嘉陽實在是沒忍住, 伸手摸了摸唐周柔軟的頭發, 林嘉陽說:“唐老師要是起不來, 唐老師掛在我身上, 先去洗漱吧,等弄完了江傅遠可能就過來了。”

唐周沒聽來他在說什麼, 在說完那句話之後,唐周就又意識模糊了一會兒,林嘉陽說的這兩句話他沒聽見。林嘉陽以為唐周是聽見了,就雙手抱起唐周,唐周被迫起床,整個人還是醒不過來。唐周努力和困意做著掙紮,好半晌才能夠睜開眼睛,這個時候唐周發現自己已經在浴室裡了,他正蹲在排水口的位置刷牙。

另外一邊的林嘉陽過來和唐周說:“好了,唐老師,現在該漱口了。”唐周將牙刷從嘴裡拿出來,開始漱口。他剛剛刷完牙,林嘉陽伸手將他的牙刷和搪瓷缸拿走,不久之後,林嘉陽的手指抬著唐周的下頜,讓唐周抬起頭來。

唐周還沒反應過來,一張濕乎乎柔軟溫暖的毛巾覆蓋在唐周的臉上。林嘉陽在抬著唐周的臉給他擦臉。唐周還聽到林嘉陽說:“唐老師的額頭上有傷,要注意避開著水。”

唐周現在不方便說話,在毛巾下麵悶悶地回答了一聲:“嗯。”他現在意識差不多已經清醒了,但是這聲音依舊聽起來軟綿綿的。

林嘉陽將毛巾拿開,看見唐周的肌膚上沾染著水汽,他稍微闔著眼睛,眼睫有點濕漉漉的。唐周感覺林嘉陽沒動作了,就睜開眼睛看著他。唐周還蹲在地上,林嘉陽站著,唐周仰視過去的眼睛輕輕看著林嘉陽,唐周的眼睛小小地彎起來。他笑著說:“怎麼了,嘉陽?”

林嘉陽又給唐周擦了擦臉,林嘉陽也笑著說:“沒什麼。我就是看看我擦得乾不乾淨。”

兩個人從浴室裡出來,簡單地解決了早餐。林嘉陽要一大早出去,唐周不知道江傅遠什麼時候過來,就找了個地方等他。就是桃樹下的那一張躺椅,雖然之前下雨躺椅不僅都是汙泥和落下來的桃樹葉,但是林嘉陽不知道什麼時候又清洗乾淨了。

現在陽光很好,落在人的身上隻是暖和還沒到炙熱的程度,唐周在這躺椅上躺著,迷迷糊糊被曬著又有點困了。他手中拿著書,勾在手指尖的書本突然一下掉下去,唐周一下子嚇醒了。

唐周睜開眼睛,看見一道陰影完全地覆蓋在自己的身上,唐周看見在樹葉縫隙裡落下來的陽光照射在這個男人的身上,唐周看清了他的臉,是江傅遠。

唐周坐起身來,他將書撿起來。他急急忙忙地問道:“小叔叔等了很久嗎?”他又是這樣在迷糊的情況下梳理他的身份——江樂天的小叔叔,而不是服裝廠的江老板。於是,這一聲小叔叔就又脫口而出了。

這下,江傅遠蹲身下來,唐周本來是坐在躺椅上的,之前江傅遠是一副俯視與居高臨下的姿態,現在他蹲身下來與他近乎是一個平視的狀態。唐周又看見了江傅遠的笑容,最起碼這一次,江傅遠這樣的笑容沒有像之前那樣帶著一種意味深長的感受,倒反,唐周透過他這一層薄薄的鏡片看見了他眼底的笑意。

江傅遠又重複了一遍:“小叔叔?”

唐周知道自己又叫錯了。但是比起江傅遠說的這個,唐周發現江傅遠的眼鏡是根本就沒有度數的,鏡片實在太薄了,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近視的征兆。他不近視,他戴眼鏡乾什麼?唐周這樣想著。

江傅遠似乎見了唐周呆呆地看著他,又和他說:“你怎麼喜歡叫我小叔叔?”

“啊?”唐周聽到他這樣一句話稍微有點懵了。接下來江傅遠說的話又讓唐周更懵了,因為接下來江傅遠說的是:“既然唐老師這麼喜歡叫我小叔叔,唐老師就一直叫我小叔叔吧。”

唐周說:“不是——”

唐周還沒說什麼,江傅遠站起來,他告訴唐周說:“唐老師,我們現在要去醫院了。我的車在外麵。”說著,他已經朝外麵走去了。

唐周跟在江傅遠的身後,這次見江傅遠直接打開後座的門坐進去,唐周看了一眼知道江傅遠叫了司機在前麵開車。唐周想了想,江傅遠是大老板,自己應該坐在前麵去。這時,江傅遠說:“唐老師,進來吧。”唐周看見他還拍了拍自己身邊的座位,江傅遠這麼說,唐周也隻能坐到他的身邊去。

唐周想要說一點事情,但是這次開口而出的是:“江老板——”

江傅遠轉頭看著他,江傅遠說:“不是說好叫小叔叔嗎?”

誰和他說好叫他小叔叔?唐周詫異地看著他。這一次唐周在他的鏡片底下又看見他眼裡的神色,這次卻沒有看見在江傅遠的眼睛裡有什麼其他的情緒,唐周不知道他這是在開玩笑還是在說認真的。現在汽車已經啟動了,唐周看到陽光照射到江傅遠的臉上,他英俊的五官在樹蔭一點點顯露。

江傅遠說:“唐老師休息一會兒吧,等一會兒才會到鎮裡。”說完,江傅遠閉起眼睛來,似乎沒有什麼想要再交談的欲望。唐周見他這個樣子,也知道確實不能再和他說什麼了。

於是唐周也學著他一樣,將自己的脊背靠在車子座位的靠背上,腦袋有了依靠的地方,一時間又休憩起來。乾澀的眼睛得到了緩解,在這道路上,即使是稍微顛簸,唐周也稍微又有點昏昏欲睡。

看來對於唐周的生物鐘來說,還是要按時睡覺,要不然他近乎一早上都會睜不開眼睛。

隻要稍微轉頭過去,就會看見唐周又睡著了。他的眼睫輕輕地合攏起來,呼吸很輕淺。稍微開了一點車窗讓空氣流通,外麵的風吹拂進來,將唐周那柔軟的頭發都輕輕吹拂。

江傅遠看著他,他現在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這是一種他在認真研究觀察一件事的時候而出現的神色。他現在在臉上的,正也是這種神色。他想了想,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在他的唇角出現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容。然後他伸手過去,將原本唐周靠在車座上極為穩當的腦袋輕輕用了一點力道,將他的腦袋給勾了過來,然後放置在了他的肩膀上。

隨後,江傅遠的目光依舊放置在之前所凝望的窗外,臉上的依舊是一種毫無破綻的神態。好像剛才做這件事的不是他,而是唐周自己一個人靠過來的。

等唐周睜開眼睛時,他所能夠感受到的就是自己好像靠在一個人的身上。他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看見了屬於江老板的西服衣領,他也更為準確地嗅聞到屬於江傅遠身上的味道,一種比較小眾的香水味,混雜著在他身上很淡的煙草味道。

唐周清醒過來,坐直了身體之後看著江傅遠。唐周對他說:“很抱歉,江老板。”他的臉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唐周說:“我睡覺不會亂動的,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大概是太困了吧。”

他幾乎都快要睡到江傅遠的懷裡了,這件事挺讓人尷尬的。

江傅遠說:“沒事。”這次他的臉上出現的又是一抹真正的笑容了,並不是他為了客套和交涉而出現的假笑,也不是那種不懷好意老謀深算的笑容。好像是遇見了什麼真正有趣的事情和真正有意思的事情而被逗笑一樣。

第073章 小教師19

唐周在乖乖坐著讓醫生給他換藥, 唐周換藥的時候依舊感覺絲絲縷縷的疼痛,但這並不是難以忍受。醫生和唐周說過幾天就可以拆線了。唐周又仔細聽了醫囑,醫生說的, 他都乖乖點了頭。

唐周換好藥之後, 看見樓下江傅遠在抽煙。江傅遠有煙癮這是唐周知道的, 但是他這個人不在人多的地方抽,不在禁煙區抽, 不在小孩的麵前抽,也不在不會吸煙的人麵前抽。要是抽了,看見人過來, 會很快就掐滅。所以總的折算下來,他好像抽煙的時間也沒有多少。

唐周站在走廊裡, 看見下麵的小亭子裡江傅遠站在那裡抽煙。他抽煙的時候很安靜,整個眉目會瞬間溫順下來, 像是被尼古丁撫平心緒的野獸。

他這一整套西裝穿著,在這個時代和這個地方, 還真的格外矚目的存在。寬鬆的西裝耷拉在他的身上, 任何一絲衣服的褶皺都散發出散漫優雅的意味。他修長的手指夾著香煙, 又或者用手指捏著香煙,無論是什麼姿勢,唐周是真的第一次見抽煙這麼帥的男人。亭子柱子上與簷上垂吊著火焰藤, 紅色的花朵垂吊在他的身邊, 香煙的煙霧遮擋了他的麵孔, 也遮擋了身邊的紅花, 濃濃的尼古丁也沾染在了花瓣之上。

唐周下去找他, 唐周走過去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垂著眉目抽煙。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好像是聽到腳步聲才抬起頭來, 原本這一張平靜的麵孔在看見唐周後,就又揚起了笑容。他順手將手中的香煙在石柱上碾滅,最後一點星火消失在他指間。

他笑著和唐周說:“唐老師,都弄好了是嗎?”

唐周嗯了一聲。

唐周發現,江傅遠其實是一個很不愛笑的人。就剛才他垂著眼睛,麵無表情抽煙,一看見人過來後就揚起笑容的神色就知道了。江傅遠走過來,明顯是要送唐周回去。

唐周和他說:“江老板,我不是你生意場上的人,對你沒有什麼利益損失可言,所以你不可以不用對我這樣笑。”

江傅遠停下來,站在了唐周的麵前。唐周看見到他的笑容是消失了,不知道他在想什麼。他忽然伸手過來,唐周仰著頭不明所以地看著他。

江傅遠先是整理了一下唐周的頭發,讓那個還貼著紗布的傷口處展露出來。唐周嗅到他這隻手上一股比較濃厚的煙草味。他像是一個長者,像是關愛晚輩一樣關愛他的傷口,他輕輕撫摸他的腦袋。唐周聽見江傅遠說:“你說得對。”他輕輕停頓了一下,用一種聽不出情緒的聲音繼續和唐周說:“但是我不喜歡有人觀察我。”

唐周想要抬頭看他的神色,但是他壓在唐周腦袋上的手稍微帶了一點壓力,讓唐周不能夠抬起頭來看他。唐周感覺到這點壓力不見了,江傅遠已經背對著唐周走出了這個位置。唐周看見他好像想要拿出煙盒來,想要抽煙,但是又將煙盒重新塞進去了。

唐周跟在江傅遠的身後。雖然江傅遠說了剛才那樣好像是不高興的話,但是唐周並沒有感覺到江傅遠不高興。即使是唐周坐在車裡,和他一起坐在後座,唐周也沒有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好。唐周拿不準江傅遠的心情,也就沒有繼續在意江傅遠了。

忽然的,車子駛離醫院,唐周以為江傅遠要送唐周回去。結果江傅遠忽然問:“唐老師,你吃過早餐了嗎?”

