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美人與權臣 石阿措 9600 字 4個月前

太師椅上,端坐著一個貴婦人,隻見她麵似銀盤,丹鳳眼,吊梢眉,生得十分美麗,肌膚細嫩,姿態端莊嫻靜,乍一看還以為是個年輕女子,細看才發現,她的眼尾嘴角已有淺淺皺紋。

她便是沈墨的嫡母秦氏,此刻她一手扶著額頭,眉頭緊鎖,麵色沉重。

桌上放著一口未動的雞絲粥,周圍幾名丫鬟小心翼翼地在旁侍候著,無一人敢弄出大的聲響,也無一人敢勸她用膳。

沈墨失蹤這兩日,沈府人心惶惶。

自得知沈墨出事後,秦氏立即下令封鎖消息,不許府中的人議論此事,更不許將此消息傳出去,違抗者打二十大板,並逐出沈府。

因此知道沈墨出事的,隻有府中少數人而已。

沈墨告假三日,消息亦未傳到朝中。

秦氏又吩咐林立加派人手去尋找沈墨,依舊無半分消息。

侍候秦氏的丫鬟皆知,秦氏最是疼愛這位兒子,比親生的還要疼愛。

秦氏雖為寡婦,卻喜愛打扮自己,每日塗脂抹粉,打扮得光鮮亮麗,如同年輕女子一般,不過她舉止穩重端莊,又精明強乾,待下人極為和善的,不輕易發脾氣,因此大家都敬服她。

自從沈墨失蹤後,她脂粉不施,一頭烏黑長發在發頂簡單盤髻,也不插戴簪釵,脾氣則喜怒無常,動不動就打罰她們這些跟在她身邊的婢女,弄得大家戰戰兢兢,就怕不小心出錯,挨板子打。

就在這時,有丫鬟領著林立進來。

秦氏看到林立,心瞬間提到嗓子眼兒上,她努力維持穩重,道:“可有你家大人的消息?”

林立道:“回稟太夫人,我們在一處河灘上發現人行走過的痕跡,我們尋著足跡尋找,隻走了一段路,就沒了線索,天又暗了下來,大家隻能先回來了。不過,我們的人在那裡找到一支簪子,大人當時是與紅袖坊的白玉姑娘一起墜河的,那支簪子隻要確認是白玉姑娘的,便可斷定,那足跡就是大人他們的。”

秦氏心生希望,急道:“那還不快快去確認!”

林立道:“是,小的這就去。”說罷退下。

林立並未告訴秦氏,沈墨是為了救白玉才跳入河中的。秦氏這兩日一直憂心忡忡,擔心沈墨的安危,顧不得細想沈墨為何突然要去普渡寺,也顧不得與他同行的女子是誰,如今聽林立提起那什麼紅袖坊的白玉,秦氏突然感到這名字有些熟悉,細細一想,驀然想起一事。

這紅袖坊的白玉不就是與沈墨交好的那名舞姬?

秦氏眉一皺,鳳眸浮起複雜光芒。

林立剛走出大門口,準備往紅袖坊去,便看到有一人提著紗燈,站在大門外石獅子旁邊,隻見她發梳雙丫髻,身影嬌小。

林立一下子便認出了是白玉的丫鬟煙兒。

看到林立,煙兒即刻向他招手。

林立急忙走過去,“煙兒姑娘,這麼晚你怎麼還跑到這來?”

林立瞥見她眼睛腫得跟桃子般,大概是剛哭過一番。

煙兒夜裡做了一夢,夢到她家姑娘,渾身濕答答的出現在麵前,在她麵前嚶嚶哭泣,說河水冰冷,說她快不能呼吸了,要她趕緊救她,於是她瞬間就驚醒了。

醒來後,煙兒哇哇大哭,心想,她家姑娘纖纖弱質,如花似玉的人兒,怎麼能受得那冰冷的河水。

煙兒做了這一夢,哪裡還睡得著,連忙爬起來,偷著跑了出來要來打探白玉的消息。

煙兒看著林立,眼中又忍不住冒了淚豆子,哽咽著道:“林小哥,可有我家姑娘的消息?”

