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宮七端著茶杯喝水的動作僵在了半空。
他還是第一次見剛訂完婚便來退婚的人。
宮七放下茶杯, 認真地打量著許氏。
他挺好奇她是怎麼想的, 且不論這婚剛剛定過便來退婚,單隻說這婚是太後賜的, 若想退婚無異於駁了太後的臉麵。
太後是誰,華陰楊氏出身,正德帝當政二十多年了, 還活在她的陰影下,駁這種人的麵子, 是覺得自己活得不耐煩了嗎?
宮七道:“夫人可想好了?”
許氏微微一笑, 道:“自然。”
她是彤丫頭唯一一個能依靠的親人了, 她不能看著她跳火坑。
死在聯姻上的,許家出一個許如清就夠了。
宮七沒有太多異議, 許氏便開始與他商量退婚細節,以及如何向太後陳述。
她說完,宮七微微一笑, 道:“抱歉,夫人, 此事我做不了主。”
許氏氣結。
和著她口乾舌燥說了半日,全是無用功?
然心裡再氣,出身相府的氣度還是有的, 許氏抿了一口茶,道:“侯爺何時回來?”
他既然做不了主, 那就直接找秦鈞算了。
左右秦鈞心中有人, 應該不會拒絕才對。
宮七道:“侯爺受五皇子邀請, 出城打獵去了,不知何時回來。”
許氏的目光微微偏了過來,帶著幾分探究,宮七給她續上茶水,笑道:“不若等侯爺回來,我與侯爺細說此事,再讓侯爺登門造訪可好?”
開什麼玩笑,權傾天下的定北侯豈能被一介女子退婚?
要退婚,也是他家侯爺找杜雲彤退婚!
許氏垂眸想了一會兒,道:“五皇子身份尊貴,想來不會在城外過夜。”
“這樣吧,我在這裡等侯爺便是。”
想讓秦鈞退她家彤丫頭的婚?沒門。
天知道大夏朝對女子的束縛有多苛刻,被退婚的女子莫說再尋上一門好親事了,以後出門應酬,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才不要她家彤丫頭到這種地步。
未出嫁前,她就是出了名的潑辣蠻橫,宮七想用這種小手段來應付她,難。
許氏斯條慢理地喝著茶,坐在花廳不走了。
宮七:“”
都道許相二女兒潑辣不講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偏他還沒法哄她走。
一日未退婚,她就是侯爺一日的長輩,輩分在這壓著,他隻能恭敬地待著。
茶喝在嘴裡苦澀無比,宮七看了一眼外麵天色。
陽光已經不似剛才的濃烈,拖著長長的影子往西方墜去。
彩霞滿天,下人們來報侯爺回府了。
終於解脫了。
宮七讓下人重新衝上一壺茶,出門去迎秦鈞。
秦鈞翻身下馬,隨手把馬韁遞給牽馬的仆人。
清秀的隨從站了一排,雙手托著楠木托盤,楠木托盤上,放著一張張的錦帕。
秦鈞用帕子略微擦下額上的汗,便換下一方帕子。
一連用了幾方帕子後,秦鈞才把額間的細汗擦乾淨。
宮七看隨從忙前忙後伺候著秦鈞,見縫插針道:“侯爺,杜姑娘的二姨母來了。”
他得趕緊說,要不然按照秦鈞喜淨的性子,接下來就是沐浴讓隨從按摩身體了。
鬼知道他什麼時候才會享受完,還不如現在說了,看他怎麼打算。
秦鈞眉頭動了動,似乎在思索杜雲彤的二姨母是什麼人。
宮七壓低了聲音把許氏今日的來意說了一遍。
畢竟被退婚的這種事情不大光彩,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哪知他話音剛落,秦鈞不高不低的聲音就響起來了:“她想退婚?”
宮七:
侯爺您心真大。
秦鈞說完話,鼻翼動了動,似乎在嫌棄自己一身的汗味,道:“沐浴。半刻鐘。”
宮七便隻好繼續去花廳招待許氏。
半刻鐘後,秦鈞換了一身暗紅色衣裳過來了。
因為尚未到及冠的年齡,他的發隻束起了一半,另一半披在肩上,微風拂過,吹起一縷在胸前。
許氏晃了一下神。
她倒是沒有想到,秦鈞生的這般好看。
不像個在沙場廝殺的將軍,更像個矜貴又有幾分冷冽傲氣的世家子弟。
因為年少,聲音尚處於變聲期,他的聲音談不上好聽,沙啞的,但又因壓得比較低的緣故,聽著倒也沒有這個年齡段少年變聲期的刺耳。
秦鈞道:“是夫人的意思,還是杜姑娘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