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失眠到第二天早上,頂著兩個堪比熊貓的大黑眼圈下樓吃早飯。經過昨天茶歇間那一出,方淮一走進小吃鋪,屋裡其他吃早飯的小演員們就開始竊竊私語。方淮懶得理,他很困,打著哈欠走到打飯口,“冰豆漿油條,謝謝。”
一雙手從後麵繞過來按住他手裡的錢包,一個低沉的男音響起,“換成熱豆漿,謝謝。”
打飯的大嬸脾氣並不好,“到底要涼的熱的?”
“熱的。”趙丞一邊說著一邊從自己錢夾裡掏出一張紙幣,“我要份一樣的,一起結”
他說著扭頭看了一眼方淮,“你得改掉吃生冷辛辣的習慣,我帶過那麼多藝人沒一個不得胃病的,就是平時管的太鬆了。”
方淮翻了個白眼,果然愛當爹的人前世今生都愛當爹,沒得治。
兩人找了張小桌坐下來吃飯,邱城說道:“我已經和劇組打過招呼了,今天就搬到你隔壁住。”
“好哦。”
“導演說可以把男十號這個角色給你,補充合同我等會發你。”
“好呐。”
方淮今天沒戲,吃完飯就麻利地把劇本領了,搬個小板凳坐在拍攝現場邊上走劇本。趙丞坐在他旁邊,男人腿太長,小板凳太低,坐下去很彆扭,西褲在大腿上緊緊地繃著。遠處有人和趙丞打招呼,趙丞上半身扭過去,方淮淡定地借機瞟了一眼他褲襠。
嗯,果然是原裝的邱城,該在的都在,該大的依舊大。
太陽很曬,趙丞自然而然地挪了下自己的小板凳,用影子罩住方淮。他垂眼看著方淮嘩嘩嘩翻劇本,忍不住叮囑,“看劇本要仔細一點。”
方淮點頭,“我看得很細了。”
趙丞沒說話,他看著方淮用五秒一頁的速度翻著劇本,翻過一頁後又翻回來,拔開熒光筆的蓋子在另一個角色的台詞上畫了一道。
“這個角色的情緒與我之後的情節有關,得標一下。”方淮隨口解釋道。
趙丞若有所思地看著身邊的少年,這小子的黑發在陽光下看著非常健康,平時看起來瘦削樸素,好像很普通,但是卻能夠讓人輕易浮想起那雙金色的眼睛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的樣子。
想到這小子是自己帶的藝人了,趙丞心裡忽然感覺一本滿足。
方淮低頭專注地看著劇本,趙丞在他身旁專注地看著方淮。
導演在不遠處拿著大喇叭喊道:“好的,演員休息一下準備下一鏡頭。”
月皓喝了口水,捏著礦泉水瓶走過來,笑眯眯地對兩人打招呼,“丞哥,阿庭。”
趙丞一如既往沒什麼情緒,林庭把眼睛眯起來,超級無敵乖巧地假笑,“前輩好。”
月皓笑道:“聽說順利拿到男十號啦,恭喜哦。”
趙丞淡淡開口,“林庭蠻有天賦的,這個角色應該不在話下。”
“是。丞哥眼光挑剔,可惜當年太急著招新了,一部戲後就直接把我交掉,我心都要碎了。”
方淮低頭看著劇本,可是他的兩隻耳朵其實已經豎起來了。
隻聽趙丞十分不走心地笑了下,轉頭看了眼方淮,“是啊,我最近也在反思自己這種隻帶新人的工作習慣,大概從林庭開始,我會嘗試著一直帶著一個藝人。”
趙丞話音落,方淮下意識抬頭,捕捉到了月皓眼底沒來得及遮掩的驚訝和憤怒。
月皓沒有注意方淮在盯著他,他的注意力全都在趙丞身上,他故作輕鬆地笑笑,“之前丞哥帶子然也帶了挺久,可惜子然沒趕上好時候,不然也許享受優待的就是子然了。”
方淮在心裡翻白眼。這人話裡話外的不就是在提醒他是受了一個死人的恩惠嗎?
趙丞搖搖頭,“不,子然是早晚要交給其他經紀人的,我是真的覺得林庭蠻有趣,才突然有了想一直帶一個藝人的念頭。”
月皓不說話了。方淮揚起一個純真的笑臉,他很想看看這個隱藏很深的白蓮花表情崩裂,可惜沒有,月皓繃住了表情,他淡淡一笑,“阿庭好福氣的。”
導演一嗓子又把月皓喊回去拍戲了,方淮看他走遠,對趙丞拉下了嘴角,“喂,你乾嘛故意給我拉仇恨?”
趙丞歎口氣,“月皓有些喜歡我,我知道的。”
“那你喜不喜歡他?”方淮挑眉。
趙丞說道:“我從來沒喜歡過任何人……”他說著忽然頓了一下,一絲怪異的感覺爬上心頭,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又改了口,“我之前從來沒喜歡過任何人。”
方淮哈哈一笑,裝作一副聽不懂的樣子繼續低頭啃劇本。
手機突然在屁兜裡震動起來,方淮瞟了眼來顯,是沈聰那個家夥。
“喂,庭子,老子聽說趙先生要簽你了!是不是真的啊!”
“是真的。”
“我去!!回來請我吃肉啊!”
“好的呐。”
沈聰嘻嘻哈哈地和方淮扯了半天,像自己簽了一樣興奮,過了一會,他說道:“哎對了,你也得搬出來吧,正好下次碰麵彆忘了把你借我的那把瑞士軍刀還我。”
“瑞士軍刀?”方淮一懵,“什麼瑞士軍刀?”
“就是你去和月皓簽合同那天早上走的時候朝我借的呀。”
“哦,好。”
方淮茫然地掛斷電話。
瑞士軍刀……?
他忽然想起自己第一天回到中娛宿舍,站在門口掏鑰匙。林庭的口袋裡裝著各種亂七八糟的衛生紙口香糖食堂小票,除此之外,還有一把多功能瑞士軍刀。
當時他沒留意,因為這種幾百來塊錢的小玩意在他眼裡和口香糖沒什麼區彆,不過仔細想來,它不像是林庭會買的東西。
這把軍刀是林庭借的?在王子然自殺後的清晨?
方淮眯了下眼睛,扭過頭去問趙丞,“你說,兔子急了會咬人,是真的還是假的?”
趙丞打量了方淮一眼,淡淡道:“當然是真的,不僅會咬,咬得還很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