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賜婚(2 / 2)

大腿終於抱上了,她以後再也不用擔心某一日被太後拉郎配了。

這種感覺太好了,好到她覺得剛才對秦鈞豎中指都充滿了罪惡感了。

暗搓搓在心裡對秦鈞道完歉,杜雲彤便準備與秦鈞告彆回住處了。

楊氏的那個丫鬟她是不打算再等了,再等下去天都亮了。

走了沒幾步,杜雲彤又折了回來,亮晶晶的眸子看著秦鈞,道:“那個,侯爺,我回住處怎麼走?”

許是月色太過溫柔,容易給人帶來錯覺,又或許是杜雲彤映著漫天星河的眼睛太過耀眼,秦鈞微微側臉,道:“西北方向,三百步。”

杜雲彤不好意思道:“不好意思,侯爺,那個,西北,是哪個方向?”

她覺得每一處都是一樣,周圍是樹與菊花,頭頂是星河與微弱月色。

秦鈞回過了目光,淡淡地掃了她一眼,道:“左前方。”

杜雲彤眉眼彎彎謝過,轉身在秦鈞眼底留下一個披月而去的淺淺背影。

真的很不一樣。

這一世的杜雲彤,與上一世無惡不作的杜貴妃,完全是兩個人。

秦鈞的眉頭一點一點擰起來。

杜雲彤在半路找到了仍在迷路的百靈,百靈一把就抱住了杜雲彤的胳膊,眼淚汪汪道:“姑娘,您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

杜雲彤詫異道。

百靈抹了把眼淚,道:“孤男寡女”

“停!”

不等百靈說完,杜雲彤便迅速地打斷她的話,道:“這件事不要再提,你就當沒有發生過就行。”

“這怎麼可能?”

百靈瞬間便炸毛了:“定北侯居然不對您負責任?”

杜雲彤:“”

腦補是病,得治。

杜雲彤敲了一下百靈的頭,邊走邊把事情掰扯清楚。

百靈雖沒有千雁做事穩妥,但也知道分寸,不會把這件事往外傳,哪怕一時想不明白其中關節,也隻會在她麵前抱怨,並不會說給彆人聽,故而她對百靈頗為放心。

回到住處時,呂老夫人早已睡下,絲毫沒有孫女半夜未歸的忐忑不安,隻有千雁與婆子記得團團轉,她再不會來,隻怕千雁就要去找皇莊的守備了。

抱上了秦鈞的粗大腿後,杜雲彤心情大好,笑著安撫完千雁後,便準備休息。

夜實在太深了,她困的不行。

更何況,明天還有一場大戲要上演,作為劇情導演的她,沒有一個充沛的體力可怎麼好?

呂老夫人在沒有外人的情況下,是一點麵子也不給杜雲彤留的,然而在四周都是勳貴的場所,又對杜雲彤頗為慈愛,仿佛杜雲彤是她的心頭肉一般。

呂老夫人愛演,她就陪著呂老夫人演。

誰還不是奧斯卡得主怎麼地?

來皇宮的時候,她特意吩咐過,帶的衣服都是老舊的,布料也不怎麼好,發間的珠釵與腕上的首飾,也都是再簡單不過的。

呂老夫人為了讓杜榮能順利尚公主,特意給杜榮兄妹做的新衣服,置辦的時興行頭,與一身甚是簡單的杜雲彤坐在一起,比杜雲彤還更像侯府的嫡子嫡女。

若隻是穿著首飾也沒有什麼,偏杜雲彤在呂老夫人喚她的時候,肩膀微抖,雙眼驚恐又不安地看著呂老夫人,仿佛她是最凶惡不過的,而不是慈愛有加的祖母。

這就讓人覺得很玩味了。

再聯想今日京都瘋傳的呂老夫人撕破臉皮爭奪兒媳婦的嫁妝,以及苛待嫡孫女的事情,各家勳貴們看承恩侯府的目光越發鄙夷。

這般上不得台麵的事情,也隻有氣候將儘的人間才辦的出來。

杜雲彤把身邊之人同情的眼色儘收於底,心中想笑,偏臉上是誠惶誠恐的,一副受儘委屈懦弱不敢言的可憐模樣。

呂老夫人有些坐不住了。

周圍權貴的目光她不是看不懂,可當著那麼多人的麵,她也不能衝杜雲彤質問發火,隻能堪堪忍下。

果然她這個孫女,跟她那早死的娘一樣,天上就是來給她添堵的。

呂老夫人在侯府做慣了說一不二的老封君,心裡不痛快,臉上便帶出來了幾分。

杜雲彤覺得時機到了,開始了她的表演、

“我錯了!”