唐周回答他:“吃過了。”

江傅遠又對唐周笑著說:“我還沒吃過呢。”

唐周不懂他的意思,結果唐周看見他讓司機停了車,江傅遠也下了車。在下車之前,江傅遠和唐周說:“如果唐老師覺得悶得慌,唐老師可以一起下來。”唐周想了想,還是不了,他現在還有點頭疼,剛剛換的藥開始起作用了,傷口熱熱的,外麵太陽又大,唐周不想麻煩自己。

於是司機在這個稍微陰涼的地方停了車,和唐周一起坐在這車子裡等著江傅遠回來。唐周透過車窗,看見江傅遠走進一家早餐店,裡麵好像有認識江傅遠的人,看見江傅遠過來之後,就笑著江傅遠打招呼握手。唐周又看見江傅遠在笑,但是這種笑不達眼底。

唐周覺得,江傅遠這個人活得挺累的。

不久之後,江傅遠回來了。

江傅遠這次是真的把唐周送回了村子裡,但是現在時間還早,唐周在那屋子裡在不住,其實上也是想去看看學生。不過唐周實在是不好意思說讓江傅遠送他去學校,就隻讓江傅遠送到林嘉陽家門口。

江傅遠在這期間都沒有和唐周說話,唐周認為他應該是那種話比較少的人,除了交涉的時候顯得健談以外,其他的時候都挺沉默的。不像林嘉陽,恨不得時時刻刻都在和唐周講話。不過在唐周下車以後,江傅遠和唐周說:“明天見,唐老師。”

唐周稍微彎下腰來,他已經下車關車門了,是聽見江傅遠的聲音後轉身,但是這個高度是看不見裡麵的江傅遠的,所以唐周稍微彎腰下來。他笑著和裡麵的江傅遠說:“明天見,江老板。”

江傅遠看著他,隻是嗯了一聲。然後讓司機開車走了。

唐周想著,既然無聊,就去學校一趟,反正慢悠悠走過去也不是問題。外麵的空氣好,多呼吸一點新鮮空氣也讓他整個人舒服很多。唐周一路走過去,儘量都是繞著有樹蔭的地方走。

唐周走了一會兒,看見屬於陳紹家的玉米地了。他家玉米地旁邊有一棵高大的番石榴樹,枝葉繁茂,鬱鬱蔥蔥。那投射下來的黑漆漆的樹蔭在誘惑著唐周走過去,唐周不清楚陳紹在不在地裡,但是他打算走路輕一點,不讓人聽見他的腳步聲,打算先去那樹蔭底下稍微過一下爽。

這塊樹蔭大,吹來的風都涼颼颼的,唐周有點貪涼在這裡多站了一分鐘,忽然身後,一雙健碩的手臂牢牢攬住唐周的腰身,他很快撞入到一個雄壯的胸膛裡。隨後他視覺裡是鋪天蓋地般地顛倒。

唐周回神過來,自己已經被抱入了這玉米地裡隱藏起來,外麵的任何人都看不見,而他自己,正在被陳紹抱在懷裡。陳紹將自己墊在身下,兩隻手臂卻緊緊抱著唐周,將那些垂下來的玉米葉都隔開,讓玉米葉離唐周遠遠的。應該是不想地裡的石頭硌著唐周,也不想讓那些玉米葉再掃著唐周,所以他墊在唐周的身下,兩隻手臂都將唐周護得好好的。唐周感覺到他熱烘烘結實的身軀。

他的一隻手輕輕握著唐周的後頸,讓唐周靠近他去。唐周知道他要乾什麼,立即就先伸手去捂陳紹的嘴巴。

唐周和他說:“你不準親我。”

陳紹沒動了,隻是睜著一雙寧靜漆黑的眼睛看著他。

唐周和他說:“陳紹,你看清楚,我是男的。”

陳紹那隻原本扣著唐周後腦的手抓住了唐周細瘦白皙的手腕,他握著唐周的手腕,讓唐周的掌心更貼近了他的嘴唇一點。唐周撫摸到他有點紮手的胡茬,也感受到陳紹吻了他的掌心。

唐周像是燙手一樣將手抽回來。陳紹勁大,他能夠抽回來肯定是陳紹鬆了力道。捂著嘴巴的手不見了,陳紹就和唐周說:“那也沒關係。”

唐周說:“誰問你有沒有關係了。”

看他安靜地看著自己,他一雙漆黑的眼睛倒影他的身影。唐周覺得陳紹這個人除了有點執拗,但是還算好說話,所以唐周打算在這個時候也和他好好談談。唐周和他說:“你應該已經知道了,上次介紹給你的不是我。是一個女孩。我隻是傳不到消息,我擔心那個女孩會在那裡等很久。”

唐周見他不說話,也緊緊盯著他。最後陳紹嗯了一聲說:“我知道。”

看見他聽進去了,唐周也沒看見他阻止自己說話,唐周又繼續說:“而且你這個人很過分,你總是故意說一些奇怪的話做一些奇怪的事情。你能不能不做了。”

陳紹說:“不行。”

“怎麼就不行?!”

陳紹說:“我那麼做是因為覺得你可愛。我沒有惡意。”

他突然說了這句話,還是讓唐周愣了一會兒——什麼叫——可愛?但即使那樣——“那你也不能故意捉弄我。”

陳紹說:“對不起。下次不會了。”陳紹道歉很快,唐周依舊反應不過來。但是唐周繼續再接再厲和他說:“你也不能親我,你上次就是無緣無故親我。”

“不行。”

唐周就知道他要說這個。唐周想要故技重施,用一種比較重的語氣質問他,但是比起他出聲說話,陳紹最先說話了。

陳紹說:“我那樣做是因為我喜歡你。我想和你親嘴,想和你擁抱,也想脫掉你的衣服——”唐周立馬又捂住他的嘴,唐周被他這樣直白赤/裸的告白弄了一個麵紅耳赤,唐周知道,就對於陳紹來說,他還可以說得再露骨一點。唐周感覺到他熱熱的呼吸噴在他的手掌上,也聽見他重重的呼吸聲在自己的耳畔,唐周隻能先暫時冷靜下來,紅著臉和陳紹說:“你彆說了。”

第074章 小教師20

兩個人待在這裡, 沒有人說話。在這寂靜中,唐周更加清晰地聽到陳紹粗重的呼吸聲響,也感覺到他胸膛的起伏。他簡直就像是趴在一隻巨大猛獸身體上的貓一樣, 感受著這隻猛獸呼吸的頻率。

唐周打算好好地和他說, 唐周就問他:“你說, 你喜歡我什麼?”

他將捂在陳紹嘴巴的手放下,他用眼神威懾著警告他不許說其他的話。陳紹粗糙的手指在唐周的臉頰上搓了搓, 好像要將剛才,唐周臉頰上還沒來得及消散的、熱熱的紅暈擦在自己的指腹上。

陳紹說:“我第一眼見你就很喜歡你。”

唐周和他說:“你這不是一見鐘情,你是見色起意。你喜歡的隻是這層皮貌而已。”

雖然這層皮貌和唐周現實世界的本人也沒有什麼差彆, 這是因為遊戲係統為了便捷,覺得唐周長得還算好看, 直接掃描了唐周本人的身體數據。唐周再接再厲又告訴他:“你隻是喜歡外貌而已,你根本不是喜歡我。”

陳紹說:“不。”他用一種極為篤定的語氣和唐周說, 他深色的眼睛牢牢盯著唐周,他和唐周說:“我看見了你皮貌下麵那平靜柔和的靈魂, 這才是我所喜歡的。”

無可否認的是, 唐周撿玉米抬起頭來的那個瞬間, 確實可以算是美好的一幕,但確實在陳紹的語言中能夠聽得出來,就唐周對於陳紹而言, 並不僅僅是外貌所致使。陳紹溫柔的指尖覆蓋在唐周的臉頰上, 唐周的臉頰上已經完全沒有剛才的暈紅, 但是他還在在摩挲他的臉頰, 似乎在對什麼珍寶愛不釋手。

他的手太糙了, 讓唐周覺得臉頰上被他搓得有點熱。他還聽到陳紹說:“你臉紅的樣子真的很可愛。”

“唐周。”陳紹說:“我已經很久沒有見你了,我很想你。你不要躲著我。不要和我生氣。不要不見我。”他根本不給唐周說話的空隙。

他攬著唐周, 唐周的額頭上有傷,陳紹並不能夠將他的額頭抵在唐周的額頭上,但是依舊親昵地用鼻尖輕輕地蹭了蹭唐周的鼻尖。下一秒,唐周就知道他要乾什麼了,他正要說話製止,結果陳紹直接扣住唐周的後腦趁機吻過來。

唐周被他吻得氣喘籲籲,這個家夥的肺活量簡直不可估量。他被陳紹抱在懷裡很久,天氣又熱,濃濃的、屬於成年男性的荷爾蒙氣息充斥進鼻腔裡,唐周直接在從陳紹的懷抱裡快熱死了。

陳紹捧著唐周的腦袋吻他,將這樣凶猛的吻落下來,不斷掠奪唐周口腔裡的任何東西。之前他還是像是吸取什麼甘霖一樣不斷地汲取,這一次,唐周竟然感覺到其他的感覺所在,他開始吻得很有技巧,攪/弄著他的舌頭,舔過他敏感的上顎。唐周被他吻得腦袋都發麻,渾身沒有什麼力氣。

直到唐周拍了拍他的胸膛,陳紹才放過他。唐周正不斷喘氣,忽然又感覺到天旋地轉。

陳紹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地上鋪上了自己的衣服,這樣唐周躺在這裡不會沾染泥土與灰塵,但是唐周也依舊感覺到,泥土裡細小的石頭即使是隔著這層衣服也硌著他的後背。

他一雙手輕輕抬起了唐周的後背,撐著他不壓著地麵,但是這一雙手卻將自己更加往陳紹的懷抱裡拉去。

陳紹這次沒有親吻唐周的嘴巴了,隻是先是親吻唐周的唇邊,然後像一隻毛茸茸的大狗一樣嗅著唐周身上的味道,將腦袋埋在唐周的頸間,他拉了拉唐周的腿,然後吻他。唐周被吻得被迫揚起脖頸來,感受他熱熱的呼吸噴灑在自己的肌膚上。他看見炫目的日光從蔥鬱的玉米葉之間透進來,被吹拂的葉子輕微晃動,外麵的任何景象完全看不見。

然後陳紹又移動上來,他沒有繼續往下了。他輕輕舔舐唐周的嘴唇。他的舌頭也厚厚的,熱熱的,像是猛獸在舔舐自己懷裡的小獸。唐周動了動,陳紹沒停,唐周又拍了拍陳紹的肩膀,他也沒停。然後他的手摸到陳紹的後腦,摸到他後頸短粗的發茬。陳紹終於停了。

陳紹說:“你是我的人。你已經被我親了。”

唐周和他說:“你、你這是什麼想法,你故意之前一來就親我,就是因為這個?”

