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2)

美人與權臣 石阿措 15210 字 4個月前

次日,晨曦微露。

被白玉折騰了一宿,好不容易睡了兩三個時辰的沈墨再次被擾醒,他是個養尊處優的貴公子,自小睡的是高床軟榻,哪裡躺過破席?也不知是否為心理原因,他感覺身上很癢,仿佛渾身都爬滿臭蟲似的。

饒是他再善於控製情緒,此刻還是忍不住沉了俊臉,心中有些煩躁。

然不等他煩躁太久,他忽想起什麼。

他不是一個人睡的。

沈墨往昨夜白玉躺過的地方看去,那裡空空如也。

大概是受環境和睡眠因素影響,一向精明的沈大人這一刻腦子突然有些不大靈光。

他長眉微蹙,心中升起的第一個念頭竟是,莫不是被狼叨了去?

此念一起,沈墨心中一陣慌亂,哪還坐得住,立即起身大步流星地往殿外走去,而後險些與慢悠悠走回來的白玉撞上。

白玉從不曾見過沈墨有冒失的時刻,神色間不禁露出一抹詫異,問道:“大人,你這是要去哪裡?”

沈墨上下打量她一眼,見她平安無事,蹙緊的眉頭稍一鬆,正色道:“你醒來怎不說一聲?”

大概昨夜她依賴性的舉動深深影響了他,致使他仍未從那情境中脫離而出,語氣中不禁含了一絲斥責,如同父親斥責自家小孩偷偷跑出去玩耍一般。

白玉怔了,沈墨待她向來溫文爾雅,客氣有禮,從未說過重話,她知道就算他心懷不滿,也不會輕易顯露在眉目間,怎突然對她發起脾氣來?

這簡直像是太陽打西邊出來般不可思議。

而此刻沈墨也自悔說話失去分寸,微紅了俊臉,又不好說明自己以為她被狼叨了去,所以有些擔心。

被狼叼走,虧他想得出來。

白玉為避免他尷尬,點點頭,臉上揚起明媚的笑容:“下次我一定和大人說。”

下次?總覺得這詞令人有些彆扭,沈墨也不想再延續這話題,溫聲道:“嗯。”便不再多言。

他臉唇角微揚,臉上又掛起了如春風般溫潤雋永的笑容,這才是她心中的沈大人,白玉感覺自在了。

沈墨溫潤的目光投向她,隻見她笑盈盈的,一臉的容光煥發,烏黑光潤的秀發在發頂簡單結一髻,簪了朵不知從哪摘來的野花,身上整潔乾淨,隱隱嗅到清新水氣。

沈墨修眉微動,身上又開始癢了。

“大人可是有什麼不舒服?”白玉見他俊容有異色,不由開口問。

沈墨的確很不舒服,但他需維持儒雅風度,當著一女人的麵去抓撓身上癢處,實在有失禮儀,因此隻是道:“無事。”語氣不覺淡了些許。

沈墨素來極喜潔淨,此刻身上又癢又黏膩,令他內心也變得煩躁,有一瞬間,不禁對眼前笑容可掬的女子心生一絲抱怨,自己如此擔心她,她卻背著他獨自一人去洗沐,是否自私了些?

沈墨向來喜怒不形於色,因此白玉根本不知曉他對自己懷有不滿,然而她卻細心地發現沈墨那白皙頸項上起了幾粒紅疙瘩,他的身子略顯僵硬,仿佛在隱忍著什麼,忽然間,明白過來。

白玉知曉眼前這男人甚是講究,不論何時何地隻要在人麵前,總是保持著衣冠楚楚,風度翩翩的形象,而且他這副身子又尊貴得很,哪裡受得了這般醃臢環境?

白玉微微一笑,道:“大人,奴家發現這寺廟後麵有一條清溪,水很清澈,奴家方才在裡麵洗過身子了,您要不要也前去洗一洗?”

