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人待物也甚是有禮,完全沒有外界傳的暴虐與壞脾氣。
這樣的模樣,這樣的性情,這樣的家世,可真是一個千萬人中也挑不出的好夫婿。
可偏偏,她家彤丫頭不願意嫁。
那這人再怎麼好,她也隻能一聲歎息了。
許氏道:“女孩家麵皮薄,便隻好我來走一趟了。”
秦鈞看起來是個直腸子,她也沒必要跟他兜圈子,單刀直入道:“侯爺心中有人,我不願彤丫頭受委屈。”
秦鈞眉頭動了動,慢慢地抿著杯中的茶。
嫋嫋雲霧飄著,許氏有些看不清他的麵容,隻聽到他的聲音不辨喜怒:“我怎不知,我心中有人?”
許氏微怔,彤丫頭明明說他心裡有人才不願嫁給他來著。
秦鈞合上了茶杯,狹長的鳳目瀲灩,偏眸光太過漠然,而顯得神色淡淡。
許氏琢磨不透他的心思,皺眉道:“侯爺的意思是?”
“不願意退婚?”
秦鈞的目光偏了過來,道:“不錯。”
杜雲彤是個未知,想要控製未知最好的方法,是把她放在眼皮子下麵,她一舉一動都在他的掌控之下,永遠也翻不出水花。
更何況,他對女人沒有太多興致,隨意娶來一個放在後宅也沒有什麼,倒省得旁人再處心積慮算計他的侯夫人位置。
何樂而不為?
秦鈞道:“聽聞杜姑娘病了,我這幾日忙於政務,無暇看望她,望夫人轉告於她,明日辰時三刻,我登門造訪。”
大夏雖對女子約束眾多,但對於訂了婚事的男女,卻不像她在某綠江看的古言一般男女大防。
訂了婚後,男方邀女方泛舟湖上,又或者賞花莊園,都是很常見的事情。
因而秦鈞去看杜雲彤,也談不上不合規矩。
許氏低頭沉思。
伸手不打笑臉人,秦鈞並未對她擺架子,又待她禮遇有加,還對杜雲彤頗為上心,她再提退婚之事便有些不合時宜了。
可一想杜雲彤那病歪歪的身體,再怎麼不合時宜,她也要說。
許氏沒有猶豫太久,道:“侯爺,我還是那句話,希望你慎重考慮。”
秦鈞眼睛微眯:“謝夫人好意。”
他很慎重。
他也是經過再三的掙紮猶豫,才決定為民除害,娶杜雲彤的。
許氏無功而返,再想想明日秦鈞登門造訪,杜雲彤覺得她整個人生都不好了。
她承認,她被秦鈞驚豔過,可驚豔不代表一定要嫁給他啊。
許如清因政治聯姻死在承恩侯府的事情,給她留下的陰影還沒消除,她實在不想成為第二個許如清。
更何況,那夜的秦鈞與廣寧公主不清不楚的,他心有白月光,能善待她才有了鬼。
晚間杜雲彤又做了一個夢。
夢見許如清在向她招手,秦鈞站在不遠處,懷裡摟著小鳥依人的廣寧公主,左手握著陌刀,漫不經心地抹了她的脖子。
那種被一刀剁了腦袋的恐懼感太過深刻,她睡醒之後仍是心驚不已。
麵對著銅鏡,杜雲彤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這實在是個再完美不過的修長脖頸,她喜歡的不得了,說什麼都不能被秦鈞剁了去。
梳洗完畢略吃了些東西後,杜雲彤便去花廳等著秦鈞。
許是軍人特有的守時性子,說辰時三刻,就是辰時三刻。
辰時三刻一到,秦鈞便抵達了杜雲彤的府邸。
與氣勢恢宏的定北侯府邸相比,這座宅院實在算不得磅礴莊重,隻是瞧著彆致些,華美又不失纖巧,處處透露著小女兒認真收拾後的精致。
他雖不懂建築風格,但也覺得看上去頗為順眼。
杜府的花廳與他府上的花廳也不一樣。
他的花廳是用來見客的,古樸工整。
而杜府的花廳卻是正兒八經的花廳。
雖是秋季,百花敗落的季節,但花廳仍是簇擁著各式他叫不出名字的花朵,一朵一朵順著編織好的滕曼垂落下來。
杜雲彤就坐在鮮花垂落的地方。
靈動的眸子在看到他時,笑意便漫了上來,展顏一笑,竟將百花襯得失去了顏色。
秦鈞眉頭動了動。
她若上一世也是這個樣子,他大抵是不會殺她的。
杜雲彤的病尚未完全好,微風拂過時,她便捏著帕子低低地咳了起來。
千雁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百靈正欲倒水讓她順順喉嚨時,卻發覺杯子不知何時已經被人倒過了水。
白氣蒸上來,秦鈞漫不經心地掃了過來,又很快收回視線。
百靈把水端給杜雲彤,狐疑地看了秦鈞一眼。
杜雲彤喝完水,覺得自己又活了過來。
看了一眼曾驚豔過她的清瘦冷冽少年郎,杜雲彤哀怨出聲:“侯爺不是說,會幫我不嫁人嗎?”
她還沒從得償所願的喜悅中醒過來神,就被太後的懿旨砸得眼冒金星。
虧她之前還那麼信任他,直誇他心腸厚道,是一個頗為難得的大好人。
哪曾想,都是假象!