陳紹點了點頭。

唐周說:“難道我給你看了我的腳,你就要娶我?”

陳紹說:“我已經親了你好幾次,你就是我的人。而且你每次都不掙紮。”

唐周被他的邏輯搞得很無語,唐周和他說:“被親了又不是掉塊肉,我又打不過你,我能怎麼辦?我說了你又不聽。”

唐周推了推陳紹,這次,唐周能夠從陳紹的懷抱裡出來了,明顯也是陳紹鬆了力道。唐周整理了一下被陳紹拱得有些亂七八糟的衣領,看見陳紹依舊隻是安靜地看著自己,也看見他的另外一處地方。

唐周和他說:“你這樣把我拖下來親我,到最後難受的是你。”他輕輕拍了拍陳紹的臉頰,唐周的臉上出現了笑容,是一種狡黠可愛的笑容。

陳紹肯定難受死了,但是誰叫他非要親他。惹自己一身火,天氣又燥熱,陳紹整個人的軀體都很燙,憋得皺著眉頭。唐周還沒得意一會兒,陳紹忽然長臂一撈,他重重地在唐周的嘴上親了一下,還發出了在兩個人之間比較響亮而曖昧的聲音。陳紹對唐周說:“那我要一直親你。親到你喜歡我的時候。”

唐周被猛然這麼親了一下,差點被磕到下巴,他推開陳紹站起來,陳紹給他擋了擋兩邊的玉米葉。唐周和他說:“隨便你,反正我說什麼你都不聽!”

唐周發現這個人越和他講理他越要糾正他說的話,要將唐周的想法努力往他那裡掰。他力氣又大,唐周根本就掙紮不過他。他總不能用刀架著自己的脖子說要死要活的。不就是被親嗎?就當是被隨便舔舔。反正他遲早要去下一個世界。

唐周從這玉米地裡出來,本來唐周想要去一趟學校,被陳紹帶進玉米地一會兒,唐周全身都是汗,而且衣服上也全都是玉米葉上的絨毛。唐周雖然肌膚上不感覺到癢,但是擔心會弄到自己的身上,最終沒能夠去學校,還是回林嘉陽家了。

唐周回去洗了一個澡,但是他不敢洗頭,因為他不拿不準自己傷口的位置,擔心會碰到水。快到晚上的時候,林嘉陽回來了。

唐周希望他能夠幫助自己這個忙,放下手中的書朝林嘉陽看去,看見林嘉陽在將自己的自行車放置在桃樹下,唐周站在門口看見他精神懨懨的,不知道在外麵發生了什麼事。雖然這幾天也很熱,但是明顯天氣沒那麼乾了,看著不像是因為莊稼的事情而感覺到難過。

唐周奇怪地看著他,林嘉陽走過來,看見站在門口的唐周,在林嘉陽沮喪的麵孔上出現了一抹柔和的笑容,他和唐周說:“唐老師,在這裡等我是有什麼事情需要幫忙嗎?”

唐周和他說:“想洗頭,但是我怕碰到額頭上的傷口。”

林嘉陽說:“沒事,我給唐老師洗。”

他將挎在身上的包放下來,給唐周調水溫去了。林嘉陽不想說是在因為什麼事情感覺到沮喪,唐周也不好問。但是看著林嘉陽明明自己心情不好還要在自己麵前展露笑容,唐周在心裡歎氣,林嘉陽這人怎麼這麼乖呢?不高興就不高興了,還要照顧他的心情。

唐周聽到林嘉陽在裡麵喊了他一聲。唐周走進去,裡麵已經很昏暗了,唐周進去的時候拉了一下燈繩,暖黃色的燈光鋪設下來。中央擺放著一張長條凳,林嘉陽蹲在地上正在試水溫,林嘉陽說:“唐老師,你躺著洗會好一點,這樣就能夠看見你的傷口也不會沾到你的額頭。”

唐周走過去,這條長條凳可以讓唐周躺在上麵,但是腦袋沒有依靠的地方,他躺上去,後腦就被林嘉陽輕輕托住。然後林嘉陽就開始給唐周洗頭,水溫很合適,唐周需要的合適水溫會低一點,看來在這段是時間裡,林嘉陽連唐周的各種生活習慣都知道了。

他的手指輕輕揉著唐周的頭皮,這讓唐周感覺到很舒服。唐周能夠轉眸看著林嘉陽。他發現林嘉陽的眼尾有點下垂,他哭著的時候,顯得極為可憐委屈。現在,唐周就感覺到林嘉陽的情緒很糟糕了,不知道林嘉陽要憋到什麼時候才哭。

唐周又覺得,林嘉陽好像在他的麵前總是憋不住哭,聽說之前林嘉陽除了小時候老是憋不住,但是長大了之後做了書記,每天要遇見各種麻煩事情,林嘉陽倒是更為穩重了。但是又說不準,如果林嘉陽被欺負了或者被罵了,可能就會偷偷躲在屋子裡哭。

“好了。”林嘉陽轉頭過來看著唐周,唐周的視線被林嘉陽抓到,林嘉陽似乎發現了唐周在盯著他看,於是林嘉陽笑了一下,他和唐周:“但是唐老師,你的頭發還是要擦一會兒,要不然水一直在頭發上,就會滴到傷口的位置。”

唐周被抓到了視線後有點尷尬,然後嗯了一聲後和林嘉陽說:“謝謝你,嘉陽。”

林嘉陽沒說什麼,隻是趕緊將唐周的頭發包起來,先讓唐周出了浴室。唐周這次是躺在外麵的躺椅上,頭發被林嘉陽擦拭著,再加上晚上也是有風的,在這外麵也是很快就乾了。

唐周感覺到林嘉陽的興致一直不高,剛才在外麵,唐周不好和林嘉陽說什麼,現在林嘉陽和唐周都走回屋子了,唐周想問一問他。這時,林嘉陽將門關起來,唐周轉身過去,林嘉陽忽然過來,他的兩隻手臂都撐在唐周身邊的牆上,這是一個壁咚的姿態。唐周不明所以,然後林嘉陽抱住唐周,他開始哭了。

他應該是不知道說什麼,隻能一直喊唐老師。壓抑了這麼長的情緒真的終於撐不住了,他抱著唐周哭著,可憐巴巴地喊著唐周。唐周拍了拍林嘉陽的脊背,看見林嘉陽終於哭了,唐周心裡還放鬆一點。唐周問他:“怎麼了,嘉陽。”

林嘉陽說:“我、我看見了。唐老師——”

唐周身體忽然一僵,他不知道林嘉陽說的是什麼,但是卻下意識的心虛在玉米地裡和陳紹的事情。唐周想要繼續問,但是林嘉陽已經抬起頭來,他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地看著唐周,他說:“我看見唐老師和陳紹的事情。我隻是看見陳紹的地裡,玉米樹一直晃,我也沒看見陳紹,我以為有人在偷玉米。我扒拉了一點葉子,看見他壓著你親你。”

他看見唐周被親得眼睛都迷蒙了,從鼻腔裡被擠出柔軟可愛的聲音,窸窸窣窣的樹葉碰撞的聲響,隨著親吻的水聲攪在林嘉陽的耳朵裡。唐周白皙的手推在陳紹麥色的胸膛上,陳紹的鼓囊的肌肉上滾著汗珠,在烈陽下閃閃發光。晃動的玉米葉的影子投在他們身體上也跟在晃動,唐周的腿被打開,陳紹的身軀擠進去。他沒看見陳紹的腰在動,唐周的褲子也穿得好好的。他知道他們隻是在親。幸好,不是在——

林嘉陽依舊抱著唐周的腰身,他比唐周高,唐周要仰頭看著他,這個時候林嘉陽稍微低頭看著他。

唐周說:“我和他——”

林嘉陽說:“唐老師和陳紹是在一起了嗎?”

唐周立即說:“不是。我和他不是。是他要親我。”

林嘉陽說:“真、真的嗎?”

唐周擦了擦他的眼淚,這次幸好唐周的兜裡裝著紙,不然就又要給他用手擦了。唐周不知道林嘉陽在哭什麼,就問他。林嘉陽說:“我難受。”他這樣說著,自己擦了眼淚,就隻剩下這軟綿綿濕潤的眼睛看著唐周了,他對唐周說:“既然,不是的話。是不是我也可以?”

唐周愣了愣,問他:“可以什麼?”

“是不是我也可以吻你。”

唐周說:“不可以。”

“他可以,為什麼我不可以?”他的眼淚開始簌簌下落,哭得可憐巴巴的,怎麼擦都還在掉,甚至都開始哭抽噎了。他說:“我本來想、如果,如果唐老師和陳紹在一起的話,無論怎麼樣,我都要和唐老師說。為什麼他可以親你,我不可以?為什麼呢?為、為什麼呢?”

他說話都不利索了,唐周看著心疼,大概是腦子一熱,也是想要讓林嘉陽不要因為這一件事哭了,又或許是唐周哄哭泣的小孩子哄習慣了,一味地順著哭泣的人的意圖說話讚同。所以唐周和他說:“彆哭了,嘉陽。再哭眼睛都腫了。好吧,好吧,可以,你剛才說的可以做。”

唐周看見他抬起頭來,然後他抱著唐周,將唐周抵在這牆角裡,他的吻就侵襲了過來。他笨笨的,不會吻,隻是用嘴唇輕輕貼了貼,然後又輕輕地吮吸了幾下。唐周嘗到他眼淚的味道,濕熱的,鹹鹹的。林嘉陽像是嘗到甜味的小孩,化哭泣為笑容,傻傻地對唐周笑了幾下。隻有唐周覺得,這個世界瘋了。

第075章 小教師21

唐周喊了一聲:【係統。】

唐周聽到係統上線的聲音, 於是唐周就趕緊問它:【林嘉陽和陳紹是不是我的攻略目標?】

係統回答了一聲:【是。】

唐周說:【知道了,你走吧。】

係統沉默了一聲,然後下線了。

唐周打開進度條看了一眼, 看見進度條在這段時間內竟然快有一半了。這麼快的進度, 明顯是因為兩位攻略目標的好感度裝進來了。僅僅是小孩子們對唐周的好感度是絕對做不到這點的。

而唐周在這時, 更納悶了,他不知道為什麼林嘉陽和陳紹對他的好感度會這麼高。而且他沒有故意去攻略這兩個人, 雖然唐周還是會不可避免地遇見這兩個人,但唐周是真的想不明白。就像是上個世界的蘇家兩位少爺。唐周越想越頭疼。

但是他又不能阻止人家到底喜不喜歡他,再說了, 他們還這麼無私地給唐周貢獻了這麼多的好感度,甚至唐周都還沒費心神做些什麼。

他在心裡又仔細地想了想, 還是算了,依舊順其自然吧。他也是感覺到兩位是真心喜歡他的, 而他身為一個玩家,一點都不能夠給予同樣的真心, 他感覺到挺愧疚的——因為唐周這個人很重情, 十分重情。他要是真的讓自己沉陷在感情中不管不顧, 到最後痛苦的是他自己。這隻是遊戲世界中的一個而已。

但是,就是這兩個人——他不知道怎麼處理他們三個人中間的關係。

唐周這樣想著,頭疼地捂住自己的額頭。

唐周聽到身邊的人說:“唐老師今天感覺很疼嗎?”