杜雲彤撲通一下跪在呂老夫人麵前,強忍著眼淚想哭又不敢哭,哀求著道:“祖母,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一句話,將原本沒有注意到承恩侯府的人的目光也吸引了過來。

呂老夫人臉上一僵,心裡隻想上手把杜雲彤一把掐死,但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她慈善的老祖母形象還要顧一顧。

呂老夫人恨得牙癢,但眾目睽睽下,她也不好衝杜雲彤發脾氣,隻得死死壓下心裡的幾度不耐,強笑著問杜雲彤:“彤丫頭這是怎麼了?快起來,有話慢慢說。”

“若你父親給了你氣受,隻管告訴我,我替你出氣。”

端的是一副甚是寵愛長孫女的模樣。

杜雲彤連忙搖頭,身體抖得更厲害了,一個勁地對呂老夫人磕頭,口中直道:“孫女錯了,孫女再也不敢了。”

呂老夫人險些把鼻子個氣歪。

原本在一旁看戲的勳貴們見事情越鬨越大,紛紛來問杜雲彤發生了何事,又去勸呂老夫人對孫女和善些。

呂老夫人被話噎得直翻白眼,馬上就有昏厥一病不起的嚴重性。

裝病?我比你更會裝。

杜雲彤兩眼一翻,軟綿綿地倒了下去,百靈哭聲震天,道:“姑娘,姑娘,您醒醒。”

千雁眼含著淚,道:“老夫人,婢子隻是一個下人,原本是不該說的,但姑娘都成這樣了,婢子也顧不得身份了。”

“夫人是如何病的,平哥兒是如何沒的,您比誰都清楚,如今隻剩下姑娘一個了,您一定要趕儘殺絕嗎?”

千雁聲聲啼血:“您想要夫人的嫁妝,您想要把呂姨娘扶正,都隨您,婢子隻求您高抬貴手,留我家姑娘一條命吧!”

此話一出,徹底坐實了呂老夫人為要嫁妝,扶自家侄女為正,殘害兒媳孫子孫女的事實。

勳貴們看呂老夫人的目光越發鄙視,呂老夫人再顧不得,扭動著略胖的身體便要打千雁,口中念念有詞道:“你個小蹄子,瞎說什麼?”

然而手指剛觸及到千雁,就聽道一個威嚴的聲音:“住手。”

這邊的鬨劇早就傳到了太後那裡。

太後在宮女內侍的簇擁下,慢慢走了過來,她的身後,是一早就過去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告訴她的楊氏。

眾人拜下,呂老夫人忙道:“娘娘,您彆信這個小蹄子的”

太後的目光掃過來,呂老夫人心裡打了個突。

太後道:“哀家還未問,你著急什麼?”

禦醫來給杜雲彤請脈,正欲紮針時,杜雲彤悠悠轉轉醒來,眼裡仍含著淚。

虛弱又膽怯的目光環視著周圍,在看到呂老夫人時,身體猛然一抖,便往千雁懷裡縮。

太後道:“不要怕,有什麼委屈,哀家自然會替你做主。”

她既然有心抬舉杜雲彤,用她去聯姻秦鈞,自然會幫她這一個小小的忙,等會兒她的說辭與證人再怎麼漏洞百出,她也會一一幫她圓回去。

哪曾想,杜雲彤一針見血的操作讓人根本幫不上任何忙。

千雁此時發揮了她身為相府家生子的臨危不懼,一條條,一樁樁,口齒清晰地說給眾人聽。

待太後問到可有證據時,千雁肩膀微抖,眼底都是視死如歸的瘋狂,道:“姑娘在回潁水時,曾遇到劫匪劫殺,若有人相救,隻怕此時姑娘早已葬身山野。”

千雁叩首道:“如今那劫匪,便在離皇莊不遠的地方,等待傳喚。”

呂老夫人頹然倒地,終於明白,杜雲彤這一次是有備而來。

小呂氏臉上早已沒有了人色,白的嚇人,雙手緊緊抓住呂老夫人,心急之下,連母親都沒再叫了:“姑媽,您一定要幫我啊。”

呂老夫人一句話也不說,疲憊地合上雙目。

劫匪被內侍帶上,小呂氏臉色慘白如紙,鬢發上帶著的珠釵也跟著輕輕晃動起來。

可她不能死,她還有一雙兒女,她還沒有成為侯夫人。

小呂氏扔不死心道:“不是我做的,你素來不喜歡侯府寵我,指不定是你自己找的人,用來陷害我。”

“再說了,怎麼會這麼巧,截殺你的人正好遇到救你的人?”

