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香囊(2 / 2)

美人與權臣 石阿措 12950 字 4個月前

沈墨心中略感煩躁,輕輕翻身朝裡側躺,睜開水墨般的雙眸,借著透窗的稀微月光看著寬大的床榻,心口總覺得缺了點什麼,卻又說不上來缺什麼。

沈墨又翻個身朝外,見外麵幽篁拂窗,聽四壁蟲吟細細,忽覺寂寥空落,難以消遣,於是閉上眼,想了會公事,皇上令他主持編纂《崇文大成》,此書包羅萬象,涵蓋廣闊。

其內容包括經史子集,天文、地誌、陰陽,醫卜、僧道等。

皇上對此書十分看重,且精益求精,如今任務才完成一半,仍有花費大量心血去完成。

然後想到李鈺,李鈺是他的學生,當初的狀元文章也是他舉薦的,此人才華橫溢,天資聰明,談吐學識皆不凡,雖二十來歲,處理事情卻成熟穩重,是個前途不可限量的可造之材,沈墨考慮著待考核之後,推薦他為國子監司業。

沈墨正想著公事,不知怎的,一抹倩影忽浮現在他腦海中,然後思緒突然間跳到了彆處。

沈墨想到白日白玉對他的冷淡,忽然感到些許煩躁,輾轉反側,隻覺得愈發難以入眠。

沈墨輕歎一聲,披衣而起,推門而出,屋外月白風清,碧空如洗,竹影婆娑,令人心緒稍寧。

沈墨一襲雪白寬衫,腳著謝公屐,踱出遊廊,信步而行,意欲將心中煩悶散去,卻不自覺地走到榴花亭中,來到當初扔到白玉送的香囊那個地方。

看著空空如也的地麵,沈墨微微一怔,突然有些後悔扔掉了香囊。

那是她對他的心意。

如今那香囊或許已經被灑掃的丫鬟小廝撿去,不知扔了亦或是自己用了去,想到此,心中煩躁不僅未曾散去,反而又添上一層。

*

次晨,天光乍現,沈墨洗漱完畢,更換好朝服,便吩咐林立套車,回了院中銷假。

沈墨前腳剛走,後腳小蕖便被叫到了秦氏的住處。

小蕖進去之時,隻見簾影沉沉,熏香半冷,秦氏才剛剛醒來,正坐在妝台前,由著身後的婢子給她梳頭。

屋內收拾床鋪,疊被子,擺放東西的丫鬟手腳輕利,神色端肅,不發一絲聲響,靜得落針可聞,與她在沈墨房中那種輕鬆自由的氛圍迥然不同,這裡沉悶得令人心生壓迫感。

帶她進來的丫鬟把她領到秦氏跟前,便退下了,小蕖雙手置於腹前,低垂視線,嬌憨稚嫩的滿是不安。

秦氏很少傳喚她,更不曾一大早的叫她來,小蕖擔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什麼事都,不由戰戰兢兢地問:“太夫人有何事要吩咐奴婢?”

秦氏端坐在妝台前,顯得幽嫻貞靜,輕輕瞥了她一眼,見她鶯雛燕嬌,一團稚氣,雖缺了女人的風情,卻甚是嬌憨,與她一比,自己畢竟是老了。

秦氏心中不由升起一股怨恨,見她神色慌張,她卻微笑道:“小蕖,你家大人待你好麼?”

小蕖孩子氣,天真地回答道:“大人待奴婢很好。”

秦氏臉上笑容更深,目光意味難明,“如何個好法?”

小蕖老老實實回答:“大人教奴婢讀書識字,作畫彈琴,還給奴婢買好吃的。”想了想,又道:“大人從不打奴婢,也不罵奴婢。”

秦氏見她一臉天真爛漫,真誠無欺的模樣,也不知是藏的深,還是真如此單純,壓下心頭疑慮,她和顏悅色道:“你家大人近來與那些女子來往?”

秦氏雖常叫人留心沈墨平日所作所為,但到底不如小蕖這貼身丫鬟知曉得多。

小蕖雖不明白秦氏為何會如此問,卻如實回答道:“奴婢知曉的有百花坊的紅雪綠雲姑娘,妙音坊的素蝶姑娘,以及紅袖坊的白玉姑娘。”

秦氏見她一臉呆憨,乖乖順順問什麼答什麼的樣子,終於信了這丫頭沒有心機,是個稚嫩貨色,也不拐彎抹角了,笑道:“他與哪位姑娘最是親近?”

小蕖,“奴婢想,應該是白玉姑娘吧,白玉姑娘還贈給大人香囊。”

贈香囊?秦氏冷冷一笑,現下京中最是流行女子給情郎贈香囊,取“貼身相伴”之意,若非情侶或夫婦,女子斷不會胡亂贈送香囊給男子,免得落人口舌。

秦氏向來是不管沈墨在外麵如何應酬,有多少紅顏知己的,隻因她知曉他對那些女人並無男女之情,她在他的眼中看不到情-欲,他是那樣純粹,仿若一張白紙,這麼多年來,他從不曾讓風月場中的女子留宿在他的臥房,可是白玉卻令他破例了,後來她聽聞兩人在宴會上行為不當,秦氏亦問過沈墨此事,沈墨隻說是醉酒後的玩笑,見他表現得不在意,她也就罷休了,可如今,種種事件都與那女子有關,比之前的素蝶有過之無不及,這讓她心不禁開始感到焦慮。