唐周抬起頭來, 看見江傅遠這一雙笑著凝視他的眼睛。他的笑依舊看起來沒有達到眼底。

唐周不知道他是不是攻略對象, 唐周問係統的時候, 他把江傅遠忘了, 還有唐周接觸過的其他的人, 但是唐周覺得沒有必要問。

唐周隻希望他不是,他和自己接觸得更少, 而且也沒看見他對自己有什麼興趣。謝天謝地,唐周覺得,昨天那兩個男人就讓他頭疼了。現在也是頭疼,於是麵對江傅遠的疑問,唐周點了點頭。

江傅遠和唐周說:“唐老師要是覺得很難受的話,先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吧。”

唐周說好,然後真的閉起眼睛休息。因為昨天晚上他又沒怎麼睡著,整個人的腦子裡亂得很。他在想陳紹是什麼時候喜歡自己的,也在想林嘉陽是什麼時候喜歡自己的。

特彆是林嘉陽天天在唐周眼皮子底下的,他之前是真的沒有感覺到林嘉陽有什麼想法。唐周今天早上起床的時候,以為和林嘉陽相處會比較尷尬,沒想到林嘉陽除了神采奕奕、興高采烈的以外,沒有什麼情緒在臉上。甚至他還喊唐周吃早飯。

好像昨天晚上那一場親吻對於他來說,是吃飯喝水那樣尋常的事情。唐周見他不尷尬,不在意,自己也沒有多在意了。唐周在思考的,就是要怎麼處理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所以,唐周整個人其實煩得很。

唐周換完藥下來,依舊從走廊下麵看見亭子裡的江傅遠在抽煙。唐周下去找他,他看見唐周來了,下意識要將煙掐滅。在他將煙掐滅之前,唐周和他說:“江老板,能夠給我一根煙嗎?”

江傅遠看著他,香煙夾在他的手指間冒著灰白色的煙霧。他壓了一下嘴唇,似乎在笑。他問唐周:“唐老師,你會抽煙?”

唐周說:“不會。但是我就是想抽。”

唐周走到江傅遠的跟前,在唐周這張麵孔上的,確實是一種無法紓解的憂愁,在他這樣清雋的眉目之間橫亙著。江傅遠從自己的西裝口袋裡掏出煙盒來。

他遞給唐周,唐周伸手接過,從裡麵抽了一根出來。他本來是想遞給江傅遠,但是現在江傅遠一隻手捏著煙蒂,眉目垂著吐煙霧,另一隻手沒動。唐周聽見他說:“火柴也在這個口袋裡。”

然後唐周就知道了,江傅遠讓他自己去摸火柴,順帶把煙盒也放進去。他放煙的地方在褲兜裡,稍長的西服尾擺會遮蓋兜裡鼓起來的煙盒和火柴盒的形狀,會讓他整個人的著裝顯得規整一點。所以他把煙和火柴放在這個兜裡,而不是衣服的兜裡。

褲兜有點深,火柴盒比較小,落在了褲兜的底部。他的手伸進來掏了一下,穩穩地抓到了火柴盒,然後就帶出去了。但是他手的溫度與接觸,都透過褲兜那層薄薄的布料傳遞到江傅遠的大腿根部。江傅遠抬眸看了唐周一眼。

他看見唐周叼著煙,柔軟的嘴唇被煙蒂壓了凹陷進去,他認真地劃火柴,劃了第一根,沒點燃,再劃第二根,還是劃半天。

江傅遠從他的嘴裡把煙拿出來,煙蒂的位置被他的口腔稍微洇濕了。江傅遠的指腹在任何人不易察覺的情況下,摩挲了一下那潮濕的地方。唐周根本沒注意這件事,因為他被江傅遠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愣住了,正呆呆地看著江傅遠的臉。

江傅遠用自己手裡的煙被點燃的那一頭抵上去,將這根香煙點燃了。江傅遠說:“之前不是挺會劃火柴的嗎?”他抬起眼眸來,重新將這根點燃的香煙塞回唐周的嘴裡。

他塞得不是溫柔,他的手指無可避免地擦過唐周的嘴唇。江傅遠將火柴盒重新拿回來裝著,看見唐周還是傻傻地叼著煙,江傅遠說:“你不是要抽煙嗎?”江傅遠笑他:“不是叼著就是抽煙了。唐老師。”

唐周學著他的樣子用手指夾著香煙,然後吸了一口。唐周感覺到口腔與咽喉裡都是一股辛辣的煙草味。那煙霧滾入到唐周的口腔裡,他傻傻地,將這口煙咽下去了。

又嗆又辣,唐周憋著沒咳,眼尾憋成柔軟的潮紅。看見江傅遠沒有笑他,他又繼續抽了一口,這次學著江傅遠吐煙霧,感覺比上次好一點。

江傅遠在一口一口故意抽得慢,就是要讓唐周學自己。不過也確實在觀察唐周。看見唐周這一次抽的這一口,江傅遠笑著說:“真聰明,第二口就會了。”唐周被他誇了這一次,心情好了一點,就也笑起來,眼睛彎成一個小小可愛的弧度。

江傅遠在唐周麵前吐了一個完美的煙圈,唐周看了覺得很神奇,也學著他吐,結果全朝江傅遠的臉上吐煙霧。江傅遠這個有煙癮的,這麼被噴了幾口二手煙,江傅遠終於還是忍不住了。

他握著唐周的後頸,讓唐周的腦袋對著彆的地方。他還對唐周說:“彆衝著小叔叔噴。年紀大了,吸不了這麼多。”

唐周捏著煙斜眼看他,唐周記得江傅遠好像才剛剛三十,也不算年紀很大。唐周抽了一會兒,覺得抽煙沒意思,不習慣,想要把煙掐了,一邊的江傅遠伸手過來把他手裡的煙拿過去。

江傅遠將之前已經抽完的煙掐滅,就叼著唐周抽了半根的那根煙繼續抽。那煙剛剛從唐周嘴裡拿出來,唐周不會抽,煙蒂都被他弄得濕濕的,江傅遠直接就塞進嘴巴裡抽了。似乎察覺到唐周看他,江傅遠睨了他一眼說:“彆浪費,我今天這包不便宜。”

唐周傻愣愣哦了一聲,然後盯著垂吊下來的火焰藤發愣,等江傅遠把煙抽完。

江傅遠問他:“唐老師心情不好?”

唐周嗯了一聲。沒說是什麼事。

江傅遠說:“要是唐老師晚上沒事,我帶唐老師去玩一玩,散散心。”

唐周繼續悶悶地說:“我不去喝酒。”

江傅遠笑出聲來:“我不帶小孩喝酒。”

唐周說:“我二十二歲,不是小孩。”

江傅遠說:“小我很多,在我眼裡就是小孩。我出門打工闖天下的時候,你才六歲,在哪玩沙子呢。”

唐周繼續說:“我不玩沙子。”

“行。”江傅遠幾口猛抽,就把那半根煙抽完了,按在地上將火星掐滅。他說:“不帶你玩沙子,我們隻是去兜兜風。晚上涼快,所以晚上去。”

“好吧。”唐周想了一會兒,答應了。他現在一想到回去不是那個抱著,就是那個親著,就煩得很。而且說什麼這兩人也不會聽,特彆是林嘉陽,一哭,唐周就拿他沒辦法。

這大熱天的,親親抱抱不熱嗎。唐周這樣想著。

第076章 小教師22

神奇的是, 唐周回去之後沒有看見林嘉陽。準確地來說,是沒有看見林嘉陽回來,因為中午的時候林嘉陽都會回來吃飯。

唐周在這來看了一會兒書, 一個嬸嬸看見唐周在家裡, 就和唐周說了情況, 說林嘉陽有點事情要處理,說是要晚上才會回來。唐周知道這件事後, 和特意過來和他傳遞消息的嬸嬸道了謝。

唐周正打算回屋子裡,看見那條黃狗搖著尾巴從遠遠的地方過來,然後從籬笆牆下方那個小洞鑽進來了。唐周不知道它來乾什麼, 但是它走路時的耳朵一跳一跳的,這讓唐周覺得很可愛, 於是唐周就蹲下身來迎接這隻黃狗。

這個時候唐周摸了摸它的腦袋才發現,在它的後背上被人綁了不知道從哪裡采來的野花, 野花還好好地梳理了一下枝葉。隻剩下這豔麗好看的花盤簇擁在一起,在日光下呈現一種鮮嫩而又美麗的形象。

唐周其實上不喜歡花, 因為鮮花即使長得再好看始終會有凋零的時候。即使用任何技術手段保留它的美麗, 或者用彆的方式來仿造這種美麗, 始終是抵達不了鮮花本身那種柔嫩鮮麗的姿態。但是這一份被送了禮物的心情是大有不同的,當然重要的是,能夠看得出來那個家夥是怎麼如此笨拙地處理這一捧鮮花。然後用這種老土的方式給他道歉示弱。最主要的是, 他的心意已經傳遞給唐周了。

唐周摸了摸黃狗的腦袋, 將那背在它背上的鮮花取下來之後, 去給黃狗帶來一點水給它喝。它吐著舌頭, 迫不及待地低頭喝水。

唐周和這條狗玩了一會兒, 應該是感覺到飯點了,慢悠悠站起來後又從籬笆下麵的那個小洞鑽出來走了。唐周看了看那被曬蔫了的野花, 把這些野花拆開後隨意地插在了躺椅竹編的縫隙裡。微風搖晃著一朵朵小小的花盤,裹挾帶來點點淡淡的清香。

唐周感覺到在這一整天裡,陳紹好像是來過。但是唐周抬起頭來往外麵望的時候又沒看見。

後來陳紹好像應該去地裡了,因為他的玉米到了豐收的時候,每天都要忙著掰玉米。有時候陳大爺有空,或者是精力不錯的時候,陳大爺甚至都會去幫陳紹去掰玉米。

眼見這一天要過去了,唐周想起來和江傅遠的約定,就走出去。這下夕陽西斜,剛好是結束農忙的時候,唐周就在那桃樹底下看見陳紹站在那裡了。

唐周看見他,走過去。兩個人又共同乘在同一片陰涼下。陳紹似乎很驚訝看見唐周。

陳紹怔愣地盯著唐周,他的手無措地相互搓著,或許是在搓他手上的那些玉米葉子上的絨毛,也或許是因為心緒使然而不斷地搓著。他不用和唐周說話,唐周就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唐周和他說:“你昨天不是挺硬氣的嗎?”

陳紹低著頭,不敢看唐周。傻傻地站著,也像個傻子一樣搓著自己的手指,然後他和唐周說:“我隻是想要和你說清楚。我不希望你討厭我。”

唐周和他說:“我不討厭你。”

他猛然抬起頭來,他這沉寂的眼眸當中驟然明亮起來,在晃動的樹蔭間掉落的陽光照射下近乎閃閃發光。

唐周決定以一種平常心態去麵對這些事情,明明是他們先將這樣的難題都扔給自己的,他何必因為這件事而苦惱。讓他們自己互相解決就好了。而且唐周想起來學生們很多的事情,等明天他回學校去,他要忙碌的事情有很多,大概也兼顧不了這邊。因為孩子們現在要因為六年級畢業的要做好多的事情了。唐周也是要完全在其中處理的。

唐周正打算和陳紹再說些其他的,這時,一輛汽車就慢慢地開過來,陳紹讓了讓路,他以為這輛車是要過去的。整個村子裡就江老板有汽車,其實一看是汽車,就知道是誰了。

不過這一次,江傅遠並不是過路的,他在這麵籬笆牆前停了下來。車窗降了下來,江傅遠的麵孔都出現在兩個人的麵前,江傅遠對唐周說道:“唐老師,還要一起過去嗎?”