小呂氏渾身發抖,道:“這分明是你陷害我的!既然截殺你的人你都找來了,那救你的人呢?”

“若是沒有,必然是你設計誣賴我!”

杜雲彤沒有想到小呂氏哪怕死到臨頭了,還這麼胡攪難纏,可偏偏救她的人她沒法說出口。

薑度非召不能離蜀地,此時說出薑度,便是害薑度了。

原本保持中立的權貴們看小呂氏哭的甚是慘烈,私下開始議論紛紛,是啊,哪有這般巧的事情呢?

承恩侯府嫡長女與側室小呂氏不合不是一兩日了,說不定真有可能是杜雲彤自導自演陷害小呂氏的。

杜雲彤萬萬沒有想到事情發展到這種程度,證據都擺在麵前了,還能被小呂氏給硬生生扭轉了。

說白了,她還是占了沒有交際圈的虧。

小呂氏的娘家原本是個伯爵,與眾多權貴們交好,這種場合下,與呂家交好的權貴們自然願意幫著小呂氏。

而她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她的娘家親眷死的隻剩下一個二姨母,二姨母又遠在千裡之外,此時沒有人願意站出來替她說話,也在情理之中。

杜雲彤的眉尖一點一點蹙起來。

就在這時,響起了小內侍尖細的聲音:“娘娘,定北侯麾下宮七宮大人求見。”

太後略微揚眉,道:“宣。”

宮七是外男,院子裡擺上了屏風,讓女眷們在屏風後麵。

宮七進來拜見過太後,目光往女眷藏身的屏風處掃了一眼,給杜雲彤一個安定的眼神。

杜雲彤透過屏風看著宮七。

他是來幫她的嗎?

不應該吧,秦鈞應該沒有這麼好的心的。

這般想著,杜雲彤聽宮七道:“回娘娘的話,救杜家姑娘的人,正是我家侯爺的手下的暗衛。”

她錯怪秦鈞了,秦鈞真是個大好人!

不過這樣大刺刺地說著自己有暗衛,真的好嗎?

宮七的雪中送炭,讓小呂氏徹底辯無可辯,劫匪早已被薑度收拾怕了,宮七說什麼他便答什麼,再加上他又不知薑度的身份,故而指認宮七說的人就是救下杜雲彤的人。

蓄意謀害正妻嫡子嫡女,小呂氏被判了斬立決,而呂老夫人因老侯爺是正德帝的救命恩人的緣故,留下了一條命。

呂老夫人雖活了下來,但被褫奪了超品的侯夫人的封號,貶為了庶民,更是被太後言明,要她以後青衣古佛,為死去的許如清和杜平超度祈福。

杜硯失察導致許如清和杜平的病死,也被褫奪了世襲的承恩侯,沒收全部家產。

而許如清留給杜雲彤的錢財,因為是許如清帶來的嫁妝的緣故,幸免於難。

大仇終於得報,杜雲彤閉目雙手合十。

她總算還了許如清與杜平一個公道。

其實有的時候活著比死了更痛苦,錦衣玉食慣了,根本習慣不了市井上粗茶淡飯。

承恩侯府一事,並未影響賞菊宴的進行。

名麵上,權貴們都極有默契地不去提及,然而背地裡,無不感歎自作孽不可活。

就連太後身邊的宮女內侍,偶爾也會提起這件事。

太後聽了,一笑置之,並不多理會。

杜雲彤的通透超出了她的想象,甚至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攀上了秦鈞。

秦鈞冷麵冷心,極少會幫助彆人,這次幫助杜雲彤,倒是大大地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過這樣也好,杜雲彤在秦鈞心裡有分量,她的賜婚才會換來秦鈞的感激。

聯姻是最直接,也最有效的方法,大夏的子民都明白這個道理。

一式兩份蓋著太後鳳印的懿旨被內侍們帶去不同的方向。

“定北侯秦止戈接太後懿旨。”

“杜家女杜雲彤接太後懿旨。”

秦鈞眉頭微動,淩厲的目光幾乎能將那抹明黃盯出洞來。

杜雲彤一臉疑惑,她不是已經報上了秦鈞的大腿嗎?怎麼還是成了被聯姻的棋子了?