自從林立告訴她她家姑娘出事後,煙兒這兩日一直是心如刀割,肝腸寸斷,飯也吃不下,臉也睡不好,圓圓的小臉都變成了瓜子臉。

林立要她先瞞著九娘他們,不準說白玉是和沈墨一起出事的,因此她隻能偷偷過來打探,九娘那狠心的毒婦,不肯出錢雇人手去找白玉就算了,還準備著私吞白玉的全部財產,想到此,煙兒覺得又恨又苦,又心疼她家姑娘。

“煙兒姑娘,你莫急著哭,你先看看,這支簪子可是你家姑娘的?”林立一邊勸說,一邊拿出簪子給她瞧。

煙兒拿著簪子一看,立即認出是當日白玉戴的簪子,不由悲從中來,嚎啕大哭:“林小哥,莫不是找到我家姑娘的屍首了不成?”

林立連忙道:“煙兒你彆急,如果這簪子是你家姑娘的,那麼你家姑娘和我家大人應該都沒事。”

煙兒聞言停止哭泣:“沒事?”

林立便把他們找到的線索都告訴了她。

煙兒這才轉悲為喜,“這麼說來,我家姑娘一定沒事了。”

林立點點頭,便要找人送煙兒回去,煙兒懶得麻煩他就婉拒了,林立也急於去向秦氏稟報消息,便作罷。

煙兒則獨自一人往回走,這段路皆為住宅,重樓疊簷,暗影沉沉,萬家燈火俱熄,闃寂一片。

煙兒一邊走著,總覺得有人在背後跟著自己,一回頭卻又不見人,一時間不由毛骨悚然,連忙加快了腳步,然後便聽到身後也有細微的腳步聲。

煙兒驀然停下,回頭,見一人影立刻閃到就旁一棵大樹下,卻露出一角衣裳,半隻腳。

煙兒嚇得毛發直豎,渾身一個激靈,腳下頓時生風似的跑起來,待轉角進了花街後,才堪堪鬆了口氣。這條街大多都是青樓歌舞坊,夜裡燈火輝煌,熱鬨得很。

也不知道哪個挨千刀的想劫財劫色。

煙兒跑得發鬢蓬鬆,兩腿直抽抽,不由罵了句天殺的,撫一撫胸口,順了順氣,這才繼續向紅袖坊走,怎料突然碰到一酒鬼,一身的酒氣嗆得她頭腦發昏。

“小娘子,是哪個行院的啊?”酒鬼把手擱在煙兒的肩膀上,兩眼放邪,笑嘻嘻道。

那酒鬼大大的肚子,麵盆臉,酒糟鼻,眯眯眼,下顎處有一小撮山羊胡子,極其猥瑣。

煙兒一股怒氣從腳底心裡直湧到頭頂,“呸,放大你的眼睛,我是好人家的姑娘!”

“既是好人家的姑娘,這大半夜獨自在大街上走可危險得很,不知宅上在何處?我送你回去啊。”酒鬼說著就摟向她。

煙兒力氣弱,擺脫不開他,嚇得臉色發白,心驚肉跳,就在她準備大喊救命之際,一塊板磚猛地向酒鬼的頭劈去。

酒鬼一聲哀嚎,憤怒回頭欲看是誰在打他,結果又是一板磚,兩眼一翻,直挺挺暈倒在地。

“清音!”煙兒看到站在自己眼前,身材頎長,冷若冰霜,手持板磚的女子,驚呆了。

清音扔下板磚,拍了拍手,依舊麵無表情。

煙兒目瞪口呆地看著她,突然看看她的衣服,看看她的臉,頓時吃驚:“那個……一直跟蹤我的人不會是你吧?”

清音秀雅冷美的臉上浮起一抹不自然之色,隨後淡淡道:“走吧。”便轉身往紅袖坊的方向走。

煙兒怔怔地望著她那窈窕的背影,突然意識到什麼,連忙跟上去,笑嘻嘻道:“你不會也在擔心姑娘的安危吧。”

清音腳步微頓,隨後若無其事地繼續往前走。

煙兒見狀不由偷笑了下,暗忖,其實這死丫頭也沒那麼討厭。

*

大概是因著方才尷尬的對話,沈墨沒有再和白玉說話,白玉亦自悔失言,沒有再主動攀話。

不一刻,蘭姑收拾好床榻鋪陳,便走出來請他們進房休息。

蘭姑告訴白玉,床上放著給兩人換洗的衣物,都是簇新的,她和丈夫從未穿過,白玉道了謝,心中不由感慨蘭姑的熱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