唐周見他已經過來了,總也不能讓他白跑一趟,就和陳紹說了兩句告彆的話,進去屋子裡放了東西,隨便整理了一下衣領和頭發就出來了。唐周出來的時候,看見陳紹和江傅遠互相凝望,但是兩個人都就沒怎麼說話。

唐周不知道在剛才短短的間隙裡,兩個人之間發生了什麼。唐周感覺到奇怪,在上車之後,唐周問了江傅遠這件事。

這次是江傅遠開車,他沒叫司機。他坐在駕駛座開車,唐周上去也就坐在副駕駛座。江傅遠不知道在笑什麼,他一邊開著車一邊和唐周說:“沒什麼,就是感覺那小子戒備心有點重。他擔心我把你拖走賣了吧。”

唐周想要開窗戶開大一點吹風,江傅遠說;“你頭上的傷還沒好,窗戶不用開太大,等會兒吹多了頭疼。”

江傅遠帶著唐周出了村,道路已經開闊起來。栽種在道路兩側不知名的樹簌簌從唐周的眼前掠過。今天的天氣很好,湛藍的天空近乎沒有雲彩,前段時間下了一場暴雨之後,太陽就一直以來就沒有這麼灼熱了。雖然依舊很熱,但最起碼比之前好受很多。

特彆是在傍晚的時候,風與陽光都是極為舒適宜人的,唐周感受到溫柔的風吹拂在他的麵頰上,讓他感覺到很舒服。江傅遠在這一路上和唐周聊著天,唐周聽到江傅遠和他說了學生的事情。又問起來江樂天的成績與情況,唐周都一一和江傅遠說清楚了。這一輛汽車乘著傍晚的風,也被那橙黃的夕陽所包裹,將兩個人都暈染在柔和的暖意當中,兩個人笑起來的時候都被這樣的光色鍍上柔軟的金邊。夕陽在他們的前麵,唐周可以完整地看見太陽落山的整個過程,沒有被那些張牙舞爪的樹枝遮擋,也沒有過多的雲彩隱藏,隻是看見那一輪橙黃的太陽殘餘著溫柔,一點點向這一天告彆而去,慢慢掩映於山麓底下不見了蹤影。

天黑了。

夜風變得極為涼爽,吹拂去身上最後一絲燥熱。山林間燃起一處處的火光,那是居住於山林間的村民點燃的燈光,將那漆黑的山林綻放了點點光的火花。鎮裡稍微安歇,基本沒有聽到什麼極為熱鬨的聲響,今天不是集市日,也比平時更為安靜。

汽車的燈光劈砍開一片片黑暗,唐周看見在這山林間一塊湖泊因為汽車的燈光而發出粼粼波光。江傅遠在這裡停了車,唐周對此疑惑不已,江傅遠和唐周說:“開了這麼一會兒,尿急了。這個地方不會有公廁,一路看過來也沒見哪家的旱廁,就隻能先找個地方解決一下了。”他開始解安全帶,下去之前還問唐周:“你要解決一下嗎?”

唐周原本是不覺得急的,但是聽那在夜晚裡被風撥動的潺潺水聲,一時間聽了,就有點急了。等會兒要是返回去,不知道要憋多久。於是唐周也從車上下來了。

車燈依舊開著,照亮這塊地方的漆黑。唐周跟在江傅遠的身後,因為他對這裡不熟,沒注意腳下有一個坑,腳下滑了一下,江傅遠在下麵一把撈住唐周。

江傅遠說:“唐老師,你這要是摔下去人就死了。”

唐周說:“我沒看見有坑。”

唐周扶著江傅遠的手臂站穩,江傅遠的手掌輕輕貼過來,他這帶著熱意的手掌撫摸在唐周的腹部稍下的地方。江傅遠笑著說:“是平的。你在上麵坐著就是了。”

他沒有明顯摸到唐周腹部稍下的地方的鼓起,但是唐周這下真的有點急的,唐周就和他說他也急。於是兩個人就站在這裡並肩著,開始解決一下人類正常的生理需求。車燈在他們的身後,兩個人的影子擋著都是混黑一片,互相掏出來撒尿也基本是互相看不見。不過唐周還是覺得有點不好意思,就趕緊先把事情解決了。

唐周聽見江傅遠扣皮帶的聲音,自己還沒解決好,主要是剛才他緊張,現在才開始。他聽見江傅遠在找煙,知道他沒看自己才開始。最後唐周解決完了,就聽見江傅遠說:“原來你肚子是這樣平坦的,我還以為你騙我的。因為之前摸不出來。”唐周紅了臉,唐周說:“你、你彆看我。”

江傅遠笑道:“都是男人怕什麼。”

唐周愣了一會兒。忽然覺得,對啊,都是男的怕什麼。又不是、又不是陳紹和林嘉陽那種——他真的是被他們這些家夥影響了,天底下哪裡有這麼多——

江傅遠叼著煙說:“沒想到你全身都是白的。長得很可愛。沒有體毛。天生的嗎?”

唐周一開始沒聽懂他說的是什麼,他用的是一種很平靜的語氣說話,好像隻是在簡單地討論這個問題。到後麵唐周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麼,他一下子臉更紅了。他偏過頭去,讓夜色遮擋他從臉到脖子的那一片紅色。伴隨在那潺潺的水流聲中,唐周隻能輕聲嗯了一聲,什麼也說不出來了。

第077章 小教師23

唐周聽見江傅遠在劃火柴的聲音。唐周轉頭看過去, 看見江傅遠手中拿著火柴,嘴裡叼著煙,他稍微將自己的腦袋低下去, 讓那要燃起來的火焰點燃香煙。但是在這池塘邊, 裹挾著潮冷的夜颸吹拂過來, 即使江傅遠攏著手掌都不能夠將這火焰保護好。

火焰足夠灼傷人的手掌,再往裡麵靠近籠罩, 必然會讓任何人都感覺到灼燒的疼痛。但是不靠近過去,卻又無法保護好這弱小的火焰。

唐周走上前去,擋住了江傅遠池塘迎麵吹來的風, 也伸出手去籠罩著脆弱的火焰。小小的火焰逐漸燃起來,他們的手掌輕輕地靠在一起, 指尖也輕輕接觸在一起。唐周的眼睛一直凝望著那好像無法複生的星火,在看見火焰重燃的時候, 照亮的麵孔上呈現了一抹極為燦爛的笑容。他甚至高興地說:“快看,點燃了。”

他的五官在這漆黑裡被這暖黃的火光照亮, 這光亮也映照在他黑潤的眼瞳當中。他抬起眼眸來看了江傅遠一眼, 明亮的眼睛裡也點燃著明亮。他笑著和江傅遠說:“點燃了。”

他們這個距離足夠接近, 可以在這樣的距離嗅聞到對方的味道,也可以看見眼瞳中的不僅僅是倒影的火光,還有對方的身影。

似乎見江傅遠一直沒動, 唐周的手輕輕攏了江傅遠的手掌, 而讓江傅遠稍微將手臂往上抬了一點, 這樣才能夠讓這火光將香煙點燃。

唐周說:“再不點就滅啦。”

他的手指這下是真的無可避免地去籠罩著他的手掌了。他將他的手掌覆蓋著, 感受到他的體溫與柔和。江傅遠抖了抖手中的火柴梗, 讓那已經灼燒到指尖的火柴熄滅。唐周見江傅遠在這抽煙,他肯定是要抽一段時間的, 畢竟他總不能一邊開車一邊抽煙。所以唐周和江傅遠說:“也給我一根吧,江老板,我保證這一次絕對不浪費。”

唐周這樣和江傅遠說。

江傅遠笑了一下,正是這樣的笑容,才能夠讓江傅遠眼眸深處的怔愣稍微地消失而去。然後,他又變成了那個不輕易被看透的、生意場上雷厲風行的江傅遠江老板。

他也依舊用著一種與以前無異的語氣說:“你叫我一聲小叔叔就給你。”他明顯用的是一種調笑的語氣,沒有蘊藏任何的惡意。

唐周也聽得出來其中的意味,知道他也是真的沒有惡意,隻是一種簡單的玩笑而已。於是唐周也笑著說:“江老板這麼喜歡我喊你小叔叔嗎?”

江傅遠終究還是從自己的口袋裡拿出香煙盒來,他從裡麵抽出一根。江傅遠也在這時候回答了唐周的問題,他告訴唐周說:“因為覺得很有趣。”

他也毫不避諱地說出這個想法,唐周覺得江傅遠這個人很坦誠。他伸手接過江傅遠遞過來的香煙。他正打算叼在嘴裡,去劃火柴,但是江傅遠忽然接近過來,他低下頭,就著唐周舉起來的手低下頭去用嘴裡的香煙接觸,將另外一根點燃了。

唐周呆呆地看著在他眼前稍微彎腰低下頭的江傅遠。在這昏黑裡,江傅遠垂著眉目,顯露出一種溫順的神態。在這距離,唐周又再一次嗅聞到從他的衣領口蔓延出來的清淡小眾的香水味。

“在這裡火柴這麼難劃,這樣更方便一點。”將唐周手裡的香煙點燃之後,他抬起頭來,用手指將手中的香煙抽出來後,輕輕地抽了一口。他吐得很輕,沒有將這煙霧直接噴在唐周的臉上。

唐周稍微轉身過來,麵朝著這一塊池塘。風迎麵吹拂過來,並不是太過強烈的夜風讓唐周依舊感覺到舒適。他和江傅遠並肩站在這裡,身後稍微靠著汽車的引擎蓋,全然是一副悠閒的姿態。

唐周和江傅遠談起一點小事,唐周隻是問他關於陳紹的事情,唐周也不知道怎麼會想起來陳紹了,但還是去詢問江傅遠。他和江傅遠說:“你知道陳紹的情況嗎?”

江傅遠說:“陳紹?”

