儂智高是幸運的,因為邕州城已經破了,但是他還是遇見了更高級彆的官員,廣南轉運使盧之瀚!
但是他又是不幸的,因為他碰上的是盧之瀚。
盧之瀚出生在一個累宦世家,曾祖父盧玄暉,當到鴻臚卿,這個位置相當於九卿之一,是高級官員,雖然到了有宋一朝不是什麼重要的職務。祖父盧知誨,級彆不高,地方部隊的書記員,他的父親盧宏,也做到了蔡州防禦判官。可以說一家人的官職都還可以,家世也比較殷實。
但是到了盧之瀚這裡,做官就有些不地道了。
盧之瀚一開始在北地的固城當官,那時候他年輕氣盛,宋朝跟遼國關係很緊張,有一年契丹進攻,他決了漳水把自己的固城給淹了,有時候水攻不僅能進攻,也能自保,因為契丹的戰馬不能泡水,隻能撤退。
用水攻這種餿點子來自保的大概也隻有盧之瀚一人。
雖然是保住了城池,但是老百姓的家沒了,???????????????老百姓不乾了,國家之間打仗,他們的家還在,放水,他們的家可就沒了!他們開始跟盧之瀚過不去,不停地到處告盧之瀚的狀。沒辦法,朝廷隻能名麵上給盧之瀚升官,但是調到彆的地方,不得罪老百姓,也不讓守土官員寒了心。
接下來盧之瀚又舉薦同僚李憲做京官當大理寺丞,誰知道李憲進京後開始貪汙,盧之瀚也跟著被降了三級。倒黴的盧之瀚還不止於此,這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得了當時的軍界一把手,國舅爺李繼隆,李繼隆是有宋一朝的抗遼第一名將,比什麼楊家將呼家將有名多了,李繼隆為了整盧之瀚,騙他來回搬軍糧,貽誤了戰機,差點讓盧之瀚被真宗皇帝給砍了,還好這小子也算有幾個人脈,有人出麵保了他,留了一條性命,最後來了到了這廣南,當了廣南西路轉運使。
盧之瀚做官很傳奇,雖然官越做越大,但是當官的地方越來越偏,跟發配差不多,當了幾十年的官,也沒有什麼官聲,史家的人眼睛可是很亮的,在書上亂寫可是要被處分的,所以他們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對盧之瀚的生平給了一個不怎麼光彩的評價。
從盧之瀚交的朋友也能看出來,所謂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什麼樣的人交什麼樣的朋友,李憲貪汙盧之瀚還保薦他,這盧之瀚做事不地道,所以他的官運不怎麼樣,畢竟這真宗與仁宗兩朝,都是清流當道,盧之瀚這樣手腳不乾淨的人自然沒有什麼好下場。
廣南西路幾十年沒能有什麼發展,盧之瀚這個當主官的,難辭其咎!
眼下,邕州城被南越人給攻破,盧之瀚正在氣頭上,手底下這幫人全是吃乾飯的,蘇緘一個人帶著二千八百人,還是臨時招募的鄉勇都能擋住大半年,其他人竟然還能撐個三五日,現在他要怎麼向朝廷交代?
朝廷這幫渾蛋也是屍位素餐之輩,這都打了大半年了,還一個兵都沒有派過來支援,朝廷在乾嘛他真是完全搞不明白!罵歸罵,他是一路之長,守土有責,哪怕是打光了整個廣南,他也得挺住!
還好這邕州城在被圍的前一刻他早早地就離開了,否則這一次他也逃不掉,肯定要死在這城裡!
黃師宓連盧之瀚的臉都沒有見到。
兩人的級彆差距就像螞蟻和大象差這麼多,黃師宓想見盧之瀚,除非他考上狀元可能有那麼一絲機會,黃師宓又不好以儂智高的名義來見盧之瀚,因為他是漢官,不是儂人,這在名份上也說不過去。
黃師宓被儂智高趕鴨子上架,沒辦法隻能來盧之瀚的駐地轉一圈,整個駐地因為南越人的緣故固若金湯,哪裡有他進去的空子。
無奈之下,黃師宓隻能求著守衛謊稱儂人有軍情要來報,請求見麵。
守衛不管軍情大小,有消息肯定要通傳,馬上把消息告訴了盧之瀚,差點沒把盧之瀚氣炸。
儂人算個屁!
廣源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在盧之瀚眼中,不過就是彈丸之地,什麼狗屁土司,跟個村保正有什麼區彆?他想見老子就見?自己什麼時候這麼沒地位了?是不是自己丟了一個邕州,這些人知道自己前途沒了,什麼鳥人都可以不把自己當一回事了!
盧之瀚正要發飆,卻是轉念一想,心道:不對,邕州被破是自己的責任不錯,如果要是自己搞一點彆的事情出來,或者說利用一下這些個當地的土司的力量,或許事情有些許轉機!
‘外麵那人轟走了沒有?沒有的話你去通傳一聲,讓那個土司來見本官!’
有了這一層的緣故,黃師宓講話才會吞吞吐吐,不敢直言,生怕出什亂子,自己倒無枉大黴。
兩人正在說著話,盧之瀚的手下又來報,讓儂智高前去見他,眾人疑惑,剛剛那口氣分明就是不想見客的口氣,怎麼這會又變了!
儂智高走到盧之瀚的駐地內,昂首挺胸大步邁到盧之瀚的大帳當中。
盧之瀚初次見到這小子先是一愣,這土司怎麼這般年輕!
盧之瀚側著身子坐了下來,手裡把玩著一塊羊脂玉,嘴裡振振有詞地問道:‘你是哪裡來的土司,本官治理廣南近十年,不曾見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