白玉今日起來時,見他仍在睡著,就沒好意思吵醒他,自己便出來看看有什麼野果子可以充饑的,結果發現了條小溪,便順便衝了個澡。

沈墨渾身難受得很,自然想去洗一洗,隻是像被她看破心思似的,一時竟覺有些彆扭,微微彆開目光,清淡道:“好。”

白玉見他目光有些遊移,不禁感到詫異,她好像發現了沈墨的另一麵。

除去那層尊貴高雅的表相,他似乎也與普通男人一樣,挺愛麵子,白玉不禁在心底偷樂,覺得好麵子的他莫名地有幾分……可愛。

大概是心中對他多了幾分親近感,白玉忘了兩人身份差距,直接伸手過去拉住他的手,黛眉一揚,笑盈盈道:“大人,走,奴家帶你去。”

沈墨從沒被女人牽過手,不禁有些錯愕,而且既然決定以禮相待,那麼牽手這行為過於親密些。他想要抽回手,然當手心處傳來那柔柔軟軟,溫溫熱熱的觸感時,卻頓了下。

沈墨柔和的目光緩緩移下,落至兩人相握的手,她的手白皙嫩滑,纖長秀美。

猶豫片刻,沈墨輕歎一聲,罷了,隨她吧。何必與一女人計較。

兩人岔進一條幽徑,隻見周圍雜草叢生,野花遍地,經一夜雨,綠的更綠,紅的更紅。天光晴媚,空氣格外清新,令人心情變得美妙,白玉一邊走,一邊提醒道:

“大人,這周圍很多荊棘,你要小心些。”

沈墨聽出她語氣中流露出的關心,唇角不覺輕微上揚。

“大人?”沒得到他的回應,白玉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

沈墨聞言視線稍抬,唇邊笑容掩飾性地抹去,柔聲道:“嗯?”

白玉看著他,突然想起一重要之事,便放開他的手,問道:“大人,咱們一時半會兒離不開這地方,那您朝中之事怎辦?”

沈墨手落空,指尖滯了滯,若無其事地方收回,垂在身側。

“無妨,我告了三日假。”他回答得似乎有些漫不經心,視線若有似無地瞥向她垂在身側的手。

“那就好。”他畢竟是天子重臣,公務繁重,若是耽誤了他,那她可是大罪人了,白玉鬆了口氣,臉上又恢複了輕鬆的笑容。

“走吧,大人。”白玉朝他露出一燦爛笑容,伸手抓起橫在他身前的一根狗尾草,撚在手中把玩,轉身繼續走。

沈墨微微伸向前的手滯住,不動聲色地收回,手輕握成拳抵於唇間輕咳一聲,微垂下眼,穩了穩心神,再揚眼時,又是沈大人獨有的從容閒雅。

白玉將沈墨領至小溪邊。

“大人,就是這了。”

白玉說完便坐在旁邊凸起的石上揉腿,並非她有意在沈墨麵前做作,她的兩條腿實在是酸痛得不行,仿佛不是自己的了。

沈墨見狀並未說什麼,目光落向眼前一灣淙淙流水,水清澈見底,周圍生長野花野草,清香撲鼻,令人心中一暢,沈墨注意到白玉發髻上簪的就是這其中一種紅色的野花,不由微笑了下,走過去,慢條斯理地洗乾淨手和臉,又漱漱口,然後開始等,等了片刻未聽見身後有任何動靜。

“大人,你不洗身子麼?”白玉望著他那寬肩窄腰的挺拔身姿,嬌喉不禁動了動。

沈墨呼吸滯了下,回首,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心情有些複雜,她這般盯著他看,要他如何洗?

但他臉上掛著淺淺笑容,儘量維持溫柔儒雅的態度,道:“白玉,你可否先避開一下?”

沈墨本以為就算他不說這句話,她也知曉男女授受不親,然後自行避開,但她卻沒有,也不知是故意亦或是無意?