唐周怕他起疑,就和他說:“關於陳纖家裡的家庭情況,我還是需要了解一下的。”

江傅遠用手指抖了抖香煙上堆積的煙灰,他和唐周說:“陳紹那個人啊。我大概記得一點吧。之前我們兩家的地挨著,小時候還一起玩泥巴。我隻記得他家不太安逸。他有一個吵吵嚷嚷的爸爸,喜歡酗酒。喝醉了就揍陳紹,而陳紹的媽媽在生下陳纖的時候就難產死了。他們家當時就隻剩下陳紹、陳大爺,還在吃奶的陳纖,一條黃狗以及他那個吵嚷的爸爸。我到現在都記得,每一次他爸張嘴嘴巴大喊大叫的樣子,真的煩死人。你看陳紹不愛說話那性子,看著像是被他爸給煩的。後來他爸喝酒喝多了掉池塘裡淹死了,他們家就陳紹一個人撐著,畢竟陳大爺年紀已經很大了。不過後來,我出去了,也就不知道他家的其他情況。”

唐周愣愣地聽著,忘了抽煙,煙灰堆積成了很長的一截。唐周又問:“那、那林嘉陽呢。”

“林嘉陽啊——”江傅遠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但是他還是回答了唐周。他和唐周說:“林嘉陽可算是最為聽話的小孩了。我記得的是這樣。學習很努力、做事很乖、很早就會出去幫助爸爸媽媽乾活了。就是愛哭,其他的沒有什麼缺點。我還記得一件有意思的事情,他叫嘉陽,是因為他爸爸希望能夠每天都有好太陽,畢竟是種地的,一天的好天氣就是大好事了。他家裡沒什麼大事,一家都很和睦。就是林嘉陽這個人很念舊,明明有機會去乾彆的事情,非要回來這個小村裡忙碌著。畢竟他當初考上的學校也很厲害。他家人不支持他這種做法,和林嘉陽吵了一架,他爸爸媽媽就去鎮裡住了,他自己一個人待著這裡。”

掉落下來的煙灰帶著一點點灼熱的感覺,唐周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江傅遠輕輕碰了碰,才讓那煙灰不燙著唐周。唐周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江傅遠,江傅遠原本用發膠梳理得極為整齊的頭發被吹亂了,幾根淩亂的發絲散落在額頭上,讓他徹底地散發出了那種散漫英俊的意味。江傅遠問唐周:“那你呢?唐老師。”

唐周沒有想到江傅遠會將話題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他愣了愣說:“什麼?”

江傅遠問:“你考的是名牌大學,為什麼要千裡迢迢來這個小村莊教書?”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是一抹嘲諷的笑容。他說:“我可不信什麼狗屁理想,你說點彆的。”

原主為什麼要來這麼遠的地方教書?唐周回憶了一下自己所看到的資料,他如實地告訴了江傅遠:“我祖母就是從這個村莊出去的。”

江傅遠靠著汽車的引擎蓋,他凝望著那池塘,隻是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他說:“你也和家裡不合?”江傅遠轉頭去看唐周,剛好唐周也抬起起來,兩個人的嘴裡都叼著煙,在這黑暗裡點燃的兩點星火接觸到一起,徹底互相融合。那粼粼的波光依舊照映在他們的臉上,成為一種浪漫柔和的熒幕。

“在這個年代,吃穿還是問題,家裡就肯定會有一些摩擦。”唐周說。然後他偏頭過去,將接觸在一起的星火分開。他慶幸兩個人沒有挨得太近,要不然就直接蹭到唐周的臉上了。

江傅遠說:“也是。”然後他沒有再說話了。

唐周有好多事情想說,所以才剛剛安靜一會兒,唐周抖了抖煙灰後就說:“江老板,談戀愛是什麼樣的感覺?”

“你怎麼問我?”

“因為江老板看起來很有經驗的樣子。”

江傅遠從鼻腔裡發出一聲輕笑。他說:“我隻能說你問錯人了。”

“為什麼?”唐周有些驚訝。

江傅遠說:“我十幾歲就出去打工了。每天都很累很窮,打完一天工倒頭就睡。哪裡有時間有精力去找女朋友?再說,當時我還又醜又窮,哪裡有女孩子看得上。後來機緣巧合下發了,身邊的人都玩得亂得很,包廂一間一間地開。我倒是不敢和他們胡亂鬨騰,主要是怕得病。我之前知道有個人就是瞎玩得病死了。全身都爛了,就是因為這些事情鬨的。當時的事業也不太穩定,除了必要的飯局,每天就去廠子裡看貨,去外地找好的布料,每天都來回跑。現在事業有點穩定,就拖到現在,沒談過戀愛沒上/過/床。”

唐周想起來之前的事情:“但是你之前——”

“你要說第一次見你那天嗎?那天紡織廠的人給我送人,希望我能夠和他們合作。一開始送來一個女的,我趕走了。我以為他們又送來一個男的,就想把你嚇唬回去。讓紡織廠被送人了。才故意去咬你咬得那麼重,讓你以為我有性/虐的傾向。到最後是我誤會你了。真是對不起。”

他說完,煙已經抽完了。他低著頭將扔在地上的香煙踩滅,看他的樣子和剛才話語之中的內容,顯得很頹疲沮喪。唐周第一次在江傅遠身上看見這麼鮮明可愛的反應,於是唐周忍不住笑出聲來。

江傅遠抬起頭來,他的手掌狠狠地揉在唐周的腦袋上。“你這小子是在取笑我現在還是個老/處/男嗎?”他故意用一種咬牙切齒的方式說話,讓唐周聽了更覺得好笑了。

他的手掌揉在唐周的腦袋上,讓唐周的頭發都被他揉得亂糟糟的。唐周去躲,無論怎麼樣都躲不過他的手掌,於是唐周趕緊求饒說:“不是不是。我不是笑你這個。”

“那你說,你笑我什麼?”

唐周笑著往後退,也實在不好說他覺得江傅遠的表情很可愛。他忽然一下子忘了自己身後抵著的是汽車的引擎蓋,往後一退,就立即一下子就往後倒去。而這時江傅遠也壓過來,他將唐周壓在這引擎蓋上,然後他對唐周說:“你再笑,我現在就辦了你。那麼我就不是了。”

第078章 小教師24

當然, 在那個時候,江傅遠說著玩笑的話,將唐周按在那汽車的引擎蓋上說是要辦他。

唐周的卻一直笑, 一直笑, 因為他覺得江老板這個反應確實是太有意思了。即使是這樣認為, 也不會覺得江傅遠有幾分認真在裡麵。就也沒注意到江傅遠那眼鏡片之後顯得如此深沉的眼睛。

他凝望過來之時,就是凝望在唐周這帶著濃厚笑意的眼睛當中。江傅遠忽然從這他的身軀上起來, 隨後,他拿過唐周那又抽了一半的香煙,將煙抽完之後, 很快就帶著唐周回來了。

唐周知道其實江傅遠回來,有一部分的原因是累了, 他自己也是。另外一部分唐周不知道,隻是知道, 在回來的路途中,江傅遠很少說話。

他帶著唐周又再一次穿過那漆黑的道路, 看見山林間被點燃的燈光宛若飛逝而去的流星。江傅遠這次回去開車開得有些快, 但好在這條道路還算得上寬闊, 而且一到晚上就基本沒什麼人會在外麵。於是,即使江傅遠是飛速回去的,也沒發生什麼事情。

唐周沒有注意到江傅遠的情況, 因為唐周坐上汽車之後, 他什麼事情都不用乾, 在這個時間也正是唐周準備睡覺的生物鐘。他和江傅遠出門倒是去了挺長一段時間的。這樣半靠著, 唐周稍微有點意識模糊。

“唐老師, 到了。”

唐周聽到江傅遠的聲音,他睜開眼睛。汽車裡的燈是開著的, 這樣一盞小燈在他們頭頂的位置,讓這暖黃色的燈光照射下來,呈現了一片柔和的光色降落在江傅遠的眉眼之間。唐周還以為自己之前笑過了,讓現在的江傅遠看起來有點奇怪,於是就和江傅遠說:“江老板,我之前笑你隻是覺得你的表情很可愛,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他忽然探身過來,隻是嗯了一聲。他傾身過來,屬於江傅遠身上的味道又傳遞過來。唐周很喜歡聞他這樣的香水味。唐周覺得很好聞,而且也從來沒有聞到過相同的。

他傾身過來時,他幫助唐周解開了安全帶,唐周也正是嗅聞到他領口傳遞過來的香水味。於是唐周就下意識稍微閉起眼睛來,他感覺他的領口擦拭過了自己的鼻尖。他輕輕嗅了嗅。

江傅遠似乎察覺到了唐周這個極為微小的舉動。

江傅遠抬起頭來,然後他輕輕笑了一聲。在他眉眼之間那種奇怪存在著的煩擾忽然消失不見了。他看見唐周有點困,於是伸手過去整理了一下之前唐周被他揉亂的,也被風吹亂的頭發。

似乎是腦袋有了可以依靠的地方,當江傅遠輕輕托著他的下頜的時候,唐周靠著江傅遠的手掌有些昏昏欲睡地睡去了。江傅遠說:“唐老師,要是足夠困的話,就回去睡吧。是我帶你在外麵太久的時間了。我記得唐老師是不是明天就要回去上課?”

唐周模模糊糊沒有聽見什麼,隻是聽見最後的上課。唐周從鼻腔裡軟綿綿地嗯了一聲出來。

江傅遠將撐著唐周腦袋的手收回去,唐周的腦袋重重地點了一下。唐周就醒了。他醒來之後,睡眼惺忪的眼睛看著江傅遠,似乎察覺到自己剛才乾了什麼,所以唐周很不好意思地笑起來。他笑得眼睛彎起一股小小的弧度。

他說:“真抱歉,江老板,我剛才好像在聽你說話的時候睡著了。”

江傅遠寬大的手掌輕輕拍了唐周的腦袋,這樣的力道混雜著一種極為柔和的力道。他說:“嗯,回去吧,唐老師。因為明天你要上課,要更早一點起床來接送你了。記得早一點睡覺,唐老師。”

唐周在下車之前聽到江傅遠這樣的囑咐,他轉頭過來對江傅遠笑了笑說道:“好的。謝謝江老板。”

唐周這樣說了兩句話,倒是比剛才更加清醒一點了。但是也僅僅是清醒一點,能夠讓唐周走回家裡而已。看見林嘉陽家裡的門沒有開,就知道林嘉陽又還是沒有早些回家。

這裡一片漆黑,沒有什麼光亮所在,唯一的光亮,還是江傅遠汽車的車燈。江傅遠似乎怕唐周看不見路,他還沒走,在這裡給唐周前去的路打燈。隻見唐周走進去了,開了屋子裡的燈,關了門就不見了蹤影。

江傅遠打算這個時候就離開,這時,聽到一旁漆黑的角落裡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在那籬笆牆的牆根的桃樹樹蔭下,走出來一個人的身影。在車燈的光影下,能夠清晰看見這個人的麵孔,這個人是陳紹。

沒有人知道陳紹在這裡等待了多久,或許他中間離開過,但是又回來了。又或者他自從他們離開之後就再也沒有離開,始終都是等待在這裡的。

而江傅遠在看清楚眼前的人是陳紹之後,他將車燈關閉。他這樣做的原因,或許是不要讓他們在這昏黑裡太過顯眼。陳紹似乎在親眼看到唐周回來後,才徹底安心下來,他也不打算和江傅遠談論些什麼,所以他看起來就要走了。但是江傅遠喊了他一聲:“陳紹。”

陳紹的腳步稍微停頓,他轉身過來看著江傅遠。

江傅遠說:“你喜歡唐周。”

陳紹沒有說話。他顯然依舊沒有和江傅遠說話的欲望,甚至他直接抬腳要走了。然而,江傅遠稍微啟動了車子,緩慢地開過去,直接將這一條其實並不寬闊的道路完全地阻礙起來。那麼陳紹,也確實不能夠從這裡直接走出去。

陳紹平靜的眼睛轉過來看著他。但是顯然,可以看得出來陳紹有點生氣了。

江傅遠將自己的手指敲擊在車窗上,他說:“我和你太長時間沒見過了。陳紹。但是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單純,總是以為始終會有一天你的生活足夠安寧無波,你覺得困苦之後絕對就是幸福。而也正好,在這樣的生活當中你遇見了唐周,他正也是你所憧憬所希望的那類人,也是你拚儘全力想要守護得到的那種人,以此你就再未有任何的苦難可以回憶起來了。”

“你到底想要說什麼。”

“我是想說——”江傅遠輕輕笑了一下,他告訴陳紹:“你不會那麼容易得到他的。”

“因為什麼?”