*

沈墨從院中出來,已是晌午,上了馬車,一路往私宅的方向去。

馬車轆轆,徐徐而行,經過貴人街,隻見兩根高大的盤著金龍金鳳,上麵一塊巨大牌匾,牌匾上刻著“貴人街”三個筆走龍蛇的大字。

貴人街顧名思義,這條街住的大多是達官貴人,王孫侯爵,此處地價昂貴,消費極高,來此地花費的是皆為有錢有勢之人。

剛進入街,便見店肆林立,高樓鱗次櫛比,街上香車寶馬,行人錦繡華裳,窮極奢華。

路旁綠柳成行,畫橋碧水,映著正午的日光,流光溢彩。

沈墨昨夜沒睡好,又趕早起來,忙了一上午公務,此刻隻覺有些疲憊,便手支著額,靠著幾案上假寐,不知怎的,突然想起今日在院中聽孫學士說起,他與夫人吵架,他夫人好些天不與他說話,又不給他進房,後來他聽友人建議,去美人閣買了時下最受追捧的胭脂水粉,回去送給他夫人,他夫人才轉怨為喜,原諒了他。

隨後又聽眾同僚談起女人,講女人好裝扮,為悅己者容,隻要把當下最火熱的胭脂水粉,花鈿釵環,綾羅綢緞堆到她麵前,天大地大的事都不叫事了。

想到這些事,沈墨不覺垂眸失笑,他向來不喜歡聽同僚探討女人以及講述夫妻間床頭吵架床尾和的瑣事,隻覺得乏味無趣,不知今日為何,竟一字一句記住這般清楚。

沈墨此時已無了睡意,打開車窗,微風淡淡,目前一整排皆為店肆,有酒樓茶館,胭脂鋪,綢緞莊,玉器店,琳琅滿目,繁華似錦,不時可看到一些身著華服的男人攜著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或者頭戴麵紗,被丫鬟簇擁著的貴婦人進進出出。

車行駛不久,沈墨見前方有一座富麗堂皇的高樓,大門正上方掛著紅木牌匾,前麵有三個金色大字,端端正正寫著:美人閣。

他還記得孫學士所說的美人閣就在貴人街,聽他說,美人閣一直是京中貴婦人及千金小姐的心頭好。

沈墨不知想到什麼,心念一動,本欲叫停馬車,然略微的猶豫,又放棄了。

沈墨端坐在鋪著繡墊的榻上,手搭在一旁案幾上,聽著馬車碾過青石路的軲轆聲,修長的指尖無意識地輕敲起來。

在馬車即將拐彎進十子街,沈墨長眉微皺了下,沒等腦子反應過來,已不自覺地叫停了馬車。

坐在馬車邊上的林立掀開車簾,問道:“大人,有何事吩咐?”

沈墨臉上神情有些微妙,他淡淡道:“往回走。”

林立不解為何,卻也沒多問,主子的事本就不好過問,於是隻讓車夫往回走。

馬車在美人閣的綠柳蔭下停住。

沈墨等人剛進美人閣,便有一名身著華服,眉清目秀的少年笑容滿麵地迎接了上來,打量他一眼,見他青年才俊,服飾奢華,氣度非凡,不由恭恭敬敬道:“這位公子,裡麵請。”

沈墨的車廂裡備有替換的衣服,為了不引人注目,他在車廂內換下朝服,穿了常服,因此,眼前這少年隻道他是某位貴公子。

這美人閣裡麵布置得亦是一派華麗,門窗台椅,櫃架案幾皆古典而精致。

沈墨剛近櫃台,櫃台後便有一個容貌秀麗,身材窈窕的女子笑盈盈地迎了出來。

一看到沈墨,女子不覺愣了下,不由多看了他一眼。

見他發籠玉冠,寬衣博帶,濯濯若春月柳,容貌端得俊美,臉上又掛著讓人如沐春風的淺笑,不由讓人心生親近。

沈墨本沒怎麼注意到這女子,隻是見她呆呆看著自己,便也微笑看向她。

女子容貌生得端麗,亭亭玉立,沈墨眸不覺微凝,隻覺眼前女子似曾相識。

沈墨本是恂恂儒雅的端方君子,雖覺這女子眼熟,卻也不會一直盯著人家看,又出於禮貌,不好提醒她舉止有失,便伸手握拳抵於唇角輕咳一聲,意圖提醒她。

然那女子像是沒意識到似的,依舊愣愣的看著他出神,直到一旁的清秀少年看不過去,連忙推了推她,低聲叫了句:“姐姐。”

她才醒過神來,秀麗的麵龐頓時浮起兩朵桃花,她穩了穩心神,笑容可掬道:

“公子請隨意看看。”她聲音宛若銀鈴,清脆動聽。

沈墨點點頭,看了她一眼,便移開,目光始終溫和持禮。

然不過一眼,卻讓女子心跳沒由來的失序。

這男人有著一雙溫柔似水的墨色眸子,被他看一眼,就會令人有種想要沉溺的感覺。

沈墨左右看了下,胭脂水粉,口脂螺黛琳琅滿目,看得人眼花繚亂。

沈墨身形微頓,隨即邁步走向擺放胭脂水粉的地方。

林立跟在沈墨的身後,麵色如常,心中卻大感詫異,這是他第一次見到他家大人來這種地方買女子妝麵之物,以往那些打賞給歌舞姬的東西,沈墨都是吩咐他來辦的。

女子見他一門心思地放在胭脂水粉上,不覺有些失落,又不由自主地跟著上前,看看他是否需要她的幫助。

自第一麵,她便覺得他像她兒時遇見的那個少年,隻是那個少年有著一雙清冷如寒潭般的眸子。

一定不是他。眼前這男人有著比春風還溫柔的笑容,怎麼可能是那個冰冰冷冷,不喜歡與人親近的少年。

作者有話要說:沈大狗子下線,沈總準備上線。哈哈。

引用自百度。

這兩天可能都會早更,反正不會超過23點20

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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