嫩嫩的,淺淺的,像春天裡樹木的新芽。
張鬱擦擦眼睛,小心疊起手帕,“小妹妹,這手帕我洗乾淨之後再還給你,好不好?”
“不好。”張鄠把手帕搶在手裡,放入懷中,“我洗乾淨之後,還給五妹妹。”
他還征求小女孩兒的意見呢,“五妹妹,你看這樣好麼?”
張鬱這才明白了,“敢情這位小妹妹便是明家五姑娘,你才定下親事的小媳婦兒啊。”
張鄠臉紅了,“大姐姐,祖父說過了,五妹妹還小,不能這麼叫。”
章和帝有了孫媳婦兒,是挺高興的。但他也說了,明家小姑娘年齡太小,當著孩子的麵,孫媳婦兒、小媳婦兒一類的話,不許提起。
張鬱樂了,“哎喲,你還挺知道護著自己人的嘛。”
張鄠得意,“那當然了。”
他站到張鬱身邊,“大姐姐,我也護著你的。你也是自己人。”
張鬱鼻子一酸,強笑道:“臭小子還算有良心。”
明探微坐到張鬱身邊,小手放到張鬱腿上,一臉鄭重。
張鬱不禁好笑。
這小手如此柔軟,小臉又這般鄭重,弟媳婦你想乾嘛?
“大姐姐,我以前也常常一個人躲起來哭,真的。”明探微一臉誠懇,“那時候我才到滋蘭書院讀書,同窗們總是罵我,說我是沒爹的孩子,說我是野種……”
“誰這麼沒家教?”張鬱氣壞了,“弟媳……小妹妹你告訴我,我去罵死她!”
“那些人都不重要啦。”明探微聲音也是軟軟的,惹人憐愛,“我以前就是沒想通,總在意這些不相乾的人,把親人給忽視了。”
明五姑娘確實總在自怨自艾,因為宣德侯不認她、同窗們看不起她背後議論她,無限煩惱。
那些愛她的人,像明老太太、明琅、明肅政、明玕等人,總是被她忽略了。
“後來我就想明白了。”明探微一本正經的,像個大孩子一樣,“那些不愛我的人,我管他們作甚?隻要父母親人疼愛我就行了。”
張鄠和明探微配合得挺好,“大姐姐,你是母妃第一個孩子,她最愛你了。你進宮之後,因為想你,她常常一個人躲起來哭泣,就像你方才那樣。”
“我才不信呢。”張鬱嘴硬。
“大姐姐,你就像個……像個……像個很壞很壞的官一樣。”明探微想了好半天,總算想到了一個合適的詞,“你還沒聽你母親辯解,就給她定罪啦。”
“就是,太不公平了。”張鄠也為誠王妃抱不平,“你好歹聽聽母妃怎麼說。她就算是犯人,你也要聽聽她的供詞吧。”
兩個孩子,都用責備的眼神看著張鬱。
張鬱心虛了。
她都已經及笄了,是大人了,還不如兩個小娃娃?
張鬱不知道,其實這兩個小娃娃也很心虛。
他倆可不是真正的小孩子。
張鄠在猶豫,反省他對張鬱是不是太苛刻了。他有些心軟,但沒有辦法。因為前世張鬱一直沒有和誠王妃和解,因此發生了一連串的禍事。
張鬱的遭遇,他也很同情。但誠王府正值多事之秋,內部必須團結。
明探微挺過意不去的。
張鬱從小就被送進宮,因此和父母不親近、因此對父母有意見,很正常。現在的張鬱也隻有十五六歲,放到現代社會或許初中才畢業,能懂什麼事?
明探微軟軟的央求,“大姐姐,你就給她一個機會,好不好?”
“那行吧。”張鬱裝出漫不經心的樣子,“下回她要是再纏著我不放,我就聽聽她怎麼說。”
“大姐姐真了不起,恢宏大度,海納百川。”明探微由衷的讚美。
“我們誠王府的大小姐,就是遊目騁懷,磊落不凡。”張鄠又驚又喜。
原來大姐姐這麼好說服麼?他做夢都沒想到。
張鬱擰眉,“小孩子家懂什麼?”
口中訓斥著,她臉頰發燙,不自然的扭過頭。
六弟年齡這麼小,明家小姑娘更是個小娃娃,她張鬱再怎麼著,也不能輸給兩個孩子吧?算了,聽聽就聽聽,反正她又不是三歲小孩兒,不是三句話兩句話便能哄住的。
張鬱一手拉著張鄠,一手拉著明探微,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時候,許多人吃驚了。
洛城郡主不是一向和誠王府不和麼?怎地今天如此反常?
張鬱猶猶豫豫的,往誠王妃那裡望了一眼。
誠王妃激動得坐不住,滿懷希望的站起來了。
張鬱心裡亂極了,索性把張鄠、明探微往誠王妃前麵一推,“您這小兒子,還有您這小……小姑娘,囉囉嗦嗦的,話太密了……”
誠王妃攬過張鄠和明探微,嗔怪道:“這兩個傻孩子,怎麼煩著你們大姐姐了?”
張鄠和明探微,一起委屈的看著張鬱。
雖然他倆不說話,卻好像無聲的在問:大姐姐,我倆煩著你了麼?
張鬱被他倆這無辜的眼神弄得不忍心了,“那倒也沒有。話是太密了,不過都是有意思的話……”
“太好了。”張鄠和明探微齊聲歡呼著,拉張鬱一起坐下,“大姐姐覺得有意思,我倆可以多說說的。”
張鄠衝誠王妃眨眼睛。
誠王妃眼眶濕潤,輕聲道:“一家人,可不是應該坐下來,好好說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