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香囊(1 / 2)

美人與權臣 石阿措 12950 字 4個月前

馬車剛到紅袖坊,便有丫鬟匆忙去稟報九娘,不一刻,打扮得珠光寶氣,一臉濃妝豔抹的九娘跌跌撞撞而出,一看到白玉,硬生生擠出幾滴眼淚,嚎啕大哭起來,又心疼地握著她的手:

“我可憐苦命的兒呀,謝天謝地,平安無事就好,平安無事就好,白玉,你可知,你失蹤這幾日,我是痛不欲生,肝腸寸斷,每天向老天爺禱告,讓你平安歸來。”

煙兒見她把自己的話都學了去,不由暗暗朝她吐舌,她從未見過如此下流無恥之人,這幾日她明明表麵做出一副傷心的樣子,背地裡卻吃香喝辣,晚上睡覺睡得比豬還死。

痛不欲生,肝腸寸斷這話經她煙兒說出是真誠可愛,經她口中說出簡直就是肉麻虛偽。呸呸呸,臭不要臉。

她本來以為她家姑娘已經夠做作了,和,和九娘一比,她家姑娘都得叫她一聲祖師爺。

還是她家煙兒說話討人喜愛,白玉聽著九娘的話也是起一身雞皮疙瘩,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她是她親娘呢。

她方才在車上可是煙兒說起,她不舍得出錢找人,還想等著她一死,就霸占她的全身家當。

白玉臉上浮起媚笑,虛與委蛇道:“九娘,讓您擔憂了,奴家之所以平安歸來,大概是九娘精誠所至吧。”最後一句,白玉刻意拔高幾分聲調。

隻要不傻,都能聽出其中嘲諷,九娘老臉一紅,自知演過分了,於是假笑道:“這主要還是白玉你吉人自有天相。”

白玉微微一笑,不再答話。

煙兒見她臉色有些憔悴,便道:“姑娘,您一路舟車勞頓,該是乏了,咱們先回樓裡休息吧。”

九娘笑嘻嘻地連忙道:“白玉,你這一路辛苦了,趕快回去休息吧,待會兒我便讓廚下做幾樣好的菜再燉點雞湯,給你補補身子,你看你,都瘦了。”

白玉一點秋波含媚,虛與委蛇地微笑道:“多謝九娘美意。”

言罷,水蛇腰輕擺,嫋嫋娜娜地與煙兒回了吟月閣。

九娘望著她那嫵媚風騷的身影,暗想,能活著自是好的,她可不想白白丟掉一棵搖錢樹。

回到吟月閣,白玉隻看幾個小丫頭在庭院裡鬥草,還有掐花作花箍的,卻沒看到清音的身影。

白玉不禁問道:“清音這幾日在做什麼呢?”

煙兒回道:“不是在作畫就是在寫字。”

白玉聞言不覺冷笑一聲,道:“她倒有這閒心,看來我這幾日失蹤,她是一點都無所謂,我回來也不來迎一下,真是白疼這丫頭了。”

煙兒連忙替清音解釋道:“姑娘誤會了,清音這幾天也很擔心您的,您彆看她一張臉冷冰冰的,其實心裡熱乎著呢,她就是有什麼心事都藏在心底,所以才讓人誤以為她什麼事都不在乎。”

白玉詫異地看了她一眼,美眸微眯:“這幾日,你們兩人背著我做了什麼事。”

煙兒嘿嘿樂道:“我們能背著您做什麼事?”

白玉莞爾一笑道:“不然水火不容的兩人,怎麼突然就心連著心了。”

煙兒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而後紅著臉道:“爭來吵去,那是小孩子做的事,我現在成熟了,我決定以後和清音丫頭好好相處,一同伺候姑娘您。”

瞧瞧,士彆三日,當刮目相待。白玉伸手一刮她的嘟嘟臉,好笑道:“是,我的煙兒長大了,我得快快給她找個如意郎君,再不找,就要成老姑婆了。”

煙兒聞言小臉頓時羞得紅撲撲的,一雙杏眼兒睜得又圓又大,“姑娘,我在說正經話,你怎麼罵人呢。我才不要男人呢,我不要理你了。”

煙兒好氣,於是她不想和她說話了,她氣呼呼地跑了。

“煙兒,回來。”白玉在後麵笑著喊她。

煙兒頓住腳步,回頭,兩邊臉頰鼓得像小倉鼠,凶巴巴的:“姑娘作甚?”

“叫你回來。”白玉笑道。

雖是不情願,她還是又慢慢蹭回了她身邊。

“我問你,這幾日,可有人來請我赴宴?”白玉這會兒才想起正經事。

煙兒想了想道:“嗯,有寧遠侯,李大人,吳員外。”

白玉道:“如何回複他們的?”

煙兒道:“九娘向外謊稱,姑娘身子抱恙,不便赴宴。”

白玉點點頭。

煙兒又道:“對了,季大人也來找過姑娘。”

白玉問道:“季子昂?”

煙兒點點頭,“不過他聽聞姑娘不在,便請求見清音。”

白玉想起當日在宴會上,美眸閃過一抹凝思,當初她就覺得這兩人的眼神有些不對勁兒,她問道:“清音見他了?”