“因為我察覺他這個人太過冷靜,他不會去在意存在於他身邊的任何屬於愛情的東西。他覺得那對他沒有什麼用。他故意不去看的。”

“所以我先一步對他表露了心意,他會在意我對他的感情。”

“確實如此,”江傅遠點了點頭,“這一步你做得是對的。他確實一直在因為你的事情而在意,甚至他向我問起了你。”

陳紹的目光看過來,凝望在了江傅遠的臉上,他似乎在判斷江傅遠所說的話是否是正確的。江傅遠也看著陳紹,他什麼也沒有說,他隻是提醒了他一句:“但是你要小心的,其實是林嘉陽。我認為你不會不知道。我們三個小時候是一起玩的,隻是後來分道揚鑣。我們其實對對方都有一定的了解。實際上,你和林嘉陽相處的時間會比我更久一點。所以我想你不會不知道林嘉陽的情況。”

陳紹依舊沒有說話。但是從他那暗沉下去的眸色中卻可以輕易地得知。他知道這件事。

江傅遠說:“林嘉陽,我們好孩子的榜樣。誰知道他當時會因為要留在村子裡和家人大吵一架,甚至鬨得極為不愉快。近乎變成了不能在他麵前提起來的事情。說實話,林嘉陽那一副乖巧溫順的麵孔下的,完全是我們無法想象得到的偏執。現在唐周和林嘉陽每天生活在一起,你難道不會感覺到可怕嗎?就算現在林嘉陽還沒有喜歡唐周,但這隻是早晚的事情。他喜歡將美好的東西自己占有。你覺得,唐周是美好的東西嗎?”

這一次,江傅遠並沒有將自己的目光放置在了陳紹的臉上了。他將目光放置在那不遠處的房屋內。那房屋裡亮著燈光,但是裡麵沒有傳遞過來任何的聲響,安靜地佇立在那裡。好像從未有過任何能夠牽動波瀾的東西出現在那裡。

江傅遠將自己鼻梁上的眼鏡拿下來,他這一雙眼睛得以完全地展露。在這昏黑裡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他的聲音中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回憶的意味,他用一種歎息般的聲音說:“你還記得當時我們三個是怎麼關係變得很壞的嗎?”他的臉上出現了一抹笑容,這抹笑容顯得親切柔和,“就是因為一顆極為好看稀有的彈珠,林嘉陽將彈珠拿走了,你也喜歡,於是你們兩個就因為這顆彈珠到底該是誰的而打了起來。然後你們就不歡而散。在那之後也一直沒有說話,直到現在內心中也還稍微有隔閡。我記得是這樣的。”

陳紹盯著江傅遠臉上這樣讓人看不透的笑容,他終於忍不住說道:“你到底想和我說什麼?”

江傅遠停止了用手指敲擊車窗的這個舉動,他說:“我隻是覺得你們之間的舉動很幼稚,因為這件事而隔閡了這麼多年也很幼稚。”他停頓了一下,他說:“而且你們都忘了。那一顆彈珠本來就是我的,我到底給不給你們,還必須我說了算。”他說完,輕輕笑起來。

第079章 小教師25

早已經在屋子裡麵睡著的唐周當然不會知道外麵的兩個男人在談論些什麼。他隻是迷迷糊糊地在這裡睡覺。他本來是困極了, 想要多睡一會兒來養足一下精神,再起來做其他的事情。但是誰想到,他一睡著, 就直接睡到了林嘉陽回來的時候。

唐周知道林嘉陽回來, 主要還是唐周在半夜感覺到自己的胸口被壓得難受。近乎讓自己喘不過氣來。唐周的第一反應還以為是鬼壓床, 結果他渾身倒是沒有感覺到冰冷異常,倒是渾身熱得可怕。

於是唐周睜開眼睛, 就看見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林嘉陽。他壓在唐周的身上,抱著唐周的身軀,將他自己的腦袋放置在了唐周的頸窩裡靠著。

他身上有著香皂的味道, 頭發也是柔軟乾淨的,甚至還稍微潮濕。然後唐周就知道了, 林嘉陽回來已經把澡給洗了,頭發還乾了。如此說明, 唐周確實睡了很長的時間。

唐周被他抱著很熱,而且這張單人床上兩個人躺著很擁擠, 他們光裸的小腿以及肌膚靠在一起, 近乎也是灼熱的溫度。唐周迷迷糊糊問他:“嘉陽, 現在幾點了。”

林嘉陽說:“一點鐘,唐老師。”

唐周被他捂得實在是熱得不行了,他動了動, 他和林嘉陽說:“嘉陽, 太熱了。”

聽到他這麼說, 林嘉陽一骨碌爬起來, 沒有像剛才那樣緊緊地貼在唐周的身上。這下, 終於沒有那麼熱了。而且唐周感覺到一股涼風傳遞過來,他聽見扇子扇動的聲音。

唐周知道林嘉陽在給自己扇扇子。他在唐周的耳邊扇扇, 在唐周的脖頸處扇扇。唐周被這股風包裹著,很快就又困了。他正昏昏欲睡地躺著,林嘉陽放下扇子,又躺下來雙手雙腳地抱著唐周。他們的身體又大片大片地接觸在一起。唐周不過一會兒就又覺得熱,唐周隻能睜開眼睛,他看見林嘉陽這毛茸茸的腦袋頂在自己的下頜處。唐周實在是忍不了,推了推林嘉陽的腦袋。林嘉陽抬起頭來,他看著唐周:“唐老師,你不睡了嗎?”

唐周和他說:“你這樣貼著我太熱了,我睡不著。”

林嘉陽又爬起來,給唐周扇扇子。他又是耳邊扇扇,下頜扇扇,甚至還撩開唐周身上穿著的背心扇扇,唐周一把按住自己的衣角。唐周徹底睜開眼睛看著林嘉陽,現在唐周有點生氣了。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在極力地表示著自己的不滿。

林嘉陽對唐周討巧地笑了笑,然後這次,他不抱著唐周,他睡在唐周的身邊,給唐周扇風。這下他是真的不死黏著唐周,倒是嘗試著和唐周聊天,說的聲音很小,這種氣音下稍微帶著催眠的口腔音。

林嘉陽說:“唐老師,你真的沒有和陳紹在一起嗎?”

唐周說:“沒有。”

“唐老師,你今天吃飯了嗎?很抱歉我很晚才回來。”

“吃了。”

“我看見躺椅上插著一些已經枯萎的花,我記得唐老師不會去摘花的。是陳紹送來的嗎?”

“嗯。”

“唐老師,今天陳紹有親你嗎?”

“沒有。”

“那我今天可以親你嗎?”

“……”唐周還沒說話,林嘉陽就棲身過來,他低頭來吻唐周。這一次,他也隻是簡單地在唐周的嘴唇上貼了貼。他貼的時間太長了,兩個人的呼吸交融在一起,唐周還以為他要來個深吻,結果就隻是貼了這麼久。唐周聽著他的呼吸聲,也緩慢地就要睡了。

然後唐周在這模糊的昏睡裡感覺到林嘉陽的吻開始移動了位置。先是吻了吻唐周的嘴唇,然後是唐周的臉頰,然後是唐周的鼻尖,然後是唐周眉心。最後他又緩慢地移動下來,吻了吻唐周的下頜,然後去吻唐周的脖頸。他的嘴唇壓著唐周的咽喉,唐周稍微感覺到呼吸困難,所以唐周稍微揚起了脖頸。他的吻就更加肆無忌憚地落在了唐周的肌膚上。他也隻是輕輕地用嘴唇貼一貼。是一種很輕柔的力道,完全沒有吵著唐周睡覺。唐周就任由他繼續吻他。

最後,唐周在即將徹底陷入沉睡時推了推林嘉陽,他鼻腔裡發出迷迷糊糊的聲音,唐周和他說:“不要用東西抵著我。”然後唐周就睡著了,也不管林嘉陽到底去乾了什麼。

唐周醒來的時候林嘉陽確實不在自己的身邊。怪不得昨天唐周能夠後半夜睡得安穩,可能林嘉陽回了自己的房間。

唐周醒來的時候發現晚上的睡眠質量還不錯,沒有早上犯困的跡象。唐周沒看見林嘉陽,以為林嘉陽還沒醒,於是唐周就打算先去看看林嘉陽,也打算叫他起床,畢竟林嘉陽每天都要起早去村委會。唐周剛走到門口,林嘉陽忽然猝不及防出來,唐周一下子撞在林嘉陽的胸膛上。

林嘉陽一下子就看見唐周了,沒讓唐周受傷的額頭撞在自己的身上。他倒是毫不避諱地將唐周擁入懷抱裡,一大早上的,就給唐周來了一個擁抱。唐周看見林嘉陽的臉上出現一種柔和又明媚的笑容,在這晨早成為第一抹極為明亮的神色了。

“早上好,唐老師。”

唐周隻能也回複他:“早上好,嘉陽。”

唐周和尋常一樣,早上坐車去鎮裡換藥。江傅遠已經等待在門口了,唐周上車去,江傅遠笑著和唐周說:“唐老師,早上好。”

唐周也回複了他。在看見江傅遠的時候,唐周倒還是比較高興,畢竟在江傅遠身邊幾乎可以稍微喘口氣,畢竟在他們的愛意當中,唐周還是稍微有點緊張,甚至對於他們總是猝不及防的舉動而反應不過來。在江傅遠身邊好像徹底不用擔心這個問題,所以唐周在麵對江傅遠時,就露出了這樣輕鬆愉快的笑容。他就笑著對他說:“早上好,江老板。”

汽車開始緩慢地行駛,太陽開始掛在天空之上。這次過路之時並不是特彆的順暢,因為今天早上去得早,正好遇見了趕牛出門的大爺。

兩隻牛走在道路上,一時間阻礙了一整條道路,於是這輛汽車隻能夠緩慢地移動。為了防止汽車裡太過悶熱,車窗是開著的,於是在外麵道路上走過的陳紹,也就看見了坐在其中的唐周。

他走過來,因為此刻前麵的牛正在慢慢地被牽到田裡去,那麼他們這輛車停著稍微等一等就可以直接通暢無阻了。陳紹就走過來時,唐周見他過來,還很奇怪,稍微探頭出來看他。

結果陳紹直接用他的手掌撫摸上唐周的臉,並且將唐周臉上似乎並不存在的東西用指腹擦拭而去。這是一個極為親昵親密的舉動。

唐周呆住了,陳紹的臉上出現了很淺淡的笑容,他和唐周說:“早上好,唐周。”

