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陳貴妃打算辦一場和諧融洽的宴會,但她臨時改了主意。
給這個明五姑娘找些不痛快,她才能痛快。
當然也不能做得太明顯,畢竟章和帝很重視明家這位小姑娘,說什麼這是他的第一個孫媳婦,一定要招待好。
章和帝即位初期,性情還是很溫和的,但做皇帝久了,便越來越專斷。陳貴妃目前是掌管六宮的貴妃,但她不滿足這樣的地位,希望有一天能正式被冊立為皇後,自然是要討好章和帝的。
陳貴妃既不敢明著和章和帝做對,又不願憋著一口窩囊氣,含笑問她身邊的蘇女官,“信王妃和小七還沒到?太怠慢客人了。你去催催。”
蘇女官陪笑答應著,借機小聲提醒,“王妃娘娘提起過,七公子似乎有些喜歡明五姑娘。”
陳貴妃笑容溫和,“去吧。”
蘇女官不敢再多話,忙行了禮,出去找信王妃。
蘇女官也真是跟陳貴妃久了,方才沒想清楚,出門吹吹冷風,沒多久便明白了。明五姑娘和六公子定了親又如何?七公子年齡這麼小,還不懂事呢,既然喜歡明五姑娘,當然可以公然和明五姑娘親近啊。橫豎七公子是男孩兒,這女孩兒若是和男孩兒糾纏不清,吃虧的永遠是女孩兒。
蘇女官想清楚這個道理,精神抖擻,腳底生風。
信王妃和誠王妃一起去了景陽宮看望德妃和阿鬱,和德妃閒話過後,笑著告訴誠王妃,“大嫂和阿鬱多說說體己話,我先告辭了。”
蘇女官在路上遇到了信王妃,恭敬行禮,秘密把陳貴妃的話傳過來。
信王妃今天是帶了張郕一起進宮的,不過她不想讓張郕見到明探微,找了個借口,把張郕支到了禮王的毓慶宮。既然陳貴妃有令,信王妃便差了心腹,“去請七公子。”
蘇女官陪信王妃在亭閣之中小坐,等張郕過來。
信王妃哼了一聲,“今天舉行的是家宴,參加的全是皇室宗親,或者明家人。要不然把宣德侯府大小姐也請過來,那才熱鬨呢。”
“可不是麼。”蘇女官笑。
從前都傳說明五姑娘是誠王的私生女,現在六公子和明五姑娘定了親,也就是說,誠王表明了態度,明家表明了態度:明五姑娘不是誠王私生女。那明五姑娘的親生父親到底是誰?應該是宣德侯吧。把宣德侯府大小姐請了來,讓她和明五姑娘站在一起,是不是一對姐妹花?能不能引起來賓們對明五姑娘身世的猜疑和遐想?
“你彆管我!”外麵傳來少女的斥責聲。
信王妃起身張望了一下,露出幸災樂禍的笑容。
蘇女官裝出嚇了一跳的樣子,小聲指點道:“這不是洛城郡主和誠王妃麼?母女之親,也有爭吵的時候?”
信王妃的笑容中更增多了譏諷之意。
洛城郡主張鬱平時弱不經風的,此時走得飛快,“你彆管我!你彆跟著我!”
誠王妃跟不上張鬱,已經在喘氣了,“阿鬱,你聽母妃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張鬱含淚回頭,“你就是拋棄我了啊,你就是不要我了啊,我小小年紀便被你送到宮裡了啊。怎麼,你不想養我了,便把我遠遠的送走;你想養我了,便要將我討回王府?”
“阿鬱,母妃從來沒有不要你……”誠王妃又急又氣。
“你彆狡辯了。”張鬱倔強揚起下巴,“總之我是不會跟你回王府的。”
張鬱哭著跑了。
誠王妃呆立許久。
誠王府的另外三位姑娘,張酈、張酀、張鄌,以及眾侍女等,慢吞吞的、不情不願的終於跟上來了。
“母妃,咱們是不是應該去延和殿了?”張酈陪笑請示。
誠王妃冷冷掃了張酈一眼,張酈怯怯低頭。
誠王妃一行人先後離去。
誠王妃等人走後,張郕由侍女陪伴,蹦蹦跳跳的來了。
信王妃見到愛子,神色溫柔。
蘇女官趁機拍馬屁,“誠王妃把親生女兒送到宮裡,留在王府的三位姑娘,全是王府庶女。她的福氣跟您比可差遠了,王爺膝下一子一女,都是嫡出。”
信王妃除張郕之外,還有一個小女兒張鄯,今年才兩歲。
信王妃被奉承得有些歡喜,但張郕越來越近了,她反倒悵然。
誠王妃有三個親生兒子,她卻隻有一個。
兒子越多越好。她如果像誠王妃那樣,也有三個親生兒子,該有多好。
如今誠王和信王在爭儲君之位,這誠王和信王要比的地方可多著了。連兒女也是要比比的。
兒子越多越出色,越是有利。
張郕跑過來,撲到信王妃懷裡。
信王妃寵溺的抱著張郕親了親。
這般粉雕玉琢、聰明伶俐的孩兒,若是再多兩三個,可該有多好。
……
賓客們先後到齊了。
因為是為明家小姑娘舉辦的家宴,小孩子很多,處處歡聲笑語。
張鬱不願麵對這些,躲到翠語軒,一個人傷心。
“大姐姐,彆哭啦。”稚嫩的小女孩兒聲音。
張鬱不自禁的抬起頭,隻見兩個孩子正滿懷同情的望著她。
一個是她的六弟張鄠,另一個是美麗可愛的小女孩兒,隻有六七歲的樣子。
張鬱到底是個大姑娘了,哭鼻子被小弟弟小妹妹瞧見了,有點不好意思。
她裝模作樣的揉揉眼睛,“哎呀,沙子迷眼睛了。”
“大姐姐,我手帕是乾淨的。”小女孩兒遞過一方嫩綠色的絲帕。
“手帕都這麼可愛。”張鬱不知不覺便伸出了手,“這顏色綠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