煙兒搖搖頭,道:“她不肯見,也是奇怪,清音明明說不認識他,也不知道這季大人是怎麼回事,竟然要見一丫頭。”

“你不必懂。”白玉笑了笑,忽然又問道:“楚公子有沒有來過?”

煙兒想了想,才記起楚公子是誰,不禁搖搖頭。

白玉心中頗有些失落,那楚文軒高深莫測,她到現在都不知他是何方神聖,之前一心係在沈墨身上,以至於忽略了他,如今想想他那出眾的容貌氣度,不由又生出幾分心思來。

沈府。

沈墨剛至沈府大門口,一下馬車,便見看到秦氏領著一眾丫鬟等候著門廊處。

看到沈墨,她銀盤似的臉含著一絲激動,美麗的丹鳳眼浮動著水光,隻是在眾人麵前,她依舊維持著端莊持重之姿。

跟在沈墨後頭的林立抬眸瞥了她一眼,見她不似昨日那般素臉朝天,而是滿頭珠翠,光采四照,打扮得仿若年輕人。於主子麵前,林立向來恭謹,然此刻眸中卻閃過一絲不屑,隻是很快低下頭去。

“母親,讓您擔憂了。”

沈墨神情一如往常,俊美的臉上依舊掛著溫柔淺笑,聲音似三月春風,溫溫潤潤。

秦氏蓮步輕移,靠近他些許,兩眼打量著他,見他略顯清臒了些,不由有些心疼,“先進去再說吧。”

沈墨微笑著與秦氏一同進去,瞥見一旁的小蕖,天真稚氣的臉上滿是難過之色,眼眶紅紅的,像是哭過的樣子。

沈墨見狀,不由失笑道:“小蕖,見到我回來,你不高興?”

他聲音很溫和,溫和中透著一絲寵溺。

沈墨雖溫柔軟款,小蕖卻一向對他又敬又怕,甚至聞聲色變,然此刻,聽著那一如既往的柔潤聲音,小蕖卻覺得聽到了天籟之音。

聽到他的話,小蕖不好意思地紅了臉,磕磕巴巴道:“高……高興!”能見到他安然無恙,她簡直高興得不得了。

沈墨淺笑道:“高興就不要板著臉。”

小蕖聞言立即浮起抿著嘴甜甜笑了一個,臉頰上兩個酒窩圓圓的,仿佛盛了蜜。

沈墨不由莞爾,如果他有妹妹,自是像她這般嬌憨可愛。

聽著兩人的談話,秦氏一雙含威的丹鳳眼若有似無地掃向小蕖,在她天真嬌憨的臉上停留了片刻,才若無其事的收回,目視前方,神情淡淡。

沈墨所居院落,其風格恰如其人,風雅秀逸,又內斂低調。

甫一進院,但見高樓雅閣,庭院遍植翠竹,假山堆疊,清溪縈回,流水潺潺。

微風一拂來,竹影沁心,清氣滿院。

幾人進了廳堂,堂內擺設古香古色,瀟灑精雅。

小蕖忙著去給沈墨與秦氏沏茶,除了秦氏貼身丫鬟,其餘一乾人俱在門外伺候,以備不時之需。

秦氏向沈墨詢問遇險後情況,沈墨言語從簡,隻談關鍵,至於白玉,他卻隻字未提。

從沈墨那從容淡定的臉上,秦氏看不出什麼異樣,隻是見他省去白玉那一節,直覺他在隱瞞些什麼,心中略有不滿,對他說了幾句安撫的話,便忍不住問道:“聽林立說,與你遇險的還有一位叫白玉的姑娘?”

沈墨聞言,秀雅的長眉不覺凝了下,轉眼卻又恢複如常,他微微一笑道:“是的。”卻不多言。

秦氏又追問道:“你不是去給祭奠你姨娘了麼,為何突然又轉去普渡寺?”

沈墨嘴角含著淺笑,平靜回答:“說來慚愧,隻因我的船不小心撞壞白玉的船,為表示歉意,隻好親自送她前往普渡寺。”

“原是如此。”秦氏聞言表情似乎變得柔和些許,她笑道,隨後緩緩端起茶,拿起茶蓋,輕刮浮在水麵上的茶葉,垂眸似思索著什麼,隻見她那隻手肌膚勻膩,滑不溜手,保養得十分得當,如同二十幾歲女子的手。

秦氏坐了一會兒,便起身告辭道:“你那兩日想必十分艱苦,今日又一路車馬勞頓,定累得不淺,你好生歇息,我先回去了。”

沈墨微笑著起身,將秦氏送出了門。

人走後,沈墨臉上笑容未變,隻是那雙墨眸沉了下來,有著幾分高深莫測。

他回頭,身子略顯僵硬,向小蕖淡聲道:“小蕖,熱水備好了?我要沐浴。”

“大人,我已經叫人準備了。”小蕖臉上的憨笑不見了,每每見到這樣般神情的沈墨,她的心總是咯噔咯噔的,他身上似乎縈繞著沉重的氣氛,令人備覺壓迫。

小蕖是知道他每見到秦氏之後,都要沐浴一番的,因此兩人於此事上,已形成一種默契。

沈墨很少失眠,前兩日在那般惡劣的環境下,他依舊能夠入眠,可如今躺在錦繡軟榻上,卻失眠了。

鼻尖縈繞著淡淡安神香,卻毫無用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