待聽完聯姻對象時,杜雲彤兩眼一翻,這次是真的暈過去了。

天地可鑒,日月可證,她明明隻想抱秦鈞大腿,並沒有想過給秦鈞暖床啊!

杜雲彤與秦鈞性子不同,愛好相左,此時卻鬱悶到一塊去了。

自許如清死後,杜雲彤一直提著一口氣,送靈、守靈,鬥小呂氏與呂老夫人,片刻也不敢鬆懈,如今心願終於達成,心裡的這口氣一鬆,原本操勞過度的身體便一下子病倒了。

杜雲彤纏綿病床半月時間。

然而哪怕她病得起不來了,也一點不曾耽擱她與秦鈞的婚事。

因為是太後賜婚,禮部早已擬好了六禮的日子,絡繹不絕的禮官在兩府中不停走動,不過數日,便把婚事定下了。

杜雲彤躺在床上,無力地衝屋外翻了個白眼。

大夏朝就這般不講究嗎?她娘還沒死一年呢,就把她的婚事給定下來了。

她這會兒唯一慶幸的是她年齡小,縱然訂了婚也不會立刻就結婚,要等她十五歲成人禮過後,秦鈞才會迎娶她進門。

正當杜雲彤長籲短歎吐出萬惡舊社會的時候,她的二姨母跋山涉水,終於抵達了京都。

京城已沒有了承恩侯府,許氏打聽了許久,方打聽到杜雲彤如今住的地方。

麵積雖不如相府侯府氣派,但勝在彆致。

杜雲彤臥床不起,許氏也沒了賞玩院子的興致,匆匆穿過九曲回廊,去找杜雲彤。

待看到杜雲彤那瘦得險些脫了形的臉,許氏心下一酸,抱著杜雲彤哭了起來。

好一會兒,許氏方止住了哭,道:“我苦命的孩子。”

閒聊之中得知杜雲彤是因為婚事才會一病不起的,許氏頗感意外。

定北侯秦鈞的家門是多少女子做夢都想進去的,更有甚者,做妾做外室也願跟著他。

人人的豔羨的一門好親事,怎麼到了杜雲彤這裡,就成了心病的根源呢?

許氏想不明白,但也沒有多想,不管怎樣,外甥女身上流的有她許家的血,許家現在隻剩下她一人,她有義務好好照顧她。

許氏擦了眼淚,給杜雲彤按了按被角,道:“好孩子,姨母這次回來,定不會再叫你受委屈了。你不願嫁,姨母找他便是。”

杜雲彤睜大了眼睛:“您不怕定北侯?”

許氏輕拍著杜雲彤的手,道:“能讓姨母怕的人,還沒出生呢。”

“你隻管等我的好消息便是。”

許氏行事素來風風火火,昨日與杜雲彤這般說,今日一大清早,便讓人備了禮,叩響了定北侯的大門。

此時秦鈞不在家,秦鈞家裡又沒有個女性家眷可以接待許氏,宮七便隻好硬著頭皮頂上,誰讓他是他家侯爺心腹中的心腹呢?

好在許氏已經是出嫁女,沒有未嫁女這麼多的忌諱,宮七還算應對得到。

許氏略喝了幾杯茶後,點名了來意:“我為彤丫頭與侯爺的婚事而來。”

宮七放下茶杯,笑眯眯道:“夫人請講。”

“夫人有那些不滿意的地方,隻管說出來便是。侯府許久未辦喜事,多有想不到的地方,還需夫人提醒。”

許氏笑了一下,道:“侯府辦事細心穩妥,無可摘責,隻是有一點,我不大滿意。”

宮七雙手攏在袖中,笑道:“不知是哪一點?夫人請明示。”

許氏道:“便是侯爺秦止戈。”

宮七眉頭微皺,許是繼續道:“雖說太後懿旨,無可推脫,但若侯爺心中有人,我自是不願委屈彤丫頭嫁進來的。”

她昨日聽得分明,彤丫頭一句一個侯爺有意中人,她怎好做那打鴛鴦的棒?倒不如一彆兩寬,另行婚嫁來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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