還是說,這女人在所有男人麵前,皆是如此大膽不知避諱?念及此,心頭沒由來地一陣不快。

白玉這才後知後覺,臉上浮起一抹羞赧,手略顯無措地勾纏著羅帶,紅著臉道:“大人,奴家背過身去,不看你。”

說著腰肢一扭,迅速地背了身去,心中百般懊惱。

他一定又誤會她對他圖謀不軌了。

沈墨忽想起她已許久不曾再換他一聲沈郎,大人這稱呼未免過於客氣生疏,沈墨略帶著深思的目光停注在她纖媚的背影上,心口隱約的又開始犯堵。

煩躁地扶了下額,不願再去多想,他解了衣帶,褪去衣衫,進入水中,想到身後有個女人在坐著,也不知道她是否會偷看,動作不禁加快。

聽到身後洗浴的水聲,白玉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些令人臉紅心跳的畫麵,臉瞬間發燙起來,她覺得自己低估了沈墨對自己的影響力。

風拂來,撩動她一綹垂落下來的發絲,像是他的手輕撫著她的粉頸,白玉不由打了個顫,腿有些發軟,為了轉移注意力,她開始找話來說:“大人,奴家方才在這附近隨意走了走,發現這殿後有幾棵果樹,結了好些嫩紅肥美的果子,可是奴家不夠高,摘不到,待會兒你與我一起去可好?”

沈墨本不欲理她,卻擔心她轉過頭來,便應聲道:“好。”

那低柔動聽的聲音傳過來,白玉覺得腿軟得愈發厲害,芳心怦怦亂跳,心中不停地默念著:色字頭上一把刀,色字頭上一把刀。

卻是越念越口乾舌燥,沈墨簡直就是要她命的那把刀。

水聲嘩啦啦響起,像是加快了動作,白玉愣了下,不覺微啟朱唇,道:“大人,你可以慢慢洗,不急的。”

她本意是讓他慢慢來,可那語氣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股勾魂的軟媚,倒像是在故意撩撥調戲人,白玉嬌顏一紅,差點沒咬爛自己舌頭。

沈墨沒應她。

白玉怔怔地盯著前方,耳朵聽得那水聲似乎更急了些,心中更加懊惱,伸著纖足往前一踢,不小心踢到一尖銳石子,不禁“哎呦”一聲嬌呻,疼得想哭。

真是自作自受,白玉暗罵自己一句。

身後水聲停止,傳來沈墨有些擔心的問話。

“怎麼了?”

白玉咬著牙答了句:“沒事,隻是踢到腳而已。”

“……”

白玉仿佛聽到一聲輕歎,而後靜了片刻,才響起窸窸窣窣的聲音。

大概是他起身穿衣服了。

沒一刻,沈墨一身水氣地來到她麵前,隻見他衣服齊整,眉眼清朗沉靜,一派溫文爾雅。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疼痛而緊蹙黛眉的嬌臉,然後是在她的繡花鞋麵上,忽一腿屈膝半跪下來,溫聲道:“我看看,哪隻腳?”

白玉愣了愣,本想拒絕他的碰觸,卻不由自主地軟聲回答:“右……右腳。”

“抱歉,唐突了。”沈墨溫和禮貌地說了句,才替她脫去鞋子和羅襪,緊接著一隻美麗的玉足映入他的眼簾,肌膚瑩潤雪白,滑如凝脂,腳趾甲不曾塗丹蔻,粉嫩可愛。

沈墨心不由蕩了下,卻又立即被他壓下那異樣感覺。

白玉貝齒輕咬著下唇,搭在胸前的纖纖玉手輕輕搭在腿上,指尖不自覺地勾勒著圈兒,纖長的眉微挑起,故意羞羞答答道:“大人,奴家可是聽說,男人看了未婚女子的足,可是要娶了她的呀。”

沈墨太陽穴一抽,忍不住抬眼瞥她一眼,隻見她眉梢眼角,流波送媚,一絲一毫的矜持也無。

沈墨心忖,你是良家婦女?

但如此傷人之話,沈墨是斷然不會說出口的,又無法回應她那隱含期待的話,索性當做沒聽見。

白玉見他一臉淡定不為所動,有些悻悻,也住了口。

沈墨見她不再胡亂說些令人煩惱的話,暗鬆一口氣,同時亦有些懊悔,懊悔自己竟會一時情急要給她檢查傷勢。

“隻是腫了些,沒有出血。”沈墨替她穿好鞋襪,語氣不覺得淡了幾分,長身立起,優雅地拍了拍衣服上的泥塵草屑,微笑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