第080章 小教師26

大早上的, 唐周被陳紹這舉動弄得嚇了一跳。

唐周還以為自己臉上有東西,擦了擦臉沒有。唐周奇怪地看了陳紹一眼。而陳紹也隻是做了這樣親密的一個舉動,也不再做其他的事情了。

唐周以為江傅遠會問, 結果江傅遠沒問, 隻是讓司機繼續開車。顯然這是一個小插曲, 誰看起來不在意,後來唐周也就沒在意。畢竟太在意的話, 確實隻能夠惹自己太過煩擾。

換完藥,江傅遠還直接將唐周重新送回了學校去,他的傷口也馬上可以拆線了。回去的時候, 老師學生們都對唐周表示了極大的關懷,無論是自己教的年級的學生, 還是其他年級的小孩子也都向唐周展示了自己的關切。

唐周對於此感覺到開心,一些性格活潑外向的, 會直接黏著唐周問唐周的傷勢怎麼樣,又問唐周最近的生活怎麼樣。然後又憤憤不平地說唐周教的東西真的很有用, 要不然他們都不知道原來要一直愛護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也知道了一些食品安全的問題, 知道了什麼食物沒煮熟了是不能吃的,要不然就會中毒。

當然,唐周很高興看見他們依舊活蹦亂跳的。這幾天沒見, 他們倒是對唐周很是想念, 說本來要去嘉陽哥那裡去探望唐周, 但是擔心打擾唐周休息, 到最後也就沒去了。

今天唐周回來上課, 他們全部都高興得不行。

唐周坐在這椅子上,聽著圍在自己身邊的孩子們不斷地說話, 唐周也儘量能夠答複的都和他們說。最後實在是上課了,唐周也不能一直占用著上課時間讓孩子們一直對他噓寒問暖。

看著一張張被陽光曬得黝黑,也有點臟兮兮的,但是帶著極為燦爛笑容的小臉,唐周感覺到這樣鮮活可愛的情緒將自己徹底感染了。他深覺自己極為喜愛這種情緒浮泛在自己眼前——這種笑容極為純粹、極為真切、極為天真、又不具備任何的渴求。

唐周打算繼續給孩子們上課,他掃視了一眼,發現之前那個高瘦的喬巧蘭不在。因為是在上課,唐周也不能耽誤孩子們的學習進度。隻是等到下課才問孩子們為什麼喬巧蘭為什麼沒有來。

陳纖跑到唐周的跟前說:“從那天回家之後就沒有來了。”

唐周問:“從那天開始就沒有來了嗎?”唐周看見陳纖腦袋上辮子紮得很好,比起前段時間是真的進步了很多,看來陳紹是越來越熟練給陳纖紮辮子。唐周見陳纖的發絲上沾染著鉛筆屑,唐周幫她拿了一下。

陳纖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不過巧蘭好像經常不來上課,我們都不怎麼注意這件事。”陳纖自己抖了抖頭發上的鉛筆屑,這樣一抖,陳纖似乎才知道自己的腦袋上沾染了很多鉛筆屑,這麼多的鉛筆屑肯定不是不小心弄上的。

陳纖一下子發覺這件事,她雙眼一瞪,朝自己座位後麵那個男孩瞪過去,大聲喊了男孩的名字。男孩知道事情已經被發現了,立即站起來跑出教室外怕被揍。

唐周看見這一幕,覺得很好笑,但也是在幫助陳纖拿下她頭上的鉛筆屑。陳纖煩得要命,一邊不高興地噘著嘴,一邊去弄自己頭發上的東西。陳纖說:“真的是太討厭了,這些男的。一點都不喜歡他們。他們一點都不像唐老師你這麼好。”陳纖抬起頭來和唐周說:“唐老師,我長大了你可以娶我嗎?”

唐周笑著說:“怎麼會這麼說呢?”

陳纖說:“因為我很喜歡唐老師啊。我知道喜歡的話,就是要結婚的。”

唐周和她說:“誰和你說的?”

陳纖眨了眨眼睛:“我哥哥啊。”

天知道陳紹一整天都和陳纖說些什麼。但現在唐周要用一種很簡單的語言和她說:“老師是不能你結婚的。要結婚的話,要愛才可以。喜歡是有很多種形式的,我喜歡小纖,也喜歡樂天,還喜歡校長,喜歡大家每一個人。難道我要和所有人都結婚嗎?”

“那愛是什麼。”

唐周對於陳纖這樣孜孜不倦的詢問方式而感覺到無奈,這種事情對於小孩子來說確實是早了一點。但是唐周也需要將這些事情講清楚,陳纖問他,他自然是要告訴陳纖這些東西。但是唐周更為好奇的是:“小纖,你打算上初中嗎?”

陳纖思考了一下說:“我是要上初中的。校長說我能考上。就是——”她停頓了一下才說:“就是很有可能是沒有錢去上初中。”她掰著手指,聲音有些沉落下去。唐周摸了摸她的腦袋,唐周想了想陳紹,他對陳纖說:“你哥哥會讓你上初中的。沒有關係。”

唐周這個時候意識到,要弄清楚哪些孩子是有上初中的意願的,也明白要弄清楚孩子們對於畢業考試的想法,這樣對於後麵的教育才好做安排。所以不久之後,唐周在班級裡做了一個小小的調查。

這一屆的六年級是這幾年來學生最多的,有十七個人。喬巧蘭不在,唐周得知了其中有一些是想要上初中,大部分是要打算出去打工,還有其他剩下的,就是在家裡乾農活。然後那些告訴唐周說是要上初中的,也是和唐周說沒錢上學,而且最重要的是上初中就隻能去鎮裡。

鎮裡離村裡很遠,路途是問題,住宿是問題,在那邊的生活費學費也是問題。他們家裡都一致認為,去讀初中還不如在家裡打工或者是早一點在家裡乾活賺錢。

唐周回去是林嘉陽來接,唐周和林嘉陽談論起這件事。林嘉陽和唐周說:“唐老師,在這個時候,我們這裡能夠考上初中的小孩是很少的。我們這裡教育水平低下,孩子們都是放養的狀態。”他騎車的速度稍微慢了一點,他們正好經過一大片田地,林嘉陽告訴唐周:“唐老師你看,那是福成。讀書不會,但是乾活得力。現在在幫他爺爺牽牛呢。”

唐周望過去,看見在那草叢茂盛的田地之間,一個黑瘦的男孩近乎被淹沒在這蔥鬱的叢林間。他少了在平日裡那種嬉皮笑臉的神態,麵對這兩頭牛的時候倒是罕見地出現了嚴肅的神色,而且還很熟練地將那些被割斷的雜草全都彙攏起來,打算處理這些雜草。

林嘉陽說:“能夠上學確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周說:“我看陳纖和江樂天是有能力能夠考上的。”

自行車顛了一下,唐周的手拽著林嘉陽的衣服。唐周聽到林嘉陽說:“一兩個還是有的,但他們是成績好,還能夠不能去上學還不一定。江樂天他小叔叔有錢,還可以在鎮裡住,是根本不用愁這件事的。陳纖倒是不一定,不過看陳紹家的地一直都收成不錯。彆家種不出來的,他能種出來,彆家不敢種的,他敢種。那一大片玉米地,彆人還以為他會把自己累死,沒想到他自己倒是種出來了,而且還種得特彆好。他應該是有點積蓄的,他很疼自己的妹妹。應該會無論怎麼樣都去送陳纖去讀書。”

兩人在這道路上聊著天,前麵一個婆婆踩著三輪車馱著一車的蘿卜走著。

這條路不平,唐周在這後麵都要緊緊抓著林嘉陽,屁股都被顛得有點麻。三輪車上的蘿卜被猛然一顛突然掉下幾個來。林嘉陽說:“唐老師你等一下。”

然後唐周熟練地放下自己的腳穩住自行車,林嘉陽直接下去了,唐周在這裡等著他。林嘉陽小跑過去把蘿卜給撿起來,邊跑邊喊。唐周將自行車的腳架放下,也跟過去撿蘿卜。

林嘉陽和老婆婆不知道說了什麼,但到底唐周在這村裡待了這麼久,大概能夠聽懂。就是問怎麼帶這麼多蘿卜,今天身體情況怎麼樣之類的,都是林嘉陽在說話。

老婆婆笑著和林嘉陽說話,皮膚的褶皺裡都是對林嘉陽的喜愛。唐周站在原地,手裡捧著兩根被摔壞的蘿卜。老婆婆和林嘉陽說了什麼話,林嘉陽很快過來和唐周說:“說是送我們了。摔斷了也不好拿出去賣。”

唐周和林嘉陽又重新坐回到車上,前麵的三輪車依舊走得慢悠悠的。車上的蘿卜因為地麵的石頭一次次小小的顛簸,道路上不太乾淨,有乾枯的雜草,還有各種砂石鋪在上麵,也有剛拉的牛糞。調皮的小孩扔石頭在牛糞裡,一塊塊石頭嵌入新鮮的牛糞中凹下去。

他們看見林嘉陽身後的唐周,咧開大笑的嘴就收住了。有直接跑掉的,也有站在原地握著石頭乾巴巴喊唐老師的。唐周和他打招呼的孩子也打了招呼。

林嘉陽說:“趕緊回家吃飯吧。”

“好的,嘉陽哥。”然後這小孩一溜煙跑了。

唐周覺得很有意思,於是忍不住笑了。林嘉陽和唐周說:“我小時候也這樣,遇見老師之後害羞得不成樣子。在老師麵前倒是挺乖的,不在老師麵前就胡亂鬨騰。之前陳紹跑得慢,因為乾了壞事剛好被老師抓到,被罵了一頓。我和江傅遠躲在樹乾後麵聲都不敢出。”

唐周這才知道,他們小時候是玩伴。兩個人已經到家了,唐周從後麵下來,林嘉陽將自行車擺放好,也將腳架支好。唐周和他說:“你們小時候一起玩?我看你們還以為隻是普通的關係呢。”

林嘉陽從唐周的手裡拿過那兩根摔斷的蘿卜,他和唐周說:“隻是小時候關係好而已。”

“那現在呢?”唐周跟在林嘉陽的身邊。林嘉陽正蹲在水龍頭麵前洗蘿卜,他的手掌將蘿卜上的泥洗得很乾淨。

林嘉陽說:“因為一件小事關係不怎麼好了。”

唐周實在是難以想象他們三個性格迥異的人會玩到一起。對此很好奇,他在林嘉陽身邊也隨意慣了,主要是和林嘉陽相處的時間很多,有時候兩個人基本上就是無話不談的地步。唐周順口就問了出來:“為了什麼?”

林嘉陽已經把蘿卜洗乾淨,現在正在洗手。他聽到唐周說起這話,他抬起頭來,沾著水的手摸上唐周的臉。

他被水弄得涼冰冰的手撫摸上來,驅散了少許燥熱,讓唐周感覺很舒服。唐周見他手掌裡出現了不知道從哪裡沾上的泥土,就知道是他的臉臟了。可能是剛才唐周拿著蘿卜,蘿卜上都是泥,他因為熱下意識擦了一下臉,結果臉上就粘上這些泥。這時忽然聽到林嘉陽說:“因為一顆彈珠。”

“然後呢?”

“在我們的爭鬥中,那顆彈珠丟了。誰也沒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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